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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諜

作者:文亦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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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真相大白

十六、真相大白

「我知道你的抽屜中有一把手槍,但別拿出來對我發射。你不會夠快的,我的飛刀會更快地刺中你的胸膛!就算你殺死了我,也難以自圓其說。當然,目前室內只有我們兩個人,你開槍殺死我,沒有人見證。你可以編一套謊話,只要言之成理,也許別人會相信,你是出於自衛。可是,這間屋內除了我們,還有別人的耳朵,能聽到我們的談話。」
胡連奎聳聳肩:「事情並不是完全解決了,我們還不知道『天』、『地』、『玄』、『黃』……究竟是什麼人!」
「是的,是個重大錯誤。你以為可以利用我,其實任何人都不能利用我。我有頭腦會思想,會分析問題,找尋答案……那麼一切陰謀詭計,都瞞不了我!」
「是的,這是間諜戰中短暫的成就!但目前的革命運動是希望在很短的時間內得到決定性的勝利。我們並不企望長期利用它,且在你執行除舊換新工作時,移轉洪大江的注意力,他不會提防到我們在暗中調查劉澄三的女兒……總之,這個計劃我們進行得很成功,各方面都令人滿意。」
歐陽清定睛看了他一會兒,奇怪地問:「老胡,為什麼呢?」
「為什麼要我不承認?」胡連奎格格地笑了:「男子漢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
歐陽清不好意思地把兩柄飛刀,插回腰袋。
「我是認真地調查了,洪大江手下兩個心腹爪牙刁天龍和邱彪,對間諜網中的人,的確一點兒都不知道,何美芳是知道一點兒,但對於『天』、『地』、『玄』,『黃』是誰,也是說不出來。秘密是洪大江的主要武器,因此這些重大秘密,只有他一個人知道,且只放在心中,不寫在任何紙張上,更不會告訴何美芳和他的兩個親信手下。但是……他還是騙不過我,至少我還曉得『天』是哪一個!」歐陽清眼睛直盯住胡連奎,不苟言笑地說。
「你叫我把各地黑名單上的敵人間諜,一個一個地解決了。但是每解決一個,馬上另一個就暗中代替了這個舊人,以致他們的情報作業,幾乎完全沒有受影響。當然了,在解決這個舊人之前,新人早已等候著接手。
胡連奎不生氣,冷漠地微笑:「是一個重大的錯誤麼?」
歐陽清雙手快速地在腰間一摸,兩把飛刀已執在手中,正要對前後攻擊他的人下手,但突然又停住了……
「是的,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除了小月,還有她的哥哥,還有更多的青年人,他們為了革命運動,犧牲了寶貴的性命,這實在太可惜了。一定要有人起來,阻止這種悲劇連續不斷地演出!」胡連奎說。
「但問題是誰能吩咐他這樣做?我們也是早已研究過了,當劉澄三被捕之後,根本沒有可疑的人物接近他,甚至他的律師也無可懷疑,於是只剩下你一個人了,這不是很簡單嗎?是你吩咐他的呀!因為只有你和他在一起,你簡直操縱了劉澄三!你吩咐他幹什麼,他就幹什麼!而且他是沒有別人可以投訴,唯一可投訴的就是你,但是你正是逼害他的人!」
