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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鬧了,費曼先生

作者:理查.費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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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笑鬧中的真智慧 無心插柳變專家

第五部 笑鬧中的真智慧

無心插柳變專家

在加州理工學院演講舉行之前數天,《紐約時報》(New York Times)大肆報導,說發現了一些新的古抄本。
在瓜地馬拉一個鳥不生蛋的小鎮裡,我們走進一家博物館;他們展示了一份滿是奇怪符號、圖片、線和點的文獻。這是稱為德瑞斯頓古抄本(Dresden Codex)的副本,由一個叫維拉哥它的人所複製的。這本古書是瑪雅人寫的書,在德瑞斯頓的博物館裡被發現。我知道那些線條和點都是數字。當我還只是個小孩子時,我父親曾經帶我去紐約參觀世界博覽會,他們在那裡搭了一個仿建的瑪雅廟宇。
這些只懂得抄襲的人,永遠沒有勇氣弄些跟人家不一樣的東西。如果你找到一些真正的新事物,它一定有些與眾不同之處。你可以用火星的運行週期,虛構一些神話,再畫些圖片,使用恰當的數字——不能太明顯,而是用些週期倍數之類;還故意加一些神秘的「錯誤」進去。數字要花點工夫才能算出,那樣大家會說:「哇!這一定是跟火星有關!」此外,更可以包括一些沒法看懂的東西,而不是跟以前看過的東西相仿。那才是個好贗品。
我的講題是「解開瑪雅象形文字之謎」。從這次演講中,我得到很大的樂趣。於是再一次,我又「不務正業」了。聽眾排隊進入演講廳之前,經過這些玻璃櫃子,順便欣賞櫃內那些彩色的德瑞斯頓古抄本複製本,以及由荷槍實彈的守衛看守著、貨真價實的瑪雅手工藝品;隨後,他們再聽兩小時的演講,由這個業餘的專家告訴他們瑪雅人的數字及天文學,甚至還教他們如何分辨和圖書古抄本的真偽;聽完離去時,再好好欣賞那些展示品。隨後幾個禮拜,葛爾曼也不甘示弱,做了六場精采的演講,從語言學的角度談世界各種語言間的關聯。
但要花更多工夫之後,我才發現線和點最初一次總是逢二十進一位,但在第二次則逢十八就進一位(構成三百六十的循環)。
她差點要跳樓了!她要推動的是替物理學家帶來一點文化氣息,但現在唯一的方法,居然是要請物理學家來演講!
說明裡會說這個符號代表土星,那個是神——完全沒有道理的:於是我再不需要把它蓋起來了;我也沒法從他們的說明裡學到什麼。
瓜地馬拉的博物館也有販賣古抄本的複製本,我也買了一份。在每頁的左邊是古書的複印,右邊是簡介以及用西班牙文翻譯的部分內容。
參加這個討論會的,通常都是其他大學的物理學家,討論的都是很專門的題目。但部分由於當時大環境使然,她覺得物理學家應該多接受一些文化薰陶,因此想安排這方面的演講。由於洛杉磯很接近墨西哥,她想安排一場關於墨西哥古老文化的演講,即討論瑪雅人(Mayan)在數學及天文學上的發展。
事實上,把這些古物從墨西哥帶出來,大概是不合法的,它們十分寶貴,我們也特別聘請安全人員來保護它們。
我又研究出各個臉譜的意思:它們一定是代表多少日和週。
我重新計算,事實上我這次瞭解的比上次還要多:我弄明白了那些「滑稽數字」到底是什麼。之前我以為它們是筆誤,但我發覺這些原來都是一個更接近正確週期五八三.九二三的整倍www.hetubook.com.com數——瑪雅人早已覺得五百八十四不夠精確(就在研究金星週期的修正表時,我發現了湯普森先生很少犯的誇大推論,他說只要看看表中數字,你可以推論出瑪雅人如何計算出金星的正確週期——用四次這個數字及一次那個差,就可得出四〇〇〇年才出現一天誤差的週期;那真是令人讚歎!特別是瑪雅人觀測金星才數百年而已。但事實上,湯普森只不過挑了一些數字組合,以得出他以為是正確的金星週期——五八三.九二。但如果你考慮更正確的數字,像五八三.九二三,就會發現誤差加大了。當然,你也可以再從表中找不同的數字組合,以得出五八三.九二三,而且準確度同樣的高!)
由於有些跟五百八十四這數字有關的圖形乃是代表日子,而五百八十四又被分得那麼特別,我就想:如果它不是些什麼神秘週期的話,就很可能跟天文有關。最後我跑到天文圖書館,發現從地球觀測,金星的週期是五百八十三.九二天。接下來二百三十六、九十、二百五十和八就明顯起來了。它們是金星的不同盈虧期。作為晨星時,晚上就看不到它(這時它在太陽的另一邊);然後它在晚上出現,最後又不見了(在地球和太陽之間)。
但這本新古抄本是假的。在演講中我指出,那些數字有馬德里抄本的風格,但數字剛好是二百三十六、九十、二百五十、八——太巧合了!從千萬本書中我們發現了另一小片古抄本,上面寫的東西剛巧跟另一小片一模一樣!很明顯,這又是一些東拼西湊出來的東西,一點創意也沒有。
https://m.hetubook.com.com於是她想起了布朗大學的奈吉包爾(Otto Neugebauger)教授。他是研究巴比倫數學的專家(當我在康奈爾,還只是個初出茅廬的年輕教授時,有一年,奈吉包爾教授曾經做了一系列談巴比倫人數學的演講,統稱為「傳訊使者講座」。他講的精采極了!翌年是奧本海默當講者。記得當時我想:「如果有那麼一天,我也能夠來做這類演講有多好!」多年之後,我拒絕了很多演講邀請,而康奈爾卻湊巧要請我當「傳訊使者講座」的主講人。我當然無法拒絕,因為那是多年的心願。於是我接受了威爾遜的邀請,到他家住了一個週末,討論了許多想法。結果就是一系列的演講,題目是「物理定律的特性」。)。她打電話給他,問他知不知道在西岸有誰能講瑪雅數學及天文學的題目。
她在周圍尋找適合做這個演講的教授,但在洛杉磯分校本身,居然找不到夠資格的專家。她打電話到其他地方,也還沒有找到。
研究進行得差不多之後,我終於決定看看那些西班牙文說明,看看我猜中了多少;卻發覺他們說的全是廢話!
我之所以會懂得一些瑪雅數學,完全是因為跟我第二任太太瑪麗露到墨西哥度蜜月時,陪她旅行太累而學來的。
之所以會有九十和八的差別,是因為當金星在太陽的另一邊,它會比當它在地球和太陽之間時,移動較慢。而二百三十六和二百五十的差別,則可能代表了瑪雅東地平線和西地平線的分別。

