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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宅門

作者:郭寶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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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穎園入獄

第四章 穎園入獄

范記茶館單間。
詹王爺在廳中來回走著,詹瑜在書案前寫著奏摺,安福、車老四站在門邊。
白萌堂慌亂地:「這種事情太多了,我一點兒也記不起來了。」
老福晉:「我吃得夠不夠的了,走的時候帶倆回去。」
白文氏走得很快,狗寶緊跟在後面。
戈什哈朱順走進了大門。
「不行、不行!起來說話!」白萌堂用力將朱順拉起。
白文氏微微向詹王爺鞠了一躬,轉身而走,狗寶追了上去。
白文氏灰心喪氣地望著。
白穎宇見狀道:「拉屋裏去!」眾人將白殷氏拉進北屋。
關少沂狠狠道:「我就是要他死!走!」
白文氏:「我特意來求你,令尊大人是翰林院的編修,與刑部的譚大人是同榜同年,能不能幫忙疏通一下?」
王喜光:「別滿世界胡唚去,我今兒可跟你什麼都沒說!」
安福仍有些不安地望著白文氏。
白穎宇喊冤:「那也別把我大哥整進去啊!」
白宅二房院北屋臥室。
白穎宇:「可我爸爸跟王府結了仇了,他能不咬我們嗎?」
白穎園真急了:「魏大人,你叫我去和東堂官說。」
驚慌的人們都各回各屋掩上了門。
車老四:「是白家二奶奶來了。」
詹王爺:「那又怎麼樣?」
趙顯庭感激地:「謝謝白老爺,老惦記著我。」
白文氏:「哪兒有連吃帶拿的!」
詹王爺心緒複雜地望著她的背影漸漸遠去。
白萌堂躺在躺椅上閉目思考,白穎軒坐在一旁。
白穎園迎上前道:「這是兵馬司的朱大人。」
老福晉:「免了、免了!快坐下,好些日子不見你來了。」
白萌堂陰沉著臉:「低頭?怎麼低頭?把車和馬給他送回去?跪地下求他?」
王喜光收起銀子包:「行了,謝謝你的銀子!」
安福忙向外看,只見馬車停在門外,大喜過望,滿臉堆笑:「好好好!您跟我來。」
白宅敞廳,夜。
安福轉身帶路,白文氏忙跟著走了進去。
「不知道,叫大爺呢!」秉寬急急忙忙地出了門。
摔跤的圈子圍了不少人,秉寬在人叢中鑽來鑽去。
趙顯庭:「老爺,還是再商量商量吧!百草廳櫃上已經查封了,還進這麼大宗的藥合適麼?」
白文氏:「安總管,我要見老福晉。」
老福晉:「這是新疆給老佛爺進貢的,別人來了,我還捨不得叫他們吃!」
夥計站立在門邊:「老爺。」
爺兒幾個正在商量對策。
「笑話!你還有臉來求我爸爸?明人不做暗事,看見了嗎?」關少沂冷笑著掏出來一個奏摺:「這道摺子就是我爸爸寫的,告的就是你們白家!告訴你,殺子之仇,不共戴天!」
王喜光:「對嘍!別跟老佛爺較勁兒,沒你們的好兒!只要詹王爺不死乞白賴地咬你們,老佛爺樂得睜一眼兒閉一眼兒……」又推心置腹地:「反正心腹之患已經除了,跟你們白家有什麼仇啊?」
詹王爺:「人呢?」
白萌堂:「嗨,老三,你去吧!」
白萌堂:「老三,你能不能找找宮裏的太監王喜光,跟你一塊兒唱戲的那個!」
白萌堂:「他能封我一輩子?他又能封我的藥場?萬一官司沒事兒了,一開張,藥接不上了,那不抓瞎了?」
涂二爺:「您看要是行,我明兒就和許先生去安國了。」
白穎園寫完方子,白萌堂慌忙拿起方子湊到燈下與魏鶴卿一起看。
