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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與黑

作者:王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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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

六十三

「我也備受各種酷刑,儘管堅不吐實,卻仍然被判死刑。心想鬼子們常會『錯殺一百,也不放過一個』,我只有認命。可是鬼子又聲稱:如果我吐實,反可減為有期徒刑,我不為所動。沒想到數月之後,我仍然活著。更沒有想到,一天我母親竟能來『探監』,我難免吃驚,以為執行死刑前,鬼子們讓母子見最後一面;更令我吃驚的是母親頻頻安慰我不要焦慮,連連說:『放心,放心,你絕對是冤枉的。』見到獄卒未在眼前,母親又輕說了一句:『有貴人相助——乾女兒。』母親走後我才猛然想起『乾女兒』是誰?又過了幾個月,我被改判八年有期徒刑。
「你認識她呀?」表嫂問我。
「看來,日本鬼子很可能由義兄身上察覺出甚麼,他的日本太太也可能會『告密』,尤其,快勝利那年,經濟局發出了許多通行證,得使我們的同志、愛國青年們南下;因而日本一投降,竟把他綁到蘆溝橋上砍了頭……」
「對的,唐琪也這麼說。」
「醒亞,醒亞,」表嫂搖晃了兩下我的肩膀,「真對不起,原諒我,我不能不把實情告訴你。也許你會怪我過於同情唐琪,而漠視了鄭小姐;可是,你知道,無論如何,唐琪是我的親表妹,鄭小姐儘管多麼美好,我們還始終沒有見過面,再說唐琪和鄭小姐比,當然唐琪的遭遇會叫人同情……不過,同情唐琪是一回事,祝福你和鄭小姐又是一回事,這是不衝突的。我相信有一天鄭小姐嫁到咱們家來,我會跟她處得很好。」
賀大哥搖搖頭。我再問:
我聽得呆成一座木偶。
「以前曾經見到過,」我慘然地點一下頭,「她一直是照拂、幫助唐琪最多的一個人。」
我告訴賀大哥,自表姊、表嫂處我已獲知若干關於唐琪的事,我請求他親自更詳為講述。
「賀大哥說他與重慶應無關係,說他是漢奸,不過是天良未全泯滅的漢奸。」表嫂繼續說,「賀大哥說他後來得知:那個辛局長從中學時代就喜歡演話劇,喜歡唱平劇,喜歡唱歌,所以他對唐琪這方面的才華深為讚賞,鼓勵她多向這方面發展,早日離開歌臺舞榭。一些無聊的人把唐琪『選』為歌后舞后之後,她竟然一度洗盡鉛華,拜一位白俄女聲樂家為師,專心學唱中外藝術歌曲,報紙改口『捧』她為『歌唱家』、『名媛』。她還與那辛局長同台演了一場『慈善賑災』的話劇。那辛局長,還有日本人,都要推薦唐琪去『滿州國滿映公司』當電影明星,唐琪說她從小就有當明星的夢想,可是她不要去。後來,她曾告訴賀大哥她若去了滿映,少不得要拍『日滿華親善』電影,而進了那個圈子想跳出來還她自由身可就難了。最主要的,還是她要等待,賀大哥萬一能夠活著出來,好尋覓機會,能一起逃往南方找你……賀大哥出獄後,一hetubook•com•com段時間仍然被暗中監視,稍有動靜,會有再被捕的可能。由於唐琪巧妙『掩護』,且靠著唐琪的金錢資助,賀大哥仍能保密暗中領導一部分工作,一些同志與一心響應『一寸河山一寸血,十萬青年十萬軍』的青年,因唐琪的關係竟能得到經濟局發的通行證南去,據說經濟局在許多縣市有經濟站,常派人前往,他們的通行證是很『吃得開』的。勝利消息傳來,萬眾歡騰,趁著國軍尚未到達,就在日本宣佈正式投降的第二天,日本憲兵突然把那經濟局長逮捕,特別押解到蘆溝橋上,用軍刀砍了他的頭……」
