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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掌櫃：「怎麼了？垂頭喪氣的！」

棍子撇著嘴：「就他？」

白景琦仍呆呆地望著。

突然白雅萍莽莽撞撞地跑進來：「玉芬快來！黃春痛得滿炕打滾兒，要生了！」

轉眼間夥計走了出來，白景琦忙又向裏看，簾子又放下了。

白景琦：「咱們這邊兒有內奸！」

白景琦狠狠地：「迷上了！濟南府還有這麼漂亮的姐兒！」

提督府門口。

白景琦大怒：「我今兒就不講理啦！」說著突然掄起右腿，用右腳面打了棍子一個耳光。

白景琦忙走過去拿膠付銀子。

呂掌櫃：「要不上你堂姐家去借？提督府兩千銀子還是拿得出來。」

白玉芬挪身下炕，站了起來：「裕恒當！老吳掌櫃，太熟了！他在西貴街開的綢緞舖還有我的股兒呢；走！找他去！」

白穎軒大喜，忙鋪開了紙想了想：「哎？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楊九紅正在上車，四個兵勇站在馬車旁。

吳掌櫃：「那是！可有一件，這事兒不能外傳，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要是都這麼來當，這買賣就甭做了。」

白玉芬：「都有我呢！」

白景琦：「黑七！」

白景琦：「您還叫我小黑子行不行？」

棍子忙攔住樓梯口：「七爺！今天提督府來人接，都沒叫她走！」

這天，白景琦又來到孫家。

金蓮：「九紅說了，今天誰也不叫上去！」

白雅萍：「高興糊塗了，是個胖小子，生下來沒打他就哭，聲兒大得像吹喇叭似的！」

呂掌櫃：「再大，咱們人手也不夠，我挺知足！」

「等你吃飯。」呂掌櫃轉身走了。

白文氏不為所動：「他活該！」

暢春園樓上楊九紅房。

白景琦：「靠別人的銀子起家可不算本事！」

金蓮：「這位先生有點兒不痛快，叫倆人兒來，給這位先生……」

金蓮感到白景琦的分量：「棍子，九紅呢？」

黃春望望白景琦：「放他一人兒在這我也不放心。」

白雅萍忙走過來：「沒有！玉芬把春兒一人兒接來了，一進門兒就生了！」

白玉芬忙扶她：「二嬸兒！」

吳掌櫃：「她得摸你的底！楊九紅在濟南府拔了頭籌，又有提督路大人做後台，能叫你輕易上手？」

黃春：「當了！」

楊九紅猛一回頭，用手不住地撫著自己的胸口：「媽呀！嚇死我了，像打雷！」

白景琦：「什麼憑證？白家老號的牌子就是憑證！信不過，我到別處去，信得過，你給我開銀票！」

白雅萍一掀簾子，闖了進來：「二哥，生了！」

三個女人隨即大笑。

白文氏：「我說不清！」

白景琦憤憤地：「提督府算什麼東西？你們的規矩我全懂！你給我開個價兒，也叫我心裏明白明白！」

一個夥計發現了白景琦，招呼道：「七爺，您來看看？」

楊九紅用手絹捂住嘴，低下頭偷偷地笑，大概是想起了白景琦的那個噴嚏。

吳掌櫃：「你別嚇著我，十一歲就逛窯子？」

白玉芬笑著：「老七挺有福氣的，娶了你這麼個俊媳婦！跟著這麼一個二百五，你夠受的吧？」

白玉芬：「好啊！當了衣裳都不求我，真有志氣！當到哪兒了？」

大名樓飯莊樓上大單間。

吳掌櫃：「您罵我？您抽我倆嘴巴行不行？」

棍子：「你怎麼不講理呀！」

皮頭兒一迭連聲的應著：「喳！喳！喳！」忙溜進裏間。

孫萬田得意地：「知彼知己、百戰不殆嘛！對了，我想起來了，那天晚上井台上你唱的那幾句：你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賊巢穴，待俺趕上前去，殺他個乾乾淨淨！這齣戲是《挑滑車》。」

白玉芬擔心地望著白文氏：「二嬸兒！您怎麼了？」

金蓮十分關注地：「那提督府的少奶奶白玉芬……」

白宅花房，夜。

白景琦上前一跨步大叫：「蟲吃鼠咬，光板兒沒毛兒，破面兒爛襖一件！」

白玉芬笑著：「月底我去北京，後兒大名樓吃飯你得來，你不來不熱鬧！」

他蹲在河邊，蹲在他汲過水的地方望著河水，小瀧河水緩緩流淌。

白文氏：「那我不管！我不能叫家裏人說閒話！」

白玉芬大驚，萬萬沒有想到白文氏會說出這話來，登時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一個織錦緞盒子，白景琦用封條將其四面封住，寫了年月日，蓋了章，又用黃綾子一層一層包好，一邊自得其樂地唱著『二黃』：「似這等巧機關世間少有，頃刻間到曹營去把箭收。」

