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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兩點，我跟他們一起到他們住宿的旅館去。當然，他們沒什麼聚會。我們談了許久，看他們的相簿，裡面有葛瑞亞跟她丈夫在愛阿華州剛認識時拍的照片。那時她是個吃玉米長大、相當胖的女人；然後在後來拍的照片中她愈來愈瘦，現在她看來真漂亮呢！他教會她各種技藝，但自己卻不識字。這真是有趣，因為他的工作是當主持人，在夜總會舉辦業餘歌藝比賽時，必須讀出節目及表演者的名字；而我一直都沒發覺他怎樣「讀」那些東西！（第二天晚上我明白他們搞什麼了）當葛瑞亞帶領表演者上台或下台時，她瞄一下他手裡握著的紙條，在他身邊輕聲告訴他：下一個表演者的名字以及節目名稱是什麼。

「是呀，是呀，」我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坐到另一張桌子去，等著看表演。表演正要開始時，我朋友的女孩回來了，我跟自己說：「不管她有多漂亮，她也不過是在哄他請她喝酒而已，她什麼也不會給他的！」

一路上，我拚命鼓起勇氣，想試試看師傅教的方法在「一般」女孩身上是否也行得通。畢竟，酒吧裡的女郎都在哄你請她喝酒而已，對她們不尊敬，心裡不會太難過、不安——但眼前這個很好、一般的南方女孩呢？

確實容易極了，簡直不費吹灰之力。晚上酒吧打烊之後，我又到「師傅」和葛瑞亞的住處。他們笑得前仰後翻，為事情順利而高興。「好了，」我說，「我絕對相信兩位不是胡說八道。那麼，我們的課呢？」

這主意聽起來不錯，於是我們進去小餐廳。她點了三杯咖啡和三份三明治，我付錢。

「跟她的一樣。」

「酒保，麻煩你再來一杯香檳雞尾酒。」

汽車旅館在六十六號公路上，名叫「卡沙豪華汽車旅館」。

而就在我們走出酒吧時，安妮出現了，她從六十六號公路上一路跑過來，勾著我的手臂，說：「來吧，去我那裡吧。」

我覺得她在唬我，於是說：「那麼錢還給我。」

「你這吝嗇鬼！」她說：「如果你真的那麼想，我把三明治的錢還給你好了！」

因此這手法在一般女孩身上也用得著！但無論有多靈驗，以後我再也沒那樣做了——我不喜歡那樣爾虞我詐。

我大聲地https://www.hetubook.com.com說，好讓酒吧內每個人都聽得見：「ＯＫ！給大家都來一杯香檳！」

幾分鐘後，她再沒有跟軍官在一起了。她跟酒保拿回她的大衣以及皮包，很大聲的說：「我要出去走走，有誰要陪我出去？」

「是，」葛瑞亞說，「這很容易。」

葛瑞亞跟他說：「吉姆，這是我的老朋友狄克．費曼。」

他們是很有趣友善的一對，我們談了很多很有趣的東西。我提到我們剛認識的情形，問他們為什麼塔瑪拉總是介紹新來的女孩給我認識。

突然，我們注意旁邊坐了一整桌的漂亮年輕女孩——我想她們是環球航空公司（ＴＷＡ）的空中小姐——正在舉行生日聚會。那傢伙說：「來吧，讓我們鼓起勇氣去請她們跳舞吧。」

第一次去那裡時，我碰到一個傢伙，大家開始聊起來。

「因此，」他繼續說，「無論在什麼情況之下，都不要充紳士！不要太尊重她們。而且，守則第一條是，不要買東西給她們——連一包煙也不要買——一直到你已問過她要不要跟你睡，而你已確定她會，不是在騙你。」

