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獸宴

作者:王西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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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大容先生原想在飯後好好地跟教導主任商談關於學生送禮的事情的,這樣一來,打斷了他的計劃,心裡十分痛恨隔壁會計室裡那個醉鬼。他不住喃喃地發著牢騷:
陸一萍先生的心臟跳動得很快,四周的臉孔,已經開始在她眼睛裡旋轉,肚子跟胸口都好像燃燒著一把火。她勇敢地搖搖頭。
憤怒已經超過忍耐量了,黎自雄先生伸出一個緊實的拳頭,「什麼?」那拳頭像鐵塊似地往桌上一擊,盆碗全部堂的一跳,「你看不起老子不是?」
「那麼這樣好了,」孔志德先生向大家做了一個含有深意的表情,給出主意道:「兩https://m.hetubook.com.com人對飲一鍾——彼此碰一碰杯。」
在這時候,童軍教練小松鼠的手不住地在桌子下面扯著大龍蝦的袖子,低聲慫恿他道:
老螃蟹周健生先生先行退席了。而老毛,則被安置在隔壁會計室裡的一張小鐵床上,作著無休止的號哭。
大家重新回到桌子上來。這時,還有一道菜沒有上桌,廚房剛把鄉間的紅漆飯桶送來。校長金其駿先生也因為老毛這一頓酒瘋,已經形成三缺一了,所以就索性主張大家繼續吃喝,他首先舉起筷子。
但她還是不答應,她堅持說她實在不www•hetubook•com•com會喝酒。
「黎先生,你這態度不對……」
大家正待勸解時,大桌子的那一面,激於一股難以壓制的力量,廖淑宇先生拉長了那張原來就已經很長的臉孔,站起身來仗義執言了:
林薇先生感覺到局面的嚴重了,她開口斡旋道:
「你這淫|婦,東洋參!」
「不行不行,廖先生應該向陸先生鞠一個九十度的躬,實行固請。」
「來,咱們也來乾三杯!」
好久,好久,陸一萍先生才無可奈何地站起身,臉孔紅得近於發紫,在熱烈的掌聲裡,把一杯酒一口氣喝了下去。她感到一股熱氣往胸口直和-圖-書衝上來,全身馬上熱起來。她剛待坐下時,對面猛地投過一個粗暴的聲音:
黎自雄先生神情緊張地看著馬兒臉站起身來,看著他走過去,向陸一萍先生鞠一躬,舉起了杯。
「老黎,老黎……」
「三杯太多,一杯好了,一杯……」
黎自雄先生斬釘截鐵地說道:「不行——少一口也不行!非三杯不可!」
「瑣雷得很,簡直瑣雷得很……真是不應該,真是斯文掃地……二加二等於四的朋友,究意頭腦簡單了些,簡直瑣雷之至!」兩位女先生彷彿驚魂未定,都睜大著眼睛,把雙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好像害怕心臟會跳出胸膛來一般,默不作和-圖-書聲。
輪到馬兒臉廖淑宇先生跟陸一萍先生。
在所有的眼睛注視之下,女生體育指導員窘惑地漲紅起臉孔,推說不會猜拳。
陸一萍先生的眼睛一陣一陣地發黑,身子有些難以支持了,太陽穴漲得快要破裂……她雙手按著桌緣,努力防止著湧上喉嚨來的酸水,一壁只是搖頭。
沒有等待他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大龍蝦手裡的杯子已經憑空飛起,直啃在馬兒臉的額角上,立刻,一縷鮮血混同酒漿流下。
幾乎在同時,大龍蝦的兩隻大手扳起桌邊往前面一掀,堂啷一聲,全桌子的盆碗一起被摔倒在地上……
「好!」有人喝著彩。
充當主人的金其駿先和_圖_書生,提議作最後一次的輪迴猜拳和巡酒。他這提議馬上得到了附和,大家都不願意這樣一場盛宴竟敗興而散。作為客人的華大容先生,也深覺適才的騷擾將是自己長旅的象徵,特別贊同重新放懷痛飲。
適才受了驚嚇逃出去的花白狼種狗,這會又悄悄地回來了,一面跑,一面不住地嗅著地面。汽油燈好像變得明亮了許多,滋滋的聲音也響了許多,學生宿舍裡宣告熄燈的號聲悠然而起。
在接踵而起的一陣劇烈的掌聲裡,大龍蝦黎自雄先生一座塔似地直立起來。他一手叉腰,一手拿著杯子。他的臉孔已經轉成鐵青,嘴唇顫動著,狼一般地露出一副不整齊的大門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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