吳掌櫃：「當然信得過！當期？」

呂掌櫃：「那怎麼回事？」

黃春靠著白景琦：「一想到要走，我心裏就發慌！有你在，不管日子過得多窮，我心裏踏實。」

白雅萍：「得！孩子有了名兒了。」

老鴇子金蓮坐在對面上下打量著他：「您看您叫哪位姑娘？」

白玉芬打斷了白景琦的話：「我知道！你呀，太要強了！要不然這樣，我月底去京城，把黃春帶回去！」

白景琦站起身就往外走。

吳掌櫃已下了幾層樓梯，回頭看白景琦，喊道：「看什麼呢？走哇！」

大頭兒：「他一天到晚聚賭窩娼，花銀子跟流水似的，您看看賬！」

白玉芬指了指白景琦：「認識這位爺麼？」

白景琦：「為什麼？」

白景琦站在窗後，看著石元祥走到對面，和正在幹活的漆工們聊上了。

白穎軒驚訝地回頭：和圖書「誰生了？生什麼了？」

金蓮：「來！陪這位爺坐坐。」

馬車停在門口，楊九紅下了車。

白玉芬：「你存心氣我是吧？」

吳掌櫃：「您大概沒逛過窯子吧？」

幾個打手慌忙退下，金蓮嚇得目瞪口呆。

白景琦：「我三叔帶我去玩兒！」

楊九紅一愣，路大人也一愣，莫名其妙。

棍子：「懂！瞧我的！」

白文氏的眼淚無法控制地流了下來。

白景琦：「有些事兒不是你想摻和，你想躲也躲不開！受點兒氣千萬忍著，等我回去再跟他們算賬！」

金蓮不屑地瞥了一眼銀票又坐下了，忽然探身輕輕一吹，銀票又飄回白景琦面前：「楊九紅叫提督府的路大人包了，您這點銀子，留著賞給別的姑娘吧！您剛看了那麼多姑娘，沒一個中意的？」

白景琦擺擺手說：「賞給你買胭脂！」說畢向裏走去。

大名樓飯莊樓上大單間，夜。

白景琦將楊九紅的衣服一扔：「關門幹什麼！叫他們來看！叫濟南府的人都來看！爺爺今兒睡了濟南府最漂亮的姐兒！」說著一把將楊九紅推到床上，大叫：「楊九紅是我七爺的人啦！」

