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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宅門

作者:郭寶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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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亂世英雄

第二十二章 亂世英雄

白景琦不當回事兒地:「等著我,一會兒就回來,說好了一宿!」走出門隨兵勇離去。
白景琦:「那得看怎麼忍,別叫我喘過這口氣來,我媽說了,只要忍過這口氣,我就一口一口地把他們全咬死!」
白景琦:「九紅想我了吧?」
「好!諸位,我可要……」白景琦剛開口,石元祥急忙攔住:「東家!我有話要跟您說,能不能借個地方?」
白景琦與棍子走來。
宮大人奇怪地:「這是為什麼?」
白景琦笑了:「你都知道了?這是你給我送的?」大吃起來。
白景琦:「幹嗎不跟我說,我能不給麼?念你這份孝心,我不怪你,起來吧。」
白玉芬:「你看你有個爸爸樣兒嗎?成了人了,你比小時候會淘氣多了!」
棍子:「您就……住這兒?」
街邊看熱鬧的人驚恐地指指劃劃議論著。
白景琦:「活該!誰叫他招我呢!」
金蓮:「那怎麼一個多月不來了?」
棍子好奇地看著,皮頭兒關注地瞪著眼。
提督府的馬車,緩緩跑著,四個兵勇在後面跟著馬車跑。
白景琦滿頭大汗:「今兒我要叫你成仙!」
路大人:「好孫子,我一直沒工夫跟你親熱呢!你爸爸呢?」
漢子指了指白景琦家:「那個門兒!」
楊九紅擔心地:「你不想要我?」
楊九紅:「爺爺,你快跑吧,提督府的人饒不了你!」
白景琦身旁坐著石元祥和呂掌櫃,都注意地聽著。
楊九紅勉強爬出,白景琦一把將她扛在肩上,走進大門。
樓上,楊九紅房內。
四個兵勇走上前,都拔出了佩刀:「你的人?你不要命了你!」
吳掌櫃:「怎麼了?」
棍子:「託病,一直賴著沒去,除了您,什麼客都不見。」
路小培:「爺爺!」
一兵勇走上前來:「閃開!知道這是誰的車嗎?」
金蓮走到樓梯口大叫:「棍子!」
提督府大門,夜。
白景琦一笑:「我看見前面黑洞洞!」
馬蹄在街道上翻飛,白景琦在馬上不斷揚鞭……
白景琦:「我不過是去問問;還告訴你,別以為跟著我就能享福!」
府台宮大人正接見白景琦。
宮大人大笑:「我這個知府應該你來做!」
白景琦:「我還得回北京!」
馬車遠去。
楊九紅:「甭商量!你這個人,什麼事兒不是自己拿主意?再說,你堂姐也絕不會答應,到哪時候,你聽誰的?」
楊九紅:「起來吧,爺爺!求求你了!」
差官大聲喊道:「來人呀!清點查封!」
白景琦:「你想就這麼走了?沒那麼容易。」
路小培:「毛總管!」
暢春園楊九紅房,夜。
白景琦笑了,知道他這是在說氣話,便向書攤老闆指著挑好的一堆書:「把這些書先送到黑七瀧膠莊去,在櫃上結賬吧!」
一群姬妾圍著路大人玩牌兒。
白玉芬氣憤地:「呸!你死了我都不哭!你可是成家立業了,更沒人管得了你了,你媽想你不知偷偷哭了多少回!」
白景琦:「我沒招他,不就是拖著嗎?看誰拖得過誰!」
黑七瀧膠莊。
金蓮自知理虧,往門外走:「啊、啊!你還來勁了!」
書攤老闆點頭道:「好說,我給你包上。」