度蜜月的收穫

我很喜歡解謎題及密碼,因此當我看到那些線及點,就不禁想,「這https://www.hetubook.com.com可好玩了!」我把西班牙文部分蓋起來,開始玩解開瑪雅人線及點之謎的遊戲。我留在旅館內研究,而我太太則還是整天在金字塔上爬上爬下。
在古書內某個地方,五百八十四這個數字顯得很突出。這個五百八十四被分為二百三十六、九十、二百五十及八等週期。另一個顯赫的數字是二千九百二十,或者是五百八十四乘五(或三百六十五乘八)。此外,那裡有一個乘法表,都是二千九百二十的倍數,最大的是十三乘二千九百二十,接下來是很多的十三乘二千九百二十的倍數,很滑稽的數字呢!我看來看去覺得那全是筆誤。直到多年以後,我才想通了它們是些什麼。
直到那時候,我們只知道有三本古抄本(其餘兩本很難弄懂在寫些什麼)——成千上萬的古抄本早被西班牙傳教士以「魔鬼之作品」的罪名燒掉。我有個堂姐妹在美聯社工作,她為我弄到一些紐約時報發表時使用的古抄本照片;我把它製成幻燈片,用在演講中。
她對藝術史——特別是墨西哥的藝術史,很有興趣。因此我們就到那裡度蜜月,而我就陪著她在金字塔上爬上爬下。
很快我就發現,一條線等於五個點、零的寫法等等。
「有!」他說。「我知道有一個合適人選,他的本行並非人類學或歷史,他是業餘的;但他很顯然對這個題目知道很多。他叫費曼。」
在洛城分校做完演講後,拜亞絲教授贈送了一些很漂亮、彩色的德瑞斯頓古抄本複製本給我。幾個月之後,加州理工學院要我在帕沙迪納再就同樣題材演講一次。有位房地產商人借了一些很寶貴的瑪雅神石雕以及陶瓷像給我。
其後,m•hetubook.com•com我又讀了很多關於瑪雅人的書,知道在這方面的專家是一個叫湯普森(Eric Thompson)的人,現在我也收藏了好幾本他寫的書。
回到美國以後,我繼續研究。解這些東西很有趣,因為開始時你什麼也不知道——一點線索都沒有;但接下來,你會注意到某些經常出現的數字,它們加起來又等於其他數字,就這樣一直研究下去。
父親告訴我,瑪雅人怎麼發明了「零」這個數字,以及其他很多很有趣的事情。
當拜亞絲打電話給我時,我的德瑞斯頓古抄本複製本早已搞丟了——我把它借給羅勃森太太。她先前在巴黎的一個古董商那裡找到一些瑪雅古抄本。她帶給我看——我還記得回家時把它放在車子前排座位,邊開車邊想:「我要小心點開車,這是新的古抄本呢。」——但當我仔細一看,立刻發現它是假的。隨便花點工夫,就可認出上面的圖片來自德瑞斯頓古抄本的那一部分。於是我把我的古書借給她,後來忘記書在她那裡。洛杉磯分校的圖書館管理員千辛萬苦的,才找到另一份由維拉哥它複製的德瑞斯頓古抄本來借給我。
拜亞絲(Nina Byers)是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一位教授,大約在七十年代初,她負起安排物理討論會的責任。
她介紹我看很多很有趣的事物,像某些圖像和設計之間的關係,但在又濕又熱的叢林中走了幾天(及幾夜)之後,我覺得筋疲力盡了。
我又發現附近另一個表上都是一萬一千九百五十九日的週期,結果這個表是用來預測月蝕的。還有另一個表呢,則是九十一的倍數,從大的數目往下降。我始終沒有弄懂這是什麼(其他人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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