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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諜

作者:文亦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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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綁架行動

九、綁架行動

哪知道在屋角內,還有個年輕的童僕蜷曲在地上打盹兒,那是替唐明龍裝鴉片煙的小廝。服侍了主人睡覺,他不敢走開,隨時聽候呼喚,所以躲在屋角內,用一條棉毯蓋了身子睡覺。當歐陽清向唐明龍吹射麻醉針時,小廝突然醒來,張開眼睛,昂起頭來恐怖地叫喊:「呀——」
田進笑著道:「我就要別人當我是大富翁!事實上已經有人在打主意了。剛才有個人悄悄地對我說,他介紹杭州最美麗最多情的姑娘給我!嘿……自然是想騙我的錢!」
他面對歐陽清坐下來,看看桌上的飯菜,說:「我早告訴了你,住在這裡會吃得很好的。這些菜都是我請杭州著名的菜館供應的。因為我不想讓你抱怨,說我們怠慢了你,和大家一樣吃大鍋飯。」
唐明龍就是利用革命的招牌,幹損人利己的勾當!歐陽清對付這種人,自然不會和他客氣了!
田進在望遠鏡中密切地注視著,一如他所預料,這個守衛的反應並不是大聲叫喊,而是自鳴得意地微笑。他一點也不慌張,也許心中在想:
他望望小山上,田進沒有警告他的燈光暗示,表示屋內人熟睡著,闖進去是安全的。
「他怕羞,尤其遇見督辦那樣的大官,更不敢露面了。」
鐵天雷道:「你能夠信任的人,就是我能夠信任的人。在這裡,我能夠信任的人太少了,希望能增多一點。」
他們爬下小山,看見唐明龍的宅子仍在火燒,只是經守衛人員的灌救,火勢已小了些,不會波及正屋。歐陽清和鐵天雷無心欣賞火燒,匆匆地押著唐明龍,坐馬車回去了。
鐵天雷說:「我應該好好地請一次客,讓你吃個暢快!」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唐明龍被我們綁走之後,情形會很亂。很難預料敵人會幹些什麼!說不定他們會殺死你。他們雖不能證明是你幹的,但這是不需要證明,只要知道是你幹的就行了。雖然殺死你對他們沒有用處,但還是可能會對你下毒手。」
「我是想立即走,但我又想立即曉得唐明龍供出的敵人間諜網中的詳情,因為這太重要了,非得弄個明白不可。」
他來到小山上,但見田進正把那個黑布袋拉上崖頂,袋內唐明龍沉睡未醒,根本不知道他的間諜生涯,已到此結束了。
「你在未走之前,要住在我的總部內,不要出去亂跑!」
「多謝你來相助!也許以後還有機會。」歐陽清用腳踢踢那隻大黑布袋說:「捉到了一個鴉片煙鬼!老鐵,審問時只要不給他抽鴉片,立即煙癮發作,眼淚鼻涕不住流下,他到時什麼都會招認,用不著那套小木箱了!」
當他一步步地走過來,而歐陽清看不見,也不知道,仍是繼續向上爬著。那是一根很細而又堅韌的特製繩子,繩子上每隔一尺打了個結,歐陽清戴了厚厚的手套,拉著繩子身子向上升高。由於那些結使攀登者不會滑脫,爬起來相當順利。
「去你的!我又不是兔二爺!不許亂開玩笑!」
守衛們看見院內樹木亭榭都燒著了,慌張得大叫起來:「不好了,著火啦!快救火呀!快救火呀!」
一隻爬山用的三叉鉤子離開了彈簧槍,拖著繩子向上直飛,越過了石牆的頂,落在牆後的地面上。彈了幾下就停住了,聲音卻不太響,因為三叉鉤子雖是純鋼的,外邊卻裹了厚厚的海棉,落地時聲音就小多了。他所以要偏左發射,是因為在上面左邊有十多塊岩石凸起,三叉鉤子越過了岩石堆,正好落在岩石縫中。
這情況就是再笨的人,也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有人從江邊爬上石牆來!
