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高更傳

作者:Charles Gorham
高更傳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七章 一

第七章

「大概錯不了吧,」高更說:「我自己畫的。」
他的意識旋轉著,如滾動的車輪,突然間,力量鬆懈了,他已沉沉入睡。過了不知多久,他突然醒過來,矇矓中看見梵谷坐在他的床邊呆呆的看著他,神情活像一個頑皮的孩子在看一個大人睡覺。
黎明的曙光敲著咖啡店的玻璃窗。高更站起來,伸手到口袋裡掏錢付帳。他聽到一陣騷動,大門砰的一聲關上。
高更穿過廣場,向那家咖啡店筆直的走去。
梵谷的謙卑是奇異的;它令高更感到極度困惑。
「請進,高更,」他說:「請進,南方之王。」
酒保是一個獐頭鼠目的人,穿一件骯髒的白衣服,他盯著高更大聲嚷起來:「我的老天爺,他就是那個朋友,The Copain of Fou─roux!」
「如果你希望我現在快樂,請讓我睡睡覺。」他說。
梵谷的家座落在拉曼泰街一個死角上。牆上髹著鮮豔的黃色。旁邊矗立著艾爾郡古羅馬式的城牆。在粉紅色晨光下,整個景色是古典的,高更不能確知他是否會喜和_圖_書歡。四周的風景看起來很枯燥,他突然懷念起百坦尼鮮活生動的綠色。
「不是喜歡或者不喜歡的問題。」高更說:「這是事實,文生,一件已經成立的事實,連上帝自己都不能改變的事實。」
「很漂亮,」高更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
梵谷好像沒有聽見他講什麼,他像一尊木刻的人像,他碧綠的眼睛注視著高更,毫無知覺。然後他站起來,離開房間。高更翻個身,又沉入睡鄉。
「太麻煩你了,」高更說。脫下緊身衫:「你實在用不著這樣麻煩,你知道,我是個隨遇而安的人。」
「以後再說好不好,文生,」高更說:「現在我實在太疲倦了。」
「滿不滿意?」梵谷問:「地板漂不漂亮?」

那是文生,蓄著紅色的鬍鬚,看起來像一幀原始的壁畫。他跑過來抱著高更,親吻他的雙頰。
梵谷領他到樓上為他準備的臥室。新油漆的床架,一張安樂椅,鮮豔的地毯,一個面盆和一把漂亮的水壺。每樣家具都嶄新而通亮。
他脫掉長褲和圖書,梵谷目不轉睛的看著他的胸膛和肩膀,為他男性健壯的身軀深受感動。然後他走出房間,把門虛掩上。高更把門關好,想尋找一把門閂,但是無論如何都找不到。他爬上床,感到甜美而輕鬆。梵谷是個多麼古怪的傢伙,他想,那簇向日葵,我希望我能畫出那簇向日葵。
「我曉得我太激動了,」他說:「可是我等了你那麼久。」
高更跳下開到艾爾郡的火車。再過一會兒天就要亮了,整個布爾汶斯籠罩著一層神祕黑暗的寂靜。空氣溫暖,瀰漫著萊茵河葡萄園濃厚的香氣。高更深罙的吸了一口氣,站在月臺上,把睡意趕跑。
房間內部油漆著平板死寂的白色,地板用古老的磚石鋪成,紅得發亮。所以效果非常戲劇化,可是卻相當服貼。
「文生,走開,」高更睡意矇矓的說:「去畫你可愛的向日葵,跑去妓院玩玩,走開。」
「一杯咖啡和苦艾酒。」高更說,把一隻竄到他身上來的黃狗揮開。
「你喜不喜歡它?」梵谷問:「我上星期才畫的。」
梵谷把門打開,恭敬和圖書的站在一旁。
「慢慢來,文生。」他說:「別人會以為我們發神經病哩。」
櫃檯酒吧座上有兩個工人交換著奇怪的眼色。
高更一口氣喝完了苦艾酒,慢慢啜飲著咖啡。上帝,他想,難道他們就這樣稱呼他?Fou─roux瘋子紅人,在布爾汶斯他一定大大的有名,他也一定把我抬出來大吹特吹一番,也許每一個艾爾郡的渾球都認識我了。瘋子紅人的朋友,我的天老爺。
他把帆布袋放下來,走向白牆上掛著的一張圖畫。那是一張瓶花,球形的向日葵插在花瓶裡。花是黃色的,桌面和瓶子後面的牆色也是黃的。畫中充滿了動作,痛苦,但是卻很服貼。看到它,高更的心悸動了,這就是帶他到梵谷身旁的力量。幾年前,他們在巴黎,相識,相知。
「那個朋友,」他說:「Fou─roux的哥兒們。」
「房子裡我裝設了煤氣。」梵谷說:「我們可以自己煮飯,等其他的人來了之後,我們大夥兒在一起用餐,就好像大家都是同志一樣。」
「我要你快樂的住在這裡,https://m.hetubook.com.com」梵谷說:「我要你長住。」
他們在新雅典娜替他餞行,他喝了數不清的苦艾酒,現在他仍然感到頭痛欲裂。他穿了一條百坦尼紅色的粗布褲,上身是一件藍白條紋的緊身衫,強調了他本已粗壯的雙肩。換洗的衣服統統被他塞在一隻水手用的帆布袋中,畫具早已託火車貨運送來。
「其他的畫家,」梵谷說:「我們兩人鋪路,他們都會開到南部來,當然,他們不可能全部都住在這裡,可是我們可以在一起用餐。」
酒保搖搖頭。
「請不要這樣,文生。」高更說:「我跑了那麼遠的路,實在沒有情緒和你扮小丑玩。」他驚奇的望著梵谷,以為他和他鬧著玩。
「文生,我再也支持不下去了。」他說,提起帆布袋,「告訴我睡覺的地方,我非躺下來不可。」
「什麼其他的人?」高更問。
「我知道你就是Fou─roux的朋友,」酒保說:「那個荷蘭人梵谷的哥兒們。最近幾星期他一直在談你,他還把你的畫像給我們看。哈,神經病一樣,又紅又黃亂糟糟一大堆。不過,總是你和圖書罷,是不是?」
現在去叫醒文生太早了點兒,他想,四下裡瞧瞧,看有什麼地方可以讓他等到天亮。火車站前廣場對面有一家日夜營業的咖啡店,那是整個酣睡的市鎮上唯一明亮的地方。
他喝完咖啡,再要了一杯。他感到神氣清爽,而且苦艾酒也把他的頭痛趕跑了。他微微感到不安。文生的信寫得很奇特,充滿了狂熱的語句,西奧的舉動也很古怪,把他匆匆忙忙的趕出巴黎。事情可能不簡單,西奧一定隱瞞了什麼沒有告訴他。
文生很快的把高更放開,像一個被老師處罰後的小學生。
「什麼?」高更說,抬起頭來。
那張畫的力量使高更的疲憊達到頂點。突然之間,他感到精疲力竭。
「保羅!」他興奮的叫:「你終於來了。」
「高更!」一聲大叫:「謝謝上帝,高更終於來了。」
那一定是文生信上提到的那家咖啡店,他想,推門進去,壁上的煤氣燈發出辛辣刺人的黃色光芒。櫃檯邊有酒吧和一張撞球桌,幾個鐵路工人聚集在牆角,一個年老的娼妓伏在桌上打盹,毛茸茸的露出一堆稻草色的亂髮。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