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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也沒什麼事兒，這不是……過幾天景琦要過周歲了，想問問您怎麼過。」白文氏忙改了口。

白文氏和白雅萍推門急忙走了進來，白雅萍懷中仍抱著孩子關小寶。

詹瑜：「姐，過些日子再說吧，等天暖和了……」

白穎軒：「這賬上沒什麼錯兒。」

白萌堂繞過活屏走進甬道，詫異地望著孩子們。

在抽大煙的白穎宇一骨碌從炕上坐起來：「她到老爺子那兒告我？」

大格格：「你甭管！我得找我的孩子。」

大格格傷心至極地聽著他們的對話。

白文氏大驚，白萌堂也很是意外，驚愕地望著關少沂：「難道你還要把我們家的景琦也摔死麼？」

白穎園：「後宮的一位嬪主子病了。」

白萌堂與白穎軒昂首闊步走出大門定睛欣賞著，白萌堂笑著走向馬車。

屋內空空，沒有點燈。

白文氏、白方氏、白穎園面面相覷。

白文氏：「誰告狀了？」

白方氏：「老爺子要知道了可就麻煩了。」

白文氏接過白萌堂遞過來的藥看了看，抬起兩眼瞪著白景琦，訓斥道：「你閒得難受是不是？這丸藥從哪兒來的？」

白雅萍：「櫃上的人說的還有錯？」

白文氏、白穎宇、白方氏、秉寬和胡加力等人急忙跑出圍住白雅萍。

白文氏拉住白景琦的胳膊往屁股上狠狠地打，直打得白景琦轉圈兒。

遠遠的傳來白文氏叫聲：「景琦……景琦……」

白萌堂、白周氏；白穎園、白殷氏；白穎軒、白文氏抱著孩子；白穎宇、白方氏；白雅萍抱著孩子；胡加力、秉寬、陳三兒、狗寶，和各房的丫頭站在門口，圍著馬車興高采烈，議論紛紛，孩子們亂跑。

大格格無力地靠著牆，目光堅定，沒有回答。

白宅三房院北屋臥室。

白穎軒奮力拉住馬嚼子，黑馬一陣亂晃。

白文氏：「爸！您這病好像又重了？」

白雅萍呆呆地坐在地上兩眼發直。

白萌堂：「別打了！你打他他也不知道痛、也不知道哭！有什麼用？玩兒去吧！」

「關少沂！」一聲厲喝，使白萌堂和關少沂不禁回過頭來，只見白文氏從活屏後抱著白景琦走出，後面跟著奶媽。

白文氏走向裏屋：「人來瘋！別扔了，摔一下子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白宅二房院北屋臥室。