現在的田進不再作大富翁的打扮,他全身穿黑衣,加上那把槍,真像個殺手。他伏在那裡通過望遠鏡,不斷觀察屋子的每一部分。他的身後有一塊大岩石護著,使他無後顧之憂。在大岩石之後,爬上山頂的那一段路上,他已經散佈許多沿途收集來的碎石。假如有人上來,會踏著碎石,碎石會沿著斜坡滾落下去,發出響聲。因此遠在這些人到達之前,田進就會聽到。不過這只是預防萬一而已。事實上不大可能這時有人會到這裡。
歐陽清和田進回頭看,說話的是鐵天雷,他帶了四個弟兄,已爬上小山了。看見峭壁下火光燭天,人影閃閃。不禁微笑著不住點頭。
田進的望遠鏡又移到前院,看見四五個守衛不斷地在屋內外走來走去巡視,但沒有一個人注意到江邊的石牆。他們留心的是前門,不時有人到門口和圖書望望那條門前的道路。那條路是筆直和大致平坦的,沒有大岩石和樹木,假如有人或車子接近這住宅,他們遠遠地就看見了。
如此忙了兩天,歐陽清終於見到了鐵天雷,兩個人一起吃中飯,聊聊這兩天來的收穫。
「什麼朋友?」歐陽清假裝癡呆:「我是一個人呀!」
「我相信目前是安定了。」鐵天雷聳聳肩,苦笑道:「但將來誰知道呢,因為破壞了敵人的一個間諜組織,在若干時日之後,又會出現第二個唐明龍!」
杭州真是越來越繁榮,歐陽清數年不來,發現又改變了許多,在西湖四周的旅館和菜館,增設了不知多少家。還有那些有錢人建造的別墅,星羅棋布地在湖濱幽靜的道路兩側,或是山谷之間。住在那兒觀賞西湖美景,真是再好也沒有了。
「用著了!真是好極了。要是沒有這東西,我可能已經死了。有人問我,你的看家本領是不是在人家背上釘上一根長釘,我說不是。不過我沒有告訴人,你更擅長化裝,簡直是個千面人。現在你扮成大富翁,和剛才在車站上的模樣,最初我真無法肯定是你!」歐陽清說。
「那你在杭州再住幾天吧!我會很快地審問他,把你想要知道的秘密,逼問出來。」鐵天雷正經地說:「不過,我很希望你接受我的一個忠告。」
反正他有的是時間,歐陽清休息了一陣子,便爬起來摸摸腰間一條繫了各種武器的腰帶,向屋子快速接近。
「當然知道,我們就是衝著他來的呀!」
田進在望遠鏡內觀察,看得十分清楚,心中不禁稱讚道:「很正確!那精細的地圖真有用,了不起!」
歐陽清不再以燈號回答。因為這一閃一閃的燈光,雖然沒有人發覺,但也不宜使用太多。萬一給屋內的人看見了,引起疑心,那就有問題。
「關於唐明龍的事,你知道了嗎?」歐陽清問。
「我的意見剛巧和你相反。如果有了年輕美麗的女人一同工作,我相信能鼓勵士氣,工作效率更高!」
「你的確很瞭解我。老鐵,我奇怪你為什麼要認得我的朋友呢?」歐陽清問。
「不必請客了,我已吃得很暢快。」歐陽清又問:「抓了唐明龍和他的爪牙,杭州是不是安定下來了?」
「好,今夜就去。」田進回答。
「好!這是個很有道理的忠告,我會考慮…」
田進從懷中摸出一個蒙了綠布的電筒,閃亮了一下。這是回答的暗號:「我在這裡,已準備好了。」
「咦……你的朋友呢?怎麼走了?」他訝異地問。
田進是個脾氣古怪的人,也不喜歡在同一地方做太多的事情,不然就有太多人會知道他這個人。這是田進不希望發生的事情。他不想認得太多的人,或者太多人知道他這人,只要他認為重要的人認得他和知道他就行。
歐陽清要走了,他把大布袋背在背上,爬出窗子,悄悄地小心地避開守衛離去。
「有些人是把革命扭轉過來,變成損人利己的行為。我們對付這種人,就也得略略扭轉一下。」
「你檢查搜到的文件,有什麼發現嗎?」鐵天雷問。
「希望?」歐陽清心中明白,希望也許就是失望。那麼他在杭州的工作,又好像是折了蜈蚣的一隻腳,並不能置牠於死地……
在唐明龍睡的房間內,那個今夜狩獵的目標,仍是一動不動地睡著。田進又發現他的身邊有一枝「槍」,但這不是殺人的武器,而是用來抽鴉片煙的,原來唐明龍是個鴉片鬼!現在抽足了煙,神遊太虛,睡得正熟哩!