「但是你還是要我去替洪大江清除那些他不要的舊人!」
「如果是酒,我會喝一杯的,茶是謝謝了!」歐陽清說。
「哼!如果判斷力萬一有錯誤,那麼我就完了……」
「我認為你有一個很聰明,但又很髒的腦袋!」
陳武微笑:「他說的對!你的確頭腦很髒!」
「因此他的間諜網就更加隱秘,洪大江利用你來做最重要的『天』的工作,的確是很聰明的事。還有誰比你更有能力,替他執行除舊換新的工作?而你卻利用我來消滅敵人間諜網中,他們不要的人,為他們的新人鋪路。
胡連奎點點頭:「你倒是很講友情的。你不肯殺死我,我若是現在拿出槍來,你也不會投射飛刀殺我吧!」
歐陽清表情嚴肅,警告他:「這一點你最好不要太肯定!為了自衛,我也會殺死你!我勸你不要冒險!」
「不!」歐陽清搖搖頭:「現在陳武在聽我們的談話。你的叛黨和反革命的罪行,革命黨自會決定怎樣處置你的。我不是你們黨內的同志,這是你們內部的事,我無意代辦。」
「為什麼你認為是我呢?」胡連奎不生氣,也不否認和承認,臉上還是沒有什麼表情。
歐陽清疲累地打了個哈欠,說:「好了,現在事情結束了,我想休息了。」
「……」胡連奎還是沒有表情,也沒有把雙手放到桌上來。不過看來,他大概不會動用他抽屜中的那柄手槍。
歐陽清突然產生一種不對勁的感覺,項背上的汗毛直豎起來。這種感覺使hetubook.com•com他產生自衛的反應,且不由自主地轉過頭去,看見背後的門正在開啟……
「事實上,假如劉澄三不透露他有個女兒,這案子根本沒有辦法偵破。但是劉澄三也給愚弄了,他根本不知道,提供這個威脅計劃的人,正是他女兒的母親何美芳!即使他拒絕合作,不受威脅,他的女兒也不會受到傷害。這又證明我起初的猜想是有點錯誤了,劉澄三那麼恐懼,我最初還以為他知道這個間諜網的幕後首領洪大江。但他顯然不知道,否則的話,他就不會那麼擔心自己的女兒的安全了。其實他之所以恐懼,就是因為他知道你就是『天』——代替他的上海站主持人。他知道這個秘密,因此認為你一定是不會留他活命。現在想起來,這不是很對嗎?一切的謎都解開了,都找到了合理的答案了。」
胡連奎雙手捧著茶杯,呷了一口,又嘆了一口氣,好像是在享受這杯茶水。歐陽清真佩服他,在這種時候,竟如此安閒,精神一點也不緊張。
原來他看見進來的人,正是陳武!這使他舒了口氣,停止了自衛行動。陳武的出現是安全的,起碼他用不著提防胡連奎會從抽屜中拿出槍來射擊。因為陳武是可信賴的,是站在歐陽清一邊的人。
老胡仍在低頭看文件,一邊說:「也許是吧!我們可以安閒些日子。不過,沒有把這些漏網之魚查出來,似乎不大完美。你辦事一向是很完美的,可是這次卻留下一條不整齊的尾巴。」
他的理由反常得令人難以相信。但老胡仍是那麼輕鬆安閒,臉上露出苦笑。這使歐陽清困惑不安。
胡連奎揮揮手,安撫歐陽清的憤怒:「好啦!改天我請客,向你慰勞!你要叫多少姑娘陪酒都可以!現在我們繼續談下去吧!我派人到監獄裡去殺你,結果卻失敗了,受到洪大江的責怪。他對我說,讓你在監獄內和劉澄三接觸是很危險的。我說我沒有辦法阻止這件事。不過我認為劉澄三不會亂說話,因為劉澄三知道你是我的人,你去問他,劉澄三以為是試探。」
「他本人出面和你聯絡?」歐陽清問。
歐陽清笑笑:「我知道你擔心我這個浪子,怕我傷害了她。」他走到門口又回過頭來問胡連奎:「你辦完了這案子,是不是真要退休了?」
「是的,我都猜中了。但是你的這位同志,卻說我猜錯了,又說我的頭腦髒!我看還是請你評評理!哪一個對?」歐陽清說。