「坐滿兩年,我竟被釋放。母親告訴我,她曾被唐琪帶去北平一個什麼經濟局長家陳情哭訴喊冤,以後就不知唐琪如何進行營救?我重見天日,唐琪逢人便說這是天大的冤案,終於還了我清白。私下,她則告訴了我:她原本也成了驚弓之鳥,後來遇到她早年讀德國護士學校的一位女老師,對她真好,帶她進教會,要她信基督,她這兩年來不住地禱告,只要我在獄中未死,能挺下來,她一定要想盡辦法營救。她連說感謝主,我居然能由滔天大罪蠱惑皇協軍反叛嫌犯,改為販賣貨物走私資敵嫌犯,而改輕判八年,最後找不到任何直接罪證,囚滿兩年,便被放出。但不准離開天津,隨時由地方警局『看管行蹤』。
「好,就讓我從頭說起。其實一句話就可以說清楚……我的命是唐琪救的,也是你救的,她因為太愛你,才救我。
「早該原原本本告訴你;可是又一再覺得多講於事無益,無補。你已訂婚,我不會也無權無意逼勸你解除婚約,唐琪也不會……
「那個義兄是不是地下抗日人員?」我把問過表嫂的話,又問一遍。
賀大哥竟一再搖頭。我再懇求。他欲言又止,終於啟口:
「兄弟,唐琪來看過我了。她仍然夠堅強、冷靜。她對處理和你之間愛情的態度、胸襟,令我肅然起敬。我邀請她正式參加我們團體的工作,她不肯答應,她說經過大風大浪,她太疲乏了,需要好好休息,我建議她去醫院做護士,或到普通機關做公務員,我可以負責推薦,她也拒絕。後來我說:我一定要報請政府頒發給她『對抗戰有功的褒揚狀』。她說她接受,因為可以不再叫她背『當漢奸』的黑鍋;不過她又指說那項榮譽對她整個生命而言,還不是最最重要的……」
「這時,我方始知道近兩年來,唐琪已變成小富婆,她也已卸下歌舞衣衫,灌的唱盤收入好,又自己開了一家生意鼎盛的新型時麾仕女服裝公司。義兄之外,她竟又認識了當年與他父親八拜之交同是北洋政客,如今當了大漢奸的父執輩,那老傢伙居然認她這位『賢世姪女』——在這樣的『保護傘』下,唐琪更自信可能贏得這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場『豪賭』——她使彼輩相信如果她知道賀某是抗日份子,一個女子那裡會有這樣的膽量去求情?那不是拿自己的性命做『賭注』嗎?事跡萬一敗露,兩人必是同死呀!她請託有力人士,與向下面的漢奸、日本人大量行賄,雙管齊下,唐琪是幾乎傾其所有傾家蕩產來幹的。我出獄後發現她又快變成了窮人。她便跟她的聲樂女老師遠去哈爾濱,竟能設法籌到款子接濟我們的工作經費。至於她的義兄,自始至終,盡心盡力相助,但沒有拿過她一文錢。」
我催請表嫂繼續往下說。
「我們當然不知其詳。」表嫂說,「我只知道,賀大哥勝利後告訴我們說:唐琪勇敢、機警、有智慧,她認識姓辛的一位大學教授,留學日本的經濟學博士,對她很好,甚至向她求婚,唐琪居然大膽地,極誠懇地告訴他,她已訂婚,未婚夫在南方求學,她不能悔婚,她說她敬愛他是一位學者,請求他發慈心善心,她必永遠敬愛他如兄長,如家長,那位教授居然受了感動,認唐琪為義妹,且兩人對天發誓永為兄妹……後來那辛教授突然去北平出任華北政府經濟局局長,且娶了一個日本太太,聽說華北頭號漢奸王蔭泰十分賞識他的才學,非拖他下水做有力的助手不可。唐琪因為她的義兄當了重要的漢奸,當然非常失望,可是就因他的關係,再發展其他關係,才能救出賀大哥。」
賀大哥再搖搖頭:
「上次在重慶與你分手,我回到北方,策劃爆破工作,燒毀日軍倉庫成功之後,全心全力投入策反河南水冶一帶皇協軍的工作。當年是我與幾位同志開闢的那條經過他們防地進入太行山的交通線,數次從那裡過路,與他們的軍頭有了『交情』。為有助於出入敵區,我曾在重慶參加幫會,我的師父是早年帶領騎兵的一位極端愛國的老將軍,他老人家是『大』字輩,我是『通』字輩,盤起道來那個軍頭是比我晚一代的『悟』字輩,這當真增進了我和他的情義。幾番遊說,曉以大義;又剛好不多天前,發生了轟動當地的『軍用犬事件』——四名皇協軍去彰德城酒館喝得幾乎全醉,與鄰座也喝得半醉的『老百姓』酒客們口角對罵而互毆,被打傷的『老百姓』中不料有敵偽衙門的『狗腿子』,更不料有一個穿著中國服裝會講中國話的日本人,多半是個日本特務,日本兵趕來,把四名皇協軍繳了械帶回駐地,毒打一頓,更再叫『軍用犬』直撲胸膛活活咬死,還任民眾圍觀。事後,軍頭被逼迫攜大批禮物與給受傷日人的一筆醫療費,親往日軍那裡賠罪,狠狠被訓罵,受盡侮辱——四個死者兩個是軍頭的親信,兩個是軍頭的內弟,我當然火上加油——軍頭就此下了決心,拉走人馬投效鄰近安陽的國軍,被編入國軍游擊隊www•hetubook.com•com一個支隊。