白景琦扔下扒糕,起身跟拐子走進了人群。
聽差:「就秉寬一人兒回來的,沒見景琦。」
白穎園:「到底出什麼事兒了?我的方子怎麼了?」
白文氏點了點頭:「老爺子,忍了吧!」
白文氏急了:「關大爺,你不能是非不分、下井投石;孩子的事,誰心裏也不好受,過去這麼多年了,這事兒也跟大爺無關,為什麼要把大爺往死路上推呢?」
門外,趙顯庭、二頭兒、畢大夫和夥計們站了一片,兵勇們在七手八腳地貼封條。
安福警惕地望著白文氏:「這……可不行。」
安福鬆了口氣退了下去。
兵勇們大喝:「啊!帶白穎園!」
賣扒糕的正忙:「喲,沒留神,好像跟一個什麼人看摔跤去了。」
不待白穎園張嘴,魏鶴卿急道:「怎麼回事兒?我看了方子,跟你昨兒夜裏開的不一樣,多出了一味甘遂!」
詹王府正廳。
丫頭們點亮了廳裏的燈,全家圍坐著一起吃飯,大人一桌,孩子們坐一桌。
「這方子要能吃死人,除非這人是紙糊的!」白萌堂說著扭頭問白穎園:「沒記錯吧?」
白文氏覺得不對了,忙站起:「你們先吃。」向院子走去。
秉寬、白景琦趴在門窗上向外張望著。
白穎軒慢悠悠地:「我看有多少證據也沒用,這是跟宮裏打官司,有理也講不清。」
太醫院藥房外廊子上。
白萌堂:「談何容易呀,這不正在到處托人嗎,有你照應,我就放心了。」
白景琦好奇地跑了出來,一進門道被秉寬一把拉住,拖進了門房。
白宅上房院西客廳。
白文氏走了過來,車老四等讓了一條路,白文氏出了門口,剛要下台階,往前一望霎時驚住了。
白景琦在吃扒糕,秉寬在和賣玩具的攤主討價還價。
白宅外街道。
被拉進屋裏的白殷m•hetubook.com.com氏昏厥過去,引起眾人紛亂的呼叫:「大嫂……大嫂!」、「大奶奶……」
白文氏:「可不是,一晃兒七八年了,還是在藥行會館唱堂戲的時候您去過一趟,我還給您捶腿呢。」
白萌堂大叫:「秉寬!把景琦抱出去!」
詹王爺不解地望著白文氏,跟著也追了出去。
白文氏:「那也無所謂,還有關家!關老爺子和刑部的譚大人是同榜同年。」
白文氏:「我今兒還是這句話。」
上房院西客廳。
白穎園拿筆的手在抖著,趕快在紙箋上寫起來。
白萌堂:「老大,你還記得你白天在宮裏給嬪主子開的方子嗎?」
白萌堂:「這可是怪了。」
詹王爺沒有理睬,叫了聲『額娘』,注意地看了一眼老福晉,奇怪地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白穎宇:「我知道,老佛爺跟前兒的紅人兒。」
白宅大門口。
老福晉接過盒子打開:「瞧瞧是什麼稀罕物。」
白萌堂:「老大是大夫,治病救人是他的根本。」
白宅內賬房。
白萌堂:「他要是不依不饒呢?」
白穎園:「是!」
白萌堂沉吟不語。
白文氏疑惑地:「還不是在集上轉,還能跑哪兒去?」
白萌堂:「這是應當的,誰也不能見死不救。」
「那我哪兒認識啊!」賣扒糕的說罷又補上一句:「哦,好像那人說是他二大爺……」
白萌堂看完方子抬頭看著魏鶴卿,魏鶴卿也抬起頭詫異地望著白萌堂。
白文氏打斷詹王爺的話:「王爺!這點兒道理我能不懂麼?您去問問,我什麼都沒說。」
詹王爺:「他們想上下打點弄一個不予追究?休想!奏摺兒寫好了沒有?磨磨蹭蹭的!」
白萌堂猛地回頭雙眼一瞪:「我得怎麼著?」
白穎園:「魏大人,您想想,我再糊塗,能這麼開方子嗎?」
他們走向垂花門,一個丫頭抱著倆哈密瓜緊跟著。
詹王爺大怒:「混帳、混帳!你這個吃貨!吃得像豬!腦子也像豬!」大步向屋裏走去。
白文氏:「一次辦不成,兩次!仇是結的,也就能解得開。」
白萌堂連聲:「請、請!」堅持往出送客,一直走過了活屏。