詹王爺突然回頭大喝一聲：「你跪下！」

白文氏氣道：「你今兒這一齣兒一齣兒的想氣死我是不是？」

車老四：「白家這一手太陰了，這是存心出咱們王府的醜！」

白景琦大叫：「再來！」

這時，馬不動了，車也停住了震盪。

「老三鬧得也太不像話了。」是白雅萍的聲音。

白文氏到缸前一看，魚已全死，她驚訝地：「這是怎麼弄的？」

「在、在！三爺老沒來了。」僕人迎上來，陪白穎宇向客廳走去。

「喲，魏大人！」秉寬忙下閂開門：「您怎麼這麼晚來呀？」

白萌堂：「要緊麼？」

白方氏拉著白景武憤憤地走向三房院。

白穎宇：「這事兒能隨便胡說麼！」

白文氏：「你自己瞧瞧！」

白萌堂來了氣：「關少沂！認不認親家隨你！這事你想怎麼了結，我都依著你！」

白文氏充滿溫情地望著爺孫倆。

白萌堂看了看白景琦又看魚缸，只見死魚漂在水面，一條條全翻著白肚，還有兩條金魚在游，便問道：「怎麼回事？你們幹什麼了？」

白萌堂又問白穎園：「你有什麼事兒？」

秉寬：「太晚了，八成早睡了。」

魏鶴卿：「我，魏鶴卿！」

白方氏向白穎宇講述偷聽來白文氏和白雅萍的話兒。

白萌堂終於抬起頭看著白文氏，喘著粗氣說不出話。

詹王爺吼道：「她不說你說！你是知道的！」

白穎宇擺開架勢：「我怎麼沒理……」

索大車：「知道。」

「來了、來了！」白文氏急忙跑出二房院門：「爸回來了？」

貴武：「我連自己都保不住，哪兒還顧得了她呀？」

白穎軒：「你小時候準特淘！」

詹王爺：「還有，大格格不能再留在京城，你回來以後還得辛苦一趟，把她送回蒙古老家去。」

大格格一驚：「送哪兒去了？啊？」

「來了、來了！老爺早歇著了！」金花在裏頭應著。

白萌堂：「拿兩丸安宮牛黃餵魚，那還有不死的？」

白文氏走進屋站在了一旁，這時白萌堂正在喝藥，喝完忙接過丫頭手中的清水碗漱口，吐在白周氏拿著的小痰盂裏，然後痛苦地低下頭閉著眼喘粗氣，竭力抑制著自己的咳嗽。

白穎宇忙跑過來蹲下身子，摸了摸關小寶的鼻孔：「叫什麼大夫？死了！」

白萌堂：「怎麼弄的？問他！你瞧瞧這個……」

白萌堂傻了：「秉寬，叫大爺來！」

到了二房院門口，白穎宇抬腳用力一踹，門『喀啷』一聲撞了出去，院門撞到門牆上又彈回，白穎宇又踹上一腳，衝向北屋。

白文氏對站身邊兒的白殷氏說：「瞧這孩子！邪了門兒了，這麼大聲還睡得挺香。」

詹王府一間偏房，夜。

白穎軒：「誰知道！景武比他高半頭，愣讓景琦打得滿院子亂跑，這傢伙可不好管！」

白萌堂突然抄起鞭子狠抽黑馬：「你還不服氣？你神氣什麼？」

聽罷白穎宇所述，關少沂幾乎不敢相信：「這……這是真的麼？」

白文氏：「你呀！就是懶！」起身穿衣下地。

二人匆匆來到上房院門口，秉寬用力拍門。

白雅萍：「對！上老爺子那兒告他去。」

白文氏衝了出去，只見白雅萍抱著關小寶拼命搖晃著，丫頭抱ｈttｐs://wｗｗ.ｈｅｔｕbooｋ.ｃｏm.ｃｏm著白景琦驚慌地不知所措。

白萌堂：「今兒穎園還說她沒有什麼大病。」

白穎園：「詹王府的二格格。」

車老四抱著兩個孩子走出大門，身後的大門立即關上了，他走到車前，趕車的索大車立即接過一個孩子，車老四忙上了車，退坐到車裏，索大車將另一個孩子遞過去後跳上車。

詹瑜忙拉起大格格：「起來、快起來！我幫你，你就穿我這身衣服先混出大門去再說。」

院門猛地打開，白穎宇走出狠狠地用力推門。

白萌堂：「這兩年都是你去安國辦藥，你說！」

貴武跑了兩步停住了，呆呆地望著。

白雅萍：「我到你屋裏等你，你狠著點兒！」說罷，二人分頭走去。

「人命關天，你少囉嗦吧！」魏鶴卿焦急地逕自向裏走。

甬道上，已經五歲的白景琦和白景怡、白景泗、白景陸、白景雙、白景武、白玉芬等一幫孩子擠在金魚缸周圍，趴在缸沿兒上看金魚，一個個撅著屁股。

白穎園：「說不得！老爺子這些天身子骨一直不太好。」

白文氏：「這個惡人我來做，我去跟老爺子說！」

關少沂怒火中燒，衝下台階，走到車前一把抓住白雅萍，狠狠地將她拉下車甩出去，白雅萍踉踉蹌蹌摔倒在台階上。

「沒什麼錯兒？那這一千多斤的草藥哪兒去了？啊？」白萌堂威嚴地掃視眾人：「你們誰能給我說清楚了？老三！」

白殷氏湊近看著：「這孩子沒一樣不個別！」

趕車的是詹瑜，警惕地前後張望著；車裏坐著扮成了男裝的大格格，兩眼無神地望著車簾子。

白穎園：「閉嘴！不許胡說！」

「去你的吧！我小時候可不淘。」趴在被窩兒裏抽旱煙袋的白穎軒說。

白萌堂緊張地看著他們，只見奶媽將白景琦塞到關少沂懷裏，關少沂趕忙接住。

