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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罷，我承認失敗，」他安靜的說。眼睛望著銅爐中安定的火焰：「妳是對的，我想，因為所有的人都同意妳的想法，妳怎麼會錯呢？」

她很坦然的注視著他，臉上沒有任何特殊的表情，她的頭高高抬起，神聖如清教徒所崇拜的聖人。

男孩子魚貫退出客廳，只剩下他和安莉妮單獨相對。他們都討厭我，他們再也不會回來了。他想，只有安莉妮仍然愛我！對孩子們不該有所偏愛，但是一切都不能挽回了。

在他首次個展中，高更賣出了三張畫。

男孩們軍事化的鞠躬為禮，用丹麥話問候他。安莉妮吻吻他說：「日安，爸爸，很高興看到你」。

高更和-圖-書轉過身子。

她坐在他身旁的一張小椅子上，熱切的望著他，他能夠感覺到她如何的崇拜他。他開始對她講話，握著她的小手，告訴她巴拿馬運河，馬提尼克島的原始林。當他講完拉瓦如何在死亡邊緣上掙扎，安莉妮哭了起來。大顆大顆沉默的淚珠憂傷的流過她的兩腮。他掏出手帕，替她把眼淚擦乾。

「她是一個夢想家，」美蒂說：「我們家裡只養得起一個夢想家。」

「趕快去做功課。」美蒂尖銳的對安莉妮說。

「我承認我沒有發大財。」他說：「可是我在波薩開了次相當成功的個展。我總算有了一個好的開始。」

「我可以翻譯wwｗ.ｈeｔｕboｏｋ•ｃｏm.ｃoｍ。」她說：「可是你，保羅，你做什麼？」

「是，媽媽。」安莉妮說。

「度假，」高更說。他的聲音忍不住充滿諷刺：「美蒂，美蒂，你最好能夠看到我是如何度假的。」

「你在美洲度假回來。」美蒂說：「你總不希望我張開雙臂歡迎你吧。」

「我也想念妳。」他說。

「你把這孩子嚇壞了。」他說。

他打量美蒂，仍然美麗，仍然冷若冰霜。

「坐下來，孩子們。」他用丹麥話說，儘量使自己的聲音溫柔動聽：「不用一直站著。」他們是一群忘本的小丹麥人，他想。

「請便。」高更說。儘量控制自己的感情。和-圖-書

高更看著他立正站著的兒子們。

「這完全是天性。」高更說。

「佣人把我安放在客房。」他說：「她是不是以為我們離婚了。」

她屈膝為禮，然後就離開了，高更能夠看出來她很怕她的母親。

「依我看來，你回來正如你離開時一樣，情況毫無改變。」她說。

「爸爸，我愛你。」她說，緊握著他的手。「我想你，我好想念你。」

「愛我！」她說：「當一個男人愛一個女人時，他應該盡他應盡的責任。你不愛我，你只是不能忍受我不能夠被奴役，不能指揮我。」

「如果您，不見怪，先生，我們還有許多功課要做。」亞米僵直的說。

「請再給我和*圖*書一次機會，美蒂。」他說：「請妳和孩子們跟我回巴黎，我可以找到一個便宜舒服的地方，在巴黎妳也可以照樣從事翻譯工作。」

身後傳來一陣聲音，他們回頭，看見美蒂站在房門口。她戴著一頂大而時髦的帽子，臂下挾著一疊稿子。他和安莉妮站起來。

他向她走去。走了一半停了下來。

「稍息，」他用法文說：「這裡用不著站衛兵。」

「然後我就要像多養一個小孩般養你。」她說：「謝謝，保羅。」

「畫畫。」他說：「別人開始買我的畫，境況會慢慢轉好。」

美蒂家中的人接待他，好像接待一個剛從監獄中放出來的犯人一樣。美蒂不在家，一個僕人把他領httｐs://m.hｅtuｂoｏｋ.ｃｏm•com到一間客房。等他梳洗完畢，下樓到客廳時，孩子們早就排好隊等候他。他們都穿著星期天上主日學校的衣服，整齊的站立著像參加一項葬禮。男孩子穿著僵硬的白領衫，安莉妮穿著黑色天鵝絨的裙子。

「對不起，寶貝。」他說：「我不是存心要逗妳哭。」

他買了一套黑西服，穿著席芬尼克散發出樟腦味的皮外套到了哥本哈根。

「天哪！妳怎麼這樣忍心！」他說：「妳被所有的美德腐化了，美蒂，我愛妳，我崇拜妳，對妳而言，難道一點都不動心麼？」

孩子們沒有動，過了好一會，高更才搞清楚他們根本聽不懂他講什麼。

「來，坐在我旁邊。」他說：「告訴我妳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