「我們是朋友,不必言謝!這種國家社會的罪人,大家都有責任把他消滅。」歐陽清說。
田進看見一點紅色火星,在黑夜中一閃而逝。這是歐陽清的暗號,好似在詢問他:「喂!老田,你已在那裡了嗎?」
在另一條山徑上,田進不慌不忙地爬下去,要步行一大段路,才會到達他租來的馬車所停放的地方,那地方在密林之中,不會有人發覺,也不會使人懷疑他和綁架唐明龍有關係。
他雖沒有到過那裡,但默記了地圖,昨夜又在小山上實地觀察過,所以這屋子對他一點也不陌生,翻牆越屋,很快就摸到唐明龍的臥室外邊的窗口。
「好!我接受你的意見,用這辦法對付他!」鐵天雷又問:「還有別的收穫嗎?」
「別浪費時間在那種女人身上!」歐陽清說。
田進道:「放心,我不像你,我對女人的興趣本來就不濃厚,尤其是想我錢的女人,更是倒胃和-圖-書口!你有什麼工作要我做嗎?」
鐵天雷臉上高興的神色消失了,說:「他回答是不知道。所有情報都是臨時聯絡決定在什麼地方傳遞。而來取情報的人,根本不給他看見,認出是什麼人!因此他對上級的秘密,茫然不知。」
歐陽清終於驚訝地認出了他,走過去說:「呀!老田,我以為你找不到我了……」
「唐明龍在錢塘江畔,有一幢住宅,我想你先去看看。」
「算了!算了!」鐵天雷又嘆氣:「我也不能太苛求,捉住了唐明龍,我已很滿足了。現在我們下山去吧!在路上有我的馬車,可載我們入城。」
但在攀登而上時,繩子和鉤子接觸到的岩石,非常承力,便發出細碎的磨擦聲。這些聲音引導了那個守衛走近來,用不著東找西覓,就發現那隻三叉鉤子,後面拖了根細繩,經過石牆垂下到江邊……
哨子聲是中止了,但聞聲而來的守衛們?看見地上死去的同伴,頓時大叫起來:「有刺客呀!捉刺客!捉刺客!」
在小山上的田進也發覺情況嚴重,他雙手正拉著繩子,將裝唐明龍的布袋拉上來。這時只好把繩子急急纏在一塊大岩石上,把它固定了,取了身邊的長槍瞄準……
歐陽清搖搖頭說:「要是這樣,給你介紹也沒有用處。因為我的這個朋友不是杭州人,也不是長住在杭州的。他在這裡當然有一些他可以信任的朋友,但這不一定就是你可信任的朋友。你知道,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就不算是朋友了。」
鐵天雷不住地搖頭,說:「不!不!年輕美麗的女人,不適宜做我們的工作。第一、年輕美麗的女人,多數笨得要命。老天在這方面大致是公平的,給了她們一副美麗的容貌和身材,就不再給一副好腦袋。
「哼,又一個劉澄三!」歐陽清放下碗箸,捶著桌子說:「這個間諜網真是太神秘了,我們難道沒有辦法追查到根麼?」
又有一個接口道:「對呀!唐大爺為什麼避開如花似玉的小老婆,要到這兒來獨宿?嘿……就是看中了阿福!」
歐陽清接受鐵天雷的建議,沒有離開總部,忙著研究自唐明龍處搜來的文件,追查這間諜網的內幕。而鐵天雷更是忙碌得人都難得碰見,他正指揮手下,對杭州和附近地方實施大掃蕩,把參加唐明龍組織的人,一個個抓起來。
鐵天雷不眠不休地工作,顯得憔悴和疲倦。但那只是睡眠不足罷了,看得出他的心情是興奮而愉快的。
「我看得很清楚,你有一個朋友相助。想來也是位高手,你為什麼不介紹介紹,讓我也認得他呢?」
鐵天雷咧嘴笑了,說:「唐明龍受不了煙癮,且我們掌握那麼多的證據,他終於認罪招供了!我已和督軍府聯絡,不久即將把他軍法審判!嘿,他是死定了!」