我聽得啞口無言。過度的心悸、心酸,竟然連眼淚也流不出。我臉上表情可能被賀大哥看來已太不正常,他走近我,和顏悅色地拍拍我肩:
表嫂接著往下講,「唐琪費盡心機歷經艱險,總算由長春跑到了瀋陽;可是瀋陽照舊是老毛子的世界,又經過千辛萬苦,才逃到了錦州;國軍收復錦州後,她的性命方始有了保障。她也把頭髮剪掉了,大前天來找我時,猛一見,我還以為是一個男士哩!」
「看情形,唐琪急於要重返東北,或是遠去上海,因為她不願意留在天津,不管她多堅強,多冷靜,天津終究是她傷心之地——她對於東北的戰局比誰都關心,她恨不得國軍立刻能夠收復瀋陽、長春、哈爾濱,她說她很喜歡哈爾濱。」
唐琪現在究竟住在哪兒?賀大哥發誓說唐琪不肯講,因為唐琪不要我去看她。
「她不肯告訴我,」表嫂說,「她不要你去看她。我也曾問到她今後的生活與工作,她也搖頭不答;不過她說了一句她要去看望一下賀大哥,我想她也許要跟隨賀大哥做事。」
「可憐的方大姊!」
我向賀大哥告辭時,再三要求他告訴我唐琪現在的住址。他卻說:
稍一停頓,賀大哥把話題一轉,直視看我:
「啊——」倒抽了一口冷氣,我立刻記憶起來那位方大姊的率真、樂天、活潑的神態,與她那滑稽、親切、豪爽的天津腔調,還有她用洋涇濱英文招呼我「Dear Brother」時的表情……不自覺地,我喊出來:
「唉,我簡直不知道該再如何講,可是一開頭我就說過我應該照實告訴你了,所以,我想我還是都說出來才對。」表嫂的臉上堆滿憂鬱與不安,她似乎稍稍鎮定了一會兒,接著說出來,「當然,唐琪是抱著十二萬分的熱望來找你的;當她一再地向我問到你時,我答不出一句話,結果竟哭了出來,這可把她嚇壞,她頓時臉色蒼白,雙手顫抖,抓住我的肩頭問我:『醒亞死啦?』我搖搖頭,她這才鬆了口氣,一面唸叨著:『只要他還活著,只要他還活得好好地,其他一切變故,我都能承受得住……』稍一沉思,她冰冷冷地問我:『醒亞結婚啦,是吧?』我吞吞吐吐地答覆她,說他尚未結婚,不過已經在重慶和一位鄭小姐訂婚。說完這話,我倆猛地撲抱在一起哭了起來。我發現我從沒有像這一天這麼同情過我的表妹,我我現我過去竟會那麼愚蠢地從不知道你們之間的感情如此之深,我發現我以前和現在,以及將來,都不能對你們的感情有任何幫助,真是愧疚萬分,我發現我這位表妹竟哭得淚如泉湧,手臉冰冷,週身抽搐,一個人瘋狂前刻的表情與動作也不會比這樣更可怕了……我發現她剛才害怕你在南方死掉的神態尚不及聽說你已訂婚的消息更來得恐怖……可是,唐琪究和-圖-書竟是唐琪,不多久,她便堅強地恢復了平靜,她反倒勸說我忘掉剛才這一幕。我告訴她慧亞也曾為她哭過了,她囑咐我千萬轉告慧亞再不要為她難過。她還說:『請你們都放心,我絕不咒恨醒亞,更不咒恨他的未婚妻。我自己可以活下去,不會自殺,也不會去當修女。我如果真愛醒亞,我應該祝福他跟那位鄭小姐早日結婚,早日建立一個美滿的家庭,並且更盼望醒亞早日成就一番偉大的事業……』後來,她又說:『茶花女都知道為愛人的家庭、聲譽、事業,犧牲自己;難道我竟沒有勇氣與毅力那麼做嗎?我總不能連茶花女都不如……』」
高家二哥(表嫂的二胞兄),在英國讀書、做事、居留多年之後,回到了天津。他是研究自然科學的,聽說很有成就,他因為答應了他的英籍老師的約請,重返英倫一家大學教書,所以未能在天津久留,便匆匆攜眷再度出國。表哥告訴我:高二哥伉儷曾親來向姑父一家人辭行,並且還特別問到我,向我致意。我已經記不清高二哥的面孔,我只跟他見過一次面——是表哥表嫂他們季高兩府在中原公司劇院包廂裡「相親」的那回,他曾到場,算來那已經是十一年以前的「史話」了;由於高二嫂一直對我很好、很關心,這次失去和他們夫婦遠行前夕晤談的機會,使我感到相當的遺憾。我虔誠地祝福他們。
翌日大清早,我就跑到賀大哥家。
「大嫂,我一直想知道,唐琪她究竟怎麼能救成賀大哥?」我忍不住追問。