白文氏走進門,安福一見大吃一驚:「這不是白家二奶奶嗎?」
白文氏:「怎麼回事?叫秉寬來我問問。」
百草廳門口。
魏鶴卿搖搖頭:「他才不會跟你說呢!只有到刑部大堂去分辨了。」
上房院門口。
白殷氏:「誰呀?」
白文氏坐到一張小凳上。
「水、水!快去拿藥去呀!」屋裏又傳出呼叫,丫頭們匆匆跑進去。
白萌堂:「這事兒老大從來沒跟我說過。」
白萌堂大喝一聲:「快寫!」
白文氏注視著,候白萌堂收筆,紙上竟出現了一個大大的『忍』字。
拐子:「我是你二大爺,走吧!」
白穎宇也站起身來:「明白了、明白了。」
趕車的一揚鞭,馬車突然啟動,白文氏忙閃到一邊,車子遠去了。
白穎園憤怒地:「這是栽贓陷害!栽贓陷害!」
白穎軒:「少說這不吉利的話。」
白文氏:「心誠感動神與佛,我還要去。」
白萌堂回頭衝著白紙狠狠地:「爛、髒、臭!臭、爛、髒!」
白萌堂心緒煩亂地走到桌旁跌坐在椅子上:「這下兒可是說不清楚了!」
詹王爺沒有回答,卻疑惑地望著白文氏。
詹王爺走到安福前:「老福晉從小最疼二格格,死得這麼不明不白,千萬不能叫老福晉知道。」
白文氏:「吉利不吉利不在我說不說,瞧著吧,可是要出大事兒了!」
聽差:「叫了,他在門口街上蹲著,就是不進來。」
白萌堂:「是不是嬪主子有什麼絕症?」
老福晉:「記得、記得!你來有什麼事兒吧?說!我給你辦。」
朱順:「不敢、不敢!朱順。」
秉寬把白景琦從胸前高高舉起,一低頭,讓白景琦跨到了脖梗子上,向胡同口走去。
魏鶴卿一直沉思著:「但願明兒早上驗不出什麼事兒來,大家都平平安安!我得走了,我是偷著出來送信兒的。」
魏鶴卿:「沒有,方子和藥渣子都封起來了!明兒一早,太醫院的東堂官要驗方子驗藥。」
白文氏使勁將他拉了起來:「怎麼會把他丟了?」
秉寬:「好,買刀。」
白文氏:「對了!景琦,怎麼一直沒見他?」
白文氏站住微笑地看著詹王爺。
忽然白殷氏大叫一聲:「穎園……」要撲過去,眾人死死攔住。
白穎園沒有回頭,出了院門。
白文氏:「您也吃一塊。」
白萌堂突然拿起筆在紙上亂塗亂畫,『忍』字被塗得一塌糊塗。
白景琦又一指:「我要吃扒糕!」
白萌堂:「我看辦法只有一個,上下打點,求上邊兒把這事兒壓下來,魏大人說得對,能弄個是非不分,不予追究,就算萬幸!」
秉寬顧不上再聽什麼,慌亂四顧,向前走去。
白萌堂:「事到如今還有什麼法子?我已經跑了十幾家兒了。」
白文氏:「安爺!揚手不打笑臉兒人,我是來給老福晉請安的,千萬別多心!」
白宅上房院門口。
上房院西客廳。
白萌堂:「那就拜託了、拜託了。」
老福晉:「這可不敢當,太貴重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
圈子中兩個穿褡褳的小夥子在摔跤,人們興奮地叫著好。
屋門口,詹王爺往旁邊一讓,白文氏先出了門,詹王爺忙跟了出去。
白文氏、白方氏和丫頭金花不明究竟,正好奇地向裏張望時,秉寬匆匆走了出來,白文氏攔住他問道:「出什麼事兒了?」
詹王爺『唉』了一聲,大步向門外走去。
白萌堂:「正是你的藥把嬪主子毒死了!」
詹王爺:「你知道不知道她年紀大了,不能叫她知道……」
車老四:「說是來給老福晉請安。」
白殷氏在他後面發瘋似的要衝出眾人的攔阻。
白穎宇打聽到了一些風聲,忙著稟告:「爸,詹天府也在上下打點,非置咱們於死地不可呀!」
老福晉十分高興:「好好好,你坐近點兒,我好好看看你。」
白穎宇忙回頭看北屋,見白雅萍呆呆滯滯地走過來:「出什麼事兒了啊?」
白穎園大聲道:「怎麼樣?這不是證據麼?這就是人證!」
