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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與黑

作者:王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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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十一

「你說誰?唐琪?」我睜大了眼睛問。
「啊,小張叔叔也來溜冰了!我們非要求奶奶答應給我們買冰鞋學溜冰不可呀!」然後,一窩蜂似地,往樓上高老太太的臥室奔去。
「好,咱們去吧,唐琪表妹已經去冰場好久啦!」
表哥這下倒真把我問住了。我從沒有向他打聽過唐琪的消息,他怎麼能以知道我願意他老早就把唐琪的消息告訴我呢?
「對不起,我得誠實地告訴你,我的溜冰術並不高明。」
「歡迎,小張叔叔!」
「師傅,我得趕快回家去,明天再跟您學溜冰。」
「何必客氣呢,師傅!」我說,「無論如何,您總比我高明呀!因為我穿上冰刀能不能平穩地站在冰上都成問題呀!」
「密斯脫風雨無阻萬歲!」
糟糕,不但沒走脫;反而被表哥一拖,來了個「小快步」,提前到達高府。
「甚麼?她根本沒有走?」我驚愕地,「她不是在北平護士學校讀書嗎?」
「她根本沒有走。」
「為什麼?」
「她又來天津啦?https://www.hetubook.com.com
我又接著抱怨表姊,為甚麼她也不把唐琪一直住在高家的事告訴我呢?也許高小姐從來沒有和表姊提起,那麼應該抱怨的是高小姐。真氣死人。我覺得自己受了委屈。我有些惶恐,我不知道這次和唐琪見面時,應該向她說些甚麼話?我又有些膽怯與自卑,因為我不會溜冰,而她——據表哥說,她溜得那麼美妙出眾,一個男人怎麼能在一個女人面前露出低能、笨伯的真相呢?早知有今天,我為甚麼不偷下苦功先溜兩週的冰再來呢?我幾乎想打退堂鼓——編個謊話,向表哥告別,轉回家去,因為我實在不願意在唐琪面前現醜。當我又看了一下自己的服裝,摸了一下蓬亂的短髮時,我越發堅定了「半路而退」的意念。如果,要再來,我應該找出我那一套比較漂亮的冬季服裝穿上,我應該把臉洗得乾淨一點,我應該戴一頂帽子,免得讓冬天的風沙盡情地在頭頂上舞蹈打滾,而把頭https://m•hetubook.com.com髮弄成狼狽不堪的模樣……獨自回去吧!可是怎麼對表哥說呢?我很焦急。焦急得連一句謊話都編不出。遠遠看到高家的大門時,我再也憋不住地叫出來:
感謝天,我聽得清清楚楚:唐琪正在冰場裏。
大人孩子們又說又笑、又吃又唱地吵成一團,我似乎全未聽到。朦朧中,彷彿聽到表哥請妥了高小姐同去溜冰,高小姐的一句話猛古丁地把我驚醒過來:
一個下午,我把新買來的一雙冰鞋和冰刀,背在身上,完全模仿著表哥一樣的神氣,跟他一路到高家去,走在半途,表哥說:
「小張叔叔為甚麼又這麼久不來跟我們玩哪?」
「小張叔叔來啦!」
我又想到:唐琪可能仍住在這兒,不過恰巧今天出去買東西,看朋友,或是聽戲去了?那麼今天我不能看到她了?怎麼這樣不如人意呢?怎麼這樣彆拗人心呢?
當我被這些小把戲們包圍,同時被他們發現我正背著新冰鞋時,他們幾乎同時喊出來:
「我和-圖-書講她幹甚麼?」表哥反問了一句。
姑母家中沉重的氣氛,已在逐漸減輕——我們大夥兒似乎已學會了忍受祖國戰爭繼續失利的打擊。表哥的學校放寒假了,他的歸來長住,更給家裏增添了不少生氣。看到表哥每天那種愉快的神色——他可以每天到高小姐家「報到」了——我和表姊也被傳染上絲絲喜悅。我倆時常對他舉手歡呼:
表哥在他的學校燕園未名湖畔學會了溜冰,他向我和表姊吹牛說他溜得如何如何熟練超群,並且叫我和表姊拜他為師——必須當真磕個頭,同時必須在公開場合叫他師傅。表姊首先反對,第一她說表哥教高小姐溜冰唯恐時間不夠,哪會有功夫教別人!第二她說她非常不喜歡溜冰這玩意兒,由於和她最要好的一位女同學,因為溜冰幾乎送命,迄今仍是個殘廢。
「當然我比你多少要溜得好一點;但是,我必須告訴你,等一會兒我一下場你就知道我不行了——不怕你不識貨,就怕你貨比貨,你知道嗎,唐琪的溜冰術可比我『棒』得www.hetubook•com•com太多了,她溜得才真配稱是熟練超群並且美妙動人哩!」
「已經退學啦,」表哥平淡地說,「從那次給老太太來拜壽,她一直就住在高家。」
「咦?您為甚麼從來沒講過呢?」
我若有所失地,呆坐在一角,活像一尊石膏塑像。
「見鬼呀!剛才還好好的!」顯然表哥不以為然,「高家也不是沒有廁所呀,就到他家來瀉吧,免得趕不回家瀉在褲子裏!快走兩步!」
我不再講話。可是,我不能再平靜下去。想到馬上就要和唐琪見面,千萬種不同的情緒湧上心頭。我很驚喜竟有一個如此出乎意外的和她重逢的機緣,我很抱怨自己竟如此愚笨,一直認為她早已離開天津,而從不向任何人探詢一下有關她的行止,如果我早知道她正長期居留在高家,也許我們已經變得很熟……當然,我也頗為抱怨表哥,但是我說不出口來。
小把戲們的吼叫,把大人們都吵出來了。高老太太、高大奶奶、高二奶奶、高小姐,相繼露面。奇怪,唯獨不見唐琪。
門開了,我硬著頭皮和*圖*書進去。首先是高大爺的小公子們向我迎來,他們高叫著:
「我才不學溜冰哩,」表姊這麼說,「我那位同學在冰上正溜得很得意時,突然不小心摔倒下來,左腿滑伸到前面,右腿滑跪在冰上,慘劇就這麼發生了——右腿上的冰刀尖,立刻狠狠地扎破了她的屁股,扎得很深,血不但染紅了她的短毛褲,還染紅了一大片冰場的跑道,當時她就幾乎昏迷不醒,被抬往醫院……好怕人!」
剎那間,我對表哥方才說的話發生了疑問:根本唐琪早就回北平了,表哥故意來哄我吧?可是,他哄我的理由是甚麼呢?難道他能猜到我一直懷念著唐琪的心思,而來一手惡作劇嗎?
「唉呀,我肚子壞了,很疼,馬上就得瀉!」一面用兩隻手撫住了自己的腹部。
我對於溜冰倒沒有惡感。但是,我一直沒有嘗過溜在冰上的味道,也說不上有什麼特別嚮往。我曾經迷戀田徑賽與游泳,如果永遠不學會溜冰,未免也是一件憾事。於是,我答應認表哥為師,但磕頭必須改為鞠躬。
「是呀,唐家表妹唐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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