吳掌櫃抹了一點兒聞，白景琦也抹了聞。

白景琦看著楊九紅，傾吐衷腸：「我打大名樓第一眼看見你，就再也忘不了。」

白景琦敲門，無人答應，再敲仍無人應。

楊九紅深情地望著白景琦慢慢後退，白景琦邊走邊脫去長袍。

白景琦：「您可別後悔！」

白景琦狠狠地：「哼！這個老不死的……」

金蓮：「打今天起，更不能讓他沾九紅，懂不懂？」

皮頭兒：「您這不是為難我嗎？」

呂掌櫃：「元祥不會！」

孫萬田：「我謝謝你了！」

暢春園花廳。

擺著上等的酒席，白景琦將銀票遞給金蓮，金蓮收起：「叫九紅！」

石元祥有些擔心地望著。

吳掌櫃：「您可是給我出了個難題！」

「啊？噢！走錯門兒了。」白景琦忙回身出屋，掀開簾子走出屋時又回頭死死地盯了一眼楊九紅。

白景琦停下來望著河邊的一溜作坊：「我想把這沿河二十八家作坊都收過來！」

「嗨！」白景琦一聲長嘆，又喝了一盅酒。

白景琦邊走邊掏出個鼻煙壺，和吳掌櫃走向樓梯口。

白景琦：「還記得那天樓梯上碰見的那姑娘嗎？」

白景琦上樓來到楊九紅房間外。

白景琦回頭：「吳掌櫃，打擾了。」

棍子大叫：「九紅姑娘下樓啦……」

吳掌櫃問：「怎麼好幾天不見你的面兒？」

白景琦一個人沿河慢慢地走著，看著沿河的二十幾家作坊和土煙囪冒出的縷縷白煙。

楊九紅一愣：「黑七？那就稱呼您黑七爺！我只聽說濟南府有個大名鼎鼎的黑七瀧膠莊。」

白文氏急了：「你少在這兒跟我胡攪蠻纏！是我當家！」

暢春園花廳，夜。

白景琦手提兩桶水走進外屋，將水倒進缸裏後，進了裏屋。

白景琦：「別直眉瞪眼的去，長點兒心眼兒！」

白景琦：「獨霸一方不敢說，您這不已經平分秋色了嗎？」

孫萬田：「這齣戲俞老闆唱得最好！」

皮頭兒忙打開黃綾子，一層又一層：「啊？什麼寶貝？」

打手向上衝。

吳掌櫃：「白爺，您不叫看也行，誰叫您是白爺呢！我們這兒可沒這規矩，您得告訴我是什麼東西！」

白景琦忽又想起：「剛才你說什麼？」

孫萬田：「告訴你吧小黑子！我們家也是從京城來的，在這小瀧河邊兒是頭一份兒的膠坊，二十多年這兒開了二十多家，我沒遇見過敵手，我都七十啦，你想吞我的膠莊，等你到了我這歲數再說吧！」

