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別鬧了,費曼先生

作者:理查.費曼
別鬧了,費曼先生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四部 堂堂大教授 美國佬在巴西(1)

第四部 堂堂大教授

美國佬在巴西(1)

加入桑巴樂團

「那就在下午上課吧。」
首先,他們不像我那樣匆匆忙忙的;第二,如果你覺得這樣比較好,不要管他們!於是我在早上講課,享受午後的海灘。早知道會這樣子,我一開始就學葡萄牙語而不學西班牙語了。
大家都停下來了。「弗利吉得拉的部分有點不對勁!」他咆哮:「又是這美國佬!」
那天晚上,我在市內閒逛,看到有一群人圍站在路中央一個長方形大洞旁邊,在洞裡頭是一輛汽車。這看來神奇極了:車子剛好嵌在洞裡,它的車頂跟路面連成一氣。很顯然挖洞是為了修理下水道或什麼的,但工人連一個告示牌也懶得放,那個人就連人帶車地開進洞中!於是我注意到這個分別:在美國,當我們挖一個洞時,會在周圍放改道的告示牌、一大堆燈閃來閃去以保護大家。而在巴西,他們把洞挖了,到了下班時間,他們就那樣離開。

深藏不露裝窮人

我很生氣,「說不定他們有貨運班機,我坐貨運飛機好了。」我說。
這令我覺得很不自在。於是我不停地練習,一邊在沙灘上散步,我會隨手撿起兩根棍子,練習扭動手腕的動作,不停地練習、練習、再練習。我花了很多工夫練習,但我還是會覺得矮人一截,覺得自己水準不夠,老是給其他人添麻煩。