陳武明白他的意思,微笑道:「你去探望方秋子?真不巧,她已經下班了,你要見她,為什麼不預先約好?」
「不過我仍然感到很意外,因為動搖革命信念而變節叛黨,只會發生在知識水準較低、意志力很弱的人身上。你和他們不同,卻會有這種心理反應,我實在很難置信。」
「我們不知道對方是誰,只曉得他是個很厲害、判斷力很強的傢伙!假如告訴了你真相,也許他會看得出來,或是查得出來,豈不是前功盡棄,且陷老胡於十分危險的境地!」陳武插嘴說道。
「小月是我的誼女,我們的感情和親生父女一樣的好,但她這樣年輕就給砍了頭!我覺得革命不能再鬧下去了,將會有更多的年輕人被殺!」胡連奎消沉地說。
「放心?嘿!他才不放心哩……」胡連奎猛搖頭:「他在電話裡盤問我,劉澄三死前可能告訴了你什麼。我說有什麼可告訴的呢?他擔心劉澄三可能會向你揭露我的身份。我說劉澄三大概沒有這樣做,就是他說了,歐陽清也不會相信。歐陽清一向很信任我,無論如何不會相信劉澄三的。他總是不敢向我透露,他害怕劉澄三可能洩露一些什麼秘密。只是一再向我探聽,你出獄後和我談些什麼。我都老實告訴了他,洪大江才放心了。」
老胡嘆息著說:「真可惜,如果洪大江不是死得那麼早,那就用不著煩勞你來一番解釋了。」
「噢?」老胡仍是不動,呆呆地看著歐陽清。
「你因為小月之死,才投向敵人?這真是一個奇怪的解釋!我看你勾結洪大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是很久了吧!不要把它扯上小月,她是個純潔天真的女孩,不會害你做反革命的勾當!」歐陽清說。
三天以後,歐陽清踏進掛著洋行招牌掩護的革命黨部,來到胡連奎的辦公室。老胡還是坐在那個座位上,安閒地觀看文件。他臉上沒有喜悅的神情,也沒有憂鬱的神情。
歐陽清奇異地看他:「你為什麼要承認?你難道真是老了,退化到這程度了?我指控你的事情,只和_圖_書是猜測而已,完全沒有證據。因為可以指證你的人都已死了。以你的地位,假如否認的話,我也沒有辦法。而你知道陳武在樓上聽著,你卻承認了,為什麼?」
「幸好我沒有向你提到劉澄三女兒的事,要不你也告訴他了……」歐陽清說。
「但他差一點真把我殺死了!」歐陽清憤怒地拍桌子。他很不高興別人把他的性命如此不重視。
胡連奎點點頭:「你的想像力真好!真是了不起!這件事,你辦得很好,維持了你的一貫水準……」
「……」老胡表情有點變化,看上去像是十分疲倦,好似一隻氣球洩去了一些氣體,他的人像是鬆弛下來了。
胡連奎放下了茶杯,說:「說下去。我對你的猜想,不管真假,我很想聽下去。」
「是的!」胡連奎點頭承認:「這是洪大江的命令!他要我解釋為什麼要派你去監獄去。我說沒有辦法,是你自動要求幫助調查這案子,而我們一向是請你偵查的,假如拒絕了你,也許會引起你的懷疑。他說把你殺掉好了,反正在監獄裡殺人,是很容易的!」
「你還記得嗎?南京城門上掛的人頭?」胡連奎臉上有一絲悲痛的神情,他截斷了歐陽清的話。
「坐下來吧!」胡連奎伸手招呼:「歡迎之至!要不要茶?」
「嗯!如果真是像你所說,這也許是個心理上奇特的反應。」歐陽清分析道:「一千人精神受到重大的刺|激,可能走向兩個不同的極端,一個是好的,另一個是壞的。你在這種情形下,如走向好的極端,是盡心盡力參加革命,消滅敵人,為你的朋友復仇!可是你很不幸,走向相反的極端,認為敵人勢力太強,革命沒有希望,徒然送掉青年人的性命。因此不如和敵人同流合污,壞作一堆。雖然你說的理由是阻止革命犧牲年輕人,但這是漂亮的假話,只顯示你對革命沒有信心,意志動搖而已!