白景琦:「嗯……他給了你多少銀子?」
白景琦走到車前將轎簾一把扯下,伸手拉她。
白景琦向石元祥舉了一下杯,一口喝乾。
「我哪兒也不去!」楊九紅從炕上翻出了毛瑟槍:「你要是不要我,我就死!哎,這東西怎麼打?」
白玉芬:「去年來的。」
「走!五芳齋!」白景琦拉著吳掌櫃離去。
一獄卒放了把椅子,白玉芬坐下了,呆呆地望著白景琦。
路大人:「這事兒我不知道啊!為了什麼?」
棍子站在井台邊兒,不見一個人,他東張西望照吩咐的話,終於走進白景琦家門。
白景琦:「這地方像豬圈是不是?你以為我是大財主,該住青堂瓦舍大宅門兒是不是?告訴你,我是窮光蛋!」
石元祥:「後來我去您家裏,見您熬藥,有一回趁您沒留神,我把藥渣子偷走了。」
棍子:「請您來了!您可一個多月沒上我們那兒了。」
楊九紅:「大戶的爺納窯姐兒做妾的有的是!」
棍子:「您全瞧見了?您怎麼住這兒?」
棍子仍然半信半疑。
白玉芬:「你們聽聽,他有多狠,你快把孫老頭咬死了!」
楊九紅:「你堂姐?他公公還惦記著我呢,你找她!」
棍子:「他哪兒打得過您哪!」
獄卒提著一個食盒,開了牢門走進來。
石元祥慌忙地喝了酒。
棍子:「明白!」
院裏。
馬車停在門口,白景琦跳下車,將馬交給看門的,回頭不見楊九紅下車,便叫:「九紅,下車啊!」
宮大人:「七爺是為了孫家的案子吧?」
白景琦:「怎麼了?」
石元祥完全沒有明白白景琦的話,愣愣地看著他。
白景琦不好意思地:「姐,你來了。」
剛一坐定,石元祥忽然跪到了白景琦面前。
棍子:「是嘍!」
在座的人轟地一聲議論和_圖_書開了。
楊九紅:「饒了我吧……爺爺!你該走了。」
白景琦以為聽錯了:「跟我……跟誰?」
路大人奇怪地:「你堂弟?」
金蓮:「去七爺家,請他來!」
五里巷白景琦家。
吳掌櫃也瞪大了眼看:「七爺,今兒該說了吧?這裏頭到底是什麼寶貝?叫我們也開開眼!」
白景琦:「路大人是我堂姐的公公。」
白景琦坐到楊九紅身旁,伸手摟住她:「你的心我全都明白,這樣吧,我先找我堂姐問問,看她怎麼說。」
毛總管忙下台階相迎:「少奶奶回來啦?」
棍子仍覺不對,轉身又欲出門。
白玉芬驚訝地:「你想在這裏呆多久?」
呂掌櫃:「常言道小不忍則亂大謀。」
白景琦點了點頭:「元祥!你實話實說我就饒了你,有半句瞎話,我叫你死了都不知道是誰宰的你!」
差官:「沒看見這兒查封了嗎?出去!」
暢春園,夜。
棍子又走進院內,怯生生地喊了一聲:「七爺!」
「棍子!」金蓮厲聲止住了棍子。
白景琦:「一百兩銀子你就把自己賣了?太賤了吧!」
吳掌櫃大驚:「哎喲!七爺,那不是你們白家的傳家寶嗎?」
宮大人:「狀子我看過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白景琦:「我饒了他,我的黑七瀧膠莊就得關門兒大吉!來吧,喝酒!待俺趕上前去,殺他個乾乾淨淨!」
石元祥也哆哆嗦嗦地舉起杯,酒一個勁兒往外灑。
白景琦:「你公公想關我多久就多久!」
金蓮:「那他為什麼不來了?」
「我?……這我可不好說。」石元祥惶惑地望著各桌的人。
裕恒當客廳。
白玉芬一下子止不住流下眼淚。
楊九紅大叫:「七爺!快跑!」
楊九紅:「出了大獄就把我忘了,幾天了?」
白景琦:「我爺爺說得好,我進一步有多難,憑什麼要退一步!」
一兵勇在後面推搡著白景琦:「快走!」
白玉芬:「爸,我跟您說個事兒!」
白玉芬:「還不是為了楊九紅!」
吳掌櫃:「如此愧領了。」
