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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鬧了,費曼先生

作者:理查.費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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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從軍記 只是惡作劇

第三部 從軍記

只是惡作劇

果不其然,他尾隨著我,一直跑過來。但他並沒有生氣,反而伸手抱著我——因為他可以放下心頭大石!原來這件可怕的原子彈機密失竊案,只不過是我的惡作劇而已。
房子是木頭造的,看來很不堅固的樣子,而他訂購的卻是一個很笨重的鋼櫃;搬運工人還得先墊好一排排的木板,使用特別的千斤頂,以把它推上台階。由於羅沙拉摩斯實在沒什麼好玩的娛樂,因此我們全都跑來,看著工人吃力地把這個大保險櫃搬到二樓他的辦公室內。大家又開玩笑說,不知他要放些什麼機密進去。更有人說,倒不如把我們的東西放到他的保險櫃裡,他的機密放到我們的檔案櫃裡。結果,大家都知道這個櫃子的事。
我跑到資產管理部說:「我去看過保險櫃,它已經開了。」
同一個夏天,資產管理部的人要把以前政府採購的部分東西收回,當作剩餘物資出售,其中一個是某位上尉用過的保險櫃。我們都很清楚這個保險櫃的事情。上尉是戰爭期間才來的,來了以後,他覺得我們的檔案櫃對他要放的機密來說,都不夠安全,因此他要另買一個與眾不同的保險櫃。
「她女兒在一九三五年出生,」狄霍夫曼說,「那一定是她的生日。」
幾天之後,狄霍夫曼跑來找我,說他需要從克斯特(Donald Kerst)的櫃子裡拿些東西,但克斯特回伊利諾州去了,很難聯絡得上。「如果你能夠用心理推理法打開我的保險櫃,」狄霍夫曼說(我已告訴他一切),「也許你也能用那方法打開克斯特的櫃子。」
最後,我決定要試遍一九〇〇年以來的所有日期。這聽來很多,事實不然:第一個數字是月份,從一至十二,我只要試三個即可,即十、五、〇。第二個數字是日,從一到三十一,我挑其中六個來試便可以了。最後是年分,那時候一共才四十七個,我可以試九個號碼。因此我把八千個可能組合縮小到一百六十二個,我在一、二十分鐘內就可以試完。
我想引他到我拿過文件的檔案櫃。「唔,如果所有密碼都一樣,那麼他也許從其他抽屜裡偷了東西。」
m.hetubook•com•com過了幾個晚上,我也只「嗨」地打聲招呼。再過了一段時間,他認出來經過門口的是同一個人,便開始說「嗨」或「你好」。
「噢,是的,」他說,「抱歉我忘記告訴你。我後來叫我們的鎖匠去把它鑽開。但動手鑽之前他說先試試看,便把它打開了。」
「費曼。」我說。
「會呀。」
很不幸的,我從大數目開始試,因為當我終於打開檔案櫃時,正確密碼是〇-五-三十五。
大部分人已經沒有耐性看下去,離開了。可是解決這個鬼東西的唯一方法,就是要有耐性!
「什麼?」
「聽著,我聽說過你把上尉的保險櫃打開,我花了這麼多心思跟你會面,而現在你卻告訴我,你不知道怎樣撬開保險櫃。」
「這話怎麼說?你早已經知道怎樣撬開保險櫃了。」

伺機而動

我發現,他們在戰後才把他聘來(這時候軍方較以前不擔心保安問題)處理類似的事件。其實單是開保險櫃的工作量還太少了,因此他還負責修理我們以前常用的瑪燦特計算機,而剛巧戰時我也經常在修理那些東西,於是我想到一個跟他碰面的方法。
「沒錯。」

遇到對手

當晚我把小洞指給他看以及怎樣把輪子裝上,隨後開始閒聊機器的事,我們成為好朋友了。在他辦公室內,有許多小格架,裡面放著拆開了的鎖或保險櫃的零件,它們美極了!但我還是絕口不提鎖或保險櫃的事。
「我嘛,」我說,「我會假裝很忙地整理好工具,跑到保險櫃那裡,隨便在櫃子上用力鑽下去,好保住飯碗。」

