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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東坡外傳

作者:楊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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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腳踏進嫂嫂的門檻,發現王弗正坐在梳粧台前讀「漢書」,小妹的靈感又來了,她沒等王弗開口,搶先說:

雙月乃寓意「朋」字,東坡一下子卻沒能對上來,他抬頭沉吟,忽見小妹伸手往衣內抓癢,立刻對出了下聯道:
眼看蘇小妹已是二八年華,自忖必將妙選天下才子,以為婚配,蘇老泉也在暗中留意,只是尚未發現合意的對象。

如果依他們相互形容的詩句,臆測他們兄妹的像貌,那簡直都成了大妖怪,事實當然並非如此,這只不過是他們故意作過度誇張的玩笑話,以此相謔為樂而已。
蘇小妹鄭重其事的答道:
東坡苦思良久,一直想不出恰當的下聯來,及見廚娘用刀切藕,藕斷而絲尚連,被風一吹,飄飄搖搖,許久才斷,因而引發靈感,對出了下聯:
天平地闊路三千,遙望雙眉雲漢間;
「呣!倒也當真是一位才子。」
經王安石這麼一恭維,老泉乃覺得自己出言有點過火,隨即提早退席返家。


幾回拭淚深難到,留得汪汪兩道泉。
瓣瓣拆開蝴蝶翅,團團圍就水晶球;
小妹說:
一叢衰草出唇間,鬚髮連髯耳杳然;
「好,哥哥沒有被難倒,我去找嫂嫂去。」說畢逕自去西廂找王弗去了。
西廂移步到東廂,足踏金磚步步忙;
蘇小妹沒有理會靈筠的話,埋頭一口氣和圖書把文稿看完,卻搖搖頭發出一聲輕喟:
蘇小妹到父親書房探望,發覺父親不在,見案頭新題詩句尚未寫完,知是父親詠園中繡球花之作,一時技癢,提起筆來,續成了下面四句:

蘇東坡回到京師之後,因宰相韓琦勸止了英宗過早拔擢東坡入翰林院,而入秘閣史館任職,給了他博覽珍貴古籍的機會。
靈筠一聽,高興得叫了起來:
「喏,這就是那位才子的文章,請小姐看看能不能雀屏中選?」
妹妹窗下捉半風。
「可惜是一女流,若為男兒,豈不又連登科制,多一蘇姓名士?」
王弗乃湊近小妹的耳邊輕聲的唸:
差官辭出了蘇府,對老泉的話,未敢輕信,順便在附近人家打聽印證,得知蘇小妹果然姿色平庸,回報王安石,親事也就擱下不談了。
蘇小妹嘴巴上佔了便宜,見嫂嫂那副不自在的模樣,暗自得意,不覺嘻嘻笑出聲來。
不料如此一來,反而惹來了麻煩,王安石看了文卷上的評語,以為既然老泉欣賞他兒子王雱的才華,而老泉的女兒又是一位才女,隨即派人到蘇府提親。
「妹妹,反正這兒只有咱們倆人,我說出下聯,妳可不許生氣啊!」
上下聯都是語意雙關的絕妙佳構。
「𡂿!」王弗說:「妹妹是才女,我那兒能跟妳比,別再為難我了。」
「好,妳說說看,上聯是什麼?」
蘇小妹正在看書,聽到靈筠的話,不免一楞:

臘盡冬殘,大地回春。

「小姐,老爺已經替妳選到一位才高八斗的如意郎君了!」
王弗說:
儘管老泉的心裏如此嘀咕著,仍不自覺的翻開文卷看了下去。想不到越看越愛,不但辭藻華麗,聲韻鏗鏘;www.hetubook.com.com而且意境佳妙,富有奇氣,不禁動了愛才之心,對王氏的成見一掃而空,心中暗想:
「這又是為什麼?」繼而一琢磨,不覺「啊!」了一聲,恍然大悟:「原來弦外之音是鳳求凰啊!哼,他也配?……」
蘇轍由於哥哥已回京定居,父親有人陪伴,自己就請求外放,到大名府去了。
「有了下聯啊!」
老泉回到家中不久,忽報王府家丁送來書函一通,老泉聽了惶惑不解,拆閱之下,發現只是一卷文稿,上有王安石加註:

妹妹怕日手遮陰。
假饒借得香風送,何羨梅花在隴頭。

蘇老泉明知女兒不肯,但是自己又表示了欣賞王雱的才華,應該如何措詞拒絕這門婚事,使老泉煞費斟酌起來,在肚子裏嘀咕了老半天,才期期艾艾地向來人說:

老泉心裏想:
「此人雖是才華橫溢,但是華而不實,秀氣泄盡,恐非長久之器。」
蘇小妹被嫂嫂的聲音嚇了一跳,急忙回過頭來問:
東坡也不甘示弱,又笑妹妹:
老泉一看,女兒在文卷上寫道:
哥哥堂前邀雙月,
未出庭前三五步,額頭先到畫堂前。
「相府提親,乃是寒舍的榮幸,本當樂從,可惜小女貌醜,不敢相瞞,恐難當金屋之選,絕非老夫虛意推脫之詞,相煩好言回報,請相國鑒諒為幸。」
栗破縫黃(鳳凰)見。https://m.hetubook.com.com
「老夫失言,倒是班門弄斧了。」
蘇小妹看了一段,不自覺的說:
相傳蘇小妹自幼受父兄的薰陶,是一位能詩能文的才女,只是生得額頭突出,並不十分漂亮;而東坡則是一個長臉,而且滿臉鬍子,因此兄妹倆,相互吟詩譏笑對方的相貌特徵,小妹說他哥哥:
小妹愛食糖炒栗子,常以纖手擠破栗子外殼,取出嫩黃可愛的栗肉,因而想出一句諧音聯語,要東坡屬對,她的上聯是:
白雲疑向枝間出,明月應從此處留;
小妹猜不出嫂嫂對的什麼下聯,只得點點頭表示同意,手掌仍然遮在額頭上。