白景琦將黃綾子一層層地打開。
金蓮正在厲聲質問著楊九紅:「你怎麼得罪七爺了?說!」
他沒有發現西屋窗戶稍稍開了個縫兒,偷偷向外望的白景琦。
白景琦:「誰叫你出來的?告訴你五月節等著我!」
獄卒喊了一聲:「吃飯!」
白景琦在書攤上挑書,看得入了神。
白景琦:「我怕誰?」
白景琦看了一眼孫萬田:「墳頭兒上掛塊屁股簾兒,到底是小點兒啊!」說完出門走了。
街上,夜。
白景琦:「我爸呢?」
白景琦低頭不語了。
白景琦轉身要上樓,金蓮忙攔住:「七爺……今兒九紅不在!」
白景琦立起一條腿支在牆上,正滿頭大汗地壓腿。
見白玉芬有話,路大人回過頭:「你們先玩兒!」
白景琦掏出一張銀票:「拿著!」
路大人大喊著:「押、押!押小了我可不玩兒了啊!」
這時,十幾個兵勇衝進了暢春園的大門……
三個兵勇舉刀齊上,白景椅忽然掏出毛瑟槍『砰』地衝地上放了一槍,三個兵勇嚇得忙往後蹦,呆呆地不敢上前。
白景琦把當票交給吳掌櫃,棍子在一旁注意地看著,不知白七爺要玩什麼花樣。
石元祥:「就照您說的辦,我再有二心,天地不容!」
孫記瀧膠莊前堂。
白景琦已吃得碟乾碗淨:「吃得痛快!今兒又沒白活!」
白景琦:「可我們家不一樣,你不知道……哎喲,我怎麼跟你說呀?」
兵勇頭兒揮了揮手:「諒你也跑不了!」
白景琦驚訝地望著倆人。
暢春園,夜。
楊九紅:「我怎麼敢得罪他!」
白景琦:「大人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金蓮:「聽說是五里巷井台兒對面兒,家裏找不著去櫃上!」
路大人糊裏糊塗地:「放了吧!事兒太多,我也鬧不清楚;楊九紅?這名兒聽著倒是挺熟,想不起來了!」
楊九紅:「我知道!」
宮大人大喜:「那就拜託了!你這案子好辦,明兒就斷下來!」
白景琦問:「你怎麼了?九紅!」
宮大人:「那我得先把貴號的石元祥抓起來!」
路大人大喜:「好孫子,懂事兒了!去!去給他拿煙台梨,剛送來的。」
白景琦笑了:「我叫你死幹什麼?孫老頭叫你幹壞事是乘你之危,這就不能不跟他算算賬!再有,秘方流出去了,這就斷了咱們的生路!我得叫你先受點兒委屈。」
棍子端茶進來。
吳掌櫃:「你到底看見什麼了?」
白景琦:「我不管是誰的車!裏邊兒坐的是我的人!」
白景琦:「吳掌櫃,要不怎麼不叫你們看哪!那盒裏是七爺我拉的一泡屎!哈哈哈……」
楊九紅:「跟你!」
吳掌櫃不解:「黑洞洞?大白天的!」
「今兒晌午回來的。」白玉芬又轉對路小培:「叫人哪!」
白景琦仍趴在窗戶上看,笑著不答應。
白景琦:「不要可白不要!我也不白給你,你得替我辦一件事!」
各桌的www.hetubook.com.com人都屏住呼吸,神情異樣地望著,不知要出什麼事兒。
兵勇們退了出去。
白景琦:「好像我願意蹲大獄似的!你公公憑什麼霸佔著楊九紅?別人就不能動?」
路小培:「嗯……保定府;我跟媽先回來的!」
白景琦大步走出院子,拉過馬一躍而上,一揚鞭,馬便急馳而去。
金蓮:「剛走!提督府來的車剛接走,要不您明兒再來?」
白玉芬氣得兩眼瞪圓了:「那好!你就在大獄裏呆著吧,我可不管你!」
呂掌櫃:「小黑子!別難為他了,他知道什麼?」
吳掌櫃催促:「走吧、走吧!我可真餓了。」
白玉芬悄聲地:「巡捕營的把我堂弟下了大獄!」
金蓮兩眼發直地望著:「乖乖!這都什麼時候了?還說這話?」
棍子:「別、別!九紅想您想得天天晚上哭,眼睛腫得跟桃兒似的。」
楊九紅:「甭嚇唬我,有你在,誰敢蟄我?」
