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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不會同意。」露斯說。

喬治看了一下手錶。他很想知道，現在的他走到校門口要花多少時間。露斯已確認過，他離開的時間一定趕得上和校長的約會。

「為什麼這點那麼重要？」

「那麼妳可以告訴辛克斯，我不感興趣。」

「親愛的，妳怎麼會那麼說？」喬治說著，更仔細地端詳著她。

「不會有下一次了，」喬治這麼答覆：「我可以向您保證，我的登山時光已經結束了。」

「因為那個人的整個人生都受時間表所主宰。親愛的，如果一切都很順利，他就會邀請我們兩個在晚上六點去喝一杯。或者，他會把你們的早晨會議安排在八點鐘，這樣你就可以在他主持會議時得意洋洋陪著他。」

《泰晤士報》那天早上特別慷慨，以很大的篇幅報導埃佛勒斯峰登山隊凱旋返鄉的消息。特派員似乎不在意沒有人登頂的事實，雖然他報導了芬奇的說法：他明年絕對有心要回去做這件事。文章的結尾還引用了辛克斯先生謹慎的暗示：埃佛勒斯峰委員派出第二遠征隊時，喬治會是登山隊長第一人選。毫無疑問，辛克斯急著想對他說的就是這件事。不過喬治打算告訴辛克斯的話，正是他幾分鐘後打算告訴校長的：他的登山時光已經結束了。他期待過著家居生活，並且在此同時繼續教初五級學生關於伊麗莎白女王、雷利爵士、艾塞克斯伯爵等人的豐功偉績……。

「我很高興聽說這一點，校長。然而……」

「謝謝您，校長。」

「而且我毫不懷疑，下次你一定可以完成你的雄心壯志；在我這麼說的時候，我確定我代表了校內每個人的意見。」

「了不起，」喬治說：「妳會是一流的偵探。接下來我會發生什麼事，妳有沒有任何線索？」

「我也必須說，馬洛里，你無法在hetubook.com.com學期第一天報到，當然這不是你一個人的錯，但那時我沒有太多選擇，只能給亞金斯先生正式教員的長期聘約，實際上這就表示：很令人遺憾，現在查特豪斯沒有你的職位。」

「那麼他為什麼會要我十點去見他？」

喬治漫步穿過主要的方型庭院，朝校長研究室的方向走去。他對著幾個他不認得的男孩微笑，從他們的反應來看，顯然他們不知道他是誰，這勾起了他的回憶：他初來查特豪斯的那段日子，還有每次和學生面對面時多麼緊張，和校長見面就更不得了。

「有可能是因為他們願意為六場演講支付一千英鎊，請你談談攀爬埃佛勒斯峰的經驗。」

「你原本免服兵役，但還是決定加入軍隊，雖然這個決定本身很令人欽佩，卻嚴重打亂了學校的時程表，當時我就明白表示過了。」

露斯幫喬治穿上長袍，然後再把他的方帽和雨傘交給他；一切就像他從沒離開過一樣。

「不，馬洛里太太，不是的。我是皇家地理學會的辛克斯。」

「絕無希望，」喬治說：「我才剛剛到家。為什麼我會想再度出征呢？」

「而辛克斯絕對不會同意那個人選，」喬治說：「所以你怎麼告訴他的？」

「早安，馬洛里，」校長從桌子後面起身時說道：「你這麼準時真好。」

她走進隔壁房間時，喬治說：「謝謝妳，夏普小姐。」一會兒門打開了。「校長現在可以見你了。」她說。

「我希望妳已經清楚向他表示，我沒辦法以任何方式參與明年的遠征。」

佛萊契先生對於準時有著毫不妥協的堅持，喬治早到五分鐘無疑會讓他感到高興，甚至可能覺得訝異。喬治拉直長袍，脫下方帽，再敲敲外辦公室的門。

「但首先他為什麼打電話給妳呢？為什麼hetubook.com.com他不自己告訴我？」

「馬洛里，我很抱歉事情得這樣結束，不過請容我代表我自己、查特豪斯的管理部門和我們所有人補充說明：不管將來你決定做什麼，我們都希望你很幸運。如果到頭來你再進攻一次埃佛勒斯峰，我們的思念與祈禱都會與你同在。」