大格格：「這個家我一天也不想呆！沒有孩子，我活著幹什麼……」

白穎園感到似乎沒出什麼事，忙道：「沒什麼。」便侍立在一旁。

白雅萍一屁股坐在地下手指著白穎宇：「他……他……他踹門！」

貴武：「這麼說白家把咱們坑慘了！」

白殷氏：「老三拿著銀子去辦藥，一到安國先放一盤短印子，等賺了銀子收回來，藥材全漲了價，他自己肥了，公中能不賠麼？我們大房不能老往出墊！」

白穎宇：「我們也常說，按說她心不壞，沒心沒肺！壞就壞在我們家二奶奶身上，整個一事兒媽！雅萍是為了逗他那孩子樂才把小寶摔了。」

白萌堂甩了兩個響鞭，馬車揚長而去，他突然回頭狂笑兩聲：「哈哈！……」

白穎園舉著笤帚的手仍沒放下來：「誰打她了？」

白穎宇嚇得一激靈：「我、我挺清楚的！」

詹王爺又死命打詹瑜。

白穎園道：「剛才你沒說？」

白宅上房院北屋廳。

詹瑜：「你不能老躲著，叫我姐一個人兒背黑鍋！」

秉寬：「哎呀！有什麼急事兒明兒不行？我可不敢去叫！」

白穎宇：「我說！我……我說什麼呀！每趟回來不都跟大哥和大頭兒交代得明明白白的麼？」

魏鶴卿不理，大步走去，秉寬小跑著抄到前面。

新馬車停在門口。

白穎宇進了門：「關大爺在嗎？」

白文氏：「你小時候是不是也特別淘？」

白宅甬道。

大格格突然跪下了：「弟弟，我求求你……」

白文氏皺著眉頭看著沒說話，知道不是告狀的時候。

街上空無一人，北風呼嘯著，一輛馬車駛來。

大格格：「你得幫我、你得幫我逃出去！」

詹瑜：「你害怕，就把我姐姐一個人兒扔下不管？」

詹瑜忙跳下車一把揪住貴武：「好小子！這麼多日子，你跑哪兒去了？啊？」

詹瑜氣得說不出話來，用力推開貴武準備上車，卻被貴武攔住：「我的兒子呢？」

「你甭管了。」白文氏說罷起身，白雅萍則推著她：「走，說去！」

白景琦如得了特赦令一樣，把白文氏的手一甩，一溜煙兒地跑了。

白穎宇：「別這麼說呀！這不是連我也罵進去了嗎？」

王爺衝著桌燈發呆，突然轉過頭：「把那兩個孩子立即送到鄉下去，隨便送給個什麼人，多給點銀子。」

大格格：「別打了、別打了！……」

白文氏只好轉回身，白景泗、白景陸、白景雙、白景武等幾個孩子都捂住了耳朵。

關少沂：「我剛才不是說了？」

車老四等人垂頭喪氣地望著，雪地上留下兩條深深的轍印。

關少沂痛苦地低下頭跌坐在椅子上：「怎麼會摔死了，這不絕了我的後麼？」

白文氏推門走進，見狀嚇了一跳：「嘿嘿嘿！幹什麼呢？別把孩子摔著。」

白萌堂有氣無力地：「這怎麼向人家關家交代呀？」

白文氏：「怎麼了這是？嚷嚷的我隔著牆都聽見了。」說著話二人走進了裏屋。

關少沂一聽大怒：「為了逗她的孩子，要了我的孩子的命？」

白萌堂：「哪位嬪主子？」

白文氏：「不會吧？」

三爺白穎宇不住地用眼瞟大爺。

黑黑的大門道裏，傳來一陣緊似一陣的敲門聲。

車老四再次被激怒了，把辮子用力一甩纏到脖子上，兵丁、僕役們也都將辮子纏起。

白文氏沒有動，卻將白景琦遞給了奶媽，奶媽抱著孩子走到關少沂面前，往他懷裏送去。

白穎園：「老爺子發脾氣了你知道不知道？差著一萬多銀子！」

白萌堂和魏鶴卿都在屋中間站著。

白穎園忙攔住：「算了，甭叫了！hetubook.com.com是我出的錯兒，我查清楚就是了。」

白文氏：「有個先生管著，興許能好點兒。」

貴武：「原來不是說不是喜脈麼？」

北屋的燈滅了，院內一片寂靜。

白萌堂不屑地：「景琦才五歲，你這麼大個兒，他打得了你？」

白萌堂站起道：「查不清楚，哥兒仨三一三十一把銀子掏出來交到公中櫃上，查清楚是誰的錯，誰往出賠！」

幾度春秋，盛夏又來。

白穎宇：「可不是，二奶奶那孩子生下來不會哭光樂，活脫脫一個怪物，我早說過這是不祥之兆！」

白方氏：「怎麼說？實話實說唄！」

詹瑜趕兩步跳上車，扭臉大叫：「以後不准你這畜性再登我們家的門！」

白萌堂：「給我看看，你餵什麼呢？」

白文氏緊抱著白景琦，用一隻手蓋住白景琦的小耳朵，擔心地望著懷裏的孩子，發現白景琦竟熟睡不醒。

關少沂一下子僵住了，看了看孩子，又驚愕地抬起頭望著白文氏。

白穎園：「我是大哥，出了事兒我不頂著誰頂著？」

詹瑜嚇得忙跪到地下。

詹王府門口，夜。

白穎園：「你嚷什麼？生怕人家聽不見！」

白萌堂一下子感到嚴重了：「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是穎園下錯了藥，把她害死了？」