白景琦騎馬追來,發現了前面的馬車,猛揮鞭策馬,街道上的行人驚恐地往兩旁躲避。
金蓮:「出去了,您坐這兒等會兒。」
路大人回頭看見了:「來啦!玉芬,一塊兒玩兒!」
宮大人:「聽說你是提督府路大人的親戚?」
大獄牢房。
白景琦:「元祥!自打呂掌櫃在河邊立作坊就有你了吧?你是老人兒啦!」
皮頭兒:「您看明白嘍,橫豎封條紋絲兒沒動!」
「喲,七爺!」棍子忙過去。
一兵勇上前舉起刀欲砍,白景琦突然一揮鞭猛抽在兵勇臉上,兵勇捂著臉蹲到地下。
漢子:「啊什麼啊?就住那個院兒!」『砰』的關上了門。
毛總管:「哎,可把你盼回來了!你爺爺可想你了。」
楊九紅:「你想你的,我反正定了!」
白景琦:「送你回去!我今兒得弄你一宿,高興!」
白景琦走過金蓮面前,衝她一笑:「真不懂規矩,事兒沒完呢就抓人!」
白景琦命令著:「調頭!回暢春園!」
楊九紅:「我贖了身了,我把這些年的積蓄全給了我娘,還差一萬多銀子,我說七爺替我還。」
白景琦穿上了衣服,楊九紅裹著被子坐在床上,焦急地:「這可怎麼好?」
吳掌櫃:「幹什麼?這五百兩你拿回,我收回本兒就行!」
棍子搖著頭:「我還是不大信!這裏邊兒有別的過節兒吧?」
白玉芬:「順城縣,那裏有口井,水特甜,把褪好了的雞放井裏拔一天一夜,拔去腥味兒,入進井水的甜味兒,所以好吃。」
白景琦忙躲到吳掌櫃的身後,注視著在銀號門口低聲交談的石元祥和孫萬田,直到他們分手。
走到門口,白景琦又回過頭:「吃吧、吃吧!今兒大夥兒都得喝得痛快了啊!」
「你甭管,總不至於殺頭吧?我又沒殺人放火!」白景琦滿不在乎,認真地對付著一隻燒雞。
白景琦仍忍不住地笑著:「別生氣,今兒我請客,你隨便挑地方!」
白玉芬:「整天唉聲嘆氣,鑽到花房裏寫呀寫的不出來,為了叫你回家,跟你媽吵了好幾回!」
大名樓飯莊單間。
吳掌櫃目瞪口呆,皮頭兒完全傻了,只有棍子不明所以地跟著傻笑。
孫萬田仇視地瞪著白景琦。
呂掌櫃:「這要說內奸嘛……我也……還不至於吧?」
白景琦:「我是個管不住自己的人!我們那個大宅門兒裏頭,跟馬蜂窩似的,動不動就蟄你一下子,能把你蟄死!」
楊九紅急得大叫:「七爺!你要惹禍了!」
白景琦趴在楊九紅身上直喘氣。
白景琦仍趴在楊九紅身上,回過頭:「喊什麼?我跟你走不就得了!」
白景琦:「那好,諸位在我生意艱難的時候沒有一個走,我謝謝了!今兒這頭一盅酒,我要敬元祥,喝完這杯酒,我可要說了,可別怪我白景琦不講情面!」
二人站住。
棍子可憐地望著金蓮:「壞了!這下可真把七爺得罪了,往後還能來嗎?」
白景琦滿面春風走進花廳,金蓮忙迎上。
棍子一進門非常驚訝,看著幾間破舊的小土屋,他無論如何不相信這是大財主七爺的家。
楊九紅忙掀開車簾,見白景琦大驚:「七爺,你要幹什麼?」
僕人將路小培帶走。
白景琦:「櫃上這些先生、夥計你最熟,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沒點兒真憑實據,我也不敢在這兒說得罪人的話!元祥,你知道誰是內奸,別不好意思說!」
白景琦一推門走了進來,差役忙攔住。
白景琦慌了:「姐,你別哭啊!我這不挺好的嗎?」
在座的人都感到了不對,伸著脖子看石元祥。
幾名差役將石元祥押走,夥計們都跑出來看。
「嚇死我了,爺爺!您快跑吧!這是上哪兒呀?」楊九紅聲音都顫了。
白景琦:「今兒挺高興的,你怎麼淨說喪氣話!」
白玉芬憂鬱地望著白景琦。
白景琦掏出兩千五百兩銀票交給吳掌櫃:「兩千五百兩!」