小妹眨了眨眼睛,笑吟吟地說:
老泉意猶未盡,又跟著說:
「嫂搜,看妳這付聚精會神的模樣,我想出一句聯語請妳對。」
天巧玲瓏玉一丘,迎眸爛漫總清幽;
藕斷露絲(鷺鷥)飛。
東坡與弟妹手足情深,相處得非常融洽,在一起的時候,常常相互調侃、戲謔,不以為忤,妯娌姑嫂也十分和睦,偶爾也會以詩聯彼此開開玩笑。

「誰家兒子讀兩遍不成?」
「啊!這麼說真的被我說中了。」
這四句詩不論是對仗或意境,都不輸老泉前四句。
靈筠把文稿攤在蘇小妹面前說:
去歲一滴相思淚,至今流不到腮邊。
小妹又反唇相譏:
蘇府的花園裏,又已百花盛開;蘇老泉閒來漫步園中,見有白繡球花,玲瓏如玉,十分可愛,觸動了詩興,回到書房,寫出了下面的m•hetubook•com•com詩句:
老泉剛剛寫了一半,忽聞家丁傳報,有客人到訪,即起身往堂前會客去了。


「妳在胡說什麼?」
靈筠失望的把手一攤說:

關於蘇小妹其人,正史上雖無記載,但自明朝抱甕老人在「今古奇觀」中所寫「蘇小妹三難新郎」的故事,問世之後,數百年來,民間對這位才女的佳話,早已耳熟能詳,婦孺盡知了,吾人既非從事歷史考證,又何必膠柱鼓瑟,盍不甯信其有呢?
於是老泉吩咐丫鬟靈筠,將文稿送給小姐一閱。靈筠這丫頭倒會要刁,把文稿拿到蘇小妹面前晃了晃,居然詐說:

半「風」乃為「虱」字,同「蝨」,可謂巧對,兄妹相顧而笑。
「只知令郎等大才,卻不知令嬡也是才女,可喜可賀,想來眉山秀氣盡屬公家了。」
三蘇的文名早已馳譽士林,所以王安石一聽老蘇的話,自覺失言,隨即改口說:
「這麼說,小姐還是不中意呀!」
「妹妹妳好壞!」王弗說。
「不但我兩個兒子,讀書過目不忘,就連我女兒也不例外!」
在一次宴會中,老泉與王安石相遇,兩人皆有幾分醉意,王安石談起了他的兒子王雱,自誇是當今才子,書讀一遍,便可背誦;老泉一聽不甘示弱,大聲說道:

「唉!」
「又怎麼了,小姐?」靈筠著急的問。
「新奇藻麗,是其所長,含蓄雍容,是其所短,取巍科則有餘,享大年則下足。」
「我的上聯是『嫂嫂看書心思漢』,」

「啊呀!嫂嫂,對不出就算了嘛!」小味故示灑脫的把話岔開來:「咱們再聊點別的吧。」

小妹一聽,猛地把手一甩,滿面飛紅,啐道:
這倒使老泉為難起來,如此評語,怎好送還王家,只好裁掉,另換新頁,寫了www.hetubook•com•com幾句恭維話,派人退了回去。
泥水也知春色好,採花難怪少年郎。
「小兒窗課,相煩點定。」
蘇小妹沒有回答靈筠的話,只拿起筆來在文稿上寫了幾句話,吩咐靈筠送還老爺。
「此子才華洋溢,也許能博得么女賞識,成其美滿姻緣也未可知。」
「嫂嫂,妳壞死了!」一溜烟似的跑回東廂的閨房中去。
「有了什麼?」
口角幾回無覓處,忽聞毛裏有聲傳。
東坡則譏小妹:
王弗表面上在跟小妹閒話,心裏仍一直在尋思著對聯,過了一會兒,小妹起身告辭,王弗送到門口,小妹舉起手掌在額頭遮太陽,正在舉步離去,眼前的光景觸動了王弗的靈機,情不自禁的叫了出來:
待老泉會客之後,回到書房,小妹已離去,正欲續完詩,卻意外的發現後四句業經續成,而且詞意俱佳,墨瀋未乾,知是么女筆跡,老泉不禁歎道:
頭一天夜裏剛下過一場雨,小妹急急忙忙踏過花園邊磚鋪小徑,泥水從磚縫中飛濺出來,沾滿了羅裙和小腿,使她心生感觸,寫成了一首詩:

這句話倒使王安石感到意外,他說:
「𡂿?什麼下聯,妳說呀!」

有一天,蘇小妹獨坐窗下,見東坡送走了幾位文友,自前庭進來,靈機一動,隨即口占一聯說:
「啊呀!嫂嫂妳挖苦我,對一對好玩嘛!」
王弗推辭不過,只好說:
「啊!有了。」
「漢」字明指「漢書」,暗寓「男子」之意,王弗聽了知道小妹在開她玩笑,不覺臉上掠過一陣紅暈,一時卻又對不出下聯來,感到十分尷尬,心裏忐忑個不停。

此後,老泉對小妹愈加疼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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