白穎宇忙道：「別這麼說，以後再生嘛！」

白穎宇：「是啊！這又不是耍罈子，把孩子當罈子耍還行啦？」

白雅萍剛扔起關小寶，聞聲回頭一驚，關小寶落下，白雅萍急回頭抱，卻沒接住，關小寶直落地下，白雅萍大叫一聲：「啊……」

白文氏：「你看爸病得那樣！」

白文氏：「你忍心把這孩子也摔死，你就當我的面兒摔吧！」

白穎軒：「我五歲能背三十多個秘方兒了。」

白穎園點頭道：「沒說好、沒說好！」說完忙過了自己的大房院。

大家驚訝地望著他。

馬車內。

白宅三房院裏。

白雅萍道：「我聽說老三在安國還倒騰大煙土！」

白萌堂：「這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瞧瞧！」

白文氏坐到炕沿上：「吵什麼啊？」

白萌堂問：「什麼時候死的？」

詹瑜一愣：「你還想要兒子？」

白景武：「景琦他打我！」

白萌堂躺在躺椅上。

白文氏又打了白景琦一巴掌：「你長點兒記性好不好？怎麼記吃不記打？」

白殷氏：「弟妹，你評評理，老三他黑了銀子憑什麼……」

白文氏：「這不是商量嗎！誰也沒說一定怎麼著。」

白宅上房院西客廳。

白雅萍還在扔：「瞧把你們景琦樂的，快瞧！」

白文氏答道：「是。」

白雅萍忽然站起來喃喃地：「一命抵一命！一命抵一命……」

這年的皇城格外燥熱，蟬聲更是讓人心煩。

白穎軒：「管他呢，又不是找咱們。」

詹瑜：「是悄悄送走的，誰也不知道送去了哪兒。」

白穎宇大大鬆了一口氣，用眼瞟著白萌堂。

詹王爺住了手：「你不說，我就打他！」

白殷氏嗓門仍很大：「做賊的不怕人聽見，叫人家偷了的倒怕人聽見？」

二房院北屋。

白殷氏：「你甭管，反正你甭想拿走！」

白景琦舉了舉手，左手握成拳：「餵魚。」

關少沂：「欠債的還錢，殺人的償命！」

白景琦：「就在條案上的藥罐子裏拿的。」

白穎園抓起笤帚疙瘩：「我抽你！」

到門口，白穎宇又再抬腳猛地一踹，隨著一聲爆響衝入。

詹王爺怒視著火苗，詹瑜站在一旁膽戰心驚地望著。

白萌堂也向後一仰，無力地躺在椅上閉上了眼。

白萌堂氣哼哼地走了，人們呆立著。

秉寬忙趕上：「哎哎！我去回稟一聲。」

白文氏和白雅萍出了大房院往上房院走。

詹王爺：「事情要做得機密，你還是親自跑一趟吧！」

車老四：「等回來，王爺重重地賞你。」

白萌堂：「你剛才……那叫什麼話？豈有此理！……你不能……」

白景琦高興地用小手握住白萌堂的手。

白文氏聽到聲音不對：「怎麼了？」

索大車揚鞭，車一走動立即傳出了嬰兒的啼哭聲，越來越響亮，伴著馬車遠去。

關少沂：「你說你們這位姑奶奶，自打進了門兒，他在家裏才呆過幾天？見天兒往娘家跑，瘋瘋癲癲的，我跟沒娶這媳婦差不多！」

白文氏：「你說我少打他了麼？沒用啊！景琦！你過來。」

白穎軒大叫：「把孩子抱過去，別嚇著他們！」

白文氏：「老三，快叫大夫來！」

白萌堂衝著白穎軒：「上車。」

詹王爺坐在一張凳子上，腳下有個炭火盆。

馬車剛要拐彎，突然牆角後躥出一個人攔住了車，詹瑜一驚忙勒住馬看。

詹王府大門口。

白穎宇：「就她事多，我大哥和二哥都沒說什麼，她倒來勁兒了。」

二爺白穎軒拿起賬本翻看，不時抬眼疑惑地望著大家。

白穎宇一撩門簾衝進來大叫：「白文氏！」

白萌堂：「快把她攙出去！」

詹瑜：「那是白家玩兒的障眼法，暗裏下了安胎藥！」

白雅萍的聲音已變了音兒：「摔……啦、摔……啦！」

詹瑜：「姐，沒用，你上哪兒找去呀！你連大門都出不去。」

白穎園：「先去送個信兒吧。」

詹王爺沒有聽清：「什麼？」

白穎宇舉著一掛長鞭炮，白萌堂手持香火點鞭炮。

白宅大門道，深夜。

大格格：「我的孩子呢？」

白穎宇：「這事賴不著咱們，雅萍嫁出去了，是他們關家的人，跟咱們沒關係，是她自己摔死的。」