白萌堂和白穎園把魏鶴卿送到院裏,魏鶴卿返身攔住道:「留步。」
詹王府老福晉房偏廳。
白文氏忙拉住他:「幹什麼?幹什麼?有話好說嘛,景琦呢?」
秉寬:「我去給少爺買刀,少爺在那兒吃扒糕,一轉眼的工夫就沒影兒了。」
白文氏:「可人死了,宮裏邊出了事,向來要找替罪羊,大夫就是最好的替罪羊。」
朱順:「你們家老爺子呢?」
詹王爺:「你打的什麼主意?」
安福:「哪裏、哪裏!不過,您找老福晉沒用,那事兒她老人家根本不知道。」
英子忙往出走。
大房院中,站了一院子人:白穎園、白殷氏;白穎軒、白文氏;白穎宇、白方氏;胡加力、白雅萍,孩子們站在台階上。
白景琦:「你是誰呀?」
詹王爺走來,人們靠邊站去,詹王爺看了看馬車,扭頭不滿地看著車老四,車老四一下子惶恐不安了。
「他們把我大爺帶哪兒去呀?」白景琦問。
百草廳藥場公事房。
白景琦:「不背!嘿嘍兒著。」
朱順:「白老爺……」
這時,秉寬大叫道:「老爺回來了!」
廟會。
白萌堂:「你說過這官司有理也說不清,那你說該怎麼辦?」
白穎宇站在白萌堂的後側勸說著:「爸,向詹王爺低個頭就算完了。」
朱順從門道向敞廳走去,甬道中,兵勇站立兩旁。
白穎宇嘆了口氣:「唉!說你也不明白。」
夥計甲:「我們倆,因為是宮裏的藥,所以不敢大意,我抓一味,他對一味,先後對了三遍,趙五爺又過了目,是不會錯的。」
詹王爺把眼一瞪:「她來幹什麼?」
白文氏充滿同情地望著白萌堂,卻說不出安慰的話來。
白穎園焦急地踱著步,抬頭見魏鶴卿匆匆走來,趕忙迎了上去。
這時兵勇押著白穎園出了門,後邊的朱順回頭道:「白老爺留步!」
白周氏看了看孩子的一桌,問道:「景琦呢?」
白穎園:「是!」
太醫院東堂官和四位御醫在驗藥方和藥渣子。
白文氏有些生氣:「什麼工夫了,還不回來?」
詹王爺回頭一見大怒,連聲喝道:「去去去!」丫頭嚇得忙抱著瓜跑了。
朱順:「派個人去叫一下。」
白萌堂仍閉著眼說:「向詹王府低這個頭,我死不瞑目。」
白穎園:「記得。」
魏鶴卿攔住:「你不能看!已經封存要送刑部備案了。」
白穎園:「百草廳查封了,老爺子去櫃上了。」
魏鶴卿:「這方子……純屬發散的藥,連一味虎狼之藥都沒用嘛!」
詹王府大門口。
白穎宇:「行,可我不能空著手去呀!」
白穎宇:「我大哥是冤枉的!」
「你瞧,這麼不巧。」老福晉非常遺憾。
「景琦,快回去!」白穎園揮著手,但白景琦死抱住他不放。
白穎宇走到門口向外望去,只見白穎園已被兵勇擁進敞廳。
白萌堂:「你看見穎園開的方子沒有?」
「王爺,我把馬車給您送回來了,請您收下,您不要傷了老福晉的心!」說完,白文氏轉身出了垂花門。
白文氏正在吃哈密瓜。
白萌堂疑惑地向前走了兩步:「請問朱爺……」
白萌堂、白穎軒、胡加力等趕過來,眼睜睜地望著。
秉寬:「好好!嘿嘍兒著!」
賣扒糕的應道:「好咧,扒糕一碗,多放蒜汁兒咧您哪!」
白景琦突然從門房中跑出,抱住白穎園兩腿,白穎園不知所措地停住望著白景琦。
白文氏一撩草簾子走了進來:「爸,叫我?」
白穎園擔心地望著。
白宅花房。
白萌堂一把推開白景琦站了起來:「是哪兒的人?」
白萌堂:「這麼說你全對了,當初你勸我居家過日子以息事寧人為好……」
白宅敞廳。
白宅上房院門口,深夜。
太醫院藥房。
王喜光:「那就看你們的道行了,說實在的話吧,你們是跟詹王府打官司呢……」起身準備走:「宮裏的事兒有我呢,怎麼都好說。」
白穎園:「我說不清楚。」
白穎園垂下了頭跟著向外走。
胡加力站在一邊:「好像跟秉寬出去玩兒去了。」
白穎宇委屈地:「爸,您這罵得我太冤了,我是好意!」