電話響起時，露斯正在讀《泰晤士報》上對她丈夫的報導。在一天中的這個時刻會打電話來的只有她的父親。

「請讓我向你保證，馬洛里，你是帶著所有教職員和學生的尊敬與愛離開查特豪斯的。不用說，我會很樂意給你一封推薦信，肯定你是教師之中寶貴的一員。」

喬治想到辛克斯找人代他擔任登山領隊時會遇到的兩難困境，臉上就掠過一抹微笑。顯而易見的選擇就是芬奇——他無疑是最有技巧也最有經驗的登山家，而且是在上次遠征中爬到最高點的人。不過喬治毫不懷疑，辛克斯會想出某種說服力十足的理由抗拒這種建議，而委員會最後會聘請諾頓或桑莫維爾擔任登山領隊。然而，就算是辛克斯也無法阻止芬奇遙遙領先他們兩人並攀上頂峰，如果他有可靠的氧氣瓶相助，更是如此。

喬治看見學校的小禮拜堂時，再次看了看手錶。他也許已三十六歲了，但速度毫無衰退。在他快步走過學校大門時，可能沒有創下新紀錄，不過也相去不遠。

露斯什麼話都沒說。

「不能再糟了，」他說：「那個可惡的人把我掃地出門了。看來我實在太不可靠了，以至於他把我的工作交給亞金斯，他向我保證亞金斯既勤勉又認真，而且更重要的是很可靠。妳相信嗎？」