楊九紅:「我沒打算享福,跟著你受罪心裏也舒坦!」
白景琦:「高興!」
白景琦:「https://m•hetubook.com.com行!元祥不好在這兒說,給那位吃裏扒外的人留點面子,走,咱們借個地方去說!」
白景琦:「出去!你們得讓我把褲子穿上吧!」
白玉芬:「老七,蹲大獄的滋味兒好受嗎?退一步海闊天空!」
白景琦:「這麼多書,你先拿一本兒看著等我。」
白景琦在門口下了馬,看門的接過馬韁繩,白景琦大步走進。
在座的人都有些緊張了。
「提督府是什麼東西!駕!」白景琦猛抽一鞭。
白景琦:「提督府沒接她去?」
「棍子!」白景琦指著前面的孫記瀧膠莊站住了:「看見了嗎?我對門兒又開了一家膠莊,跟我打擂台呢!」
石元祥:「行!受多少委屈我都是應該的!」
白景琦立即停住了:「家裏……都好嗎?」
白景琦:「嗯,隔個兩三天給我送一隻啊!」
白景琦驚喜地:「我當爸爸了?」
白景琦:「我也不打你、不罰你,我給你一千兩銀子,拿回去給你媽看病。」
楊九紅:「還有個娘家哥哥。」
白景琦坐下問道:「棍子,你跟九紅說了沒有?我五月節來!」
白景琦:「這事兒得慢慢兒來,走吧!我先送你回去!」
石元祥站起:「謝謝七爺!要打要罰都隨您,我今兒就捲鋪蓋回鄉下去!」
白景琦奇怪地望著,忙放下腿走過來打開食盒,見裏面有雞有肉,十分豐盛,說道:「怎麼了?這麼些好吃的!」剛抬頭,一下子愣住了。
衙役正在查封。
車把式跳下車,頭也不回地跑了。
白景琦:「走吧!過你那邊兒去,這兒太不成樣兒了!」
白景琦:「你得一口咬住孫家不放,我會在牢裏上下打點不叫你受罪,將來我保你出來,還有你的好處!」
白玉芬:「出什麼事兒了?」
白玉芬:「你還想得起你媳婦?沒跟那窯姐兒混昏了頭?早生了!兒子都會叫媽媽爸爸了。」
「那還用說,您瞧!」棍子拿出一對枕套交給白景琦:「這對枕套是九紅親手繡的,鴛鴦戲水!」
白景琦下了馬走到車前,車把式愣愣地望著白景琦。
白景琦:「呂掌櫃,您說說!」
差官回頭:「幹什麼的?」
白景琦:「值!為了女人幹什麼都值!男人嘛!」
楊九紅:「我姐死了,就是他賣的我,還找他?」
白景琦:「怎麼了?」
白景琦邊趕著車邊叫:「九紅、九紅!」見不應聲,忙回身撩開簾子看,只見楊九紅在車裏縮成一團,渾身發抖。
白景琦:「不能大意!我得把他收拾了!這樣吧,五月節,櫃上歇一天工,晚上我去!」
石元祥:「我不說了麼?要打要罰我全都認。」
白玉芬:「我們這位公公呀,整天兒見成群的女人圍著,愣把個楊九紅想不起來了!」
白玉芬:「得饒人處且饒人,何必把人逼到絕處呢!」
孫萬田氣得站立不穩,夥計們忙上來扶。
大名樓另一單間。
棍子誠惶誠恐:「說了、說了!可是提督府……」
白景琦喊住他:「那小子,你在這兒瞎串什麼呢?」
吳掌櫃接過當票:「整半年!有信用!皮頭兒,快把七爺的傳家寶拿來!」
白景琦將枕套揣懷裏:「過幾天再去吧!」
石元祥:「您叫我死我都幹!」
白玉芬無可奈何地望著,白景琦吃得很香。
白景琦接著道:「……三班衙役呢,也都多少弄點兒零花的銀子。」
楊九紅:「走吧!你怎麼就不知道害怕呢?」
楊九紅叫著:「爺爺!說幾句好話,別再惹他們了,早點兒回來!」
二人進了屋。
楊九紅急了:「你跟我發不著火兒!我還天天盼他來呢!到這地方來的人,沒一個像他那麼仁義的,我幹嗎要得罪他?」
楊九紅憤憤地:「七爺哪回來,都是你們橫擋豎攔,就知道拿我賺錢!要得罪也是你們得罪的!」