人來人往,https://m.hetubook.com.com擠擠挨挨,就是不見白景琦的蹤影。
白穎園忙道:「不信問問他倆都抓的什麼藥。」
白萌堂猛抬頭望著白文氏,白文氏平靜地望著白萌堂。
秉寬馱著白景琦串來串去,白景琦居高臨下東張西望,看見個玩具攤兒,伸手一指:「我要買刀。」
秉寬拿著木頭刀興沖沖走回來,只見白景琦扔下的沒吃完的扒糕碗,卻不見了白景琦,忙問:「掌櫃的,那孩子呢?」
老福晉:「你們大爺好嗎?」
二頭兒:「趙五爺說的是,這官司恐怕還要花大筆銀子,萬一有個急用,怕沒迴旋的餘地了。」
賣扒糕的遞過扒糕,白景琦接過碗大口大口吃起來。
夥計乙:「有甘草、無甘遂!這兩味藥應了十八反,我們不會給抓的,除非坐堂的畢先生叫抓,才敢抓。」
兵勇們高叫:「帶白穎園……」
十二名兵勇挎著刀跑進大門。
白萌堂:「老二說得對!」
關府門口。
白萌堂:「這哥兒倆是沒一個能辦事的,事到臨頭倒要你去拋頭露面,要不是為了老大,我寧可上刀山、下油鍋!」
白穎宇:「我今兒也什麼都沒聽見。」
白萌堂傷心地搖了搖頭:「咱們怎麼走到這麼一條絕路上來了,是我把這仇結得太深了!我料你一件也辦不成。」
白萌堂:「我看行,就這樣兒吧!」
白景琦不服輸:「接著掰!」
老福晉:「那我就不留你了,帶上兩個哈密瓜。」
白萌堂:「不是你無能,世態炎涼,真出了事兒,雪中送炭的少,下井投石的可有的是!」
白穎園震驚,失口一聲:「啊!」
「幹什麼?」剛坐上馬車的關少沂,頗覺意外地望著白文氏。
白萌堂:「打聽打聽這位嬪主子是怎麼死的,請他幫咱們一把。」
老福晉笑了:「真會說話,收下了、收下了!今兒在我這兒吃飯;英子,快去把哈密瓜拿來,叫二奶奶嚐嚐。」
「誤會了不是?我不是為那事兒來的,一是請安,二是……您看……」白文氏指了指門外停的馬車:「我把你們的馬車,給王爺還回來了,哪兒有叫王爺賠車的道理。」
白文氏:「給老福晉請安!」
白穎園:「決不會錯,後半晌兒的事兒還能忘!」
白萌堂、白文氏相顧大驚。
王喜光:「三爺,說句實話吧,這官司你們打不贏。」
白文氏問金花:「你聽見什麼了?」
秉寬哭哭咧咧地:「我該死!我把景琦少爺丟了,我該死!」邊說邊又打自己的頭。
秉寬帶著兩個夥計匆匆走進敞廳。
「瞎忙,家裏、櫃上、宮裏的,瞎忙。」白文氏從袖口裏拿出一長條錦緞盒子:「老福晉您看,前兒個我得了一個好物件兒,自己不敢用,想來想去這個只有老福晉才配用。」說著將盒子遞過去:「還是孝敬了您吧。」
秉寬:「好好,吃扒糕。」
白萌堂驚訝地望了一眼白穎軒,白穎宇噗哧一聲樂了。
白萌堂:「昨兒宮裏的藥是誰抓的?」
白穎宇:「那倒是!」
關少沂正在上馬車,白文氏走過去,狗寶遠遠地站住了。
魏鶴卿:「哪兒有你看的份兒,你多的這一味甘遂正好和甘草是十八反啊!」
白萌堂正與白景琦掰腕子,白景琦渾身扭來扭去地用力,白文氏站在一旁笑看著。
詹王府。
王喜光:「這年頭有幾樁案子是不冤枉的?啊?你說!」
「你都跟老福晉說了些什麼?」詹王爺問。
白穎園瞪起了眼:「開玩笑!」
白宅門口。
「辛苦、辛苦!請到客廳。」白萌堂說著示意胡加力引路,眾人跟上。
望著詹王爺的背影,車老四摸著臉:「這一巴掌挨得真叫冤!」
走到扒糕攤兒前,秉寬將白景琦放到長條凳子上:「掌櫃的,給我們小爺來碗扒糕,多放蒜,小爺愛吃辣!」
朱順起身走到門口輕輕把門帶上,又靠近門窗向外張望,此時,院裏已無閒人,只有兩個兵勇把守住門口。
白文氏走出大門,一眼看見了秉寬,叫道:「秉寬!」
這時,白穎園匆匆走了進來:「爸,出什麼事兒了?喲,魏大人!」