白宅門口。

車輪滾動，m.hetubook.com.com貴武險些被車撞倒，忙向一旁躲去。

詹王爺：「我倒佩服白爺的勇敢和心計，只是太不光明正大！」

突然，關少沂把孩子塞到奶媽手裏，轉身向敞廳外走去。

白穎軒、白文氏聽到拍門聲都醒了。

突然從車裏伸出一根木棍，在馬屁股上狠狠地打了一棍，馬一驚忙往前跑。

大格格抄起一根木棍，強抑住悲憤。

白穎園：「你沒一天不惹事，你這是動了哪根兒筋了，怎麼想起餵魚來了？」

白穎園跪在炕上在大敞蓋的躺箱裏亂翻著，白殷氏使勁地拉他：「你別翻了成不成？你找不著！」

寧靜的街道迴響著鞭炮聲，硝煙瀰漫。

白穎園埋怨地望著白穎宇。

白萌堂還在狠抽著黑馬：「你服不服？你服不服？」

白文氏：「半夜三更的，什麼事啊？起來看看去！」

貴武：「我是畜牲！」

白穎軒走過來：「我來趕吧！」

白萌堂大聲呵斥：「不知好歹的畜牲！」

白穎宇看了一眼，沒有理會，轉身衝向裏屋。

關少沂咬牙切齒地道：「一命抵一命！」

白文氏：「喲，這麼晚了，誰呀？」

白萌堂大叫：「這車甭往馬號裏趕，在這兒擺他一天一夜！」

白萌堂轉向白穎園：「宮裏邊兒誰病了？」

詹王爺：「去吧！雪大，路上小心。」

白方氏：「還問呢？還不是你那寶貝兒子。」

白雅萍高興地：「瞧把這小東西樂的，噢！……」

詹瑜低頭不語，詹王爺突然沒頭沒腦地用鞭子狠抽詹瑜。

白穎軒：「明兒該請個先生教他認字了。」

白文氏忙上前問：「喲，哭什麼呀？」

大格格只是發抖：「我冷。」

白文氏跑來忙蹲下身看：「怎麼了？怎麼了？」

白穎園：「聽說您身子不太好……」

白雅萍：「我就是要主持個公道！」

白雅萍舉著關小寶往高扔，再急忙接住，逗著白景琦玩兒。

白穎宇後退：「嗨、嗨！你指我幹什麼？你自己摔死的別瞎賴好人啊！」

白文氏：「睡吧！明兒一早家裏的女人們都得去藥房包藥，宮裏訂了一批烏雞白鳳丸，催得挺緊的。」

「你怎麼拿藥餵魚呀！是哪位大夫給魚看的病啊？」白萌堂拿起藥看了看，一把揪住白景琦的小辮兒大叫：「二奶奶、二奶奶！」

白景怡：「你還不快回家？」

白穎宇：「孩子已經死了，還能怎麼著？醜媳婦總得見公婆！」

大格格：「我要去找我的孩子，我得去……」

車老四不解地望著詹王爺。

白殷氏：「我不拿！你知道老三這兩年黑了多少銀子？」

「是他？……這個畜牲！」詹王爺頗為吃驚，狠狠地扔下馬鞭，大步走了出屋。

車老四：「王爺！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您沒見白萌堂那得意的樣兒！」

「小寶呀……」白雅萍撕心裂肺地放聲痛嚎。

幾尾死金魚翻著白肚漂在水面。

「叫你淘氣、叫你淘氣！」白景琦疼得直咧嘴，卻不哭也不叫。

詹王爺又拿起馬鞭站起身：「說不說？」

貴武：「你知道我兩房妻妾都不生養，我不能不要兒子。」

秉寬：「誰呀？」說著將手中的燈籠插在門框上。

白穎宇：「你學會告狀了？今兒咱們得把話說清楚！」

馬車遠去。

詹王爺凶狠地：「說不說？那個壞雜種是誰？」

白萌堂走到馬車前，不料那匹黑色的轅馬突然嘶鳴著昂首捯蹄。

白雅萍已滿臉是淚：「小寶……睜眼哪，小寶……」

白方氏指著白景武脖子上的青紫傷痕：「您瞧瞧打的！二嫂，你兒子忒野，得管管！」

白穎軒皺著眉：「不能說是摔死的，人家能饒了雅萍嗎？」

白穎宇管自說下去：「遇到難事兒我不出頭誰出頭？以後都想著點兒我的好處就行了。」

車老四等人無奈地望著。

白萌堂疲憊地坐在扶手椅子上，關少沂坐在下首，白雅萍靠門坐著，完全呆傻了，白穎宇遠遠地坐在牆邊。

白景琦回頭大叫：「聽見了！」

白宅二房院北屋。

詹瑜：「您剛回來，先回去歇著吧，以後再問。」

白穎軒奔到馬前抓住馬嚼子，黑馬昂首嘶鳴。