歐陽清接住了繩子,一根繩子的鉤子鉤住了那隻大布袋,讓田進拉它上峭壁。另一根繩子他自己爬升而上,離開這地方。
歐陽清上前相助,黑布袋很快就拉到崖頂放好。但聽得背後有人走來,說:「呀!這場火燒得很旺呀!那個漂亮的後花園這下子都變成焦土了!」
「不要去!」另一個守衛拉住他:「你去了唐大爺會不高興的!唉……何必煞風景呢!」
歐陽清微笑:「你是軍人出身,只會管男人,不會管女人……算了,反正我不會在這裡工作很久,我會很快地去有許多美麗女人的地方。現在我看你的樣子,好像事情辦得相當順利。」
在這個守衛用手電筒照射峭壁時,歐陽清急躲在黑暗的岩石陰影內,所以未被發覺。現在他知道情況十分緊急,他必須立即帶了唐明龍離去,否則將全功盡棄,且有生命之危。因他在攀登峭壁的半途中,不上不下,吊在空中,要是給守衛發覺,一陣密集槍彈射來,他的身子會像馬蜂窩般的都是槍洞!
「恭喜你,完成了這偉大的工作!」歐陽清說。
這小廝的叫喊聲,飄傳到屋子前面,幾個守衛面面相視,顯然他們聽到了,感到驚愕和奇怪。但有幾個卻作出會心的微笑。
鐵天雷又道:「我帶了十多個弟兄,本來想助你們一臂之力,可惜根本用不著我們開一槍,一切都已辦妥了!」
那位大富翁漸漸地轉過身來,對歐陽清微笑招手,說:「請過來呀!我們好好聊聊……夜飯吃得好嗎?」
鐵天雷認真地說:「別稱我是督辦,我們是朋友!革命是做大事,不是做大官!你的話我聽了不舒服。」
和圖書「說實話,應該是我說謝謝你!沒有你相助,我如果要抓他,將會發生一場大規模的槍戰,將有不少人死亡,且不一定能如此順利地把他繩之於法。」
歐陽清站起來,向四周張望,看不見認得的人,問:「找我的人在哪裡呀?」
「這些菜真好,我非常滿意。」歐陽清說:「不過,我要指出一個缺點,就是生活太單調,沒有女人!」
他連叫喊的機會都沒有。歐陽清突然看見一個人自石牆上飛出來,投落於江中。他猜到是田進相助,擊斃了守衛人。心中稱讚:「好槍法!」
「老田,你真像個百萬大富翁!化裝得好極了!」
「噓!噓!噓——」哨子聲響徹雲霄,驚動了所有的守衛,紛紛提了槍趕來。
歐陽清擺佈了這小廝,隨即一跳貼身在靠窗口的牆壁上,可以望到門口,又不會給外邊的人看見。
可是,他們現在要做的事情並不是暗殺唐明龍,而是要把這個人活捉,逼他供出間諜網的詳情,徹底地加以摧毀。雖然他們現在打算使用的,也不見得是一種合法的手段,但田進想起歐陽清說過的一句話:
歐陽清拉動繩子,三叉鉤子拖向石牆邊去,但只拖了一下,鉤子扣在岩石間狹縫內,就被軋住了,再也拉不下去。
自江上進入唐家,也可以用船隻。但目標太顯眼,立即會被發覺。所以歐陽清潛水,神不知鬼不覺地登上了岸。
小廝叫不出聲了,他掙扎一下,伸手想摸他的大腿,但沒有機會摸到那支針,身子一軟,伏下來不動了。這是特別強烈的麻醉針,藥性發作很快,使小廝毫無痛苦地進入沉睡之鄉,要好久才會清醒過來。
他是潛水來的,剛在這片亂石上登岸。事實上除了潛水,沒有別的辦法可以躲過唐明龍的守衛,因為住宅四周都有人荷槍實彈保護著他。而唯一通住宅的那條私人路上,更是守衛嚴緊,不准閒人進入。在江畔是守衛比較鬆的地方,因為自亂石堆到唐明龍的住宅,還有一層很高的垂直的石牆護壁,很難爬登上去。
當他將要吃完這頓晚餐時,侍者走過來問:「先生,有位客人請你過去一下。」
這是歐陽清提議送出半真半假的機密文件後得到的收穫。唐明龍果真上鉤,文件到手後當夜就住進這屋子,看來他在臨睡之前,對這文件曾加以精細地研究,準備把它轉遞出去。
