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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那邊

作者:吉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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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那邊 第十三章

海那邊

第十三章

「說什麼?」她反問。
「我看你還是拴牢那個『大頭』,少管別人的閒事吧!」
范希彥忍不住駁他:「依你這麼說,乾脆回到以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時代去算了!」
「大概罷。」雷亨瑞的陰影還一直罩在希彥心上。
「那裡有什麼愛情,男女之間只有需要。」
于鳳收回飄浮的眼神,無意爭執的提醒他一句:「你也許不知道,李一梅和趙士元相戀六年才結婚的!」
「人家現在又有新發現了,臺灣才來的小妮子!」
她是忘我的歡躍在水中的魚兒。
一梅笑吟吟的揚起那束純白玫瑰花球,不偏不倚的扔進于鳳懷裡,于鳳連忙把自己手裡原來那束女儐相的粉紅色康乃馨,遞給旁邊一個女孩子,雙手捧住一梅有意擲給她的新娘花束,湊近鼻尖珍惜的吸進那股喜悅的芬香,眼睛裡陡地蒙上一層霧似的朦朧。
「申請茱麗亞的事。」
「把花束扔給下一個新娘!」
「有空來我們家玩,琳妲來信常問起妳,……」徐太太描過的眉輕輕一挑,未說的話掩在世故的淺笑裡。
「媽媽信上說她生日快到了,叫我不要買什麼禮物,只要把錢寄回去就行了。她說臺灣拍賣行什麼都買得到,她已經看中一件五彩鑲珠的毛衣,合美金還不到五十塊錢。」于鳳往牀上一坐,踢掉腳上的高跟鞋。
四一居沒有人,只一片零亂,他捧起一本書,每一行字都變成于鳳誘惑的曲線,在他眼裡跳躍。晚上去李家洗衣店做工時,洗牀單忘記放進肥皂粉,燙衣服把拇指伸到熨斗下,心像蜂窩,裡面厚厚的,滑滑的,甜甜的盛著蜜,同時卻空得透出洞來。
她們走後,范希彥問于鳳:「徐太太吞吞吐吐的,什麼意思?」
「我還沒有睡!」于鳳的聲音出奇的疲倦。
「紐約地方大,打工的機會多,不怕找不到事,」于鳳的聲音響亮起來,「而且可以開開眼界。」
「誰知道?前些時她拚命拉我跟她一道去洛杉磯,說是要去創天下,說得頭頭是道,後來又忽然不提了,大概實在無法自欺欺人。這幾天,喬治沒有來,聽說他換到百老匯街一家夜總會當酒保去了。大老闆不會跟她重拾舊歡,正眼都不瞧她一眼。」
他像山貓猛撲過去,饑渴的狂吻她,眉睫、鼻尖、嘴唇、頸根……,她堅實富彈性的身體在他微顫的手指下掙扎,擰轉,強撐,顫抖,終於順從,化為柔脂,他為水,歡悅的流,歡呼的流,歡騰的流,……
「我怎麼曉得。」于鳳一聳肩,露出理屈的煩躁。
「妳怎麼說?」聽到結婚兩個字,希彥心弦一緊,挨著她坐下來。
范希彥惱火的問:「妳怎麼早不同我說?」
妮娜以往對希彥的苛刻和譏嘲,他當然記得,其實,她不見得是壞女人,只是滾在現實裡,變得短見。他對她只有憐憫,沒有仇恨。