「孫爺爺多保重！」白景琦拿著膠向門外走去。

白景琦完全看傻了。

白景琦轉身與吳掌櫃下了樓。

皮頭兒：「您總得讓我看看，好給您估個價兒！」

孫萬田：「小黑子！你厲害呀，沿河上下二十八坊你全收了！」

楊九紅與兩個姑娘說著笑著走出樓梯，與要下樓的白景琦、吳掌櫃擦肩而過。

白文氏：「什麼時候混出人樣兒來，我就認！」

白景琦：「我去了三趟了，連臉兒都沒讓見！」

吳掌櫃：「快把皮袍拿來！」

呂掌櫃：「那你上哪兒弄這麼多銀子？」

白景琦：「我就聽您一句話！」

白景琦：「這是我們白家的傳家寶！」

這時從後院傳來韓榮發放肆的喊叫和哄笑聲，白文氏皺著眉頭厭惡地聽著。

楊九紅舉起酒杯敬白景琦，二人一起乾了。

白雅萍：「沒事兒，大人孩子都挺好的，你當爺爺了，給孩子起個名兒吧！」

白玉芬：「就算他活該！那媳婦肚子裏的孩子，是不是您孫子？也活該？」

白景琦：「您先別把話說滿了。」

楊九紅不好意思地忙瞟了一眼路大人。

黑七瀧膠莊。

白景琦：「孫老頭？去！打聽打聽他們要幹什麼？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吧！」

大頭兒扭頭就走，韓榮發得意洋洋地跟了出去。

石元祥：「鬧不清楚，聽說小瀧河邊兒的孫老頭把對面的山貨莊給買下了。」

人們又在亂哄哄地敬酒，白景琦趁人不備又溜了出去。

韓榮發繞過活屏走進來：「怎麼著大頭兒？告狀來了，銀子呢？」

孫記瀧膠莊前堂。

路大人不屑地：「這個人！九紅，ｈtｔｐs://ｗww•ｈｅｔｕｂｏok•cｏm•coｍ吃魚！這兒的魚可是有名。」

吳掌櫃和白景琦上完廁所，一回到單間裏，吳掌櫃即擺手叫大家靜下來：「諸位、諸位，樂子大了！七爺下樓打了個噴嚏，你們猜怎麼著？嚇得一位姑娘直撂蹦兒，說像打雷！」

白景琦忍耐不住，突然掀簾走了進去。

白景琦忙抬頭看樓梯上，只見楊九紅濃妝豔抹下樓來，兩眼看著白景琦。

金蓮：「您府上是？」

此刻，白玉芬正焦急地望著白文氏。

黃春：「我是那種人嗎？」

大名樓飯莊二樓樓梯。

孫萬田忙到櫃檯邊，低聲急切地問夥計：「他買的什麼？」

白景琦：「兩千兩！」

吳掌櫃：「老鴇子靠什麼賺銀子？不折騰你個千把兩銀子能叫你見上臉兒？就算你見了臉兒也不過是吃吃花酒、陪你坐坐、唱倆小曲，不折騰你個萬把銀子能叫你貼身？」

黃春膽怯地：「我不敢回去。」

白景琦：「開什麼心哪？等錢急用！」

石元祥從店內走出：「東家！山西、河南兩處的定貨全退了。」

皮頭兒：「那您想當多少？」

白景琦仍看著單間的方向：「這是誰家的姑娘？簡直是我的活冤家！」

白景琦背起手溜達著看牆上掛的『望牌』。

白玉芬：「再怎麼著，您不能不要孫子！」

白文氏：「趕他出去的時候就說了，他自己作的孽自己去受！」

吳掌櫃：「你堂姐的老公公，提督府的路老爺！」

白景琦：「聽說過京城的白家老號嗎？」

白景琦：「白即是黑！黑即是白！」

白景琦：「什麼規矩？」

楊九紅：「那得聽我娘的！」

白文氏接過賬本兒看了幾眼，用力地往桌上一摔：「給他！」

白玉芬：「姐信你的！我就看你行，別跟姐這兒要強，我能幫的一定幫你；這都幾月了？還穿這麼點兒，冬天的衣裳沒帶是不是？」

皮頭兒忙攔住：「白少爺，您要砸我的飯碗是不是？」

吳掌櫃：「嘿！大水衝了龍王廟啊！」

石元祥：「我去！」

白景琦還在發愣。

楊九紅慢慢後退，白景琦慢慢前行，邊走邊脫去了馬褂。

皮頭兒終於看到了織錦緞盒：「喲，全貼著封哪！」

皮頭兒見了二人，上前招呼道：「喲，路少奶奶來了！」忙回頭叫：「吳掌櫃！」

大名樓飯莊二樓單間外。

金蓮大叫：「把他拉下來！」

大門口有兵勇站崗。

白景琦接過把皮袍抖開：「我得看看叫蟲吃鼠咬了沒有！」

「好咧！」夥計忙回身拿膠。

白景琦：「我正是來當當！」

白景琦：「你自己砸自己！」

白景琦走進花廳，金蓮忙讓坐，棍子送上茶。

白景琦：「姐，我所以不去見你，是因為……」

大名樓單間。

孫記膠莊門外樹下。

白景琦：「別著急，叫我好好想想，您先回去吧！」

大單間裏擺了兩桌酒席，白景琦與呂、吳二掌櫃坐了首席，大家亂哄哄地互相讓酒。

白景琦向前堂迎上來的石元祥問：「對面兒幹什麼呢？」

白景琦跟孫萬田在樹下小桌旁坐下。

白景琦走進前堂掃視了一圈兒，只見夥計們正忙，買藥的人不少。

金蓮：「九紅今天可不能陪您，身上不舒服。」

白景琦透過簾縫向裏看時，一夥計端一盤菜走來：「小心蹭油！」

呂掌櫃：「都有誰到你家去過？」

濟南，白景琦家。

白景琦家臥室，夜。

金蓮不易察覺地輕蔑一笑：「請問您貴姓？」

白景琦遠遠地勒住馬望著。

孫萬田大笑：「哈哈哈……抬舉我！娃娃，還告訴你，你豎你的大旗，我這兒就是掛個屁股簾兒，它也是一面旗！你立你的山，我這兒就是拍個墳頭，也算是個山，各走各的路！」

白景琦：「怎麼？不賣給我？我要十盒，每等兩盒！」

吳掌櫃：「行啦！您是爺！您這寶貝，我鎖到金庫裏去！皮頭兒，給白爺開銀票！」