「很對不起,老弟……」陳武說:「防諜保密,這是我們革命黨人必須嚴格執行的工作,你大概也明白……」
「咳!你們保密得也太到家了!害我多花了許多精神,在監獄裡差點兒死掉!」歐陽清嘆口氣,問:「那個巨無霸,就是你派來殺我的?」
「不錯,那一次他很焦急,給我幾個電話,命令我一定要殺掉你!但我說這件事情不能做得太露痕跡,若使人懷疑,以後事情就很難辦。我必須面面顧到,在有限度的範圍內做事。後來劉澄三死了,我告訴洪大江,這是我辦的……」胡連奎說。
歐陽清氣憤地說:「你利用我,這是一個重大的錯誤!」
胡連奎表情突然嚴肅起來:「我的意思是——你猜錯了!」
這門開關都沒有聲音,剛才是關著的,現在漸漸開啟,一定是氣流的變化,使歐陽清有所感覺。
「那他就放心了?」歐陽清問。
「這並不很重要吧!洪大江死了,蛇無頭不行,這些人也難有什麼作為了。他們連自己的上級是洪大江都不知道,就是刺探到什麼重要情報,也不知送到哪裡去。因沒有了洪大江,這些人都變成斷了線的鳶子,起不了作用啦!再說袁世城想重組間諜網,一時也難找到如洪大江般的專家。就算是物色到了接替工作之人,但他不知道洪大江的幹部是哪些人,無從聯絡,很難再恢復這個間諜網。」
歐陽清揮揮手,「請便吧!我猜你不會拿出槍來的!」
「哼!為什麼不早和我說明,竟瞞住了我?」歐陽清憤怒地質問。
坐在辦公桌後面的胡連奎,又拿起茶杯來飲了一口,說:「對了,陳武同志,這一點還是請你來解釋,只怕我說的話,他是不會相信的。」
「這個『天』,就是你!」歐陽清伸出一隻手,手指頭點著胡連奎,臉上一點笑容都沒有。
胡連奎又拿起杯子來,慢慢地飲茶。他仍然是那麼輕鬆,好像歐陽清的指控,和他毫無關係,不是他幹的一般。微笑著道:「你是不是想殺死我?」
他在另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和歐陽清並排,面對胡連奎。
「……」歐陽清將張開的嘴巴又合上了。老胡這樣說,他就猜到是怎麼一回事了。不過老胡既然已開始說了,就讓他說下去吧!
「不必了,我對你濃得發苦的紅茶,沒有興趣。」陳武說。
胡連奎道:「我們問過她了,何美芳根本不知道洪大江在幹什麼工作,問不出什麼來。她現在是一生中第一次的後悔,誤交壞人,闖了大禍!我們決定放她一馬,如今她和梅文昌和好,同住在一起。這對夫婦收拾破碎的心,重新建立家庭,好像舊小說上的情和圖書節:破鏡重圓。」
陳武拍拍他的肩膀說:「不會的,你的運氣好,福星高照。目前還沒有一個人能殺死你哩!」
胡連奎說:「我首先放風,表示對革命運動失望,大發牢騷,態度很消極。我們希望這個神秘人物認為我是一個他用得著的人,而設法招攬我,這件事的成功希望本來是不太大的,可是就是不成功,也不會有什麼損失。但洪大江居然上鉤了,他跟我聯絡上了!」
「嗯……」胡連奎笑得那麼輕鬆,看來一點也不緊張,不為歐陽清的揭開秘密而惱怒。甚至他的臉上出現喜悅的神色,似乎很欣賞歐陽清的作為。這使江南浪子有些迷惑,覺得他的反應不正常。
陳武手指著胡連奎道:「我們對於參加秘密工作的同志,尤其是主管幹部,選擇十分嚴格。這種人員必須絕對地忠於革命黨,奉獻自己的一切給革命事業,且要有狂熱的工作精神,不怕艱苦困難,不畏犧牲性命,全心全力地為革命的理想而奮鬥。胡連奎就是這樣的一位好同志。難道你認為他會變節叛黨,出賣我們嗎?不,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歐陽清點頭:「這一次洪大江是擔心得很對,他怕劉澄三會把女兒受威脅的事說出來,可又不敢對你說。這是他辦事太秘密的缺點之一。」
「你一定奇怪,我是怎麼會懷疑到你吧!這是很明顯的,一開始的時候,事實已擺在眼前了,簡直是劉澄三和你告訴我的。因劉澄三在死前老是說,他受到吩咐的事情,他都做了,為什麼還要逼他,他受到吩咐的做的是什麼事情?就是把他手下的人全部供出來,讓革命黨人把他們全部清除!
