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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更看著一張被文生叫做「吃蕃薯的人」的畫。上帝，他沸騰著多麼深厚的天才，他想。他感到從未有過的讚嘆和一點點莫名的妒嫉。

他們離開新雅典娜，回到文生與他弟弟西奧住的地方，西奧已經睡覺了。文生把燈擰開，搬出他的畫，高更坐在一張舒適的皮椅上，一張張翻閱那個荷蘭人的畫。那些畫足以使巴黎文藝協會的大師們中風昏倒，畫中沒有一點對勁的地方，像泥巴一樣漆黑一團，和所有繪畫的規則違背。但是，畫中所表現的熱情卻是高更前所未見的。

「你認為你自己和-圖-書是個叛徒？」高更問。

「你真是我的好伙伴，梵谷。」高更說。

梵谷聳聳肩膀：

十一月淒厲的海風迫使高更無法在戶外寫生，而且瑪麗．珍的慷慨也使高更不好意思再住下去。他重新回到巴黎，身上只有八個法郎——他向年輕的百納借了二十五法郎所剩餘下的。

「這就是你要找的人。」秀拉說，他把那位陌生人帶到高更桌邊：「這是另外一個爆炸性的畫家，高更，這位是文生．梵谷，西奧的哥哥。」

「我畫得並不多，」文生說：「如果你願意看，我倒希望和圖書聽聽你的意見。」

「在百坦尼，我也畫了很多風景畫，」高更說：「我很希望能夠看看你的晝。」

「你們兩個瘋子談談。」秀拉說，拉過來一張椅子，「我去叫酒，並且恭聽二位的高論。」

「你為什麼要到巴黎？」高更問：「尤其在冬天時來。」

「請叫我文生，」梵谷說：「在法國就沒有人能正確的唸我的姓。以後，在畫上我也只好簽文生了。」

「我剛從荷蘭來，」梵谷說：「我畫了許多田園風景。」他環顧新雅典娜：「這一切對我都很新鮮，不知道我會和-圖-書不會喜歡？」

秀拉好脾氣的笑了笑。他是一個狂熱的革新者，但是他早已放棄遊說高更同意他用小點繪畫的理論。他的那派主張將繪畫變成科學的一部分。

高更看看這位荷蘭畫家，很難將他和西奧．梵谷連在一起。西奧是位畫商，漸漸開始支持現代派的畫家們。他的家庭極好——他是位富商，海軍軍官，路德會的中堅分子。文生看起來卻像個掘煤工人，他手上滿是厚繭，穿著一件骯髒的工人服。

「我弟弟說我已經『描』夠了，現在要開始學畫。」梵谷說：「我來上柯莫藝術學校。和圖書」

「你需要陽光，文生。」他說：「你需要明亮的，燃燒的陽光。」

「我不曉得，不過我總是和別人搞不對勁。」

「如果你能畫，你就能畫。」高更說：「上學校只有使你愈來愈糊塗。」

「我喜歡這個傢伙。」他說：「他講起話來像個叛徒，和我一樣。」

「這太可怕了，」席芬尼克表示。

他又恢復常到新雅典娜喝酒的習慣。有錢的時候叫杯杜松子酒，沒錢的時候等待朋友來替他付賬。有一天晚上，他坐在新雅典娜，喬治．秀拉走進來，身邊跟著一個陌生人。他有一腮紅色的鬍鬚，眼hｔtps://www.hｅｔｕｂook.cｏｍ•cｏm睛像綠顏色的冰霜一樣。

「你是你自己的老師。」他對文生說：「在巴黎你根本學不到東西。」

他向底加斯借了一筆錢，在勒哥比路租了一間畫室。一間寬大、光禿禿的房間，牆上佈滿裂縫，窗櫺木條碎裂了，糊上舊報紙。一到夜晚，飢餓的老鼠在牆角竄來竄去，發出極大的喧嘩。

「不要理旁邊那個髒兮兮的化學師傅。」高更說，「無論什麼時候他都可能撒出一大把綠顏色的小點。偉大的點彩畫家秀拉！」

「我知道，但是總是個棲身之所。」高更說。

梵谷對秀拉微笑。

高更和這個荷蘭人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