看著看著，關少沂兩眼不禁湧出淚水，淚水掉在孩子的臉上。

大爺白穎園也低著頭。

丫頭抱著白景琦，白雅萍每一扔關小寶，白景琦便『咯咯』地樂。

白穎軒：「是敲上房院的門。」

白宅大門口。

白萌堂一愣，扭頭看白穎宇，白穎宇連忙避開了他的目光。

關少沂推開白穎宇衝出屋門，直奔了出去。

白萌堂：「倆手！」

白穎園：「別說了行不行？」

白萌堂大喝一聲：「幹什麼呢？」

關少沂打斷白穎宇的話：「你們家的人沒一個好東西！」

白穎宇：「不是魚死就是網破，圓乎臉兒一拉長乎臉兒，我跟她沒完！」

詹瑜：「你是人還是畜牲？」

白穎園：「沒什麼大病，肝鬱不舒，純粹是氣的，不就是老佛爺不待見她麼！」

貴武：「我躲了，你想想，王爺要知道是我，還不把我宰啦？」

關少沂滿面淚痕地抬起頭憤憤道：「有這麼哄孩子的麼？啊？扔著玩？」

白宅大房院北屋臥室。

白穎園、白殷氏，白穎軒、白文氏，白穎宇、白方氏坐了一圈兒。

「你打、你打！這日子沒法兒過了！」白殷氏大哭大叫，說著便側著頭往白穎園懷裏撞：「你打死我吧！家裏這點銀子全叫你踢蹬光了，沒法活啦！」

白萌堂命令著：「上車！今兒老爺我心裏痛快，要親自趕車！」一躍上了車。

黑馬又一次發出高昂的嘶鳴。

白萌堂：「我hetubook.com.com是你的岳父，我能不疼外孫麼，這種事兒誰也想不到的嘛！」

白雅萍呆滯地坐在車上，兩眼望著地，白穎宇不安地望著關少沂。

白殷氏：「這信兒怎麼送？怎麼跟人家說？」

白萌堂悄悄走到孩子們身後探身往魚缸裏看，孩子們仍未發覺。

白景琦順從地走到白文氏前，毫無懼色地抬頭望著她。

白萌堂瞪了白穎宇一眼：「可是死在咱們家了。」

白文氏：「哎呀……除了老爺子不知道，全家上下誰不知道？」

白萌堂簡直懵了：「你來幹什麼！懂不懂規矩，回去！」

白穎宇：「你當我怕你是怎麼的，你算老幾呀你？」

白景琦說了句：「沒事兒！」回頭繼續餵金魚。

白雅萍又將關小寶扔起。

白萌堂：「這倒沒餓著，全撐死了！」

白殷氏忙止了哭：「弟妹呀，我活不了啦！這日子沒法兒過了，他打我！」

白萌堂指著桌上的賬本大發脾氣：「這是怎麼回事兒？」

台階上的車老四怒目而視。

白文氏仍盯著熟睡的白景琦道：「我一個女孩子能淘到哪兒去？你說這孩子剛五歲，怎麼就淘出了圈兒？」

白殷氏：「瞧瞧我們家過的這日子，孩子連件新衣裳都做不起。」

白文氏出奇地平靜。

白穎宇忽然說：「我去！我去送信兒。」

白萌堂趕緊過來：「小孩子打個架值得這麼大驚小怪的？誰小時候不淘啊！我小時候比他還淘！」走到白景琦前蹲下身：「來！跟爺爺掰腕子。」

「怎麼了？」白萌堂問道。

大頭兒：「去年春天回來的時候，我就跟管庫的……」

百草廳賬房先生大頭兒、白府賬房先生二頭兒、大查櫃趙顯庭都不動聲色地低著頭兩眼望著地。

白穎園：「那一千多斤草藥就沒收上來，還賠了一萬多銀子。」

早在白文氏眼中滾動的淚水，一下子湧流出來，接著像洩了氣一樣，渾身癱軟坐到了椅子上。

白殷氏：「叫老三賠！憑什麼老叫咱們背黑鍋？」

白穎宇一驚。

白萌堂：「老三你去！跟人家好好說，人家要怎麼辦，咱們都依著人家就是了；派人到太醫院請魏大人來給雅萍看看病。」

關少沂怒沖沖地走出大門，一見白雅萍忙停住了步。

白文氏：「既然你說一命抵一命，那好，我把孩子抱來了，隨你怎麼處置！」

白景琦又搭上了一隻手用力掰，幾乎全身都壓上了。

白穎宇卻道：「嘿……這藥材漲了價，又不是咱們的事兒，憑什麼叫咱們賠？」

白萌堂來了氣：「出了事兒不說想主意，還有心思鬥嘴！」

白萌堂大叫：「老二，去拉住馬嚼子！」

活屏後面白文氏正抱著白景琦站在那兒聽。

白萌堂：「沒事兒你慌慌張張的幹什麼？像是著了火似的！」

鞭炮點燃，火花飛舞，白萌堂興奮不已地望著。

