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聖母峰上的情書

作者:賈斯丁.吳
聖母峰上的情書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三部 北坳 40

第三部 北坳

40

「你認為他是打算這樣處理資產的嗎?才經過一代就丟給家族之外的人?」
「但如果她這麼做,就會非常麻煩。」
唐寧嘆了口氣。「聽著,這是你的錢,你想怎麼用都行。不過我的工作是要讓這些安排能夠完美執行,但不管我們怎麼安排,在這個時間,無論什麼理由都會讓人起疑。這在訴訟時會非常不利。你家人對這件事的看法呢?」
「她的錢不夠用嗎?前提是她還活著的話?」
「你不能投入信託嗎?」
「艾胥黎,我不得不說,我還以為我們是有共識的。天曉得,你不在的時候,我盡量不打擾你。但這不表示我應該在完全不知道你意圖的情況下處理事情,讓你在最後一刻現身做這麼大的改變。你什麼時候出發?」
「伊珀爾。一個叫城堡森林的鬼地方。」
親愛的 艾胥黎 不要冒險 你非常
「那麼就好好照顧自己。」唐寧不理會艾胥黎的話。「我不喜歡這種在最後一刻改變的事。你這種想法不好。什麼時候回來?」
「誰會這麼說?我母親嗎?」
艾胥黎在座位上伸展身體,心滿意足打著呵欠。他從口袋拿出電報,打開來看。他今天只看了第三次。
唐寧搖搖頭。「我真是搞不懂為什麼要趕在最後一刻這麼做。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為什麼昨天才說?」
唐寧說明了每一份文件的目的。解釋完後,他叫了兩位年輕的辦事員進來,要他們見證遺囑和信託的執行。艾胥黎拿起唐寧的筆,開始迅速簽名,一頁又一頁,見證人在他背後看著。
「你在哪裡受的傷?」
艾胥黎看著唐寧。「謝謝你的法律諮詢。你的建議很好,我也和*圖*書明白。我現在可以簽署文件了嗎?」
「在孟買寄張明信片過來吧。你要航行到孟買對不對?如果你對這件事改變了心意,也可以打越洋電報過來。我們可以馬上讓一切恢復原狀。」
遠征 OBTERRAS 倫敦
艾胥黎繼續翻開文件簽名。
「你不打算這麼做嗎?」
「星期五。明天我們會在利物浦的旅人俱樂部(Wayfarers Club)吃晚餐,隔天早上出航。」
「好的。」
有位辦事員拿著一個黑色金屬文件保險箱進來,箱子正面印著G.瑞斯利字樣。唐林從保險箱裡拿出資料夾,解開緞帶,把文件擺在桌上。他擡起頭看著艾胥黎。:
艾胥黎聳聳肩。「遠征隊共有八位登山隊員。如果其中能有兩位攻頂,我們就算幸運了,而且我根本沒去過喜馬拉雅山。其中有三個傢伙體能好得很,以前也去過——」
唐寧嘆了口氣,然後搖搖頭。他把艾胥黎的文件整齊攏成一堆,放進事務所的藍色信封。
「我也是突然想到應該要處理好這些事。」
「更不必說我們都還沒討論到的那個問題。到底為什麼要把錢留給一個失蹤的人?就算假設她還活著,看來她也極不可能來領取啊。」
「你還是想這麼做。」
「看情況。」唐寧說:「在做出重大改變的時候就會。像你這樣的例子,我就說不準了。沒有前例可循。」
一個辦事員替艾胥黎拿雨衣、帽子和雨傘。艾胥黎跟著禿頭男子上樓。一到樓上,他們經過一個加了墊料的電話亭,然後進入唐寧的辦公室,那是個只開了,一半照明的空間,有花緞圖案壁m.hetubook.com.com紙及高大的桃花心木書架。到處都是凌亂的紙張,地面和壁爐架上都是成堆書本和帳簿。