一夜希彥沒有睡好,斷斷續續的儘是連不起來的雜夢m•hetubook•com•com,電話鈴響驚醒他,一張眼,微曦的屋裡,滿地東一堆西一堆的書籍食物,全是呂紀川搬進來的,他人倒不在,對牀的黃傑猛翻一個身,撩起毛毯緊蒙住頭,絕對無意爬起來聽電話,范希彥強撐濃重的睡意,到甬道拿起電話來,帶幾分不耐的問:
「我。」竟是于鳳。
呂紀川發動引擎,開上自由路,伸手扭開收音機,車裡滿溢著淒涼的抒情曲,是「齊瓦哥醫生」的插曲「某處,我愛,……」。呂紀川忽然故做驚人的說:
「我來幫他們布置新房,呂紀川把他的東西都搬出來了嗎?」
于鳳擡起眼來投他極溫存的一瞥,好像無聲的說:「我了解」,她從牀上站起來,背向他,輕聲的說:「替我拉開背後的拉鍊。」
「我媽媽是個最沒有原則的女人,一輩子利用男人,結果反被男人利用,到人老珠黃的時候,讓人家像燙手的烤蕃薯般扔掉,她還是不知自愛,我賺這點錢,怎麼夠她這樣花?」于鳳輕喟一聲:「上次我在信中告訴她說寄回去那六百元本來是我預備九月去學聲樂的學費,她回信竟一字不提,只問我有沒有結婚的打算?」
于鳳嚮往紐約,他卻猶豫,不是沒有冒險的精神,而是沒有冒險的本領;去紐約,他能做什麼,又能為她做什麼?他口頭上何止一次鼓勵于鳳學聲樂,回學校。實際上,何嘗為她費過一絲心機?寫過片紙隻字?他確是自顧不暇,卻不能容忍雷亨瑞,因為他為她做他沒有做到的事,他無能做的,無暇做的。明知自己自私,仍不肯承認,范希彥說:
「我說什麼呢?」于鳳低垂下濃密的眼睫,像一排烏黑的垂簾,掩不住眼裡波動的水光:「你不要以為我的心是鐵打的,今天看見一梅那份由心底流溢的喜悅,你以為我真一點不嫉妒?」
小樓浴在金色的午陽下,像用多彩積木搭成的玩具屋,那麼令人神往,也那麼令人擔心,隨時會倒塌下來似的。
于鳳許久沒有出聲,顯然在斟酌希彥的話,半晌,才問:「夏天你想不想去紐約?」
范希彥一驚,「妳怎麼會這麼早起來?」他伸長脖子看廚房飯桌上那隻小鬧鐘,短針才指著「6」。
希彥的手觸到拉鍊開始微微顫抖,光滑的緞質在他粗糙慌張的手指下發出刺|激摩擦的微響,敞領滑落雙肩,頸鬢散出體香的微熱,希彥完全忘記自己,那裸|露的象牙色的頸項像春風中一池清潭,……他是掙扎在潭旁乾渴的水鵝,他深深的埋頭進她柔滑溫馨的髮根頸項,吮吻她軟若無骨的耳葉……他的呼吸愈來愈狂熱,他攬住她纖腰的那隻手臂愈箍愈緊,另一隻手從拉鍊開口處探進她緞質的禮服裡。……
「他已經回實驗室去了,那分析試驗簡直成了他的命|根|子!」呂紀川幾乎不屑的一咧嘴:「我要到舊金山去,你們兩位有https://www•hetubook.com.com興趣可以搭我的車進城。」
他低垂眼瞼,用虔誠的近乎膜拜的心情,輕吻一下懸在于鳳頸下那隻古老的象徵著愛與聖潔的指環,忸怩羞愧的一逕走到門後,取下掛在門鈎上那件淺藍色的晨褸,遞到于鳳手裡,眼睛一直躲避著她的。
趙士元開動那輛紮著彩紙,掛滿叮噹作響的鐵罐的蜜月花車,載著笑和愛揚塵而去,參加這次小小婚禮的人揮手祝福,開始紛紛散去。徐太太笑咪|咪的走過來對于鳳說:
「什麼高小姐,矮小姐?」呂紀川假裝糊塗,希彥這才開口:
