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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多鳥之歌:滅絕年代的島嶼生物地理誌

作者:大衛.逵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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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篇 來自阿魯的訊息 最後一程

第十篇 來自阿魯的訊息

最後一程

聽說沿著馬努百海峽(Manumbai Channel)上行,在阿魯內陸有個小村子,叫做瓦庫阿(Wakua)。馬努百海峽與河流類似,東西橫貫整個阿魯群島。我借來的地圖上清楚地標畫出馬努百海峽的位置,但是瓦庫阿小村卻不見縱影。撒姆爾先生用手指了指村子的位置說:「在這裡。」那是個小村子,不過二、三十間房子,建在海峽南岸距離西岸幾英哩的內陸。撒姆爾之所以知道瓦庫阿村,是因為那是他的出生地。只要在村子附近搭一小段獨木舟,再走一段路進入森林內部,就會看到一棵大樹。仙得若娃西都會到那裡去。
「對,對,」蓋特先生告訴我:「那裡有很多好森林。」可是,在杜伯商店裡工作的這個紳士,口中所謂的「很多」、所謂的「好」,究竟是什麼意思,只有天曉得。那裡的森林有多少樹木被砍下來當木材?又有多少被剷除、焚燒來蓋房子、種椰子、架設開礦設施、畜養牛羊呢?剩下的森林破碎的程度又如何?我得親自去瞧瞧。https://m.hetubook.com.com
那個先生姓撒姆爾(Samuel),他的船不大,但是情況良好,適合航海;船身長三十呎,有一個箱型船艙,恰好可以運送小件貨品,或從事珍珠採集工作。這艘船這會兒正好停在撒姆爾家旁邊的船塢裡,就像停在車庫裡的車子一樣方便。撒姆爾先生是個瘦削嚴肅的摩鹿加人,娶了個中國太太,滿臉「等著瞧」的表情,一句英文都不會說。但是因為蓋特先生居間協調,我們便討論起目的地和價格的問題。
強尼是個英俊的年輕人,二十出頭,有著柔順的黑髮,還有中摩混血的特徵。他的外表有點兇惡,臉上有青春痘痕。穿著無袖汗衫的強尼,頭戴黑色棒球帽,帽子前面還釘了一塊金屬薄片寫著「其酷如冰」——不過他可是個彬彬有禮的年輕人。我把自己的名字告訴他,他卻仍堅持稱呼我「先生」。他弟弟比較瘦弱,也沒有酷得像冰,但似乎更機智、更有口才。我也問他叫什麼名字,但是他沒有回答我。www•hetubook.com.com這趟旅程中,我跟撒姆爾一家人的溝通,就靠這個小弟弟一知半解的英文,還有我破破爛爛的印尼話了。雖然都說得不太好,但還夠用。如果要跟他們溝通,大部分的時候我都是用手比劃,再提高語調咕噥一兩個字,然後點點頭,好像我聽懂他們的回答似的。
在海上航行了兩小時之後,我們快到阿魯群島的主要部分了,這個長型陸地,地勢升高成兩個翠綠的低丘。從這個角度看,就像是個單一的大島一樣。強尼忠實地遵守他父親的信號,將船駛向海岸邊。在太陽下山之前,馬努百海峽的西端像河口的三角灣一樣地在我們眼前展開。我們順著小浪緩緩擺動,進入其中。
很多仙得若娃西?對,很多。
我們恍若沿著三比西河的支流逆流而上,也彷彿是沿著奧利諾科河、湄公河,或是其他河流。但是,眼前的景象,最像是置身在某種大陸景觀內部錯綜複雜的水道間,而不像是在阿那夫拉海中的小小群島內。
他告訴我:沒錯,現在正逢求偶季節,hetubook.com.com應該每天都有鳥在那裡集合。這些鳥在清早的時候舞動,通常在下午晚一點的時候會再跳一回。他還說那裡的森林很不錯,沒有人砍,沒有人燒。沒錯,撒姆爾先生會提供食物和咖啡。對,可以睡船上。他的兩個兒子會負責駕船,而且他提的價格也很合理。
我沒有質問他捕捉天堂鳥的目的,蓋特先生似乎鬆了一口氣。他也很感激我問起他的妻子,她已經在六年前的一月份過世了。此外,他的茶本身也是一種測試。「如果你不喝我的茶,就不算是我的朋友。」他毫不隱瞞地說:「謝謝你喝。」在享用了他的好意,也和他建立起小小的關係之後,他帶著我出門,準備去見一個人接洽船的事。
一切這麼順利,我覺得有些不寒而慄,因為我知道華萊士當年也是從馬努百海峽上岸到村子裡(那時候,馬努百海峽還叫瓦努白〔Wanumbai〕),在那裡待了關鍵性的六週。撒姆爾先生標在我地圖上的瓦庫阿村,離當年的瓦努白只有一箭之地。透過蓋特先生的翻譯,我只剩一和-圖-書個問題要問:幾時可以出發?
下午晚一點的時候,我們已經上路了。我們向西南行駛,跨越波濤洶湧的海洋,偶爾被風浪打濕。西沉的太陽在兩堆積雲中露臉,把一艘孤伶伶的捕蝦船反射在西方的地平線上。捕蝦船正在拖漁網。除了那艘船和我們的船以外,海上並沒有什麼船隻。午後的光線,為海面塗上了一塊塊灰褐和水銀色的圖案。撒姆爾先生坐在前方甲板上,用手揮舞著,發號施令修正行進的方向,但仍把掌舵的大任全權交給他的長子強尼。
「很高興你喝我的茶,有的人不喝。」蓋特先生說。
他女兒端上甜茶,我們坐在他那間簡陋小屋的會客室裡,離那個鳥籠不遠,抬頭可以看到一幅畫像,畫上是他和他的亡妻。我們一面喝茶,一面討論仙得若娃西(我們甚至還談及繁殖期羽毛豐美的雄鳥黑市價為何等這類問題)、硬翅蝴蝶(他偶爾也兼做這種交易),還討論著阿魯群島的自然景觀現況。
這裡,海洋與河流的界線,鹹水與淡水的界線,島嶼與大陸的界線,都已經模糊了。
海峽沿和-圖-書岸密密長滿了植物,有些地帶只從水面隆起,形成不高不矮的淺灰色石灰石懸崖,上面長著蕨類和其他糾結的灌木。其他的地帶則是低岸,與海峽隔著一片紅樹林。海峽的寬度僅二百碼,我們的船順著蜿蜒的水道,慢吞吞地行駛之際,眼前是一片視覺幻象。平行的兩岸之間寬度相等,走著走著,這個海峽彷彿幻化成河流。
我知道雄鳥會聚集在某些地點,然後在一群尋覓伴侶的雌鳥面前展示其鮮豔的羽毛,這棵出名的樹一定位於其中一個地點。雄鳥這種聚集展示羽毛的行為,生物學家稱之為求偶行為(lekking behavior ),而展示的場所則稱為求偶場地(lek)。樹如果長得好(也就是長著稀疏的樹冠及水平的樹枝,可以讓雄鳥來回舞動)就會成為連續好幾代天堂鳥的求偶場地。阿魯居民獵捕天堂鳥已經有好幾百年的歷史了,鄰近的村子為什麼會知道這樣一棵樹,原因可想而知。撒姆爾先生說,如果我想看仙得若娃西的話,他可以先載我到瓦庫阿村,然後其他的人再帶我去看那棵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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