「但……我聽見阿福的叫聲,有些不大對勁!」第一個守衛擔心地說:「會不會出了什麼事?」
歐陽清打開身邊帶來的防水膠袋,取出一把強力的彈簧槍,槍頭對準了石牆上,略微偏左調整好槍上的彈簧,扳動槍機發射。
他的腰袋中備有好多個這樣的小鐵罐,一個個地丟下去。不久,就聽得連續不斷的爆炸聲。小鐵罐在一陣紅色火光中爆炸,但見火星四濺,火星落下的地方就引起大火,一下子後院內到處是熊熊火焰,燒得十分猛烈。
但就在這當口,負責守衛後院的人,聽到峭壁上有小石塊滾落的聲音,就走出來觀看,按亮了手電筒照看峭壁,首先看見那個大黑布袋正吊在峭壁上,他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但曉得這不是好事,立即取出哨子來猛吹,召喊其他的守衛前來……
鐵天雷的手下抬著那隻大黑布袋下山。他和歐陽清繼續談話。
他們各人均攜有手電筒,按亮了在後院中搜查。一條條白光照耀,想在後院找出刺客。但他們一時想不到查看上邊的峭壁,所以沒有發覺歐陽清和大黑布袋。
歐陽清一邊急速地向上攀升,一邊自腰袋中摸出特製的小鐵罐,用牙齒咬住罐上的拉扣,用力一拔,扣子就打開了,把它丟下去。
歐陽清左手執飛刀,右手執一支細細的象牙管,這是他的特殊武器之一,看來像一支抽香煙用的煙管。他輕輕推開窗戶入內,躡足走到床邊,把象牙管一端放在口中,一端對準了唐明龍露在棉被外的頭頸輕輕地一吹,管內的細針直飛出去,插入對方的頸上。唐明龍身子抽搐了一下,他沒有醒過來,連眼睛都不張開來。
現在,如果田進想殺死唐明龍,是件相當容易的事。風吹得並不強,而他手上那把槍是非常精良的武器,在微風中射擊,可以不差目標四分之一寸。只要他瞄準了唐明龍的心臟或腦袋,一扣槍機就完成了。
「這是怎麼回事?阿福半夜裡叫什麼?」有一個守衛說:「我們還是去看看吧……」
鐵天雷又嘆口氣說:「唉!算了,反正你這個人的和_圖_書作風,就是這樣,你不想做的事,沒有人能叫你做。」
遠離江邊的一面有座小山,山頂離開唐明龍的住宅有三千尺左右,因此從這小山頂上望去,屋子小如一座模型。不過在田進看來,這並不如模型般微小。因為他是通過望遠鏡觀察。這望遠鏡是西洋名廠出品,裝在一把精良的長距離步槍上,機件精良,使他看來那幢房子好像就在目前,伸手可以摸到似的。
他的望遠鏡搜索江邊,看不見人,又轉移到屋中亮著燈的窗口。由於沒有鄰居,附近又沒有高樓,屋中人是不大在乎拉上窗簾防人偷看,因此可以清楚地看見屋內情況。
歐陽清行動迅速,他撲過去,摸出身上備用的另一支麻醉針,直向小廝的大腿吹了一下,另一隻手急忙掩住他的嘴巴……
在這陣忙亂中,他們急忙救火,忘了搜查刺客,也一時忘了屋內的主人唐明龍。且燃燒彈發出很濃的白煙,瀰漫了整個後院的天空,人們在五尺之外看不見對方。歐陽清悄悄地攀登上峭壁,竟沒有人發覺他。
侍者手指另一張桌子的客人,說:「就是這位。」
田進現在是在這附近較高的地方,而歐陽清呢,剛好在這附近較低的地方——唐明龍住宅前面的江畔。那裡有一大片亂石堆,在漲潮的時候,亂石會給潮水淹入水中。而歐陽清正伏在亂石中間。
歐陽清在一家著名的大酒店中吃晚餐。因為這不是旅遊的旺季,生意冷冷清清,那間大餐廳中只有他和另一桌客人在進膳。但這裡供應的食物,卻是新鮮美味的,吃來十分可口。
