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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東坡外傳

作者:楊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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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守親從千騎禱,神翁遠借一杯清。
所謂「水未至」是指祈雨時從神前取回的「龍水」,在下山返回鳳翔府城的半路上,天氣就突變了,一連下了三天的滂沱大雨,造成秋後的大豐收。東坡當然不敢忘記對山神的承諾,寫了奏摺,請皇上詔封為公爵,所謂「吾復為文記之」的文,就是指那篇膾炙人口的「喜雨亭記」。
說來也真是奇怪,風勢居然慢慢小了下來,那個中了邪的侍從兵趙大山,也清醒了過來。
奇怪的是,不久之後,陳太守在公館裏建造一座「凌虛台」,卻要蘇東坡寫一篇文章,刻在石碑上作為建台紀念。東坡本不願執筆,但是後來一想,何不趁此機會,開他一次玩笑,主意既定,於是立即動筆,寫了一篇「凌虛台記」,一開始便說:
老僧已死成新塔,壞壁無由見舊題;
君知此意不可忘,慎勿苦愛高官職。
「夫君年事尚輕,涉世未深,又不在父親身邊,凡事不可不多加謹慎。」
「太白山神最靈,以往每逢天旱求雨,有求必應;但是自從前任太守奏封太白山神為『濟民侯』之後,再也不靈驗了,不知道是什麼緣故。」
他繼續吃力的往前走,但是風沙越來越大,侍從沒法,只好跟著東坡走,可是他身上還背著行李,更加難以舉步;兩個人跌跌撞撞,已到了寸步難行的地步,其他同行的人和馬匹,都已找地方躲了起來。

使天而雨珠,寒者不得以為襦;使天而雨玉,飢者不得以為粟……
父老們爭相傳告,說是太白山神顯靈,白積乃是祂的化身,轟動一時。
有客人造訪的時候,王弗常躲在屏風後面聽來人說的話,事後再加以分析、判斷,給東坡一些建議或規勸,結果往往都應驗了她的話,使東坡,不得不佩服她的見識,聽從她的意見。
「啊!我的小可人兒,原來你也通曉詩書!」

日後,王弗對東坡踏入仕途待人處事,有過很多幫助,跟妯娌姑嫂之間,相處也非常融洽,和圖書在舉家遷到京城之後,她二十一歲那一年,替東坡生了一個兒子蘇邁。東坡非常為自己慶幸,娶了這麼一位十全十美的賢內助。

……水未至,風霧相纏,旗幡飛舞,髣髴若有所見,遂大雨三日,歲大熟,吾作奏檢具言其狀,詔封「明應公」吾復為文記之……

「何以見得呢?」
這些話,無異是指著和尚罵禿驢,把陳太守大大的訓斥、挖苦了一頓。
東坡卻發了倔脾氣,斷然拒絕說:
為了答謝太白山神的賜雨,除了奏請詔封之外,還鳩工大修「金星寺」,使破落已久的廟貌,出落得金碧輝煌,煥然一新。
蘇東坡在禱文中特別說明,此次祈雨如若靈驗,當必奏請皇上復封為公爵,事後在「東坡志林」中記述這次祈雨的結果說:
「瞧你高興成這個樣子,別讓人看見了笑話。」

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
東坡在任期滿三年後,攜眷返回京師,經過白華山時,跟隨他的侍從兵裏,有一個叫趙大山的小夥子,突然發起瘋來,又叫又跳,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脫個精光;東坡令別的侍從,硬把衣服替他穿上,用繩索將他的手腳捆綁起來,趙大山仍是不停的叫嚷。
東坡在鳳翔府四年,前後和劉、陳兩任太守共事,他對副署奏摺、審問案件的工作,頗感枯燥乏味,倒是在這段期間遊歷了不少當地的名山勝景,如終南山、太白峰、黑水谷、周文王的故里等地,增長了不少見聞,在他這一時期所作的詩文中,有一首七言詩和一篇記敘文,最為膾炙人口,詩名「和子由澠池懷舊」:
蘇東坡雖然早婚,也是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訂的終身,婚前從未謀面,但婚後他倆卻非常恩愛;東坡讀書的時候,嬌小的王弗總是靜靜地陪在丈夫身邊,東坡不知道她是否讀過書,也從未問過她;直到有一天,東坡背誦「史記」的時候,突然忘記了下文,一時怎麼也想不起來,不料坐在身邊的小媳婦,居然接下去把下文背誦出來,使東坡又驚又喜,情不自禁的拉起王弗的一雙小手大叫:
蘇東坡在狂風怒吼中m.hetubook.com.com把臉色一沉說:
家人說他一定是觸怒了山神而中了邪,於是東坡帶了一個侍從,找到附近的一座山神廟,在禱告中,責備山神,不該拿一個微如螻蟻的小兵開玩笑,應該向大奸大惡的人去顯靈懲罰才對;等他禱告完畢,走出山神廟,轉眼之間,狂風大作,飛沙走石,使人連眼睛都睜不開,東坡向身邊的侍從說:

雲陰黯黯將噓遍,雨意昏昏欲醞成。
另一篇文章則是「喜雨亭記」他剛到任的那一年適逢陝西大旱,田野龜裂,禾苗枯萎,百姓都望天興嘆,憂心如焚。
「我的命由天神掌握,山神一定要發怒,只好由他,我還是要往前走,看他能把我怎麼樣?」
「敢於玩弄自己性命的人,自然敢取別人的命。」東坡說。
典禮開始了,鑼鼓喧天,香烟氤氳,氣氛莊嚴而隆重,三獻既畢,蘇東坡宣讀禱文,誰也沒有料到,就在此刻,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東坡曾有一首詩「金星寺」禱雨,紀述當時的情況:
這明明是在諷刺陳太守,大可不必浪費金錢,建造此台。接著又寫道:

登高回首坡隴隔,惟見烏帽出復沒。
台於南山之下,宜若起居飲食與山接也。……而太守之居,未嘗知有山焉。……
後人經常引用的「雪泥鴻爪」一詞,便是從東坡這一首詩中而來。
於是急忙闔捲,往見太守說明一切,第二天一大早備了三牲祭品,前往太白山金星寺祈雨。
東坡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太白山神在唐朝曾被皇帝封為公爵,前任太守不察,竟又奏請朝廷封為侯爵,無緣無故憑空降了一級,如果真有神,想必這就是山神不悅的原因了。
這可把所有在場的人都驚呆了,大家都屏息靜氣的把目光焦點集中在白鼠身上,只見牠等蘇東坡唸完了禱神的禱文,搐動鼻子,在供品上嗅了一陣,一閃身便失去了蹤影。
侍從又勸東坡:
蘇東坡身為地方父母官,眼見此種情況,自然也十分著急,但是卻一籌莫展。
……官吏相與慶於庭,商賈相與歌於市,農夫相與抃於野。憂者以喜,病者以愈,而吾亭適成。於是舉酒於亭上,以屬客而告之曰:五日不雨,可乎?曰:五日不雨,則無麥;十日不雨可乎?曰:十日不雨,則無禾。無麥無禾,歲且薦饑,獄訟繁興,而盜賊滋熾,……www.hetubook.com.com
竣工之日,舉行了一次空前盛大的酬神大會。