白萌堂仍兩眼盯著白紙,瞥見白文氏已來到案前,便道:「坐吧。」
「都回屋裏去,誰也不許出來!」朱順吆喝。
寫罷,白萌堂把筆一扔,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
白文氏:「喲,沒事就不許來看看您?想您啦!您氣色真好。」
白萌堂正在看去安國買藥的採購單子,大查櫃趙顯庭、採辦涂二爺和許先生、大頭兒、二頭兒坐了一圈兒。
聽差打開一個小砂鍋:「這兒呢,今兒是砂鍋魚頭。」
白文氏:「叫景琦來!」
朱順:「大爺不但給治了病,抓了藥,分文未取,倒送了我媽不少銀子。」
白萌堂:「魏大人,多謝了,明天宮裏的事兒還請多多周全。」
白穎宇:「咱們也得先把底弄明白了,這官司到底跟誰打呢?要不這銀子也都跟白扔一樣。」
白穎園:「沒有!身子骨甭提多好了!」
「那是讓人拐跑了!家裏事兒夠糟心的了,這不添亂麼?先別告訴老爺子。」白文氏說罷茫然地望著街道:「看摔跤去了!這個人是誰呀?」
白穎宇義憤之至:「這玩的是釜底抽薪,偷天換日!」
「所以了,和-圖-書宮裏的事瓜瓜葛葛粘粘連連……」王喜光說著壓低了聲音:「嬪主子得罪了太后老佛爺,她還想活命嗎?」
白穎宇、太監王喜光對坐著,桌上放著一包銀子。
不遠處,一個風箏攤兒前,拐子正悄悄地窺視著他們。
白穎宇:「那倒不一定,反正您得……您得……」
大頭兒拿出銀票:「老爺,照這個花法兒,咱們內賬房可沒多少銀子了。」
車老四與七八個兵丁圍在門口。
朱順忽然轉過身跪倒在地,給白萌堂磕了一個頭。
狗寶趕著詹王爺賠的那輛華麗馬車在門口停下,白文氏下了車。
胡加力:「九門提督府的人,有榮大人的手諭!」
白穎宇心思活泛,早捺不住性子了:「你說是栽贓陷害?可證據呢?是誰栽的贓?又為什麼要陷害?」
詹王爺:「我這回要不把白家的人置於死地,我誓不為人!車老四,備車!我要進宮!」
白萌堂:「吃飯、吃飯!我今兒也在這兒吃!哎,趙五爺的菜呢?」
朱順:「朱、朱順,你是白穎園?」
白文氏坐到臥榻旁。
詹王爺忽然發現了停在門口一側的馬車,奇怪道:「那不是咱們賠給白家的那輛車麼?」
白文氏等人,早在白萌堂他們出來時就散去了。
趙顯庭:「話是這麼說,可外賬房能周轉的銀子已經不多了,為大爺的事又墊了好幾萬,這十幾萬兩一拿出去,可一時半會兒就拿不回來啦!」
白文氏:「講和之事叫您去辦,當然不合適,我去!我們小輩兒的無所謂臉面不臉面!詹王爺是個大孝子,我去求求老福晉,也許還有緩。」
白文氏下了台階,快步走到秉寬跟前又叫:「秉寬!」
白穎園:「那也不能把黑的說成白的!」
秉寬站住了,沒找到白景琦,急得滿頭大汗,神情越來越焦急慌亂。
老福晉:「家裏人都好?」
秉寬蹲在街對面牆根下,懷裏抱著玩具木刀,兩手捂著頭,沒答應。
朱順站在台階上大喊一聲:「帶白穎園!」
白文氏客氣地:「別太麻煩了。」
車老四:「在老福晉那兒聊天兒呢。」
秉寬一動不動,白文氏彎腰用手扒拉他一下:「怎麼了你?說話呀!」
「你們都出去。」白萌堂揮了揮手,見白穎園等退出,轉臉緊張地望著朱順。
白文氏:「王爺,您心裏最清楚嬪主子歸天,跟我們家大爺沒關係。」
拐子:「跟我走,我帶你去看。」
白萌堂:「大頭兒,給他支銀子!」
白萌堂大驚,忙上前欲將他拉起,朱順跪在地上沒動。
白萌堂:「快快快!快寫出來!」
白穎軒:「這不是我說的,是我媳婦說的。」
安福:「一直瞞著呢。」
白宅花房。
白穎軒、白文氏;白穎宇、白方氏都開門出來看。
朱順和白萌堂對坐下,丫頭金花遞上了茶。
白穎園看了一眼門外,忽然站起:「來了、來了!」
金花:「我就聽見說宮裏死了人。」