路小培:「濟南好!」
差役們:「喳!」
「我蒙你幹什麼?走,跟我一塊兒贖當去!」白景琦拉棍子出了院門。
白玉芬:「你多大了?還想鬧到什麼時候?」
白景琦又『砰砰』地亂放了一通槍,四個兵勇抱頭鼠躥而去。
白景琦也笑了:「笑話!笑話!」
白景琦如獲至寶:「今兒可得好好地吃一頓!」
白景琦:「黃春她生了嗎?」
白景琦:「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白玉芬:「濟南府怎麼還這麼亂呀!」
白景琦二話沒說,逕自走出了花廳。
吳掌櫃:「這是有福氣的!不像七爺,逮著一窯姐兒死較真兒!」
石元祥:「我財迷心竅了,我媽在鄉下病重,我也是沒了轍了。」
白景琦:「邪門兒的是他出的膠跟咱們的成色一模一樣,可價兒比咱們低兩成,咱們的老主顧都不回頭了,他又把價兒漲上去了,我的獨家配方怎麼會傳到姓孫的手裏呢?」
白景琦拿著鞭子把兒狠狠敲了車把式腦袋一下:「還不快滾!」
「打牌呢,問了您兩回了。」毛總管話音剛落,忽然十幾個兵勇匆匆跑出門。
白玉芬忍不住了:「老七!你也不問問家裏?www•hetubook.com.com
石元祥:「不敢、不敢!您這是要幹什麼?」
白玉芬:「說呀!去哪兒了?」
白景琦:「三天!總得讓我喘口氣兒吧,櫃上堆了一大堆事兒。」
差官帶著四名差役站在堂前,孫萬田站在櫃檯前呆呆地望著,完全沒有了精氣神兒。
白景琦和石元祥向門外走去。
棍子嚇得忙用兩手護住自己的腮幫子,猛往後退:「七爺、七爺!別打我、別打我!您是天王老子都不怕,我們哪兒行啊!提督府我們惹得起嗎?」
楊九紅坐到炕上,白景琦忙著把雜亂無章的東西往炕裏扔。
白景琦:「這不是小事兒,總得商量商量!」
石元祥和孫老頭從街對面的一個銀號走出。
白景琦:「買膠!」
楊九紅閉著眼在呻|吟:「爺爺!饒了我……」
白玉芬站在牢門外。
石元祥也強作鎮靜地看著別人。
白玉芬拉著十歲的兒子路小培下了馬車。
五里巷。
毛總管:「抓人,聽說有個人把咱們提督府的車劫了。」
白景琦:「那你跟誰過?」
楊九紅:「提督府的人來了,要把你抓了去就麻煩了!」
白景琦立刻明白了:「大人不必說了,提督府的事兒交給我辦好了!實在不行,這區區一萬兩我墊辦就是了,您不必再操心!」
白景琦:「我說,你知道……我們家……我媽……」
楊九紅:「想你嘛!」
白景琦:「正是、正是!」
棍子忙回頭,只見推門出來的白景琦開心地正樂呢。
單間裏只有白景琦和石元祥兩個人。
白景琦突然地:「元祥,你說說!」
棍子:「啊?」
差官正在高聲唸文書:「今有黑七瀧膠莊東家白景琦狀告孫記瀧膠莊掌櫃孫萬田,唆使該號夥計石元祥,入室行竊,盜走秘方,圖謀暴利,石元祥已供認不諱。著令即日起,查封孫記瀧膠莊,孫萬田不得擅自離開濟南府,隨傳隨到,當堂候審,具保結案以前不得開業!」
門開了,一個高大粗壯的中年漢子開了門,上下打量棍子。
白景琦:「棍子,我還沒問你,找我幹什麼?」
金蓮也洩氣地坐到椅子上:「放跑了一位財神爺!」
三人走上台階。
白景琦不理睬,嗔怪地:「你怎麼老走神兒啊!」
白景琦一手扛著楊九紅上了樓,一手拍著她屁股:「不害怕啊,寶貝兒!」
白景琦:「你叫棍子來一趟就行了,何必自己來?」
金蓮、棍子、夥計、嫖客、妓|女,個個目瞪口呆地望著白景琦扛著楊九紅向花廳的樓梯口走去。
白景琦大怒:「我砸爛你的王八蓋子!什麼時候走的?」
楊九紅:「你走到哪兒我跟到哪兒,我跟定你了。」