我們走到外面，大概走了一條街，看到一家小餐廳，她說：「我們要不要買些咖啡和三明治——然後到我家裡一起吃？」

「我可以點什麼？」她問。

第一場表演結束，我那朋友說：「嘿，狄克，我想你來跟安妮見個面。安，這是我的好朋友，狄克．費曼。」

「什麼？」

我們走進酒吧，還沒坐下來，我說：「在我請你喝杯酒之前，我想知道一件事：今晚你願意跟我睡嗎？」「願意。」

還好，服務生跑到我身旁彎下腰、壓低音量說：「先生，一瓶十六元呢。」

公路穿過市中心，而旅館過去不遠有家小小的夜總會，經常有些娛樂節目。由於我沒事可做，也因為我很喜歡在酒吧看熱鬧、交朋友，因此我經常到這家夜總會。

「你什麼意思？」

我跟自己說：「也許你可以拚命說不、拚命拒絕，但你不能永遠都這樣，否則你會永遠沒有進展。到了某個時候，你必須將就將就。」於是我很冷靜的說：「我陪你去。」

離開餐廳時我想：「不對勁，買太多三明治了！和-圖-書」

「你想要什麼都行——什麼都行！」

秋季回到康奈爾之後，有一次我在舞會上跟一個研究生的妹妹跳舞。她從弗吉尼亞州來訪，她人很好，我突然想到個鬼主意，說：「我們去酒吧喝杯酒。」

「好呀！我們點香檳吧！」她很高興的說。

第一眼：「噢噢，出現競爭對手了。等我請她喝完酒之後，他就會把她搶走了！接下來會怎麼樣？」

這時我聽到我的朋友跟女孩說「趁他喝醉時敲他竹槓很差勁」，我便開始想，也許我犯了個大錯誤了。

師傅猜對了，這真是神奇的一課！

我當下決定不能給每個人一杯香檳了，因此我更大聲的說：「好了，沒關係啦！」

可是讓我很驚訝的是，不一會兒服務生全副武裝地跑回來——手臂上搭著一條毛巾，托盤上放滿了杯子、一桶冰以及一瓶香檳。他以為我說「價錢沒關係」，但其實我的意思是「不要香檳沒關係！」

吉姆轉向我說，「嗨，狄克。要不要喝杯酒？」

但整個經驗最有趣的，是發現世界上有許多事情的運作方式，跟我從小被教導的一套，居然會有這樣大的差異！

過了一會兒，來了一個在附近基地服役的軍官、穿著很漂亮的制服。轉眼間，我們便發現安妮跟這個軍官一塊坐在酒吧的另一角落！

吃完東西後，我回到酒吧向師傅報告，告訴他很抱歉鎩羽而歸，但我已盡力嘗試收復失地。

葛瑞亞回答：「塔瑪拉把我介紹給你認識之前說：『讓我介紹你認識這裡的大闊客！』」我才明白我點那十六元一瓶的香檳，以及那麼誇張和令人誤會的「沒關係啦！」居然是項很不錯的投資。看來我早已聲名在外，成了一個穿得並不怎麼體面，但永遠願意花大把鈔票在女孩身上的人。

往往，只要有人告訴我一個方向，我就會很快把握住其中訣竅。翌日，我拚命做完全不同的心理建設。我採取的心態是：酒吧那些女孩全都是一文不值的，她們只不過想騙你買酒請她喝而已，她們不會給你任何回報；我不要對這些一文不值的女人表示紳士風度——等等，反覆練習，直到變成直覺反應一樣。

稍和圖書晚，我坐在那裡，安妮跟軍官跳舞。當軍官背向我而她面向我時，她很友善、很開心地對我笑。我又想：「真不要臉！她又對軍官施展同一伎倆！」

他繼續說：「你要完全照我的話去做。明天你坐離開葛瑞亞遠一點，等她打暗號給你時，你只要走過去便行了。」

我想假裝喝醉，因此雖然清醒得很，我卻轉向剛跟我跳過舞的女孩子，用一種喝醉的聲音問：「你要點些什麼？」

他很冷靜地說：「沒關係，狄克，沒關係。你終究還是沒給她買什麼，她今晚會跟你睡的。」

我們便請其中的兩人跳舞，之後她們邀我們去跟其他女孩一起坐。喝了幾杯之後，服務生跑來問：「大家還要點些什麼嗎？」

後來我告訴他們我的感想：「我算是個蠻聰明的人，但大概局限於物理學方面。酒吧裡有很多聰明人——從事石油業的、採礦業的、大生意人等等——不停地請那些女孩子喝酒，卻也沒佔到什麼便宜！」（到了那時候，我明白其他人也沒佔到什麼好處。）「怎麼可能，」我說，「一個聰明人跑到酒吧裡之後，會變成這樣的一個笨蛋？」

我想到一個好主意：我先不要看她，但等到軍官也看到我時，我才對她笑，好讓那軍官知道究竟發生什麼事——她的詭計一下就會不靈了。

「呃——你的意思是——你不——呃——你就這樣問她們？」

那主持人說：「我很清楚為什麼會這樣。我來給你上課，以後你在這類酒吧內便可以無往不利了。但為了證實我並不是在胡謅，因此，首先葛瑞亞會想辦法讓一個男人買一杯香檳雞尾酒給你。」

我在羅沙拉摩斯造原子彈時認識了一個女孩，到康奈爾教書後，我們繼續保持聯繫。每當她提到某個男生時，我就會想，學期結束時我最好趕快去看看她，力挽狂瀾。

我說：「嗨」，繼續看表演。過了一會兒安妮跟我說：「你為什麼不過來跟我們一塊兒坐？」

第二天晚上，我坐在酒吧裡——一個可以看到葛瑞亞的角落。隔沒多久，果然就有人坐到她身邊。再過了一會兒，那個人看來很愉快的樣子，葛瑞亞對我眨了眨眼睛。

我說：「好，」但其實我在想：「他們怎麼可能做得到？」

我突然停下來對她和_圖_書說：「你——比妓|女還不如！」

服務生替大家倒香檳，我付了十六元；而我的朋友很氣那個女孩子，因為他認定她在敲詐我。但我覺得，一切就此打住算了——後來發現，原來這個晚上只不過是一連串新經驗的開始。