不飲胡為醉兀兀,此心已逐歸鞍發。

王弗見丈夫高興忘形的樣子,連忙提醒他:
亦知人生要有別,但恐歲月去飄忽。

東坡訪問境內父老,何處可禱神祈雨,有一位老丈告訴他說:
「奇怪!這難道是山神餘怒未息?」
章惇是蘇東坡在鳳翔任內認識的朋友,當時他是鄰境的太守,此人頗有才華,表面上豪爽大方,與東坡相處頗為投機,但本性卻甚為險詐狠毒。在蘇東坡的後半生宦途中,章惇曾經一再放冷箭傷害他,使他飽嘗顛沛流離之苦,幾乎把命送掉,這是東坡當初所料想不到的;雖然他也曾看出章惇在必要的時候會取別人的性命,卻沒料到自己竟會受害。
蘇、章二人有一次同遊黑水谷,中途經過一處斷崖,下有深過百尺的滾滾澗流,澗上架著僅一塊木板的獨木橋,可通對岸,對面則是一片險陡的峭壁。
「一定是啊!大人,咱們還是避一避再走吧。」
大白金星的神像前面,突然出現了一隻白色的大老鼠,足有一尺多長,全身潔白如雪,兩眼烱烱發光,而且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毫無懼意的從容而出,停在供品前面,昂首四顧,頗有睥睨人群,顧盼自雄的味道。
有的時候,東坡因事去拜見陳太守,他竟遲遲不出,故意讓東坡苦候個把時辰,才慢吞吞地邁著方步出來接見他,最後兩個人終於鬧得水火不能相容,陳太守乃向朝廷上奏摺,稟報判官蘇軾倨傲抗命。
寒燈相對記疇昔,夜雨何時聽蕭瑟?
在東坡初為河南省福昌縣主簿,及任陝西省鳳翔府判官的前後四年期間,王弗也攜帶幼兒隨在任所https://m•hetubook.com.com,常常拿老泉訓誡東坡的話,反覆叮嚀;每次東坡公畢返家,她都不厭其詳的詢問丈夫處理公務的經過,她說:
然而更教人費解的是,陳太守看了這篇文章之後,不但沒有生氣,居然未加更改,一字不易的刻在石碑上,連蘇東坡自己也感到非常的意外,原以為可能會因此而引起軒然大|波呢!
章惇愕然的反問東坡:
東坡為了紀念這次的事件,特別把後園中的亭子改名為「喜雨亭」,又寫了一篇「喜雨亭記」,文中最精采的一段,描寫喜獲甘霖的情況,極為生動:
意切而詞新,這篇文章和其他一些重要的詩文一樣,一直流傳為學子必讀的範本。
「不!我不怕。」
陳大守親自率領府衙大小官員及地方士紳主祭,前往看熱鬧的老百姓,更是扶老攜幼,萬人空巷,絡繹登山,蝟集在「金星寺」前面,冷落了多少年的寺院,一下子變得人山人海,熱鬧非凡。
已覺微風吹袂冷,不堪殘日傍山明。
歸人猶自念庭幃,今我何以慰寂寞?
侍從帶著一臉的惶恐說:
章惇提議過獨木橋到對岸的巨石上題字留念,東坡覺得實在太危險了,一個不留神摔落澗底去,怕不粉身碎骨才怪,而且並非他們必須通過的道路,所以不肯同去。章惇則毫不在乎的隻身涉險而過,在岩石上寫了「蘇軾章惇遊此」幾個大字,回來以後,蘇東坡拍拍他的肩膀說:
往日崎嶇還記否?路長人困蹇驢嘶。
「唐天寶十四年,方士上言,太白山金星洞有寶符靈藥,遣使取之,而獲詔封山為『靈應公』云。」
「將來有一天你可能會殺人!」
今年秋熟君知否,應向江南飽食粳。
當時並沒有水利設施,旱災來了,唯一的指望就是老天爺能早一天下雨,不然只有眼巴巴的看著莊稼枯死,接踵而來的便是飢餓和盜賊蠭起,甚或流徙他鄉,埋骨荒郊也未可知。守土之臣當然不願弄到這種悲慘的境地,但所能做的也只有率眾向神明求雨,所以每逢天早,和*圖*書求雨便成了地方官的職責,相沿成習了。

蘇東坡在鳳翔府這一段期間,單是詩作就多達五百首,寄給弟弟子由;兄弟倆每月都有書信往還,吟詩唱和,互道近況、互相勉勵,終生都沒有間斷過,下面是他們倆第一次分別後,東坡寄給子由的第一首詩:


「大人,我看咱們趕快回山神廟去,向山神求個饒吧!」
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復計東西?

在一般老百姓的心裏,遇見這種情況,毫無疑問的一致認為是得罪了神明,所以神明才以不下雨來懲罰罪民,然而什麼地方觸怒了神,誰也弄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
……物之廢興成毀,不可得而知也。昔者荒草野田,……皆不可知也。嘗試與公登臺而望,其東則秦穆之祈年、橐泉也,其南則漢武之長楊、五柞,而其北則隋之仁壽,唐之九成也。計其一時之盛,宏傑詭麗,堅固而不可動者,豈特百倍於臺而已哉?然而數世之後,欲求其髣髴,而破瓦頹垣無復存者,既已化為禾黍荊棘,丘墟隴畝矣,而況於此臺歟?夫臺猶不足恃以長久,而況於人事之得喪,忽往而忽來者歟?而或者欲以誇世而自足,則過矣!……

東坡回到寓所,老丈的話一直縈繞在腦子裏,卻想不出一個道理來。順手拿起案頭「唐會要」一書翻閱,發現其中有一段關於太白山的記載:

苦寒念爾衣裘薄,獨騎瘦馬踏殘月。
東坡在鳳翔府的後期,與新任的陳太守齟齬不和,陳太守是武人出身,年紀比他大很多,處事頗為剛愎自用,在他眼睛裏的這位判官蘇軾,只不過是個少年得志的小毛頭,也許他是故意要壓制東坡恃才傲物的銳氣,常愛在東坡擬好的奏摺上予以改動,使得東坡大為不快,因為他改得實在不如原文,而且沒有必要,為此東坡常和他爭論得面紅耳赤,甚至惡言相加。
文末用一首歌作結,歌中對喜雨作誇張的形容說:
路人行歌居人樂,僮僕怪我苦悽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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