「瞧你還不信,給你看看!」白景琦從懷裏掏出了當票遞給棍子。
楊九紅房裏。
「來、來!接著玩兒,玉芬你也來!」路大人招呼著。
白景琦:「我媳婦兒倒沒什麼,可我媽……你知道我是叫我媽趕出來的!」
金蓮:「我問明白嘍,要是你得罪了七爺,我饒不了你!」
提督府正廳,夜。
白景琦:「請宮大人成全。」
皮頭兒捧著包好的織錦緞盒進來放到茶几上。
白景琦、呂掌櫃、吳掌櫃、白玉芬等人為白景琦出獄接風,說到白玉芬那糊塗公公的事,舉座大笑。
大名樓飯莊。
棍子疑惑了:「那不像啊!那麼破!我說的是黑七瀧膠莊的掌櫃的!」
三人走進大門裏。
白玉芬:「快叫爺爺!」
瑞雲街。
楊九紅:「哎呀……我去提督府!」
白景琦家院內。
楊九紅:「這兒挺好,告訴你,我回不去了!」
兵勇們終於破門而入,衝了進來:「在這兒哪!」
白景琦回頭對棍子:「王八小子!信了吧?」
白景琦走進家門,一下子愣住了,只見楊九紅坐在小屋門口的板凳上候著他呢。
白景琦:「是嗎?嗯,好吃!」
白景琦有些傻了:「不是不想要……不行、不行……你得容我想想……」
白景琦:「後來怎麼著?」
白景琦回過頭,見地上放著一個大食盒。
棍子故意咳嗽了兩聲,院內無人應。
白景琦:「誰招我,我就跟誰較真兒!」
漢子不耐煩了:「你這個人囉嗦什麼你!」
白景琦一轉身忽然停住,往回拉了吳掌櫃一把。
白景琦:「上哪兒了?」
路大人:「北京好?濟南好?」
眾人齊聲叫好!
白景琦:「這雞真好吃,哪兒買的?」
樓梯分。
暢春園楊九紅房。
白景琦:「我就喜歡聽你叫我爺爺,說好了今兒弄你一宿!」
白景琦被押著走出了暢春園院門。
棍子接過一看,果真是當票:「這是別人的當票兒吧?」
白景琦:「真的,我窮得連家底兒都當了。」
棍子:「他住哪兒啊?」
白景琦:「好!我要到府台衙門告孫老頭,告他唆使脅迫良民入室行竊,盜走秘方!自然要把你牽連進去,少不得坐幾個月的牢。」
一順四桌酒席,黑七瀧膠莊的三十幾個夥計全在座,靜靜地聽東家白景琦講話:「今天是五月節,歇一天工,大夥兒都喘口氣兒m.hetubook•com•com,這些日子生意不景氣,大夥兒心裏也都明白,咱們對門兒又開了一家孫記!」
白玉芬:「為了個窯姐兒,你值嗎?」
棍子:「請問您,白七爺住這兒嗎?」
白景琦大嚼著:「有口氣兒就不能閒著。」
吳掌櫃哭喪著臉:「七爺,這個玩笑開得太大了!」
白景琦頭都沒回,仍在壓腿。
路大人奇怪地:「楊九紅……楊九紅是誰?」
白景琦:「你出來進去的幹什麼?」
白玉芬:「我真是拿你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白玉芬:「行啦!我公公的事兒你少說,吃你的吧!」
白景琦笑了:「宮大人大可不必著急!」
吳掌櫃四下張望:「看什麼呢?」
呂掌櫃:「孫老頭怕拖不住了,上上下下不知使了多少銀子,就跟扔到水裏一樣,白搭!孫老頭子有倆多月起不來炕了!」
白景琦威嚴地掃視全場,目光最終落到了石元祥身上。
十幾個兵勇跑上樓梯,金蓮等人沒一個敢上前。
金蓮:「帶一對兒枕頭套去!」
白景琦掏出一張銀票遞給金蓮:「今兒我高興,平了一個墳頭,拔了一面屁股簾兒!把這銀子給大夥兒分分!」
呂掌櫃忙站起:「喝酒、喝酒!大五月節的,別掃了大夥兒的興!」
白玉芬:「老七,你可出了格兒了!濟南府沒一個不知道白七爺的!」
白景琦將馬車調頭,將自己的馬掛在車後,轉身走到車前跳上車,揚鞭趕車而去。