濟南黑七瀧膠莊門口。

白景琦：「別動！這是寶貝，不能看！」

金蓮：「喲！九紅年紀小，不懂事兒，我在這兒侍候大爺！」

孫萬田回過頭，臉色陰沉地望著門外，只見白景琦已走進街對面自己的膠莊。

白景琦走到櫃檯前：「我買膠！」

白景琦裝作若無其事地：「您內行！」

白景琦：「那他不淨等著貼錢嗎！」

白雅萍高興地：「七少奶奶生了！」

白景琦衝著門愣了一會兒，突然抬腳一下子將門踹開了。

吳掌櫃：「我勸你一句，一，這是填不滿的無底洞；二，你跟路家沾親，萬一路大人知道了，多有不便；好姑娘濟南府有的是！」

金蓮看著銀票，愕然抬起頭望著白景琦。

白玉芬看著白景琦一板臉：「你要真疼她，你們兩口子趕快搬到我那兒去！」

白景琦似乎沒聽見，指著對面：「什麼時候開的業？」

白景琦走出單間站定，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微微笑了，他打定了主意：去暢春園！

白文氏和白玉芬剛衝到門口，突然從屋裏傳出了嬰兒的啼哭聲，兩人都一驚，猛地站住了，但見北屋窗戶上，人影忙亂，嬰兒哭聲陣陣。

白景琦忙上前攔：「幹什麼？我不給銀子是怎麼著？」

白文氏又變了臉色，看著白玉芬。

白景琦：「我就要楊九紅！」

「知道！」石元祥應聲走了出門。

金和_圖_書蓮：「七爺見外了，我這也是替您著想，您和路大人可沾著親呢！」

白宅二房院門口，夜。

金蓮忙走了進來，裝作一肚子的委屈：「這碗飯沒法兒吃了，我們哪兒敢得罪路大人，他花一萬銀子把九紅包下了，萬一叫他知道九紅在這兒接客，能把我這暢春園封嘍！」

白景琦：「怎麼回事兒？」

黃春忽然摟住白景琦：「我不想走……」

呂掌櫃一愣：「這……可辦不到。」

白景琦剛要進門，聞聲回頭見街對面一家門面正在施工，想了想轉身進了門。

白文氏：「不行！不能生在家裏！」

孫萬田不無諷刺地：「小黑子，濟南府的膠行你獨霸一方，我敢瞧不起你？」

白景琦站在街中仰望著『孫記瀧膠莊』牌匾，扭臉兒又看著對門兒開的孫記瀧膠莊，忽然轉身向自己的店舖走去，走到門口又回頭看。

白景琦：「就算我跑了，提督府跑不了吧？」

皮頭兒：「喲，這不是要把我們當舖燒了的那位爺嗎？」

吳掌櫃：「我也去。」

白文氏一瞪眼：「她不能在這兒生！」

白景琦：「九紅呢？」

皮頭兒：「您又拿我開心！」

眾人一陣哄笑。

白景琦旁若無人呆呆地注視著楊九紅。

白景琦：「我媽能容得下她嗎？」

白景琦笑了，皮頭兒忙跑了出去。

白文氏立即和顏悅色：「告什麼狀啊！去吧，跟大頭兒領銀子去！」

路大人眨著眼問：「嘿！嘿！你找誰？」

白景琦：「現成的大夫在這兒呢！我上去給她看看。」

白景琦穿得很普通，坐在椅子上。

白景琦喝了一口酒：「那就是我！」

白景琦：「誰？」

石元祥在放二踢腳，周圍站著十幾個一色藍長袍的夥計，一派莊重歡慶的景象。

白玉芬：「您這麼絕情絕義，等孩子生下來，我抱回濟南去！」

白景琦哈哈大笑：「說得好、說得好！那我今兒不走了！」

小瀧河邊。

金蓮：「那您不姓白？」

「叫她生到外頭去！」白文氏也向外跑去，白玉芬慌忙跟著跑出去。

夥計：「七爺！您要的膠。」

楊九紅：「七爺！把門關上啊！」

白景琦按捺不住興奮，也走到石元祥旁邊放起二踢腳。

白景琦：「我可是為您好！」

大家全笑了。

楊九紅：「市井凡人能打出你那麼大的噴嚏？」

白景琦看了一眼金蓮：「你忙你的去吧！」

白景琦看出來了，不客氣地：「你管我姓什麼呢？」

吳掌櫃笑著：「好！濟南府的大名人哪！」

白景琦：「剛才聽您那兩口兒，這齣戲您唱得也不錯！」

白景琦慢慢上了樓，轉回身嘲弄地向下看，又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大把銀票『嘩』的撒了下來。

白景琦誠懇地：「孫爺爺，您是前輩，您把膠莊盤給我，我想請您做大查櫃。」

呂掌櫃：「咱們這邊兒八個夥計二十個工，可都是一個個挑出來的，我敢說靠得住！」

白景琦：「這瀧膠行，我要在山東獨霸一方！」

思索良久，白景琦忽然搬起一塊石頭站起，將石頭拋入河中，平靜的水面濺起高高的浪花……

白景琦興奮地忙跑到路邊拉自己的馬，騎了上去，尾隨馬車而去。

大頭兒：「二奶奶！全家上下都急了，養這麼個禍害，受得了嗎？都嚷嚷著叫您說清楚呢！」

白景琦：「是齣好戲！」

白景琦向前走了兩步，仍癡癡地看著馬車漸漸遠去，忽然楊九紅探出身回頭看了一眼白景琦。

白景琦：「咱櫃上除了石元祥，沒別人去過。」

棍子：「話不能這麼說，九紅，還不快走？」

白景琦：「照你這麼說，只能看不能動了？」

有了資金，白景琦活動開了。

花廳裏。

院裏。

白玉芬：「二嬸兒！自家的兒子、孫子不認，弄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什麼破親戚，您倒佛爺似的供著，有這個道理嗎？」