兵勇們押白穎園走來,白萌堂、朱順在後緊跟著。
送回來的車已被砸爛,馬也被殺了。
魏鶴卿:「白大爺,趕快回家去商量商量,凶多吉少啊!別硬頂,能弄個是非不分,不予追究就是萬幸!」
白景琦:「大爺!大爺你上哪兒去呀?」
老福晉歪在臥榻上,白文氏站在榻前行了個蹲兒安。
白穎軒趴在被窩兒裏:「沒事兒,我大哥的醫術決不至於出錯。」說著又點上了煙。
詹瑜忙站起來送上摺子:「寫好了。」
朱順:「那我把大爺帶走了。」
白穎宇向外走去。
白萌堂和賬房總管大頭兒謀劃需要打點的用項。
朱順:「白老爺,這個案子鬧大了,可事在人為,一定得想辦法把大爺救出來。」
「怎麼樣?碰釘子了吧?忍、忍!你忍他不忍!」白萌堂邊對白文氏說著話,邊把白景琦摟在懷裏。
白萌堂:「這是怎麼話兒說的!快起來、起來!」
「你少問!走,咱倆逛廟會去,我背著你。」秉寬站住蹲下身。
「景琦……景琦……」秉寬變了聲兒地喊著,他懵了。
白文氏:「我們家老大的事兒想必你都知道了。」
兩個聽差把飯送了進來。
秉寬拉著白景琦的小手向胡同口走來。
白文氏忙站起請了個蹲兒安:「王爺吉祥。」
白景琦抬頭看著拐子:「想!」
白文氏:「您這貴重的人兒才配這貴重的物兒。」
白文氏:「不會,哪兒那麼巧呀!」
白文氏:「咱們兩家本無仇怨,老福晉至今還念著我們大爺的好處。」
白萌堂坐了起來:「你們記不記得藥方上有沒有一味甘草,一昧甘遂?」
白穎宇嚇得退了一步:「您瞧,您一瞪眼,我……我什麼也甭說了。」
白萌堂沒好氣兒地:「沒罵你!」
拐子悄悄溜到白景琦身邊,見賣扒糕的扭臉兒招呼別的客人,他上前一步,拍著白景琦的頭:「想不想看摔跤的?」
白萌堂、胡加力轉過活屏走來。
「那我就回去了,改日再來吃您府上的手抓羊肉。」白文氏心領神會地一笑,請了個安後往外走。
白文氏:「好,他還特意問您好哪。」
朱順:「您可以記不住,您一輩子不知救過多少人,我可是一輩子不能忘,我就一個媽!我媽在大街上背(閉氣)過去了,要不是大爺……就https://www.hetubook.com.com死在街上了!」
老福晉:「我就信得過你們大爺,醫術好,人也好!我的病經他一看,不出三天準好,他怎麼老不來了?」
白穎宇:「捉賊要贓、抓姦要雙!到了刑部大堂你得有人證物證,說不清楚還行?」
白殷氏、白文氏、白方氏、金花正交頭接耳地嘰咕著。
盒子裏一對簪子、一支翡翠、一支白玉。
秉寬突然用拳頭狠狠打自己的腦袋,兩手輪流著打個不停。
白萌堂:「你不許再去了,他們這是欺負我朝中無人,我就不服這口氣,跟他們打,我倒要看看他們怎麼把這黑的說成白的!」
秉寬:「你吃!我去給你買把九連環大刀。」向玩具攤走去。
白萌堂正在會見不速之客,燭光中,氣氛顯出幾分詭譎。
詹王府大門口。
白萌堂又回頭望著白紙,忽然拿起筆在紙上寫起來。
白文氏:「找詹王府講和。」
白文氏平靜地道:「王爺,這馬車,您就算是收下了!」
白穎園:「沒這個道理,總得讓我過過目吧!」
白文氏慢慢轉回頭看車老四,狗寶慌忙跑了過來,車老四等氣勢洶洶地望著。
詹王爺下了朝回來,下車走上台階,車老四忙迎出接過馬鞭子。
白文氏憂心忡忡地坐到炕沿上:「這下又犯到詹王爺的手裏了。」
白穎宇:「我剛才在大門口看見秉寬了。」
白殷氏:「不會是宮裏那位詹王府的二格格吧,今兒白天我們大爺剛給她看過病。」
車老四:「不是我叫進去的……」
秉寬:「賣扒糕的說,看見他跟一個人看摔跤去了,我在集上找,一直到散了集一個人兒沒有了我才回來。」
許先生:「能不能少進點兒貨,要不然到了安國先賒賬,咱們是有信譽的。」