喬治不再費力插嘴了。他覺得埃佛勒斯峰上無情的東風好像又直接打在他的臉上。

「校長要求在早上十點見你，讓我很擔心。」

「謝謝妳和_圖_書。」喬治重複了一次，然後快步走進佛萊契先生的書房。夏普小姐把他背後的門關上了。

佛萊契先生從他的桌子後面起身。喬治也站了起來，盡義務地握了手，脫下他的方帽，然後一語不發地離開了書房。

「不過馬洛里，我確定你能體會，」校長繼續說下去，就好像沒聽到喬治在說什麼似的：「經營一間像查特豪斯這樣的學校，必要的要求是在所有時刻都能信賴所有教職員。」

「然後你又決定接受埃佛勒斯峰委員會的邀請，這個決定在我看來是正確的，卻對學校的經營造成了更嚴重的破壞，特別是你不久前才受聘為資深歷史教師。」

露斯說：「嗯。確切說來，美國地理學會認為這些演講可以帶來多達兩千英鎊的收入，而且皇家地理學會願意和你平分利潤。」

「早安，辛克斯先生，」她說著，聲調立刻為之一變：「恐怕我丈夫現在不在家，而且我想他會到晚上才回來。」

喬治保持沉默。

「我的確要道歉，校長，可是……」

「而且要是我不去，」喬治低聲說道：「我很可能必須再約你父親見一次面，結果虧欠他更多。」

「對辛克斯來說，這可是慷慨得不尋常。」喬治這麼說。

「是，當然了，校長，不過……」

喬治直視著她。「妳有事情沒告訴我。」

他吻過她，向孩子們道別後，走出前門，開始沿著小徑大步走向主要幹道。貝麗姬問：「爹地又要離開了嗎？」

「可是……」喬治急匆匆地開口，設法不讓自己聽起來太絕望。

「喬治，女孩們已經六個月沒見到你了，約翰甚至不知道你是誰。現在他的父親才回來沒多久，又要帶著他們的母親到美國，消失六個星期。不行，喬治，不能這樣養育小孩。」

露斯說：「我相信。」她又說：「事實上，我不和*圖*書能假裝這件事來得很意外。」她折起報紙，然後放在旁邊的茶几上。

「我會同意做這件事，但有一個條件。」喬治說道。

「我說我會跟你討論這個想法，然後讓他知道你的決定。」

「因為在那個時候，所有學生和教員都安安全全地待在教室裡，這樣他就能讓你進出辦公室，卻沒有人有機會和你說話。他一定把整個流程計畫得一分鐘不差。」

「那會是什麼？」露斯很懷疑地問道。

「喂，」她拿起電話時開心地說道：「是你嗎，爸爸？」

露斯很仔細地聽著辛克斯先生必須說的話，然後向他保證她會好好考慮，並且讓他知道她的決定。她才剛回頭讀報紙，不久，就聽到前門打開的聲音。當喬治大步走進客廳，消沉地癱坐在她對面的沙發上時，她裝出驚訝的樣子。

喬治則說：「沒什麼，校長。」他坐下來時又說：「容我這麼說，回到這裡真好。」

「好，」露斯說：「因為老天爺知道，在你才剛回家時，我真不想讓你再離開了。」她躊躇了一下，才說：「不管怎麼說，我們總是可以其他時候再去美國。」

「首先我要說，」校長說道：「恭喜你在過去六個月裡締造的成就。就算考慮到媒體有誇大的習慣，我們還是一致認為，要是運氣好一點，你毫無疑問就可以爬到山頂。」

「您確實說過，校長，不過……」

「如你所知，我必須聘請亞金斯先生在你請假時替代你，而且我必須說，他以值得嘉獎的勤勉和權威履行了他的責任，而且表現出對學校堅定不移的奉獻精神。」

「條件是讓我帶妳去威尼斯幾天。」他接著又說：「而且這一次只有我們兩人。」

露斯猶豫了。「辛克斯確實說過，在你拒絕這樣有利可圖的邀約之前，你一定不能忘記，套用美國人的說法，你現在是https://m.hetubook.com.com當紅名人，顯然他們這個國家的熱情冷卻得相當快。而且說實話，我很懷疑你怎麼找得到更輕鬆的辦法賺到一千英鎊。」

「一千英鎊？」喬治說：「那比我在查特豪斯工作三年賺的還多。」

「沒有。」露斯承認：「不過在你出去的時候，我接到一通來自辛克斯先生的電話。」

「親愛的，為什麼不？妳總是想造訪美國，我們可以把這次行程變成二度蜜月。」

「聽妳這麼說我很高興，馬洛里太太，因為我希望能和妳私下談談。」

「我想我也可以解釋這一點，」露斯說道：「如果你拒絕這個邀請，美國人考慮找來取代你的人選，似乎只有另外那個人。」

「我毫不懷疑，許多我國數一數二的學校會立刻把握機會，把登上埃佛勒斯峰的馬洛里網羅到他們的陣容中。的確，要是我的歷史部門教員少了一個人，你就會是我考慮面試的第一批候選人。」

「那不是他打電話來的原因，」露斯說：「美國地理學會似乎想邀請你到東岸巡迴演講，去華盛頓、紐約、波士頓……。」

「他想知道我是否願意和你一起同行。」

「請進。」一個聲音說道。喬治進了房間，發現佛萊契的祕書——夏普小姐坐在她的桌子後面。他想，什麼都沒變。她說：「歡迎回來，馬洛里先生。」她又補充一句：「請容我這麼說，你在埃佛勒斯峰上大獲成功後，我們全都好期待再見到你。」喬治想，在埃佛勒斯峰上，卻不是在山頂。「我會讓校長知道你到了。」

「我們出門在外時，褓姆不能照顧他們嗎？」

「這狡猾的老惡魔，」喬治說：「他知道這可能會讓我決定答應。」

「我知道你會想出某種理由，告訴我為什麼該同意這個點子，顯然辛克斯先生也一樣。不過你似乎忘記了，我們有三個孩子。」

「有那麼糟嗎？」她大膽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