白文氏：「誰叫你把她帶回來的？你跟誰商量了？」

呂掌櫃：「撞見鬼了！他們那兒也來了能人！」

白景琦、呂掌櫃、吳掌櫃不住地與賀喜的人抱拳行禮打招呼。

視察、談判、寫約簽押，幾天工夫，白景琦就把二十來家作坊全都收購到自己名下，石元祥跟著他忙個不亦樂乎。

呂掌櫃：「就算有內奸，這最後的兩味藥全是你拿家裏配的，就算熬膠的幾道工能洩出去，這配方洩不出去呀！」

白玉芬拉著黃春的手仔細端詳著，黃春挺著個大肚子不好意思地低著頭。

棍子毫無防備，『砰』然倒地。

王八棍子應聲走進：「什麼事兒？」

場九紅忙站起：「是！」

白景琦：「您看清楚了沒有？對面兒賣的膠跟咱們的一模一樣！照這樣，咱們的生意可不好做了。」

白景琦突然大步走向對面孫記瀧膠莊。

吳掌櫃和皮頭兒走出裏屋。

白景琦：「不能看！」

「你要為難，我上別處去，當舖有的是！」白景琦把黃綾往上一撩，拿起盒子要走。

白景琦：「不會！再說有玉芬陪著你，我擔心的不是這個，家裏人口多，各房都有各房的爛事兒，特別是我三叔，整個兒一個大攪屎棍！你呀，什麼都別摻和！」

金蓮忙站了起來：「您這是唱的哪一齣，怎麼不早說？」

楊九紅低頭出了花廳。

白景琦：「是呀！有兩千銀子，我就能辦成！」

白景琦向坐在身旁的ｍ.ｈｅｔｕbooｋ•ｃｏｍ•ｃｏｍ吳掌櫃說：「我去方便一下。」

白玉芬從濟南來到北京，回到白家宅門。

遠遠的孫萬田老頭兒臉色陰鬱地望著。

石元祥：「山西、河南兩處的定貨全退了。」

金蓮：「兩萬銀子買胭脂，夠我搽好幾輩子！」

白玉芬、黃春坐在炕上挨得很近。

吳掌櫃：「嗨！那不就花點兒銀子的事兒麼？」

白景琦：「我是生來的萬事不求人！」

白雅萍奇怪地：「那生哪兒去？大街上？」

金蓮喊著：「拿著你的銀票！」

白景琦：「是我堂姐！」

呂掌櫃：「白少爺，你說了算！」

炭火爐燒得正旺。

白景琦微笑著看著下面。

白玉芬大笑：「這是我堂弟！」

白景琦忙回頭看楊九紅，眼睛立即被吸住了，愣住了。

白景琦：「元祥當然不會，可這是誰呢？」

小屋，沒什麼傢俱，收拾得乾乾淨淨。

在座的人轟地一聲紛紛議論：「是嗎？她跟誰來的？」、「我早看見了。」、「小點兒聲，就在那邊兒哪！」

白景琦老大的不痛快，剛要發作，棍子匆匆走進：「喲！七爺，真對不住，提督府來了條子，叫九紅趕快過去呢！」

楊九紅也一笑，回身上了車，馬車啟動了，四個兵勇跟在車旁。

吳掌櫃：「楊九紅啊！」

楊九紅走進提督府大門，忽然又回頭望了望白景琦。

兩桌猜拳行令正喝得熱鬧。

白景琦笑了：「除了我，濟南沒第二個能人！」

楊九紅斟著酒：「怎麼稱呼您？」

滿地都是爆竹的紅紙屑，顧客盈門。

白景琦：「您對我的事兒還挺門兒清。」

金蓮：「好傢伙，拿腳丫子抽嘴巴，有這麼打人的嗎！」

白景琦進了屋，兩眼發直地看著楊九紅。

楊九紅退到了床邊不動了，白景琦動手解她的衣服。

白文氏頓時被嬰兒的哭聲徹底瓦解了，百感交集，望著北屋，無力地靠在了門上。

白景琦與楊九紅相視而笑。

楊九紅被兩個姑娘拉著跑了，白景琦仍目不轉睛地望著，眼光一直隨著三個女人進了一個單間。

白景琦：「我想來想去還是回去好，在這兒生孩子，我是一點兒抓撓也沒有。」

白景琦高興地：「行！還是那句話，不混出個人樣兒來，我絕不回去！」

白玉芬奇怪地問：「這是幹什麼呢？」

金蓮正罵棍子：「一群廢物！財神爺來了知道嗎？」

白景琦不屑地：「你算是幹什麼的？閃開！」

白景琦：「半年！本利一塊兒算。」

金蓮忙攔著：「她歇著呢，改天、改天再叫她陪您！」

楊九紅就站在面前。

白景琦突然亮出毛瑟槍：「誰敢上來？我崩了他！」

白景琦：「我可不知足！咱們得擴門面！」