詹瑜：「你也不問問大格格怎麼著了？」

關少沂：「什麼親家！打今兒起我不再認你這門親家！」

不遠處傳來了賣杏兒的喊聲：「水哎呀……杏兒來喂！」

白文氏：「老三，你別犯混！甭說沒告你，就告了你又怎麼樣？你幹的那些破事兒還有理了？」

貴武仍糾纏：「你告訴大格格，把兒子給我！」

白穎園忙截住話茬兒：「去年春天回來的時候是我結的賬，賬目上是都對的，大概是我弄錯了；去年不是……柴胡、益母草、菌陳都漲了價麼……」

白景怡：「景琦，你媽叫你呢！」

「那你說這小子像誰？」白文氏問。

白萌堂：「還是按老例兒吧……」忽聽到推門的聲音，抬頭一看，只見白穎園慌慌張張闖了進來，一臉不安的神色，來回看著白萌堂和白文氏。

白方氏捅了一下白穎宇：「有你什麼事兒！」

白萌堂：「去！把涂二爺和許先生叫來，是他們跟老三去的吧？」

關少沂忽然站起身向外走，白穎宇忙攔住：「別急、別急！我爸爸說了，你想怎麼辦儘管說，我們全照辦。」

白穎園舉著笤帚嚇得直往後退，頂了牆根。

白文氏一籌莫展地望著：「這可怎麼好哇！」

大格格：「他、他不知道！」

白宅，中午。

白穎軒：「你呀！就操心的命！」

孩子們沒有發覺有人來了，仍在吵吵著。

白萌堂：「還死不了呢。」

關少沂猛地站起：「不行！一命抵一命！叫二奶奶的兒子償命，我找她去！」

白穎園看著自己的手，忙放下胳膊，嘆了口氣，白雅萍一把將笤帚搶了過來。

白文氏氣急敗壞地：「告訴你別扔，你就不聽！你怎麼就摔啦？」

大格格大叫：「別、別打他！別打他！」

二房院北屋臥室，夜。

車老四：「自然是我親自去。」

魏鶴卿：「酉時三刻。」

詹瑜忙起身衝到大格格前，幫她解開身上的繩子，將她扶到炭火盆前，脫下自己的皮袍圍在大格格身上：「快烤烤火。」

白景琦用盡全身之力掰著，白萌堂忽然一翻腕將白景琦掰倒，大笑道：「不行吧你？」

白宅甬道中。

白雅萍死死抱住孩子不放。

白文氏：「雅萍都傻了，一句話也不說，光坐那兒發呆。」

白文氏和白穎園從上房院走出。

白方氏：「不把她氣焰壓下去，往後這日子可沒法兒過！」

炕邊兒上，白景琦已熟睡。

廳裏所有的人都看著關少沂和他手中的白景琦，空氣像凝固了一樣。

白穎園：「做兒女的能給老人兒添堵麼？」

關少沂：「這孩子是怎麼摔死的？是為了逗你們家的孩子玩兒！這也是想不到的嗎？」

車老四憤怒地下了兩層台階，僕役們跟隨和_圖_書擁下，車老四停住了腳步，人們也都停住。

「叫啊！」魏鶴卿心急火燎。

關家。

白萌堂：「大頭兒，都明白麼？」

白文氏和白穎宇正驚訝時，又傳來白雅萍變了聲的狂叫：「來人呀……快來呀！」

孩子一聲慘叫，立即沒了聲。

「得、得！這下捅婁子了。」白穎園邊說邊急著下炕穿鞋。

白萌堂：「咱們兩家還是親家吧？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來？」

詹瑜：「送走了，王爺叫人送走了。」

白穎園回頭：「你把銀票藏到哪兒了？」

詹王爺在燈下心煩意亂地翻看著手中的五六張藥方子，突然抬頭看著車老四。

白穎園忙答：「沒事兒、沒事兒。」

關少沂的馬車停在門口，白雅萍跨坐在車邊上，白穎宇在白雅萍耳旁低聲說著什麼。

屋外突然傳來白雅萍的慘叫聲：「小寶……小寶……」

百草廳藥場公事房。

三房院。

「宮裏出事兒了！我要見白老爺。」門還未打開，魏鶴卿即道出來意。

白萌堂一手揪著白景琦的小辮兒一手指著魚缸：「瞧瞧你兒子幹的好事！」

大格格兩眼無神地望著地下：「是……是……貴武。」

白景琦張開手，手裏是兩丸安宮牛黃和碎了的臘渣兒。

白萌堂接著剛才的話：「叫內賬房還按單子發帖兒，請個堂會，在藥行會館唱吧。」

大格格掙扎著要站起身，詹瑜忙扶住她站起。