感覺寂寞

我是在康奈爾認識瑪麗露的,後來我跑去帕沙迪納(Pasadena),她也剛好搬到鄰近的威斯伍德(Westwood)。
到了嘉年華會真要舉行時,很多團員卻沒有出現。我們專門為這盛會做了很多表演服裝,現在卻缺人!也許他們覺得,真正對上大城市的桑巴樂團時,我們便沒機會贏。
原來我們的清潔工是當地某個桑巴樂團的作曲家,這個樂團名為「可巴卡班那的騙子」——那聽起來很合我的風格,而他還邀我加入。樂團的成員大部分來自城中比較貧窮的地區,他們通常在一個建築工地後方的空地會合,一起練習新曲,準備在嘉年華會上表演。
這家旅館剛巧是泛美航空公司(Pan American Air-lines)的駕駛員以及空中小姐休息下榻的地方,他們全都住在四樓。而每到深夜,就會有人偷偷地從電梯溜進溜出。
回到飛機上,他們告訴我另一個真正說葡萄牙語的人,於是我跑去跟他坐。他原來在馬里蘭州學神經外科的,因此跟他談話不困難——但我必須跟他談「神經循環、神經中樞」等複雜萬分的東西。其實很多長英文單字要翻成葡文並不困難,因為分別只在它們的結尾:英文的「tio」就是葡文的「-cao」,「ly」就是「mente」等等。但當他往窗外看,喃喃的說了些很簡單的話時,我卻呆住了:我根本不知道「天是藍的」葡語應該怎麼說。
我慢吞吞地吃力回答:「開始時我在學西班牙語——後來發現要到巴西——」接下來我原本想說「因此,我就學葡萄牙語,」但我想不起來「因此」葡語怎麼說。但我很會拼一些很「偉大」的字,因此我接著說:「因此之故(consequentemente,從英文consequently改變而來),我就學葡語啦!」
我跟了她幾步,但突然覺得「不,那並不是決定要學哪種語言的好理由。」因此還是跑回去,很不情願、極為遺憾地登記了西班牙語課。
我心想:「耶穌基督!老大沒預先申請牌照、沒有照會警方,什麼也沒有做,他只心血來潮地決定要上路!」
「弗利吉得拉。」
在前往巴西的飛機上,起先我坐在一個哥倫比亞人旁邊,而他只會說西班牙語,我不敢跟和-圖-書他說話,害怕一不小心又把兩種語言搞混了,不過,坐在我前面一排的兩人就在用葡語交談。我從來沒有聽過別人說「真正」的葡語,我的葡語老師總是說得慢而清楚。眼前這兩個人呢,說話卻像連珠炮般,我甚至想從他們話中認附我學過的一些單字,像「我」、「那些」等都沒法認出。事實上,我什麼也沒聽明白!
我們走到工地的前面——一共五六個人吧——那裡有一輛舊凱迪拉克敞篷車,「上車!」團長說。
接著我就讀了我的報告,大家都很滿意的樣子。
不久之後,我到紐約參加物理學會的會議,坐在我旁邊的是巴西物理學家泰阿隆(Jaime Tiomno)。他問我:「下個暑假你打算做什麼?」
於是勒替斯問我:「你找到『睡覺字典』了沒有?」
我們就那樣走到街上,而路上的每個人都很興奮。有些圍觀者找來一條繩子,在我們周圍圍成一個大正方形,以免我們的隊伍被衝散,很多人從窗戶探出頭來,大家都很想聽聽新的桑巴樂曲。這是令人興奮的一刻!
有一度我很喜歡她,但我們經常爭吵;最後雙方都覺得這樣下去沒什麼希望,便分手了。但過了一年這種與空中小姐往來、卻沒有建立起什麼感情的生活之後,我覺得很不耐煩。因此當我告訴這個女孩有關埃及的事情時,我就想,其實瑪麗露還是蠻可愛的,我們以前不應該吵得那麼厲害。
到了研究中心之後,我們討論我的授課時間——早上,還是下午?
最後我們走到一個小廣場,就在老大媽媽住的房子前面。我們站在那裡演奏,而他的母親、姨母等等,全都走下樓來,身上圍著圍裙,顯示他們都在廚房裡忙著,大家臉上都洋溢著興奮之情——他們激動得差點要哭了,這真是溫馨的一幕。所有的人都從窗戶內伸出頭來看,真有意思!想起以前來巴西時看到這些桑巴樂團時,早已深愛這些音樂,簡直是迷瘋了——而現在,自己居然是其中一分子了!