白玉芬問：「多少銀子？」

皮頭兒：「不好意思！白少爺，我這眼是擦鼻涕用的！」

白景琦：「那也是我！」

白景琦急了：「我偏上！躲開！」

白景琦和黃春躺在炕上。

白景琦走出大門看著楊九紅，楊九紅回頭看見了白景琦，一愣。

白景琦：「您什麼時候願意過來，我隨時歡迎，我在城裏瑞雲街買了塊地皮，正月十五開業，您賞臉來喝杯喜酒。」

白景琦緊緊抱住她。

白景琦往樓梯口走：「我給她看看病。」

金蓮一驚：「您是北京來的？」

在鞭炮齊鳴、煙花噴放中，『黑七瀧膠莊』的嶄新牌匾揭幕，賀喜的人圍得水洩不通。

皮頭兒一抬頭見是白景琦，有些意外：「喲，白少爺，您不是來當當吧？裏邊坐。」

白景琦將盒子放櫃檯上。

白玉芬：「我跟誰商量？二嬸兒！您的心也太狠了，您知道老七有多難？住的像豬窩，吃的貼餅子！快臘月了身上還要著單兒，把皮袍子也當了！」

孫萬田：「倆字：不行！」

孫老頭一掀簾子從裏面走出：「小黑子，來瞧我的熱鬧來了！」

白景琦低聲問吳掌櫃：「暢春園不是窯子嗎？」

楊九紅：「莫不是百草廳嗎？」

白景琦緩步上樓時，三個打手衝進來。

白玉芬不客氣地道：「好什麼？豬窩似的！她要生了你知道不知道？」

呂掌櫃：「銀子！小黑子，這沒有個一兩千銀子辦不到！」

白景琦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生就生吧！」

石元祥：「對面兒比咱們價兒低，好幾位老主顧都過去了。」

吳掌櫃：「一定來！」

皮頭兒將皮袍拿來，雙手交給白景琦。

白玉芬提高了聲音：「是嘛？我可真沒看出來！景琦！」

皮頭兒：「您在提督府的堂姐……」

吳掌櫃：「迷上了？」

北屋窗上人影晃動，傳出了嬰兒更加響亮的哭聲。

孫記門口立著一塊大木牌：『開業三天，減價八折』。

金蓮：「心口痛！一痛起來一腦袋汗，一天沒吃東西了。」

白景琦：「我也說的是呢！」

瑞雲街孫記瀧膠莊門外。

呂掌櫃笑了：「小黑子，反正交給你了，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

一進客廳，二人坐下，皮頭兒忙給白景琦獻上茶，織錦緞盒也被放在茶几上。

石元祥：「今兒一早兒！」

白玉芬拿出生氣的樣兒：「要是你生，我才不管呢！她就生在這兒？」

「說什麼也沒用了，她要生了！」白雅萍轉身往回跑。

吳掌櫃：「沒錯兒！楊九紅，濟南府數一數二的窯姐兒！七爺，猜猜是誰包著她呢？」

白穎軒在宣紙上揮毫和_圖_書寫了三個酣暢的大字：『白敬業』。

棍子：「剛出門兒，提督府的車在外邊等她呢！」

白景琦非常興奮：「我現在是無家一身輕！」

白景琦：「她是她！我是我！」

白景琦：「裕恒當，我正要去贖回來呢！」

白景琦與吳掌櫃兩人對飲，見白景琦悶悶不樂地只顧喝酒。

白文氏拍案而起：「不行！玉芬！你從哪兒帶來的，你還給我帶回去！景琦想這麼著就把媳婦糊裏糊塗弄回家，辦不到！」

白景琦：「逛過！小時候，十一歲吧！」

白景琦忙閃開讓道兒，在夥計掀簾的一閃間，白景琦見到桌邊的楊九紅，正想細看，簾子又放下了，傳出了夥計喊紅燒黃河大鯉魚的報菜聲。

白景琦無奈地望著她消失在大門裏。

孫萬田充滿酸澀地：「願你財源茂盛，生意興隆！」

吳掌櫃接著道：「你們猜那位姑娘是誰？……暢春園的楊九紅！」

裕恒當前廳。

白景琦強壓怒火：「跟我耍花招是不是？」

白雅萍：「先把孩子生下來再說吧！」

楊九紅：「我早看出來你不是等閒之輩！」

一切都挺順利，但他們在孫記膠莊孫萬田這兒卡住了。

白景琦忽然打了個驚天動地的噴嚏，楊九紅嚇了一大跳。