具備職業水準

我又問:「你們想他會不會用什麼日期?」
他問我該怎麼辦。
穿過時會引起反應,他們就把中子數量記錄下來。由於穿過速度很快,因此效應不會積累下來,不會發生爆炸;但是他們要求要有足夠多的反應,以知道實驗進行得對不對,跟預測吻不吻合等。這是個很危險的實驗呢!
「噢,不!」狄霍夫曼說,「克斯特會用些很簡單的東西。」
他開始和-圖-書打開檔案櫃時,我也開始朝走廊的另一頭走,因為我有點害怕當他發現是誰搗的蛋,會扭斷我的脖子!
「是。」
我一向跟別人交往時,都不會拐彎抹角或耍手段,我會直接走上去自我介紹。可是這次不一樣,跟這個鎖匠見面,對我來說是那麼的重要;我也知道,除非我先展示實力,他是不會告訴我他的開鎖秘訣的。
「所有的密——我這些檔案櫃的密碼都是一——一樣的!」他結結巴巴地說。
「這是什麼意思?」我問。
這是為什麼狄霍夫曼會面無血色和發抖;但他沒注意到邏輯上的不通:想闖進歐米伽大樓的人,說不定就是站在他身旁的這個「同一人」。
我試了十-二十-三十、二十-四十-六十、三十-二十-十。全都行不通。
「什麼?」我叫起來了,「資產保管部的人說你拿了工具,要去把上尉的保險櫃鑽開。」
現在他們想把它轉賣,首先卻必須把裡面的東西清理掉,但只有兩個人知道密碼是什麼:上尉自己,而他卻在比基尼(Bikini),以及阿爾法瑞茲——但他卻已忘記密碼是什麼了。資產管理部的人要求我把它打開。我跑到上尉的舊辦公室問他秘書:「為什麼你不打電話給上尉問他密碼?」
上尉的辦公室跟我們的辦公室同一幢,但他在二樓。
慢慢地我們多談一些了:「嗨!你工作真勤快賣力呀!」
我感覺時機快成熟了,於是放出一個小餌:談保險櫃。
對他來說,這一定就是那個想闖進歐米伽大樓的人,因此要說服他打開我留了第一張字條的檔案櫃,還真的很困難;我也記不得是如何說動他的。
「我不會。」
「哦,我猜資產管理部的人最後還是把它打開了。」
我們試了各種日期:八-六-四十五,那是原子彈試爆的日期;八十六-十九-四十五;這個日期;那個日期——全都沒用。
我把我唯一知道的小知識告訴他——就是當那些鎖被打開時,你可以找出密碼的最後兩個數字。「嘿!」我一邊看他架子上的東西一邊說,「你在修理摩士勒保險櫃呀。」
「天啊!你就是費曼!」他激hetubook.com.com動地說。「偉大的開鎖專家!早就久仰大名了,我一直都想跟你會面呢!我希望能跟你學學怎樣撬開保險櫃。」
「那麼至少你懂得怎樣把保險櫃鑽開。」
「我不想打擾他。」她說。
「唔,看看有沒有丟掉文件吧。」
「不,」我說,「它原本就是開著的。」
「看來沒問題,」他說,「我看不出少了些什麼。」
傍晚我在餐廳吃晚飯,碰到狄霍夫曼。他說他正要回辦公室,我覺得那會很好玩,便跟他一起去。
在戰爭期間、甚至戰後,不停地有種種謠言:「有人想闖入歐米伽大樓!」事情是這樣的,原子彈方面有一個實驗,是要把足夠份量的鈾放在一起,以引起連鎖反應。他們會讓一小塊鈾掉下來,「穿過」另一小塊鈾。
「是,蠻忙的。」之類。
「會呀!」他們說,「他就像是那一型的人。」
「那可不是個好方法。」
「哦,你寧願打擾我八個多小時!除非你先設法跟他聯繫,否則我不幹。」
到了這節骨眼上,究竟是「同一人」或者是「聰明鬼」已無關緊要了。
「那個我也不會。」
「你知不知道這些鎖並不保險。它們開著時,你可以找到後兩個密碼組合。」
過了好幾個星期的磨磨蹭蹭,我注意到他在修理瑪燦特計算機,但我還是沒說什麼,時機還未成熟呢。
「你會那一招?」他說,終於顯露出興趣。

