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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與黑

作者:王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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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二十三

「我願意留在深淵裏,那裏有幸福,有愛!誰要你們多事?誰要你們多事拉我上來?」連珠砲般地,我轟射著賀蒙,「光明?光明?光明又在那兒?唐琪愛不成,南方也去不成!你要負責呀,你要負責!」
女護士無端受辱
名醫師施用蒙藥
「都是你,都是你,你咒我,你咒我失戀,當她愛得我好好的時候,你就咒我失戀,好,現在我當真失戀啦!你要負責把她給我找回來!我沒有她,我不能活下去!我甚麼都可以不要,這個家、姑父、姑母、甚至你賀蒙……但是我得要唐琪!」
我把希望擺在來日,擺在不久的來日,我彷彿覺得那個「來日」很快地就會降臨;實際上,是我不敢把那個「來日」想得太久遠,因為在我和唐琪之間一個太久遠的分離,是我不能忍受的。
那醫院院https://www.hetubook•com.com長就是一向在天津甚為活躍的外科名醫常宏賢,被辱的女護士名喚唐琪,天生麗質,楚楚可人,係名門之後,唯父母早亡,孤女與依,於兩月前公開招考中,被宏賢醫院錄用……
「別撒賴,小伙子,」他把我緊緊一抱,他那粗壯的雙臂,似乎比我更為有力,「醒亞,醒亞,冷靜點,我確實可以負責。第一、我絕對負責最近期間就和你一路去南方,只要賀力大哥回來或是有信寄回來;第二、我想我也可以負責你的唐琪在你參加抗戰,榮譽歸來之日,仍舊愛你如初,假如她果真像你所說的那麼純情,那麼真情,那麼懂得愛的話!咱們臨去南方的時候,我去和她講:她要真心愛你,請她等上你三年五載,學學柳迎春,王寶釧……」
賀蒙不理我。我狠狠地照著他臂端凸出的肌肉硬塊處,打去兩拳:
賀蒙對我體貼入微。他怕我過分憂傷,便天天跑來陪我談天;要m.hetubook.com.com不,就拉我出去聽場平劇,或是看場什樣雜耍、打場乒乓,或是撞場「地球」(在地板上滾動的一種大型球,比賽時看誰拋滾到室端撞倒的棒子多,當時流行在天津勸業、天祥等市場樓上)。引起我較多興趣的,則是他帶我到佟樓一帶去騎馬。我學騎馬,進步很快,當我漸漸能夠飛快地騎著那澳大利亞種的高頭大馬狂奔的時候,我似乎可以暫時忘卻一下苦惱……可是,有一次我竟從馬上翻滾下來!因為我看見了一位少女的背影極像唐琪,我拚命打馬過去,猛一回頭,卻發現那人的正面根本是另外一位陌生人,剎那間神智一陣恍惚,千萬種往事一齊湧上心頭,不知怎麼,手一鬆韁,腿一離蹬,便從馬上滑跌下來。
一點不含糊地那被辱的女護士正是唐琪,正是我的唐琪,正是我應該保護而無法保護的唐琪!
越想,我越恐怖。似有一種不祥的預兆,迫使我不能安寢。
幸好摔得不重;不過經海關www.hetubook.com•com醫師診斷,也得休養幾天,因為腦部稍稍受了些震動,老是昏一陣痛一陣。休養期間,我萬分想念唐琪。我無法淡忘那次我和流氓毆鬥之後的夜晚,唐琪給予我的愛撫與溫存。我渴望唐琪能日夜在我身邊,我幾乎要寫信給她,請求她搬到我的房間來同住;可是,我馬上打斷了這個念頭,我是多麼自私與可恥,我怎能向她提出這種要求呢?當她需要我的時候,我不是那麼使她傷心地逃避掉了嗎!天哪,也許我一生再無顏面向她提出這種要求了……想到這兒,我倒抽了一口冷氣,多日來好容易漸漸寧靜下來的心湖,重新被無邊無際的哀痛,泛濫成災……
情緒的惡劣,使我的脾氣變得很壞。除掉不敢頂撞姑父以外,姑母、表姊、男女傭人,天天都要瞅我繃得長長的驢般的臉,聽我語無倫次不近人情的話。
不幸的事情果然發生了。
這真是做夢也想不到的一樁意外的,巨大的,殘酷的不幸。這樁不幸,直接受到傷害的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唐琪;然而,我間接受到的傷害一點不比唐琪小。
想到這兒,我的心境似乎開朗了許多。
「人在黑暗裏待久了,乍一見陽光,竟會覺得陽光刺眼。你正是這樣。大家好容易把你從黑暗的深淵,救到光明大道上,你卻咒罵光明……」
賀蒙微笑一下:
賀蒙的話多少也讓我獲致些許鎮靜。我想,無論如何,唐琪和我的緣分應該不致就此斷絕;除非我們過去相愛是虛偽的,是經不起考驗的。如果,我真能在數年以後,自南方,夾在凱旋歸來的國軍行列之中,重新回到天津——那時,我已經完全是一個大人了,且是一位立過戰功的軍人了,我全身戎裝,帽上綴有青天白日徽,胸前佩有勛章,腰間掛著指揮刀,雙足穿著剔亮的大黑馬靴,走著那麼雄壯的步伐……啊!真能那樣,唐琪怎麼會不愛我呢?如果我能那樣獲得到唐琪的愛,不是比我現在既不能按照她的意旨去做,又不願把她放棄,而只好向她寫信苦苦求恕求愛,更光榮,更有價值,也更www.hetubook.com.com像一個男子漢大丈夫嗎?
我跌馬休養的第四天,報紙上赫然以觸目驚心的大字標題刊登著一則駭人聽聞的社會新聞:
「告訴我!告訴我!咱們什麼時候能到南方去?你唯一能夠做的好事,就是馬上帶我離開天津,離開北方,去參加抗戰,去做一名抗日軍人!告訴你,我現在想殺人!我有足夠的勇氣與膽量,用槍,用刺刀殺人的!我並不懦弱!我愛國家!我愛唐琪!可是唐琪說我懦弱,不,不,我要你在戰場上看看我到底是不是一個懦夫……」
一家聞名津沽的私人醫院院長,向一位在他醫院服務的年輕貌美的女護士求愛不遂,竟施用蒙藥使那女護士昏迷過去,然後施以非禮,女護士清醒後,不甘心無端受辱,跑到法院告狀,一場熱鬧官司就此開始……
尤其是賀蒙,他變成了我發洩怨氣的最大對象,每當他來看我,我便立刻神經病患者似地,抓緊他的雙肩:
劇烈心跳之後,週身起了一陣可怕的痙攣,我繼續把那段新聞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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