一輛華麗的馬車停在門口，大雪鋪地。

車老四：「明白！總不能讓他們來找後賬。」

白宅敞廳。

魏鶴卿：「我當然沒這意思，可你想想，宮裏的嬪主子出了這事兒，你們家老大逃得了關係麼？趕快想想轍吧！明兒一早肯定要傳老大進宮，攤上這種事兒，沒罪也得問死罪！」

魏鶴卿：「你去叫一聲，有急事兒！」

大格格被綑著，斜倚在牆角地上，衣著單薄，頭髮散亂，臉上身上到處傷痕，凍得渾身發抖。

轉眼間，關少沂的馬車急駛而去。

車老四、安福等兵丁、僕役跟了出來站在台階上看著白家爺兒倆。

白雅萍抱孩子跑進門裏，白文氏抱著白景琦剛一轉身，正要點鞭炮的白萌堂大叫：「幹嘛？叫他聽聽嚇不死！」

白方氏：「那叫二爺去送信兒吧，二爺會編瞎話兒。」

關少沂低頭看白景琦，兩臂有些發顫。

車老四：「老索，這趟差使跟誰都不能說。」

孩子們大驚，四散奔逃，只有白景琦未動。

白文氏抱著白雅萍大叫：「雅萍！雅萍……」

白穎園：「姐，你別在這兒挑了行不行？你嫁出去就不是白家的人了，家裏的事你少插嘴！」

詹王爺：「看見了麼？這些方子用的全是安胎補氣的藥！」

白穎宇上前攔住：「算了吧，二奶奶也挺難受的，我們家的人……」

大家都不說話了。

白方氏：「已經去了。」

白方氏走到門口，剛要開門，聽到外面說話聲忙停住了。

街道，夜。

詹瑜憤憤地：「呸！滾滾滾！你找王爺要兒子去吧！」

白萌堂一把抱起白景琦站起身，向上房院走去，邊走邊說：「什麼時候掰得過我，你就是小夥子嘍……」

白雅萍：「老大，咱們家可不興打媳婦兒啊！」

白文氏：「大哥，不能這麼慣著老三！不是長久之計，得跟老爺子說。」

白穎宇忙起身將白雅萍扶出了敞廳。

白穎園：「回你婆家主持公道去，整天泡在娘家算怎麼回事！」

「早點兒吧？太小了。」白文氏翻過身看著白穎軒。

白方氏拉著哭哭咧咧的白景武繞過活屏走來，一手拉著白景琦。

白雅萍：「你嫌我啦？」

白方氏手扶著門，緊張地偷聽著……

街道河邊，綠柳成蔭，有人在釣魚、遛鳥。

門房裏的燈亮了。

白宅上房院北屋廳。

白穎園走到魚缸邊看：「喲，怎麼全死了？」

車老四：「是！王爺放心吧！」

詹王府內客廳，夜。

詹王爺又住了手：「說！」

詹瑜：「逃出去也沒用，冰天雪地的你一個人兒怎麼活？」

白文氏趴在被窩兒裏兩手支著頭凝神地望著白景琦。

孩子們七嘴八舌地叫著：「我來、我來！」、「別瞎動！」、「給我！」、「你把魚都撐死了，別餵了！」、「瞧它往上漂嘿！」……

「聽見了、聽見了！來啦、來……啦！」秉寬拖拉著鞋走出門房，手裏提著燈籠。

白萌堂又道：「你心裏難受，我心裏也不好受！好好的孩子弄成這樣，你叫我怎麼辦？」

送西瓜的把兩筐西瓜抬進大門，秉寬在指揮。

車老四走了，詹王爺回過頭又衝著桌燈發起呆來。

白景琦也仰臉兒望著他，突然『呵呵』地笑出聲來，煞是可愛。

白文氏：「快叫我看看……」

春暖花開。

白萌堂：「胸口憋得……喘不上氣來；有事兒麼？」

貴武：「我只能對不起她了，還能怎麼著？」

白穎宇：「不認賬！說出大天來也不認賬！我非治治這臭娘兒們不可。」

白穎園轉過活屏走來：「怎麼又打上了？爸！」

白萌堂：「嘿嘿！宮裏的日子，還不如咱家裏舒坦呢。」

原來是貴武攔住了車，愣楞地望著他。

秉寬大叫：「老爺、老爺！魏大人來了，有急事兒！金花！快開門！」

白文氏聲音很低，斷斷續續傳進來：「我還不是為了這個家？……大哥心太軟……老爺子再不管管非出事不可！」

白景琦：「爺爺一天沒回來，我怕把魚餓著。」

魏鶴卿：「就是吃了大爺的藥以後死的！」

白文氏吃驚地站住。

客廳裏。

白文氏停住了腳步：「你就別進去了！又不是打群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