「幹得好!謝謝你和你的朋友!」鐵天雷說。他回頭看田進,卻發現這個人早已不見了。
「你是不是立即離開杭州呢?還是多住幾天?」
歐陽清拍拍漲得鼓起的腰袋,說:「正如猜想的那樣,這是他處理機密的地方,就憑保險箱內的這些東西,都可判他槍斃七八次!我都拿來了,我們仔細地研究,一定會有很多發現!」
「你來幫幫忙呀!這傢伙很重哩!」田進說。
去掉這個守衛,在換班以前是不會有人發現他失蹤。歐陽清繼續向前快速地爬升。有田進在作眼睛,歐陽清十分安全地爬上了石牆。那垛牆在江水的一面,是十分高的,有二十多丈。但石牆的裡面,填了泥土,變成一片平地,距石牆頂只有兩尺高,所以翻越進來很方便。
鏗的一響,聲音相當響亮,但正好被淙淙江水奔流的聲音掩住了。屋子內的人和牆上的守衛者,相信不會聽到它。
「哈!哈……也許你碰上這種事,也會這樣叫喊哩!」
「我的臉可以化裝,可惜高度卻沒有辦法改變。假如我是中等身材,化裝更難使人認出來。」田進嘆了口氣說:「唉!高個子成了顯著的目標,至少你找我的,不必留心那些矮個子……」
「這是斬草不除根的緣故!你審問唐明龍,他供出了那個間諜網的主腦麼?」歐陽清關心地問。
歐陽清看見他跌入江中,濺起了一陣白色水花,就沉下去不見了。這個人是不幸的,歐陽清和田進都不想在行動中殺人,但他偏偏礙手礙腳,只好把他解決掉。
沒有人會注意到這紅色燈光,只有田進看見,他立即放下兩條繩子來,繩子末端鉤有三叉鉤子,和歐陽清爬上石牆所用的相同,很準確地下垂到歐陽清的面前……
他們說笑了一陣,沒有進來巡視。歐陽清見門外沒有動靜,就快速地展開行動,摸出一捆繩子,把唐明龍的手腳緊緊縛住。再取出一個黑色的大布袋,將這個人裝入袋內。袋口用繩子紮住,看不出袋內裝了一個人……
這正是歐陽清的目的,他就可攀著繩子上去。這時那個守衛走過來察看,也許他聽到一點不對的聲音,就到石牆邊觀看。但歐陽清已在向上爬了,田進在望遠鏡中看見,心中大為焦急……
「為什麼?」歐陽清再問。
「女人……」鐵天雷張大了眼睛,說:「這是革命機構呀!需要男人出生入死地去拚命,有了女人他們會專心工作?」
歐陽清看見他的背影,是個衣著奢華的大富翁,肥肥胖胖的身材,高高個子,正在那裡獨自進食,瞧不到他的臉孔,但模樣兒有點熟悉,歐陽清不敢確定。
他回到車內,更換了衣服,就駕車走了。他不再進杭州城,繞道到城外的火車站,悄悄地搭早班車走了。那兒軍警檢查很鬆弛,不會發覺他攜帶了武器上車。且田進在杭州要做的事情已經做好,他沒有必要m.hetubook.com•com再留下來。
「第二、年輕美麗的女人最容易出嫁。我們辛辛苦苦訓練好了,她要結婚了。會說,我的丈夫不要我做這種危險的工作,所以我不幹了!就這樣一走了之,你除了用拳頭捶自己的胸口,還能幹什麼!」
但他並不再由水路撤退,背著這個沉重的大布袋,來到住宅的後院,靠岩石峭壁的地方停下,摸出小電筒來,向上空閃了兩下。這小電筒上包了紅布,光線並不太明亮,但見紅色燈光閃爍——這暗號是通知田進工作成功。
「這……我們不會給他用『不知道』這句話敷衍過去,還得繼續審問。唐明龍一生高高在上,現在跌倒了,他不比那些地痞流氓,爛命一條,他是受不了這重大打擊的。如果我們再多下一點工夫,也許他會說出來,但……這不過是我的希望。」鐵天雷說。