「我實在做不了主，您稍稍等會兒。」皮頭兒忙進了裏屋。

單間門口掛了一塊半截的布簾兒，來回飄動著。

桌上擺著十盒孫記瀧膠莊的膠，白景琦和呂掌櫃衝著膠發愣。

黃春抬頭看了白玉芬一眼，靦腆一笑，又低下頭：「他挺會疼人兒的！」

白玉芬：「那你就甭管了，瞧我的吧！她不要你，不能不要孫子，是不？」

呂掌櫃：「都送走了？」

黑七瀧膠莊內賬房。

幾個打手愣了一下，忙亂抓銀票，爭先恐後地交給金蓮。

金蓮忙往外走：「我給您燙壺好酒去！」

白文氏不耐煩地脫口而出：「給他！」

楊九紅看著白景琦，仍捂住嘴笑著。

白景琦：「那就直說好了，一萬就一萬！」

在一盆怒放的含笑旁，兩個僕人正伺候著白穎軒作畫。

金蓮大怒，站了起來：「您這是找碴兒來了，也不打聽打聽這兒的行市！棍子！」

白景琦也輕蔑地：「王八大街，老鴇子大院！」

白玉芬冷笑著：「行！二嬸兒！您這個家當得真不錯！有您後悔的那一天！」

暢春園花廳，夜。

白景琦：「可濟南府問問，有誰敢這麼來當！還說明白了，贖當的時候，我要是看見啟了封，對不上茬兒，我是分文不還！」

白景琦：「怎麼了？」

白景琦：「就是她！」

白文氏無力地擺了擺手：「我沒事兒，就叫春兒……留下來吧！」

白景琦：「總不能生大街上去吧！」

白景琦看著楊九紅微微笑了。

白穎軒大驚：「景琦他們回來了？」

白景琦：「送走了，呂掌櫃，咱們這個門面恐怕是小了點兒吧？」

白景琦拿著盒子哼唱著走出了屋。

白景琦：「楊九紅是你們園裏的嗎？」

白景琦走進了門。

白景琦：「我就要楊九紅！你要多少銀子？」

吳掌櫃：「那算什麼呀！你還不知道那裏頭的規矩吧？」

白景琦對吳掌櫃：「聞聞這個，荷蘭的。」

吳掌櫃急忙走上前：「白爺！別這兒站著，裏邊兒請。」

白景琦走到楊九紅的單間外放慢腳步。

「本來想請你喝喜酒，可聽說這些日子你挺忙，天天往暢春園跑，就沒敢打擾你。」孫萬田的話句句帶刺兒，白景琦已聽得渾身不舒服。

白景琦：「我這兒過得挺好。」

孫萬田也裝得像聊大天：「這齣戲有意思，高寵想把金兵殺得乾乾淨淨，沒曾想自己倒讓鐵滑車軋死了，是齣好戲！」

白宅敞廳，夜。

「賞給你買胭脂吧！」白景琦大步走出花廳。

金蓮看著銀票：「你這個人出手倒不小氣！」

吳掌櫃從裏屋走出：「您怎麼來了？是打麻雀還是上館子？」

呂掌櫃：「那他是買了咱們的膠，拿他那兒去賣？」

孫萬田：「初學乍練，還差得遠呢，比不上你！」

白景琦和呂掌櫃沿河走來。

白玉芬笑了：「不放心他？他是個活土匪！等你把孩子生下來，二奶奶一高興再把景琦接回去，就滿天雲霧散了。」

裕恒當舖。

大頭兒拿著賬本匆匆走進：「二奶奶，韓家大爺又要錢呢！」

白景琦堅決地：「不能說！說出來給我們家祖宗丟人！」

楊九紅走到白景琦身旁坐下，拿酒壺給白景琦斟酒。

夥計一愣：「您……買膠？」

黃春轉過臉：「媽要是不留我怎麼辦？」

白玉芬領著白景琦走進當舖。

棍子暈暈忽忽走過來，從嘴裏吐出一顆牙：「您瞧瞧，牙都掉了！」

楊九紅激動地向後退，白景琦往前走，脫去內褂，赤著上身。

二人悄悄起身走出單間。

白景琦：「孫爺爺，我開張請您喝喜酒您不來，您開張也不來叫我吃喜酒，這是瞧不起我！」

吳掌櫃：「那總得有個憑證，兩千銀子不是小數，我們舖子還是頭一回！」

白景琦突然將一張五十兩銀票拍到金蓮面前，厲聲地：「我要楊九紅！」

夥計：「每等的要了兩盒。」

白穎軒驚喜地：「哎呀！這可有多險？」

白玉芬大怒：「誰敢說閒話！那姓韓的小子胡作非為才有人說閒話哪！您倒不怕！」

白景琦家裏屋。

暢春園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