比賽當天,我在旅館內進餐。旅館的服務生領班早已注意到每有桑巴音樂時,我總是會隨音樂在桌上敲;這時他走過來對我說:「費曼先生,今晚有個你一定會很喜歡的節目!這是很巴西風味的,就在旅館門外,有各個桑巴樂團的遊行表演!那音樂之美妙——你一定要聽聽!」
快到年終時,有一次我約了其中一位很可愛的空中小姐到博物館。經過埃及館時,我意識到自己在跟她說些像「石棺上的翅膀代表什麼什麼,瓶子裡藏的是內臟,在那角落又應該有個什麼——」這樣的話。我跟自己說:「你這些全都是跟瑪麗露學的」——我發現她不在身邊時會覺得寂寞。
車子沿著路一直往上開,直到一處臨海的懸崖邊緣上停下來。團長說:「下車!」然後我們就被帶到懸崖旁邊!
到了巴西科學院的會場,首先由一位化學家報告——用英語報告。難道他是為了客氣,還是另有原因?他的英語發音很差,我無法聽懂他在說些什麼;不過也許其他人全是那個樣子,所以他們都聽得懂——我不曉得。然後下一個講者站起來報告,他也用英語演講!
那天晚上,全巴西的電視觀眾都看到他們的物理研究中心所長迎接這位美國教授;但他們全不知道,這兩人之間的對話內容,居然是有沒有找到女孩子過夜!
但老大跟他說:「你去那邊站在美國佬旁邊,學學怎麼玩弗利吉得拉!」
當時康奈爾開設外語班,採用戰時發展出來的一種教學模式,每班約只收十個學生,由外國人來教學,而且上課時只准用外語。雖然我已經在康奈爾教書,但由於我看起來很年輕,因此我決定以研究生的https://m.hetubook.com.com身份去上課。而且我還不曉得將來會跑到南美洲的哪個國家,於是我決定學西班牙語,因為大部分南美國家都是說西班牙語的。
「當然聽得懂,為什麼聽不懂?」他們回答。
勒替斯說:「學生希望在下午上課。」
輪到我的時候,我站起來說:「對不起,我沒想到巴西科學院的官方語言是英語,因此我沒準備用英語做演講。請原諒我,但我將會用葡萄牙語來報告。」
我有一套理論。我覺得這很像一個說法語的人來到美國,一開始時他們會犯各種錯誤,你也無法明白他在說些什麼。他們不斷練習,直到英語說得不錯,你突然發現他們說話的方式,也有一種很討人喜歡的調調——他們的外國口音很悅耳,你也很喜歡聽。也許我玩的弗利吉得拉,大概也有某種「外國腔調」,因為事實上,我沒法比得上這些從小就玩這樂器的人。我的大概是種笨腔調,但不管怎麼樣,我已經成為一個成功的弗利吉得拉手了。
嘉年華會會期愈來愈接近了。有天晚上,樂團團長跟另一個人討論了一會兒,然後團長走過來,開始點名:「你!」他指著一名喇叭手。「你!」這次是一名歌手。「你!」——他指向我。我心想,我們一定全被淘汰出局了。
「我想去南美洲看看。」
「教授!」他們說:「其實勒希菲也挺不錯的。我們會帶你到處走走。你放輕鬆點吧——你在巴西呢!」
在巴西的美國領事館有個職員,知道我很喜歡桑巴音樂。我想我告訴過他,當我第一次到巴西時,曾經在街上聽過有樂隊在演奏,也很想多學點巴西音樂。他告訴我有隊叫「鄉土」的小型樂隊,每星期都在他家練習,我可以過去聽他們演奏。
第二天,我碰到一個在海灘上認識的女士,她住的公寓正好可俯瞰大西洋大街。而前天晚上,她請了一群朋友到她家欣賞桑巴樂團的遊行。她告訴我當我們經過時,她的一個朋友說:「聽聽那個敲弗利吉得拉的人——他奏的很好!」我成功了!能夠在這些沒人預期我會成功的事情上獲得成功,實在是一大快事!
順帶一提,我們的樂團確實贏了那項比賽。
他說:「走到前面去。」
於是我現在必須把學到的西班牙語再轉為葡語了!
「不要管他們。你喜歡怎麼安排,便怎樣安排!下午去海灘玩好了。」
「噢!你一定會很喜歡今晚的表演!千萬別錯過啊!這是純巴西風味的!」
街道兩旁都擠滿了人群,大家都從窗戶探出頭來;我們也快要走到我下榻的美麗華旅館了。旅館內,有人站在桌子和椅子上,同樣是人山人海。我們奏得淋漓盡致,渾然忘我,同時樂團慢慢繞過旅館大門了。突然我看到有個服務生跳到半空中,手伸出往前指,而在這麼吵翻天的聲響中,我還能聽到他的尖叫:「那是教授!」於是那領班發現為什麼沒法留我在旅館裡看比賽了——我要參加表演比賽呢!