胡連奎望著他,微笑著說:「你要不要聽我對你的這些推測的批評呢?」
「你在演黃蓋的角色?」歐陽清問。
「要釣大魚,總要下大餌的,你總不能否認,我是一塊很大的餌吧!」胡連奎飲著茶回答。
「但他的行為卻是……」歐陽清吶吶地說。
歐陽清繼續說下去:「你知道我怎樣知道陳武在這房間內,裝設了竊聽器?是我上次到這裡來,和你談劉澄三的問題。記得嗎?我問你有沒有人可能繼承劉澄三的工作,你說想不起來。接著我上樓到陳武那邊去,他說你連有什麼人可以繼承劉澄三的工作,也想不出來,可見你真是退步了。但當時我沒有把和你談的話,轉告給陳武。他怎會知道?怎會如此說呢?他說話時的神情,好像他自己也在場,聽見你講的。這證明他在你的房間內,裝設了竊聽器,偷聽了我們的談話。」
這是最危險的一剎那!要是進門來的人和胡連奎聯手,前後同時攻擊歐陽清,他在兩面受敵的情形下,難免顧此失彼,而被他們所乘!
陳武嘆口氣道:「唯一的遺憾,我們沒有活捉住洪大江,要是捉了活口,他一定會透露更多的秘密。」
「因此他認定我是派進監牢來殺死他的人!也因此認為他是無路可逃了,他只好自殺了結生命,而臨死求我不要傷害他的女兒。這不是很明白和合理嗎?」
「得了!人的運氣可說不定,萬一……那就糟了!」
「小月!這和小月姑娘,又有什麼關係?」歐陽清也感到哀傷,因為對這可愛的姑娘之死,他非常悲憤。
「過去,因為工作,你和秋子保持密切聯繫。現在工作已完成,你最好不要和她太親近。」陳武拍拍他的肩,說:「老弟,秋子是個好女孩!」
胡連奎微笑:「可是你沒有對我提過劉澄三有女兒的事。」
「是嗎?」胡連奎抬起頭來:「你知道了?他是誰呢?」
胡連奎搖頭:「沒有辦法!必須派一個一流好手來殺你,不然,洪大江就會懷疑!」
「從一開始,我就懷疑你了。」歐陽清嚴肅地說:「當時一切跡象不太清楚,後來事情逐步發展,就漸漸地清楚了。洪大江真聰明,利用你來接替劉澄三!這是多麼方便,效率又是多麼高!這個主持對付他的人,實在就是他的手下,這使他感到十分安全!」
歐陽清的臉紅了,他一直給人家蒙在鼓裡,這真不是滋味。他最不喜歡如此!雖然破了間諜網,有值得驕傲的成績,但他還是不高興!
胡連奎開口了,他嘆口氣說:「我想喝杯茶。」
「好吧!這回功勞不少,辛苦了!還是回家去,舒舒服服地睡一覺吧!」陳武說。
胡連奎微笑:「當然不是真的!我精力充沛,身體強壯,對革命事業還有一番作為哩!」」
歐陽清眼睛張大了,瞪視陳武:「你說什麼?這是什麼意思……」
陳武看著歐陽清,臉上有一副十分抱和-圖-書歉的神情,說:「歐陽老弟,我首先得向你道歉,因為我們借重了你,又利用了你。」
「不錯,我們捉了不少洪大江的手下,包括刁天龍和邱彪,但他們對間諜活動所知不多,提供資料沒有多大用處。」陳武說。
「其中最重要的自然是上海站,你這個神秘的『天』,接替了劉澄三,搜集情報和做轉遞的交通工作,豈不更好嗎!你一直利用我來解決你們不要的舊人,直到我覺醒,確定我是在給你利用,就不再接受你所交付的工作,改過來在劉澄三的女兒身上下功夫,這番努力果然沒有白費心血,終於把洪大江找出來。於是這個間諜網表面上是破壞了。但是還有你,沒有解決。老實說,我認為你的罪過,並不低於洪大江。我和你雖是朋友,但我一生最痛恨的是不忠實的叛逆!你參加革命黨,又做反革命的間諜,因此無論我跟你的交情如何,我都無法原諒你。」
「那好,我們以後還會有合作的機會……」
「……」歐陽清呆呆地看胡連奎,等他說下去。
「這就要靠我們的判斷力了!我們選擇你,就是因為你有能力保護自己,而你結果的確是化險為夷。」胡連奎說。