「唐琪由東北回來,得知她的義兄落個如此下場,很難過;可是,她更千倍萬倍難過的,是空等了你多年,夢一場……」
「那人難道也是政府的地下工作人嗎?」我好奇地問。
我徹夜失眠。
賀大哥告訴我,賀蒙已經回到了天津,可是僅住了一夜,便趕返駐防山海關外的部隊。我又得知:賀蒙由於在印緬戰場屢次建功已經升為中校副營長,他們那支部隊原來預定在大連、營口登陸接收東北,因為被蘇軍無理拒絕,只好改在秦皇島登陸,完成沿北寧路出山海關,逐步向瀋陽推進的計劃。前方軍情緊急,所以賀蒙無法等待和我會晤一面,便急返防地。國軍收復東北,是軍調部中、美、共,三方面一致同意,並簽署在第一道停戰令上的;然而出關的國軍卻是寸步難行,無處不遭遇共軍的截擊,尤其進駐營口的國軍全營官兵竟在蘇共聯合作戰的猛撲下,全部殉國無一生還……目前戰事膠著在錦州、遼陽之間。我為駐防錦州的賀蒙和他的戰友們祈福,祝他們早日取遼陽,下瀋陽。
「他會不會是政府派來潛伏敵人陣營中的『反間諜』,或是『死間』?」
「兄弟,你大概看多了間諜小說或間諜電影。他沒有那麼偉大。他做過不少幫助日本人榨壓加害老百姓的事。他是一名漢奸;後來心態有若干hetubook.com•com轉變,唐琪告訴過我:我出獄後,抗戰快到了末期,日軍敗象已露,他曾語帶玄機地吐露:『賀某人若真是完全無辜單純的商人,日本人說這裡是「王道樂土」,那咱們就應該幫助這順民老百姓重獲自由。何況後來我已探詢出來,那年河南水冶皇協軍叛逃,是「軍用犬事件」逼出來的,不是什麼重慶份子幹得出的。不過,萬一賀某人真是重慶份子,則請別把我放在被刺的名單中吧——』正好那一陣子,幾個不小的漢奸偽官被愛國志士暗殺了。唐琪說她立刻起誓指我絕對只是一介商人,一名順民,那義兄連笑三聲說:『好妹子,天知、地知、你知、我不知……叫賀先生特別珍重、保重吧……』當時我聽唐琪憶述這一幕,我直嘆服這『兄妹』二人真是好演員。
唐琪由東北逃進關內的消息,是表嫂告訴我的。
「唐琪現在住在哪兒?」我問。
說到這兒,表嫂突然停止了講述。
「醒亞,大前天,唐琪突然回到天津來了。我想,我應該照實告訴你。」在表嫂的房間裡,她慢斯條理地,開始向我講,「一勝利,她就想從長春趕回天津。蘇俄紅軍把東北擾了個天翻地覆,燒殺搶劫還不算,最慘無人道的是公開瘋狂地姦淫,所有日本和中國少女——不僅是少女,中年婦人,與老年婦人,甚至幼|女,幾乎都不能倖免。唐琪一再咬牙切齒地說:東北已成了禽獸世界。她又告訴我:她的一位多年好友方大姊,雖然把頭髮剪成男人的模樣,仍逃不過俄國毛子兵的魔掌,竟公然在火車上被輪|奸死掉……」
「我與一同完成這任務的同志大喜一場,悄悄地北返,未想到一路被暗中『釘梢』——凡是那幾天由彰德搭火車北上南下的人,都被跟蹤,嚴格檢查、盤問。我們雖然化裝成跑單幫的商人,且上火車後也不坐在一起,但仍被分別視為可疑份子。可能我倆都身材高大惹人注目。他們不馬上動手,卻一直『釘』到天津。只因被暗中窺見那同志跟我同在一家小餐館吃過飯,第二天,兩人分別被捕。我倆早有誓約:不管是誰萬一被捕,絕不承認有『組織上』的關係,只是偶爾會碰面的同是『跑單幫』的買賣人,當然死也不會彼此出賣。幸好在我家,沒搜出什麼,但不幸,藏在那同志家中的收發報機被搜出來,他受盡酷刑,就是堅不承認去蠱惑過皇協軍叛變,更不肯供出一個『同黨』。日本人騙我說你的夥伴已經供出你來,我說請他當面對質,兩天都不見他來,後來聽說敵兵防衛周全怕他自殺,結果他用吃飯的筷子猛扎自己內耳而死。日本人又對我說他們俘擄有幾名反叛皇軍的皇協軍可證明我的『罪行』;感謝老天爺,竟然也沒有一個『俘虜』站出來指證,我知道他們都已一齊由安陽上了太行山——我只承認我曾兩次花『買路』錢經過那皇協軍防地,為的是跑單幫做藥材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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