會說「因此之故」

「好,讓我聽聽你敲的怎麼樣。」

他挑上了我

我不大清楚這些,我只知道,我們日復一日地下苦功、練習和操練都是為了嘉年華會,但等到那一天來臨,很多團員卻不來了。我們比賽的情形也很糟糕,我們的人還在街上遊行表演途中,有些團員居然走著走著便脫隊了!我永遠無法理解這些事情,也許對他們而言,最大的刺|激和樂趣只在贏取海灘樂團的比賽——因為他們覺得自己就只有那樣的水準。
註冊那天,我們全站在教室門口,等著進去,突然有個很漂亮的金髮女孩走過。大概每個人都會有我當時的感覺:「嘩!」她真的美極了。我跟自己和-圖-書說:「也許她也要學西班牙語——那就好極了!」但不,她跑進去葡萄牙語那一班。我衡量了一會兒,不管了,我也跑去學葡萄牙語吧!
我很喜歡這趟巴西之旅,一年之後我又再度往訪,逗留十個月。這次我在里約大學任教,薪水由他們付;可是他們最後連一毛錢都沒有付,研究中心只好一直掏錢付給我。
「你玩什麼樂器?」
有一天,大約是下午三點半吧,我在沙灘對面的人行道上走著,路經一家酒吧,突然有一種很強烈很強烈想喝酒的感覺。正要走進酒吧之際,突然想:「等一下!現在是下午呢,裡面一個人也沒有,沒有什麼社交上的理由要喝酒。為什麼我會有這種非喝酒不可的強烈感覺?」我很害怕。
如果不是那裡有一條很陡的小徑的話,我們這一開步走可能就「走」到懸崖下面了!我們這一小樂團——喇叭手、歌手、吉他手、玩潘得魯的以及敲弗利吉得拉的我——一直走到森林中的一個露天聚會!原來我們並不是要被踢走,而是團長要我們來為這個私人聚會演奏桑巴音樂!表演完了,他還收一些錢作為樂團的置裝費之用。

用葡語演講

就在嘉年華會舉行前不久,各樂團間有一場比賽。來自可巴卡班那、伊潘利馬(Ipanema)及黎布朗等海灘的三四個樂團將會參賽,我們是其中之一。這次我們要穿上表演服裝在大西洋大街上遊行表演。由於我不是巴西人,要我全副武裝地穿上嘉年華會服裝去表演,還真有點不習慣。但我們要扮的是希臘人,因此我覺得好多了:我扮希臘人不會比他們差!
我在勒希非(Recife)下機,巴西政府負責把我從勒希非送到里約(Rio)。在機場迎接我的是里約物理研究中心所長勒替斯(Cesar Lattes)的岳父母以及另一位男士。當兩個男生去幫我取回行李時,勒替斯太太用葡語跟我說:「你會說葡語嗎?那真好!你怎麼會學起葡語來的?」
但無論怎樣,葡文對我來說總是很困難的,我不斷下苦功,讀報紙、用葡語授課。我稱我的葡語為「費曼葡語」,我有自知之明,我說的話不能跟真的葡語相比;雖然我明白自己說些什麼,但我可聽不懂街上的巴西人在說些什麼。
我們一開始遊行演奏時,我看到一個警察在街上遠遠的另一端。他看了看,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開始指揮車輛改道!一切都是隨意而為的,沒有人預作安排,但全都水到渠成。那些人替我們拿著繩子把我們圍住,警察疏散交通。路人是那麼擁擠,交通是那麼擁塞,但我們一路前往,暢通無阻!我們走到街尾,拐彎,在可巴卡班那周圍亂走!
那天晚上,我穿上我的舊衣服,從地下室走到街上。
樂隊有三四個人,其中一個是他家的清潔工,他們沒有其他地方可供練習。他們的音樂屬於頗為安靜的一型,其中一人玩的是當地稱為「潘得魯」(pandeiro)的小鈴鼓,另一人拿的是小吉他。我一直聽到有打鼓的聲音,但他們沒有人在打鼓啊!終於我發現聲音來自小鈴鼓:那人一邊搖鼓,一邊扭動手腕,用一種很複雜的方式,以拇指敲打鈴鼓的牛皮面。那很是有趣,我後來也學會了——算是學會了——怎樣玩潘得魯。
我選擇的樂器叫做「弗利吉得拉」(frigideira),那是個金屬的玩具炒菜鍋,直徑約六英吋,用一根小金屬棒來敲打。它是一種伴奏用的樂器,聲音清脆急促,伴著桑巴樂曲的主樂器以及主節奏,有一種輔助作用。我試著玩這樂器,效果很不錯。我們就那樣練習,樂聲震天價響。

作了國民外交?