「我們的談話,你都聽到了?」歐陽清問。
「那你也得找一個我比較容易對付的人呀!」歐陽清說:「要不是我另有幫手,我已經死在巨無霸手上了。」
歐陽清嘆口氣:「這樣……改天再見她吧!」
「我的背叛,只是計劃中的一部分。」胡連奎現在有陳武在場,自信他的解釋可令歐陽清相信。又道:「我們沒有辦法查出那個情報網的總部機關和主腦,得不到洪大江的線索。這個鬼魅般的間諜,一直隱在幕後,不露原形。我們非得想辦法,把他找出來!」
「那倒不一定。我不會把重要情報,完全透露給洪大江。後來我知道你在調查劉澄三的女兒時——你得明白,你請陳武同志不要告訴我的事情,他全部告訴了我。——我就知道,這個間諜網有破獲的希望了。」
「但我不知道你在她的家內,能不能找到她,因為她剛才臨走時說,她有個約會,所以提早下班。在這種情形下,到她的家裡,可能也找不到她的。」
「不過我們也不是完全沒有告訴你。」胡連奎道:「我們一開始的時候,就故意給你發現蛛絲馬跡,讓你對我懷疑。當然你不會直接向我查問,以你的作風,是向各方面搜集證據,有了把握才對我攤牌!」
「你知道嗎?陳武早已懷疑你了。他告訴我,覺得你是退步了,其實並不是退步,而是在懷疑你不忠實!因此他在你的房間內裝了竊聽器。現在你若拿出槍來殺死我,他知道是為了什麼。而你若拿出槍來的時候,多半是我先殺死你,陳武一樣也會知道,我為什麼用飛刀。因為他可以聽到一切。所以你還是把雙手放在桌上吧!」
「你總看過『三國演義』吧!在赤壁之戰中,周瑜施展反間計,打了黃蓋一頓屁股,叫他投向曹營。這很精采的苦肉計,難道你忘了?」胡連奎說。
「當然不是!」胡連奎說:「假如他本人肯出面和我聯絡,事情就會好辦得多。很可能我早已破獲了這個間諜網,把他捉住了。洪大江是個很小心的人,他首先是向我試探,且不斷地測驗我,是否真是對革命運動失望,他也很怕中我們的反間計,所以一定要完全確定我真有叛離革命黨的意思,才敢進一步和我聯絡。
「這些聯絡只是一個又一個神秘電話,有時連聲音都不同,而且總是無法追尋電話的來源,這是他的神秘作風。我們希望見到這個人,但他只是聲音出現。大概他也是一樣的想法,只是用聲音和我商量,假如不成功,只要查不到電話的來源,他還是很安全的,也不會有什麼損失……」
歐陽清繼續說下去:「洪大江把整個情報作業,在最秘密情況下完成。他成了一個神秘的首領,手下都不知道他是誰。但仍是不滿意,有許多幹部是土豪劣紳,在地方上的所作所為,令革命黨人注意,被懷疑和監視,這對他的情報搜集工作,會有重大的影響,且這些人隨時有被革命黨人剷除的危險。當一個給捉住了,他就得找另一個去接替,這樣太麻煩了。因此他實行新的計劃,索性自己來換,把目標太顯著的舊人都換去了,而由沒有人認識的新人接手。
歐陽清聳聳肩:「那不要緊,我可以上她的家找她。」
「我可以不可以上樓,到你的辦公室去?」
「真奇怪!到了真相大白的地步,你還有心開玩笑,還輕鬆地笑!我還以為你會和_圖_書整個人崩潰了,甚至哭出來哩!」
「難道你另有一種猜測?」歐陽清問。
歐陽清頓一頓又道:「但是第二步證據很快又出現了,那就是我在獄中的時候,我要劉澄三向我招供,但劉澄三不信任我。他老是認為我在試探他,他老是說我是『他們』的人,老是不肯相信我是可以幫助他的。明明是我把劉澄三抓進監獄的,為什麼他不相信我呢?答案很明顯,因為我是你的人!是我幫助你毀了他的!而你是逼害他的人!你領著我到他的家去,破除了他的情報站,還搜出大批毒品,他怎能相信我呢!