謎題揭曉

「我——我現在知道了!」他說,整個人崩潰下來了。
第二天我跑去看那部機器,也試著把輪子裝回去,但它們不停地彈出來。我想:「如果他已經這樣試了一星期,我用同樣方法也裝不回去,那麼這方法一定不對!」我停下來仔細地看,發現在每個輪子上都有個小洞——就那麼一個小洞,突然我想通了:我把第一個輪子的彈簧上好裝好,把一條細鐵絲穿過小洞,然後我裝上第二個輪子的彈簧,讓細鐵絲穿過小洞,繼續一個接一個地弄一好像穿項鏈一般——我第一次試驗,就把所有輪子都裝上去排得整整齊齊的,接著把細鐵絲拉出來,問題便解決了。
「但你確實把它打開了!你和圖書一定知道怎樣撬鎖!」「噢,是打開了,我知道那些鎖出廠時,密碼都設定在二十五-〇-二十五或五十-二十五-五十,因此我想:也許那傢伙根本懶得改動密碼呢,而第二組密碼就真的成功了。」我還是從他那裡學到了一點東西:原來他跟我一樣,都是用那些「神奇」的方法把鎖撬開。但更滑稽的是,那個大人物上尉買了這麼超級安全的保險櫃,一干人等又費那麼大的勁才把它抬進他的辦公室裡,而他居然懶得動手重新設定密碼!
他開始工作,沒多久便跑到隔壁去打開那裡的檔案櫃,卻出乎我預料之外——他剛巧跑去打開我放第三張字條的櫃子。他拉開抽屜,映入眼簾的是那張顏色鮮黃、寫滿了紅字的字條。書上經常說人害怕時,會「面無血色」,但之前我從未見過那種臉色是什麼樣子。現在我知道那一點都不假。他的臉轉成灰暗的黃綠色——看來真的很可怕。他拿起那張紙,手不停地發抖。「看——看這個!」他說,全身都抖起來了。
到了克斯特的辦公室,我首先檢查辦公桌,但什麼線索也找不到。我問他們:「克斯特會用哪一類的密碼?數學常數嗎?」
當然,字條上寫「密碼全都一樣時,個個櫃子都不難開——同一人留。」
「如果你身為開鎖匠,」他說,「有人跑來找你去把保險櫃鑽開,你會怎麼做?」
「太好了!」她說,把電話放下來。
我找到了他的辦公室所在——跟我一樣在理論物理組的建築內,不過他在地下室——我也知道他通常在晚上工作,這時候機器都不會有人用。因此一開始我晚上到辦公室時,都故意從他的門前走過,就那樣而已,只從他門前走過去。
「好吧。」他說,因為他沒有其他辦法了。
「那正是我的作法。」
當然,他們不是在羅沙拉摩斯的中心地帶做這個實驗,而是在數英里外,翻過好幾個台地後的山谷中,那裡完全被隔絕。這座歐米伽大樓四周圍了鐵絲網,有守衛及瞭望塔。夜闌人靜時,野兔會從草叢中跑出來,撞到鐵絲網,發出聲音,守衛便開槍。守衛要怎麼說呢?說那只是一隻兔子嗎?不。「有人想https://www.hetubook.com.com闖進歐米伽大樓,但我把他嚇跑了!」
原來如此!這裡透露了三項信息:首先,羅沙拉摩斯現在聘請了一位正式鎖匠了;第二,這個人懂得怎樣把保險櫃鑽開,那是我不懂的手法;第三項,他能夠打開以前沒碰過的保險櫃,而且在幾分鐘內便成功。這是真正具備職業水準的鎖匠,這樣的人物我必定要去會一會!
「試給我看,」他說,我示範給他看。「你叫什麼名字?」從頭到尾,我們都沒問過對方姓名。
「好啦,好啦!」她說,拿起電話。我跑到另一個房間去看看保險櫃。它就乖乖地待在那裡,全鋼的保險櫃,門卻赫然是敞開的。
我跑回去找秘書小姐:「它是開著的。」
我走進我們那座大樓裡的各個辦公室,試撥那兩組密碼。而我發現,平均每五個保險櫃中,用這方法就可以打開其中一個!
終於出現了重大突破:他邀我分享他的湯。現在事情進行得很不錯了,每個晚上我們一起喝湯,我也開始提到加數機,他也告訴我碰到的困難。原來他一直在設法將一組帶彈簧的輪子裝回軸上,但他沒有合用的工具,他已經試了一星期了,我告訴他,我在戰時曾經修過那些儀器,「這樣吧,你把它們放在那裡,明天早上我幫你看看。」
我轉頭問狄霍夫曼:「一九三五年一月五日,克斯特有什麼特別的事發生了?」
我已開過兩個「從未謀面」的保險櫃,我的開鎖技術已愈來愈厲害了,現在我可以算是具備職業水準了。
「是的,」他說,「這跟想闖入歐米伽大樓(Omega Building)的是同一個人!」
面無血色的另外一種效應,大概是腦袋也不靈光了。他說:「他還簽了名!他還說了他是誰呢!」
「對!」他說,立刻跑回他的辦公室,打開第一個檔案櫃,找到我留下來的第二張字條:「這個櫃子也不難開呀——聰明鬼留。」
這時,我的事早已傳開,因此好幾個人都跑來看我的精采表演——打開完全陌生的保險櫃:這次我不必把其他人趕走,因為我不知道密碼的後兩個數字是什麼,事實上,採用心理方法時,我還需要多一些認識克斯特的人在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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