他一再堅持,https://m.hetubook.com.com而我也一再告訴他我大概沒空看這表演,他覺得很失望。
我們老大說:「你從哪裡來?」
新房間就在廚房旁邊,許多人都在這裡住不久。也許那個經理已料定:我是唯一看到住在這個房間有好處的人,因此願意忍受各種味道而不會抱怨。我不會抱怨:這房間就在四樓,離空中小姐不遠,這省了很多麻煩。奇怪的是,這些空服人員都有點厭倦自己的生活,晚上經常跑到酒吧裡喝酒。我很喜歡他們,而為了表示我也是個合群隨和的人,我也會跟她們一起去喝幾杯,一星期總有好幾次。
這時擴音器傳來廣播,說到里約的飛機班次取消了,要到下星期二才有另一班客機,但我最遲卻要在星期一抵達。
有一次我載了一個要搭便車的人。路上他告訴我南美洲是多麼的有趣,我應該去看看。我說語言是一大障礙,但他說去學就成了,這不會是什麼大問題。於是我想,這主意不錯,以後我要去南美洲一趟。
幾年後,我碰到一個巴西人,他還引用了我當時演講之前所說的話。看來他們對我那幾句話印象還真的蠻深刻的!
於是這傢伙拿起他的弗利吉得拉和金屬棒,然後——「吧啦啦嘩——都——都;漆——卡——漆。」天哪!真好聽!
順便一提,那天我們在市中心遊行演奏時,我注意到人行道上人堆內,有兩個美國大使館的年輕女館員。隔了一星期,我收到大使館的一封信,說:「你做的是很有意義的事——」好像我的目的是為了改進美國和巴西之間的關係!
「我不知道。」
在上百個裝扮成希臘人的巴西樂團中,我混雜在隊伍的後方,拚命地敲弗利吉得拉。
「但是下午是去海灘的最好時候,你還是早上上課吧,那樣你下午可以去海灘享受享受。」
我寫了封信向她求婚。任何夠聰明的人大概都會告訴我,那是多麼危險的作法:當你身處千里之外,單憑書信往來;而你感到寂寞,想起一切的美好時光,卻忘記了所有爭吵的原因!因此最後一切還是不成功,爭吵立刻重演,我們的婚姻只維持了短暫的兩年。
「但你說學生比較喜歡在下午上課。」
我就這樣學會了另一種跟美國截然不同的人生態度。
參加預演時,我不想穿平日上課時穿的衣服。因為樂團的人都很窮,穿的都很破舊。我穿上一件舊內衣、舊長褲等,以免看來太突兀。但打扮成這副模樣之後,我又不便穿過樓下的大廳,從這麼豪華的旅館走到外面的大西洋大街上。我只好每次都坐電梯到最底下一層,從地下室走到街上。
我努力解釋,我學葡語已經幾個月了,但從來沒有聽過真正的葡語對話;而剛剛在飛機上聽他們談話,卻一個字也聽不懂。
另外還發生了一件讓我信心大增的事。有一次,從黎布朗(Leblon)的一個桑巴樂團跑來一個傢伙,想加入我們的團。
我們在工地穿上表演服裝,然後開始走到大西洋大街上。
我找了一個在康奈爾唸書的葡萄牙學生,每星期給我上課兩次,好讓我把我學到的改變過來。
第一次到巴西時,我一共待了六星期。期間巴西科學院請我去演講。報告我在量子電動力學的最新研究。我覺得我需要用葡語來演講,研究中心有兩個學生答應助我一臂之力。我首先用我那絕對破爛不堪的葡萄牙文寫下演講稿。我要自己寫,因為如果由他們代筆的話,稿子裡一定會有太多我看不懂或念不準的字。等我寫好之後,他們替我改正所有的文法錯誤以及錯字,使得講稿看來不錯,但還是在我的程度之內,讓我讀起來不會很困難,也大略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他們陪我練習,直到我的發音正確無訛。
我在里約跟勒替斯會面。巴西的國家電視台https://m•hetubook.com•com來拍攝我們會面的情形。他們開始拍攝,但沒有聲音,攝影師說,「假裝你們在談話。講話吧!隨便說便行。」
