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徐文霞猛撲過去，像一頭發怒了的獅子。所有的痛苦、屈辱和憤怒一齊迸發出來了，她用力捶打著朱國魂。朱國魂還是嘻嘻地笑著說：「看哪，欺侮人呀，但是我原諒你，打是親來罵是愛！」徐文霞更氣得臉都白了，什麼也不顧，一口咬住朱國魂的膀子。朱國魂真的痛得跳起來了，隨手拎起一張方凳子，想了一下，又輕輕地放下來，放下臉來說：
朱國魂沒料到第二次勒索竟這麼容易，不禁向她看了一眼，發現她近幾年竟長得如此苗條而又多姿，高高的胸脯，滾圓的肩膀，渾身發散著青春誘人的氣息。他的心動起來了，升起一種邪惡的念頭，扁平的臉上充滿了血，打個哈哈說：
驀地，朱國魂撞了進來，皮笑肉不笑地說：
冬天漸漸擺和圖書出冷酷的面貌，連日刮著西北風，雪花飛飛揚揚地飄落下來。
徐文霞恍恍惚惚地想：「走啦，又走啦！最近他總是這樣匆匆忙忙的，好吧，結局快到了，到了，總有一天會到的，不如早些吧！」她哪有心思複習小代數呀，不知不覺又去打開箱子，把新大衣穿起來，新皮鞋穿上，圍好那紅色的圍巾，對著鏡子旋轉了幾下，然後嘆了口氣，又一件件脫下來。她自己也不相信，這些東西竟是她買來的，準備結婚的。她幻想著這一天，卻又不相信會有這一天。近幾天張俊不在時，她便獨自翻弄這些衣服，玩賞著，作出各種美妙的想像，交織成光彩奪目的生活圖畫。越是痛苦失望的時候，她越是愛想這些。
「朱國魂大概把我的ｍ•heｔｕbｏｏｋ.ｃｏm.ｃｏm一切告訴他啦！」徐文霞的心像懸在蛛絲上，快掉下來，卻又懸蕩著：他愛的人原來做過妓|女啊！他還有臉見人嗎？他哪裡還能來呢。
「你好呀，徐小姐，準備結婚啦，我討杯喜酒吃。」
床頭鬧鐘嘀嗒嘀嗒地響，永遠那樣平穩。徐文霞又向鐘看了一眼：
張俊進來了，跺著腳，抖掉雨衣上的雪，臉凍得通紅，嘴裡噴出白氣。他滿臉是笑地說：
徐文霞所有的怒火都升起來了：「跟這個畜生拼了吧。」可是回頭看看那亂七八糟的衣箱，心又軟下來，手顫抖地摸出二十塊錢。
「別這麼神氣，我只要寫封信給張俊，告訴他你是幹什麼的，過去和我曾有過那麼……」
「滴鈴鈴鈴！」鬧鐘突然響起來。徐文霞一
和-圖-書驚，以為是門鈴響，她手捺著那跳得突突的胸脯。她怕朱國魂又來糾纏，又怕張俊來撞上朱國魂。她想：「朱國魂不會輕易地放我，這條毒蛇，不把血吸乾了是不會吃肉的。」
「咦，他怎麼還不來！」
徐文霞奪過方凳猛力擲過去。朱國魂知道再鬧下去不好，轉身溜出門去。方凳子「轟隆」一聲撞在板壁上，把四鄰都驚動了。
張俊揚起了眉毛，不明白地望著徐文霞，心想道：「她近來消瘦了，眼眶裡含著淚水，心中埋藏著什麼痛苦呢，不肯說，又不准問。唉，親愛的姑娘！」他的唇邊動了兩下，想問什麼又忍住了，只說：「結婚吧！文霞，結了婚我們會天天在一起的。」
張俊撫摸著她的頭髮，又憐惜又著急：「別難過，文霞，我是用真
和_圖_書誠的心待你的，為什麼你對我忽然又不信任了呢？」張俊拍拍徐文霞，安慰她一會兒，才說：「還有個會等我去，你先看看複習題，晚上我再來講新課。」
徐文霞低頭沉默著。突然，她又無聲地哭了起來，伏在張俊的懷裡揩眼淚。
朱國魂猛地向後一跳，手捂著面頰。他仍微笑著說：
徐文霞飛奔過去吻著他：「怎麼現在才來，最近怎麼常來得這樣遲呀？」
「咳，裝什麼正經呀，你和我又不是第一次！」
「怎麼，我是你的債戶？」徐文霞立起來，眼睛都氣紅了，恨不得燃起一場大火，把這個人燒成灰燼。
徐文霞緊緊地摟著他：「別離開我，俊，別丟掉我呀！不，就是丟掉我，我也不會怨你。」
「是你的心理作用，我還不是和過去一樣，下班和圖書就來看你！文霞，別亂猜，無論怎樣，我總不會離開你。」
「文霞，多大的雪，你出去看看哩，好幾年不下這樣大的雪啦！」
「今晚我睡在這裡。」
「叭叭！」兩下清脆的耳光聲。
徐文霞呆坐著，面容消瘦了，眼睛也無光了。她看雪花撲打到玻璃窗上，化成水珠，像眼淚似的流下來。透過這掛滿眼淚的玻璃窗，看到外面大團的雪花飛舞著，使天空變成白濛濛的一片。
徐文霞一看見他，所有的幻想都破滅了，她發怒地把衣裳都塞進箱子裡。全是這個人，一切幸福與歡笑都被這個人砸得粉碎，她怒睜著眼睛問：「你又來做什麼？」
「上次承你借了點小本錢，可是……又光啦。」
「何必這樣動火呢，徐小姐，有美酒大家嘗嘗，一個人吃光了是要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