「我把這幾個月領座省吃儉用存下來的六百塊錢全部寄回去給她,她竟以為我在美國挖到金礦了,上月跟我說想換一架二十一吋的電視,上封信說有家美國人出賣一架用過的冷氣機,只要兩百元,問我是不是便宜得厲害?現在又要我寄錢給她買五十元美金一件鑲珠鑲寶的毛衣。」于鳳扯下一對水紅色假鑽耳環,狠狠的朝桌子上扔過去,那玻璃碎光在斜照的太陽下驚慌顫抖的亂舞,范希彥走過去拉攏綠碎花布的窗帘,屋裡光線一暗,顯得突然沉靜了。于鳳疲倦的說:
「什麼錄音帶?」他的絃又繃緊了。
「茱麗亞音樂學院回信來,要我寄一卷錄音帶去,他帶錄音機來幫我灌。」于鳳那毫不在意的語氣倒像雷亨瑞幫她申請學校,幫她灌錄音帶全是天經地義不足為奇的事。
「我們見面再談,妳先去好好睡一覺,什麼也別多想,」希彥關切的叮囑:「下午我來看妳。」
希彥沒有話說,他為妮娜微喟一聲,于鳳告訴他:
「我才不是為那事睡不著。」咬住最後那個字,大概自己聽出愈解釋愈不像話,她急急的啐一句:「討厭!」希彥想像得出她嘴一噘,臉一紅的嬌憨,不覺神往。半天,才問她:
「可惜父母不在,媒妁難托;要不然,我才不這麼浪費時間精力來回的奔波在自由路上,今天高小姐,明天矮小姐的瞎貓碰死耗子了。」大家慣於取笑呂紀川見異思遷亂追女孩子,其實他還不是因為抓不住才亂抓的,呂紀川的自嘲,于鳳和范希彥倒不得不陪著他強笑幾聲,乾澀而不由衷。
「沒有出什麼事,我從餐館回來晚了,心裡一直說不出的不寧,無論怎麼也睡不著。」希彥立刻想到昨天午後的小樓,腳底下的血液全往上沖,混身裹著熱烘烘的羞臊:「昨天都是我不好,別生氣。」
于鳳像觸電般混身一顫,喃喃著「不要,不要,」她有心躲避,實在是挑逗的左閃右動,范希彥按捺不住燃在心裡的火,強扳過她扭動的身體,以熔化整個世紀的熱與力吻住她濕潤的嘴唇。
希彥眼裡燃燒著野火的狂熱,一寸一寸移近牀邊。
于鳳先到安家門前打開信箱,取出一封淺藍色的郵箋,她眉峰微微一蹙,往樓梯上走時匆匆拆開信看,走到門口,她打開皮https://www•hetubook•com•com包,把信箋往皮包裡一塞,帶怒的拎出一串鑰匙:「真是莫名其妙!」
對方啪地一聲掛斷電話。
「新娘今天可真漂亮!」站在范希彥後面的一個女人誇張那讚嘆的口氣,一回頭,原來是徐教授夫婦,徐太太對他微笑著點頭,有意無意的瞇起眼睛來,打量他似的。
「唉,你根本……你根本沒問嚇!」她幾乎要衝口說出「你根本自顧不暇」,因為知道希彥最傷不起的是自尊,所以嚥住,而他已敏感的聽出她言外之意,兩人窘迫的僵住,還是于鳳說:「一梅他們今天度完蜜月回來,是不是?」
許久,許久,希彥終於放鬆她,兩個人都昏眩得幾乎站不住。
「她到那裡去了?」
「下次輪到妳,可不能忘記請我們吃喜酒呃!」
「妳既然要錄音,何必跑來這裡布置什麼新房?!」也許因為理屈,他語氣特別敵對得近乎刻薄。于鳳一向倔強,何況她光明磊落,平白怎麼受得了這個,立刻回答說:「我來給一梅布置新房,干你什麼事?」
一梅挽緊趙士元的臂腕從小教堂臺階上碎步跑下來,方才站在牧師前的那分端莊和矜持就都留在教堂裡了。她微揚起臉,最甜蜜的喜悅跳躍在她眉梢嘴角,太陽的光采都驟然失色,一張如此平凡的臉竟如此驚人的美麗。
沒有人搭腔,他自顧自的說:「天下只有一種婚姻最合邏輯,方便的婚姻,彼此不吃虧,像士元和一梅這樣。」
他頹喪的倚著牆壁,癱軟得簡直站立不住,于鳳怎麼曉得,他實在是在自己嘔氣。
于鳳一定氣壞了!