艾胥黎在另一個口袋找到一枚半克朗硬幣,放到男人手中。他轉向貝德福街,雨水湧進旁邊的排水溝。(地上的遮泥板,)他心想。(條板,撐在城堡森林泥流上方那些支柱。)艾胥黎壓下這個念頭,可是他發現越壓抑感覺就越強烈,於是又順其自然。
艾胥黎在大衣口袋找到一枚硬幣。他的手指碰到那電報,突然感到一陣愉悅。
「或是她曾經現身要你這麼做,你也一定要告訴我。」
「經常有人猶豫嗎?」
「她沒有。」
「她不會的。」
「天哪,艾胥黎,你不可能是認真的吧。如果是她出現,要你這麼做——」
男人用拇指把帽子往後推,看著艾胥黎,雨水打在他臉上。
他走過一排磚屋,到了地址寫著十八號的建築,從兩旁有白色圓柱的門口進入。前面的辦公室安靜的忙碌著:成排辦事員在大頁紙上抄寫,一個年輕女子咔噠敲著打字機。有位打領結穿背心的禿頭男子在辦事員之間來回。他一見到艾胥黎,就挑起眉毛。
「坐吧,坐吧。雖然我們從星期一開始就從早到晚忙不停,不過我想我們成功了。雖然那些文件很複雜,但我檢查過,看起來好極了。哈奇金先生,麻煩你把副本跟正本都拿過來好嗎。」
艾胥黎只管笑。兩人又握了手。艾胥黎離開辦公室,在人行道上叫計程車。
「道德議題?」
「她沒有。」
唐寧走到窗邊,雙手在身後交扣。
「我明白。」
「她可以這麼說。」
唐寧從桌邊起身和艾胥黎握手。他穿著三和圖書件式西裝,鬍子修剪整齊。頭髮用光亮的髮油分線。
希奧巴德路
他與艾胥黎握手,接著遞出信封。
「早上很忙?」
「任何事都有前例的。隨便找個人在你的紀錄裡查,我敢打賭一定有人做過跟我一樣的事。這不正是你們該做的嗎?」
唐寧坐到艾胥黎身旁的椅子上。他把文件轉過方向。
「我沒有告訴他們。」
「沒錯。」
「我可以簽字了嗎?」
「艾胥黎,這麼說可能會讓你驚訝,但我可不想造成二十世紀的賈戴斯控賈戴斯案。那場遠征真這麼危險嗎?我不曉得你竟會覺得自己可能回不來。」
唐寧翻閱簽過名的文件,把副本放在旁邊。艾胥黎微笑環視房間內部,欣賞唐寧桌上的銀色墨水瓶架,以及窗邊的萬年曆。二月二十六日星期二。艾胥黎走到日曆旁,轉動黃銅旋鈕到星期三與二十七日。
「前兩次遠征都沒有登山隊員死亡。是有一些挑夫死亡。我還以為你會一直注意最新消息。」
唐寧閃現一絲笑容。「關於這點我不爭辯。要給她一筆可觀的遺產,沒問題。你幾年前把她放進來時,我一個字也沒反對。不過你現在要做的——恕我直言,這可是會引起法律和道德上的議題。」
「我不會改變和圖書心意。」
「我不知道他打算怎麼做。我猜他會很驚訝吧?會有什麼法律問題嗎?」
「她還活著。」
「在你要從事的這項活動前夕做出這麼激烈的改變——你的遺囑內容會受到質疑。而你選擇的受益人會讓情況變得更糟。有人會說你的心智狀態不健全——」

「還真一點都不猶豫啊。」唐寧咕噥著。
「八月。」
「他們的錢已經夠多了。」
「對。」
「我什麼都不知道。但我不認為她死了。」
「如果我們有時間的話。」
「可以。全都規劃好了。可是很複雜。需要很多文書工作。而且就算不會在法院上遭到質疑,只要繼續信託下去,就會一直產生管理資產所需的費用。我是沒關係。不過我不覺得你的家人會喜歡這樣。」
「請到傑明街,去法格兄弟製靴店。我不知道門牌號碼。」
他看見前方有個人影靠著一棟建築而坐,他在路邊等一輛汽車通過後到對街。突然間,艾胥黎轉身走向那位殘疾人士。對方的枴杖倚牆而放,一隻腳膝蓋以下已被截肢,多餘的褲子摺了起來,用一根很大的安全別針刺穿固定。他身旁有個錫罐,裝滿要賣的火柴。
「司機,」他對著窗口說:「等一下,我們得先去蘭斯多內公寓。九號。」
唐寧看著艾胥黎。「你確定嗎?如果是這樣,你一定得告訴我。否則老實說,這就是種妄想,會成為法律上的爭議。我說真的,如果你知道任何關於她下落的事——」
「要是我們找不到她,」唐寧繼續堅持,「那麼不管她是死是活就都沒有差別了。」
重要  我盡力保護你 茵茉珍
艾胥黎坐上一張有裝飾釦的皮https://m•hetubook.com•com椅。唐寧清出桌面中央的空間,把一疊紙張放到背後另一堆文件中。他搖搖頭。
「沃辛漢先生。早安。唐寧先生正在等你——」
唐寧把一個空資料夾丟到桌上。
「我應該要向你解釋我們做了什麼,還有信託是如何運作。不過讓我再重申一遍,等你簽完這些文件之後,就等於弄出一個很難解開的結。光是想到其複雜就會讓人嚇得——」
唐寧用筆敲著記事本。他搖搖頭說:
倫敦市中心,布盧斯伯里
AE沃辛漢 埃佛勒斯峰
「就算她沒出現,而且還活著,請原諒我這麼說,或許她自己就已經有座城堡了。根本不需要你的錢。」
一九二四年二月二十七日
艾胥黎坐進司機後方的封閉空間。他打開錶蓋,心想他們能不能在他抵達大吉嶺前就先改好靴子並送去。後來他才發現自己忘記帶那雙靴子了。
「大概吧。」
「所以不會是你嗎?」
「連喝杯茶的時間都沒有。畢竟有你這樣的客戶。」
見證人也簽上名字。他們與艾胥黎握手,祝他遠征順利,然後就走出去。艾胥黎在唐寧面前起身,露出開心的笑容。
「盡快打電話來。到時候我們再看你對這樣的處理有什麼看法。還有,祝你好運。我在《倫敦時報》上看到你的照片。他們說你可能會是那個最終攻克埃佛勒斯峰的第一人。」
唐寧嘆了口氣。「你知道這麼做是錯的。」
艾胥黎右手拿著一把傘,雖然下著雨,他卻沒打開。他走得很快,皮底紳仕鞋下的人行道感覺很滑。
一九二四年二月二十五日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