下一個做報告的人站起來說:「就像我們的美國同行一樣,我也用葡萄牙語來演講。」據我所知,我居然一舉改變了巴西科學院做演講的語言傳統。
「黎布朗。」
最後,當飛機在千里達加油時,我走到這兩位仁兄面前,用很慢很慢的葡萄牙語——或者是我覺得是葡萄牙文的葡萄牙語——跟他們說:「對不起——你們聽不聽得懂——我在說什麼?」
大家正興高采烈之際,突然擔任首席打擊樂手的一個大塊頭黑人大喝一聲:「停!停下來,停下來——等一下!」
在這之後我覺得好多了,因為當他要挑弗利吉得拉手時,他挑了我!
從那一刻開始,我再也不喝酒了。也許那時候我還沒有到達危險的地步,因為我很容易就把酒戒掉;可是那種莫名的強烈感覺讓我吃驚萬分。要知道,我一向從思考過程中獲得許多的樂趣,以致很不願意破壞這部生命中最好玩的機器——換句話說,自己的身體。這也是為什麼,雖然我對幻覺現象充滿了好奇,我還是不願意嘗試迷|幻|葯。
起初我打算用英語授課,讓學生用葡語發問;但我發現,當學生用葡語跟我說一些東西時,我不大聽得懂,儘管我懂得的葡文也不算少。我不大分得出他們說的是「增加或不增加」、「減少」或「不減少」或者是「減少得很慢」。但當他們很辛苦地用英語說話時,就算他們發音不準、文法又錯亂,我還是可以分辨他們要說些什麼。因此我明白到,如果我要教他們東西,比較好的方法是我說葡語,雖然我說不好,但這樣他們還是比較聽得懂。
就在嘉年華會之前的某天,團長說:「好,我們到街上去練習。」
「噢!為什麼不來巴西?我可以替你在物理研究中心找個研究工作。」
有一次我出外旅行,數星期後回來,旅館經理告訴我由於房間不夠,而我的房間又空著,因此他把我的房間租出去了。他們已把我的行李全搬到另一個房間。
而後,他說:「現在排成單行,你帶頭,然後你,然後你!開始奏樂:開步,走!」
我們從工地走到街上,那時路上的交通擁擠不堪。可巴卡班那街上永遠都那樣亂七八糟。信不信由你,街上還有電纜,電車往一頭走,其他車子朝另一頭開。加上此時正是當地高峰時段,情況更是驚人,而我們呢,卻要沿著大西洋大街的正中央走下去!
「噢,」他們笑起來了,說:「我們說的不全是葡語啦!」原來他們說的葡語就像猶太人自行發展出的德語——稱為「意第緒」(Yiddish)——一樣,因此你可以想像有個人很認真地學了德語,然後坐在兩個猶太人身邊,卻一直搞不懂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因為聽起來明明是德語,卻一點也聽不懂。他一定以為自己的德語沒學好。
這時巴西的嘉年華會快到了,習慣上他們都把新的音樂創作在會期中「秀」出來。他們並不常推出新曲或新唱片,但在嘉年華會期間,新創作紛紛出籠——這是個令人興奮的時刻。
當他們把行李提回來後,她說,「噢,他會說葡語!而且他還會用『因此之故』這樣的字眼!」
車子根本不夠坐,我們有些人要坐到椅背上。我問旁邊的人,「他要幹嘛——把我們踢出局?」
我說:「唉,我今晚很忙呢,我不知道有沒有空。」
我住的地方,就在可巴卡班那(Copacabana)的海濱上的美麗華(Miramar)飯店。有一段時間,我住在十三樓的一個房間,從那裡可以看到海,也可以看到沙灘上的女孩。
但勒希非還是個很不錯的城市,我也一直等到星期二才飛去里約。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