「嗯……說下去!」老胡又飲了一口茶。
歐陽清接口道:「洪大江一切保守秘密,所有秘密只有他一個人知道,手下人都是牽線傀儡而已……對了,還有何美芳,她又如何?」
「把刀子收起來吧!我不喜歡這樣的歡迎儀式。」陳武站在門口微笑:「我是對你們的談話很有興趣,所以下樓來,我覺得我要參加你們的討論。」
「你說出來好了!」歐陽清說。
「很好!既然是這樣,那麼還是不要冒險的好!」他又拿起茶杯來,一口一口地飲著,似乎茶葉特別清香。
陳武解釋道:「我的意思是你的後半部猜測,是錯了!什麼兩個極端,知識水準低,意志力薄弱,投向敵人之類,完全是一派胡言!」
「我猜這個神秘的鬼魅般間諜頭子,開始時不露面,以後也不會露面,於是我把你拉進來,我對你很有信心,相信你一定有辦法,把這個『鬼諜』找出來!」
「還有一個為什麼?」歐陽清問:「那就是你為什麼要做這件事?你並不缺少錢,為什麼如此輕易地被洪大江所收買?我起初雖懷疑,也不能相信是你。因為我認為你不會在這件事上與洪大江同流合污,但是你卻……」
胡連奎又斟了一杯茶,繼續說下去:「聯絡到他的聲音,比完全聯絡不到要好。於是我和他繼續談條件,過了一段時間,他認為我足以相信,才講好了由我來替代劉澄三,且由我經手把劉澄三消滅!我在革命黨中立下這一功,自然更得信任和掌握大權,更適宜和他合作了。且如此做對革命黨而言,也沒有什麼不好,除掉了劉澄三,並不是我們的損失!
歐陽清眼睛瞪著他,不知道該如何回話。
「洪大江並不打算告訴我什麼!」歐陽清說:「他這個人生性守口如瓶,把一切秘密全部放在肚內。他想殺死我,仍是不想告訴我真相。他甚至連『天』是哪一個,也不肯說出來!雖然他若說了,我死後也不會洩漏秘密。」
「什麼為什麼?」他似乎不太明白這問話。
「當然聽到了。精采之至!這一點你不是早已猜到了?」陳武說。
「正如我說,從一開始我就懷疑你了。但我不能肯定,也許是我不敢肯定吧!因為你是沒有理由做這種事情的。你參加了革命黨,轟轟烈烈地幹革命工作,像我一樣地恨那些人,你怎麼會叛黨,和那些人同流合污,出賣自己的同志?難道你會愛錢入迷,做發大財的夢?」
「這是我和他商量好的,必須如此執行!因為這種事情,你是最合適的人!請你去搗毀各地的情報站,這不是很合理嗎?誰會想到另有目的,和另有人在幕後主使呢?且消滅了這些舊人,新人提供的情報,直接送到我這交通站,我雖不知道這些新人是哪一個,但從情報內容,瞭解到敵人間諜活動的情況,有些重要的情報,我在送出之前,先通知了陳武同志,請他們注意,密查洩漏情報的秘密。但不採取行動,只是監視他們!有時還故意提供一些假情報,好似粗心大意的洩漏出去,將計就計,利用敵人的情報網來欺騙敵人!這些日子來,革命軍和清兵作戰,我們反敗為勝,扭轉了不利的局勢,這就是反間計的功效呀!」胡連奎得意地說。
「怎麼了?」歐陽清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說:「敵人的間諜網瓦解了,看來你還是不大開心。我以為你就是不慶祝一下,也應該臉上有點兒笑容。」
「不用擔心……」歐陽清說:「洪大江死後,這個間諜網整個瓦解了,殘餘分子不難加以肅清。」
「這不會長久,敵人發現情報不正確,就會懷疑,你們的反間計就起不了作用了。」歐陽清說。
老胡打開抽屜,取出了他的茶杯。對歐陽清微笑:「你要不要喝茶?我也替你沏一杯吧!」
「劉澄三說他有一個女兒,這是很重要的線索,也是唯一的線索。我既然對你懷疑,當然不告訴你了。」歐陽清說。
「……」胡連奎還是沒有特別表情,靜靜地聽他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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