白文氏:「別鬧,大人說話呢!」對白萌堂:「這只能怪我無能。」
白萌堂長嘆一聲:「唉!救人要緊哪!顧不了那麼多了,實在不行,先從外賬房支銀子。」
白文氏誠懇地叫道:「關大爺!」
老福晉:「回來了?今兒我把二奶奶留下吃晚飯,你去吩咐一聲,叫新來的廚子做個手抓羊肉。」
白萌堂:「請問朱爺……」
金花:「沒聽清。」
秉寬一驚:「跟誰呀?」
白萌堂:「你還不明白?這下子又犯到詹王爺的手上了,他能饒得了咱們?」
王喜光:「誰讓他趕上這寸勁兒了呢!不把他整進去,怎麼向詹王爺交代?你是明白人,怎麼犯起糊塗來了?」
朱順:「怎麼就是應當的?這年頭只要你窮,親的熱的都躲你遠遠地的!見死不救那不是平常事兒麼?更何況素不相識的呢。」
白萌堂:「不能賒賬,白家不幹這事兒,那就少進點兒,揀今年急用的進。」
關少沂:「知道了又怎麼樣?」
白萌堂坐在畫案前,衝著案子上擺著的一張空白的六尺夾宣發呆。
詹王爺大步走進屋,目光銳利地掃視了一下屋裏,發現了白文氏。
詹王爺:「額娘,今兒不行了,白宅來了人,說有急事請二奶奶回去呢。」
白穎園:「這屎盆子扣不到我腦袋上!查方子驗藥好了,我不怕!」
詹王爺:「是你們白家不仁不義。」
白文氏沒有理睬,依然快步向前走去。
白萌堂:「吃著不順口就說話,這菜是每頓專門給您加的菜,叫他們勤換著點兒花樣!來來,吃吧!」
「是!」車老四忙轉身向外跑去。
朱順忙抬手止住了,回頭看了看站在一邊的白穎園、胡加力、丫頭等人,道:「我有話要和白老爺私下談談。」
魏鶴卿站在一旁頗為緊張地看著。
白穎園走到桌前拿起筆,驚恐地看著魏鶴卿:「總不會是我的藥把嬪主子毒死了吧?」
詹王爺突然掄圓了胳膊扇了車老四一個耳光,五大三粗的車老四一動沒敢動。
白文氏:「好,都問您好呢!」
白文氏慢慢走下台階,又轉回身看著詹王爺,詹王爺似乎有些慌亂了。
白萌堂不耐煩地:「你快寫吧!嬪主子死了!」
朱順道:「白老爺,您別跟我客氣,我不過是兵馬司一個小小的戈什哈,五年前貴府的大爺白穎園在大街上救過我媽一命。」
秉寬衝出門房把白景琦拎起往腋下一夾,跑出大門口。
白萌堂滿面悲傷地望著。
突然,胡加力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老爺,他們去查封百草廳老號了!」
白穎園急了:「不、不!這決不會的,我去看看。」
詹王府老福晉房偏廳。
大街上。
狗寶懇求道:「二奶奶,您歇歇腿兒,我去給您要輛車。」
朱順從活屏後繞過,白穎園忙迎上去拱手施禮:「請問差官貴姓?」
朱順:「白老爺,常言說『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可大爺對我是湧泉之恩,我也只能滴水相報!我今天不能不把大爺帶走,可到了大獄裏我決不能叫大爺受委屈。」
魏鶴卿:「可方子上明明是這麼開的,又是在你們百草廳抓的藥,無論如何你脫不了關係了。」
走到門口,魏鶴卿又站住了:「那是一定!不過,白爺,你也要有個準備呀!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宮裏的事太複雜,大意不得!嬪主子當年是同治爺的寵妃,同治爺駕崩以後,西太后就一直容不下她……哎呀!不說、不說了!亂得很,有備無患,多保重吧。」
白宅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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