突然,他嘴唇觸到冰冷堅硬的金屬,梗在她溫香如玉的雙孔間。他伸過剛解開她胸罩的手,撥開這小小的障礙,沉醉的埋頭進她凝脂的乳窩裡。那小小的金屬物才被撥開,立刻又盪回來,冷冷的擊在他臉上,他極不情願的擡起眼來,懸垂在于鳳頸間極細銀鍊一端的竟是那隻白金鑲碎鑽的指環。
「方便的婚姻並非沒有感情的婚姻,像士元和一梅這樣已有感情的基礎,當然是最理想的,這是他們的幸運;不過,婚姻是雙方各得其所,各取所需的公平交易,光憑愛情,不講實際的純羅曼蒂克式的婚姻,今天在美國絕對行不通,硬結了婚也無法持久。」
于鳳不在意的一揚眉,「是嗎?!」拎起裙角朝陽光下停在轉角街口的汽車走去。五月風吹動她髮上那小小綴花的淺紅頭紗,像迎風招展的一瓣桃花。范希彥立刻想到加大後山上那株桃李樹,和一樹盛開如雲的花,不知花謝沒有?他多麼想喚住于鳳,好久沒有去後山,好多話沒有說,只有在後山,他們才是原來的真正的自己,可以無拘的說心裡的話。但于鳳拎著裙裾匆匆的往前走,一無留意,而且這一身打扮,爬山太不相宜,自己又沒車送她回去,晚上還得害她擠公和_圖_書共汽車。她淺紅色曳地的長裙悉索的微響在風裡,他咬住滾到唇邊的呼喚,走上去一步,替她打開車門。
一進汽車,于鳳摘下髮頂那花瓣,抖散一頭烏亮的黑髮,眼裡掠過淒迷的迷失,范希彥無言的坐在她旁邊,心裡空洞得如同蛹已化蛾飛去了的空繭,于鳳遙望窗外,他抓不住她的心思。
五月,加州的午陽輕柔飄逸得像披在新娘頭上的白紗。
「胡扯!」于鳳狠狠地白他一眼,扭頭看希彥果然像隻青蛙似的鼓著眼睛,她忍不住想笑。
他母親留給他唯一的遺物,傳達人間最接近永恆的愛!
「到家大概兩點多鐘,——妮娜走了,昨晚是她在『天堂』最後一晚,老闆帶著耀武揚威的新經理來接收,你沒看見妮娜那副強顏歡笑的嘴臉,真讓人不忍!她以前吹得天花亂墜,我真當她神通廣大的傳奇人物,原來都是狐假虎威,女人畢竟是弱者!」
希彥望一眼他們那間堆滿亂七八糟東西的房間。「搬出來了。」他不耐煩的說。
「又去找高小姐?」于鳳取笑的問。
一對新人上汽車前,有人大聲提醒一梅:
范希彥接過她手裡的鑰匙,開門跟她走進屋裡後才問:「怎麼?」
范希彥沒有動彈,只怔忡的望著她,她微翕的唇,她起伏的胸,她渾圓的臂,她勻稱的腿,她是他的,她的一切只屬於他一個人,狂奔在他血液裡的是強烈的與生俱來的欲念,征服的欲念,占有的欲念,男性的欲念……。「傻瓜,」于鳳聲音裡帶一點吵嗄,「看什麼?」
她靈活自然的從那件淺紅色縐紋層疊如老太婆臉孔般的緞裙裡滑出來,慵懶無力的往牀頭倚去,一件薄尼龍襯裙裡透明的是那多一分太胖,少一分太瘦的完美身材。她一揚手,蠱惑的命令她:「把掛在門背後的晨褸遞給我!」
他那次向于鳳求婚送給她,她不曾戴在手指上,卻一直這樣珍重的隨身懸帶,他捏住那隻古老的鑲滿比鑽石更珍貴的深情的指環,心裡比氾濫著燃燒的欲念更持久的如水的柔情。
電話裡她沙啞的聲音像一個找不到家要哭又不敢哭的小女孩,希彥心裡湧集著憐愛,于鳳是天下最敏感,最心軟的女人。
「我懂,我想我懂,于鳳,不要再回『天堂』去做事了。」
月底趙士元他們去洛杉磯,只有兩個星期不到,另找房子住沒有道理,「四一居」剩下的三個單身漢全體贊成把士元原住的那間屋子暫作新房,呂紀川搬到范希彥他們房裡,反正只是短期。暑假一開始,趙士元南下,黃傑北上,因為他決定去西雅圖華大研究院做助理實驗員。至於呂紀川,女孩子在那裡,他去那裡,只有范希彥沒有固定的計畫,目前他必須全神應付燒近眉睫的大考,上學期成績差強人意,這學期除非考得較理想,否則不但獎學金無望,柏城想待也待不下去了,C以下的學分根本不能帶去別的學校,那,這一年豈不白讀了?