「好極了,有人從下面爬上來,我正可捉住了他,向唐大爺領個大功。如果我現在叫喊,那個人發覺了就不會再爬上來,跳下江去逃走,豈不是活捉不到了麼?嘿!我靜悄悄地守在這兒,等他爬上來,跨過石牆的當口,用槍抵住了他,手到擒來,方便之至!如果他反抗,我就開槍射死這個人,讓他跌回江裡去……」
「我早就來了,不過我要等你吃飽之後再談話。因為我最不喜歡一邊說話一邊吃飯。」扮成大富翁的田進,摸著臉上的鬍鬚說:「怎麼樣?白天車站上送你的東西,用著了嗎?」
歐陽清繼續向上爬,不久便到達了石牆的頂上,就伏在那裡喘息。他身穿一套黑色衣服,伏在陰影中就像隱了形,假如他不動,即使走近的人也不會察覺。
卜的一響,他射出一彈,擊中那個猛吹哨子的守衛,結果了這個人的性命。
守衛覺得自己目前正佔了絕對的優勢,於是小心翼翼地踏在一塊岩石上,跳到第二塊岩石,再跳到第三塊岩石。他想找個有利的地方躲起來,制服爬上來的人。但是他沒有機會跳到第三塊岩石上,當身子還在半空中時,田進已開槍。子彈射到,他沒有聽到槍聲,因為槍上裝了滅音器,田進又在逆風的小山上射擊,而且有沒有槍聲都沒有關係,反正子彈的速度比聲音快,他永遠聽不到槍聲。子彈射中身體,他受到強烈的衝擊,變成飛人似的直向前飛,越過了石牆,直跌到下面江中去了。
唐明龍躺在床上,已經睡著。他這些日子來,周旋在大小老婆間,弄得他筋疲力盡,來到這屋內獨宿休息,很快就進入夢鄉。
在這次行動以前,經田進昨天的觀察,弄清楚了住宅守衛情形,知道在江邊有一個守衛,大概四小時換一次班。現在正是換班之後二十分鐘。這些情況田進都告訴了歐陽清。
「什麼忠告?」歐陽清問。

守衛者用長槍撥撥三叉鉤子,卻動也不動。那是因為歐陽清整個人的重量,把繩子拉得很緊,要撥開它是很難的。
唐明龍造在錢塘江畔的住宅,和六和塔距離不遠,背山靠江,風景絕佳。在宅子的後面,是差不多垂直的峭壁,有十丈多高,成為一條天然的圍牆,因此屋子只有三面圍牆。
歐陽清欣賞著他的化裝術。據說田進曾經和一個留學日本,不好好讀書,卻迷上了演西洋戲劇的學生,學得出神入化的化裝術,現在正大派用場。歐陽清看他身上穿著高貴的狐皮袍子,外套黑色發亮團花綢襖,胸口掛一條粗粗的金鍊條,一端掛著翡翠的墜子,一端是金質的打簧掛錶,塞在胸袋內,不時取出來看看時間,聽聽美妙的音樂報時聲。手上有閃閃發光的大鑽戒,嘴裡咬著粗粗雪茄,不住吞雲吐霧。雖然身高沒法變矮,但瘦癟的身材卻變得又圓又粗,像個大水桶。歐陽清心想,衣服內不知塞了幾個大枕頭,才這樣肥胖哩!
歐陽清苦笑:「如果我發現了,還會問你!是不是唐明龍真的不知道?還是他不肯講呢?」
歐陽清開始搜查屋內,打開唐明龍的保險鐵箱,將所有的文件全部取走。這次收穫十分豐富,憑這些文件作證據,唐明龍再也難以否認他為清政府做間諜。
歐陽清看中這幢住宅,除了懷疑這是唐明龍處理情報的秘密場所,那兒閒雜人較少,易於下手之外,另一個原因就是這座小山,可讓他的助手田進居高臨下地觀察。
田進不敢大意,十分小心地用望遠鏡視察這幢住宅的各部分。那個守衛中槍跌下江中,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因此屋內外仍是靜靜的,毫無異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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