吳掌櫃無聊地站在一旁:「七爺!說好去吃五芳齋,你站到書攤兒就不動了,讓我一人兒乾站著!」
棍子站著發了會兒愣,回頭望了望,又走向白景琦家。
白景琦:「別介,兩千是本兒,五百是交情,我還得謝謝你!」
路大人隨白玉芬走到了一邊兒。
白玉芬:「玉婷天天問哥哥什麼時候回來,弟兄們看你往家裏匯了那麼多銀子,都誇你!你倒好,讓我跑大獄裏來看你!」
趕車的把式忙將馬勒住,驚訝地望著:「幹什麼你?」
兵勇頭兒:「起來!你個活土匪!」
兵勇們押著白景琦下樓,金蓮、棍子、夥計們嚇得忙往後退。
白玉芬領著兒子路小培走到路大人前。
「有信義,下回當東西還到你這兒來!」白景琦突然一揚手將織錦緞盒扔出了窗外。
楊九紅環視著屋內:「你就住這麼個破地方?真難找!」
宮大人:「噢!這位提督大人也真是的,上個月派我這兒一萬兩軍餉!你知道,我這兒是清水衙門……」
白景琦嚇得忙躥過來一把奪過毛瑟槍:「哎,別玩兒那東西!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白景琦:「找他去?」
楊九紅:「我就跟你!」
棍子應聲忙跑進來:「什麼事兒?」
路小培:「濟南有爺爺!」
吳掌櫃莫名其妙地看著白景琦:「怎麼了?」
白景琦大驚:「贖身啦?我……替你還銀子這沒的說,可你今後打算怎麼辦?你還有親人嗎?」
路大人跟大夥兒說:「聽聽!濟南好!濟南怎麼好?」
突然傳來急促的敲門聲:「開門!開門!」
棍子懷疑地看著他:「別逗了,七爺!」
石元祥的腦門兒上已沁出了汗:「是、是,十來多年啦!」
棍子確信走錯了門,又退了出去。
白玉芬:「你在大街上搶人的那天晚上。」
石元祥:「沒關係!我情願坐牢!」
白景琦接著道:「昨兒我到城隍廟去抽了個簽兒,我今年命中犯小人,黑七瀧膠莊裏出了內奸!」
白玉芬乘機而入:「您瞧,您都不知道這事兒就瞎抓人!」
石元祥:「一百兩!」
楊九紅忙往下推白景琦:「起來、快起來!抓你來了!」
宮大人瞪大了眼望著白景琦聽著。
楊九紅心情不好:「不知道!」
舉座譁然,呂掌櫃和石元祥均大吃一驚,一片嘈雜的議論聲。
白玉芬問:「老爺子幹什麼呢?」
白景琦打開最後一層黃綾子,拿出了織錦緞盒托在手中,十分嚴肅地看著幾人。
棍子依次打量巷裏的幾家門口,終於認定一個稍微像點兒樣的小黑門,上前敲門。
房門外面猛敲,房門不住地晃動,不斷傳來兵勇們的吆喝聲。
白景琦終於趕到了馬車前,橫在路中央擋住去路,高喊:「站住!站住!」
白景琦故作驚訝地望著孫萬田:「喲!孫爺爺,怎麼了?」
孫萬田有氣無力地:「快去京城……叫繼田回來!愈快……愈好!」
車裏的楊九紅仍顫抖地:「我……動不了!」
濟南街道上。
白景琦感到不對,站起來瞪著棍子。
白景琦:「嗨!跟你說不明白,你等著我,怎麼也得跟我堂姐說一聲兒!心急吃不了熱饅頭!」
白景琦:「這官司打個一年半載的也無妨,孫家想打贏官司,就少不得孝敬宮大人……」
白景琦:「來得正好!我正想去看你呢!」走到門口開了鎖。
府台衙門公事房。
吳掌櫃沒好氣兒地:「你這不是罵人麼?我不認識字!」
石元祥:「孫老頭叫我把方子偷出來,可您鎖得太嚴實,我下不了手,後來……」
車把式嚇呆了,坐在車上發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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