「那怎m•hetubook•com.com麼回事?昨天晚上幾點下班?」
范希彥直覺到一定與雷亨瑞有關,徐太太是他舅母,同時她是夏琳妲的姨母,她看穿多少?為什麼對于鳳另眼相看?為什麼對自己一再估量?愈抽愈亂的一團絲麻,他眉峰蹙得更緊了。
于鳳微笑不語,徐太太斜睨范希彥一眼。這回希彥明顯的感覺到自己像擺在櫃臺上的貨品,正受到顧客的估量。
「找誰?」
于鳳用她那傾得出水來的眸子斜睨希彥,似嬌似惱的輕責:「拉鍊都給你弄壞了!」
「跟你一說,心裡倒舒服多了。」聽筒傳來一聲呵欠,「下午什麼時候來?哦,你不是說要準備期終考嗎?還是等我睡醒來找你好了,雷亨瑞說下午來給我灌錄音帶,我可以請他送我過海。」她說出雷亨瑞三個字的那分輕鬆,立刻引起希彥的警惕和不快。
「出了什麼事?」希彥這下完全清醒了。
他惟恐無法自持,惶惶然的告辭回到柏城。
「昨晚妮娜第一次破例,打烊以前比大家都早走,臨行,她走過來跟我說:『Baby,找個什麼都肯給妳的男人結婚算了!』說完,她昂著頭推開這描金龍的紅門往外走,連跟她道一聲再見的人都沒有。門裡熙熙攘攘正是看完戲,跳完舞的客人一批批湧進來喝酒吃宵夜的時候,妮娜不在,『天堂』依然歡樂如昔,我強制自己,微笑的應付進出的顧客,心裡感到的那種悲戚是失去你最壞的朋友,最好的敵人的那種,回來一直想哭,不知道是為妮娜,還是為我自己。但是,沒有眼淚,希彥,你懂不懂我的心情,我自己一點也不懂!」
他掙扎的擡起頭來尋覓遺失的寶藏般,從于鳳紅潤喘息的嘴唇,光澤水艷的面頰,望到她盈盈欲流的眼睛,這眼裡波動著興得起千濤萬浪的水,他急遽不安的躲閃,這只不是一個情感的女人,這是戴著他母親遺留的唯一飾物的女人。這個女人,他要與她同度一生,而非一時的歡樂,他愛她,渴望她,要她,但他要她作為他的妻子,他必須敬重她。
「黃傑呢?」范希彥四顧的問。
「紐約?」從舊金山到紐約橫跨美國大陸三千里,這麼長的旅程,不是他對紐約不嚮往,而是他對自己缺乏信心。
「我,我,……妳是天下最性感的女人,連妳的聲音都引人發狂,魚兒,魚兒,……」
正好呂紀川走過來:「幹什麼?人家一對新人歡天喜地的度蜜月去了,你們這一對儐相氣鼓鼓的站在這裡,難道準備打架?」
「那麼,我們就結婚,……」范希彥衝口說出,但從嘴裡吐出來的每一個字都輕飄飄的,沒有半點分量。婚姻應該是一種保障,一種互惠,一種交換;但他,沒有學位,沒有本領,沒有錢,沒有任何婚姻的條件,眼前的大考沒有把握,暑期的工作沒有頭緒,明年的去留沒有決定,士元一走,家寧街的房子到月底要退租,他連住處都沒有,他憑什麼向女人求婚?尤其是他愛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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