我站起來，不經意地走近他們。經過他們身邊時，葛瑞亞轉過身來，用一種很友善、很響亮的聲音說：「嗨！狄克！你什麼時候回到城裡來的？你去哪裡啦？」

我想：「典型的賤女人！他在請她喝酒，而她卻邀其他人一起來坐。」我說：「我在這裡看得很清楚。」

第二眼：「不，這只不過是個普通朋友。他們好像認識很久了。」這些我全看出來了，全寫在他臉上，我完全明白他的心情。

經過了幾個星期的不同表演以及不同的女孩，來了一個新樂隊。接照慣例，塔瑪拉又介紹我認識其中的一個女孩，我們又按照慣例買酒請她喝、聊天，她對我很好。中間她上台表演，表演完畢她回到我的桌子——我覺得很不錯。其他人都在左顧右盼，心裡想：「他到底有什麼能耐，使這女孩老跑去找他？」

回旅館途中她說：「呃，我要告訴你，我沒空跟你一起吃這些三明治，因為有個上尉要過來——」我想：「看，我大大失敗了。師傅交代過應該怎麼做，但我搞砸了。我買了一塊一毛錢的三明治，卻只落得一場空！」我要設法扳回一城，就算是為了師傅的面子吧。

「但她連人都不在這兒呢！她現在在家裡跟那軍——」「那沒關係。」

那傢伙也轉過頭來看看這「狄克」是個什麼人；我在他眼中看到一些我非常明白的事情，因為我經常陷入他現在的處境中。

那天晚上，我準備試試這方法。我跟平常一樣踏進酒吧，我的朋友看到我，立刻說：「嘿，狄克！等一下讓你看看我今晚找到的女孩！她現在換衣服去了，立刻就回來。」

「沒錯，」他很有信心的說：「她今天晚上會跟你睡，我很確定。」

有一次，當她在化妝室裡而主持人剛好走過我的桌子時，我隨口亂猜地說：「你太太是好女人。」他說：「是呀，謝謝你。」我們聊了一會兒。他以為她已告訴我了。等葛瑞亞回來時，她也以為他已經告訴我。於是他們一起跟我聊ｈeｔubｏok•com•coｍ了一會兒，並且邀我在酒吧打烊後，到他們那兒坐坐。

「你要喝什麼？」

又看了一眼：「我想到該怎麼辦了；我要對這個人好一點，那樣她就會喜歡我多一點。」

我常去那家夜總會，那裡的表演節目會逐日更換。演出者都是些跑碼頭的——他們的路線包括了像阿瑪瑞努（Amarillo）以及德州許多天曉得什麼的地點。夜總會本身也有一位長駐歌星，名字叫塔瑪拉。每次有新的團體來表演，塔瑪拉都介紹我跟團裡的一些女孩子認識。女孩會跑來跟我一起坐，我買酒請她們喝，一起聊天。當然我想的不只是聊天而已，但每次到最後都沒有發生什麼。因此，我老是不明白為什麼塔瑪拉要費那麼大的勁，介紹我認識這些好女孩；而儘管開始時一切很美滿，最後我只不過在買飲料、整晚談話。塔瑪拉沒替我那朋友介紹，但他的運氣也好不到哪裡去——我們都是冤大頭。

她嚇了一跳，伸手進皮包裡，拿出僅有的一點點錢給我，我拿起自己的一份咖啡和三明治，拔腿便走。

凌晨兩點，酒吧打烊了，安妮還是沒有出現。我問師傅和師母，我能不能到他們那裡，他們說可以。

「你哄我買了這些三明治，我有什麼好處？什麼也沒有！」

「好呀！」我說。

「好吧，」他說，「我知道這是你的第一課，要這樣直截了當可能相當困難。那麼你可以買一樣東西給她——只能是一樣小東西——然後你再問她。但另一方面，這只會使事情進行得更為不順利而已。」

隔天，我注意到這個女孩——她叫葛瑞亞——跟節目主持人話蠻多的，不論在上節目或上化裝室的時間都如此。

但晚上快結束時，她又說一些我已聽過很多次的話：「我很想請你到我那裡坐坐，但今晚我們有聚會，也許明天晚上——」我很清楚這「也許明天晚上」的意思：沒機會。

但等我真的趕到那裡時，一切都太晚了，結果我就待在阿布奎基的一家汽車旅館裡，面對漫漫長夏，無所事事。

「行，」他說，「基本原則是：那個男的想表現他的紳士風度。他不想給人不禮貌、粗魯或吝嗇的感覺。只要女的充分明白他的動機，她就可以牽著他的鼻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