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不!我不久人世,死了還能對你說話?」方無雙哽咽,聲調悲楚,說:「我過去對你太蠻橫,太不講道理,老是找你麻煩,或是帶給你麻煩。你有女朋友在家過夜,這是你享受人生的權利,我不該干涉,把你的女朋友趕走,這是我的不對!我對你十分抱歉!」
「阿方,不要說了……」歐陽清難受得快要哭了。他是個大男人,有淚不輕彈,但聽了方無雙的話,感動得忍不住了,說:「我做人太荒唐,女人太多,風流不羈,你才是我真正的朋友,在規勸我……我真感激。」
史蒂夫輕鬆地說笑道:「你們在演什麼戲呀?是『羅密歐與茱麗葉?』還是『梁山伯與祝英台』?」
「我就對王副官說:請帖可以轉交,但要說明怎麼回事。因為歐陽清骨頭硬得很,不是一喊就來的。」
方無雙道:「我陪你一同去!要是這是陷阱,我也跟你去闖。」
陳武繼續道:「王副官說:他們知道得很清楚,我們在追查曹大功的下落,這件事上,他們可以幫忙,一定能捉住曹大功。不過,詳細的情形,他也不清楚。田督軍關照,要歐陽清親自來https://www.hetubook•com•com督軍府面談。」
「歐陽老弟,你少罵幾句啦……」陳武苦笑道:「我是不會變的,燒成灰仍是革命黨,絕不會奉承軍閥,做他們的走狗。可是在中國如此混亂的局勢下,有時候不妨利用軍閥,為國家人民做些好事……」
史蒂夫插嘴道:「並且陳先生又擔心,也許你勾引了田督軍的姨太太,因此佈下圈套,把你誘騙進督軍府。」
「哼!這算是什麼好消息?」歐陽清對帖子瞧也不瞧一眼。
「唉!就是找不到他呀!告訴你,那塊黑斑變大了,好像皮球一樣大了。我近來身體有點衰弱,練功夫感到吃力,提不起精神來。唉!……功夫正在衰退呀!那是病情惡化的預兆,恐怕拖不長久,就要成墓中之鬼!……」
「是,是!我去!立即去!老陳,別賣關子了,田督軍下帖邀請我,是怎麼回事?」歐陽清拉住陳武不放。
歐陽清急問:「你說得清楚一些,他捉住了曹大功?」
「阿方,我們走!」他挽了方無雙就走。
歐陽清執住她的手,緊緊地握著,說:「阿方,你不www•hetubook•com•com會走,不會走!你的病會醫好,你要活下去!活下去呀!阿方,只要找到了曹大功,你就有救。」
方無雙的頭倒到歐陽清的懷內,哭得很傷心。不管歐陽清如何勸解,她仍是不住地悲泣。過去她的勇敢堅強的性格,竟全部消失了,反映出女性柔弱的本性。真是完全改變了一個人。
這個突然而來的轉機,使方無雙精神一振,憂慮減輕,病似乎好了些。
他們離開小縣城,回到上海市內。方無雙繼續服藥打針,積極醫治。但沈志仁生前只能做到延遲怪病惡化,或是減輕痛苦。根治的藥還沒有研究出來,就被殺死了。所以方無雙的病是拖延日子,眼看不久將來,黑斑一塊塊地增多,病情就漸漸嚴重。
陳武說:「這不是做夢,我的頭腦很清醒。田督軍突然下帖子請你,自然大有道理,你去不去見他?」
「不,不……我一直說粗話罵人,給你氣受。你都原諒我,你真好!是我最好的朋友。唉!可惜時日不多,我走了以後,你不要難受,天下無不散的筵席,人生總是這樣,有相聚的歡笑,也有分別的悲傷!和-圖-書……」
「呀!你想得好美,曹大功仍是影蹤全無,不知躲在哪裡。」陳武自袋中摸出一張帖子來,向他們一揚說:「我說的好消息,是這個!」
「哼!軍閥會做好事?那比叫狗不吃屎還困難。」歐陽清冷笑連聲:「頭腦清醒些,別做這種夢!」
「那是田督軍的請帖,邀請你們去見他!」陳武把帖子遞給歐陽清。又道:「田督軍勢力很大,在華中地區佔了幾個省分,手下有數十萬軍隊!」
「哼!好大口氣,去見他幹嘛?」歐陽清問。
因此歐陽清心情沉重,他不希望方無雙被此怪病折磨死,但他又沒有辦法救她。
「不去?……你別後悔呀!」陳武提醒他。
這時,門外走進陳武和史蒂夫,看見這情景呆住了。
「別胡扯!我才不會勾引姨太太哩!」歐陽清忍住了氣憤。急催道:「快說出來,和曹大功有什麼關係?」
「好!王副官就在門外,正坐在汽車等你,接你坐督軍的大轎車去南京。」陳武道:「我們聽你的好消息。」
陳武坐下,喝了口茶,一清喉嚨,才慢慢吞吞說出來:「事情是這樣的,剛才來了個田督軍的手下王副官,他https://m.hetubook.com.com不知怎樣地找到我,且知道我的身份和幹的工作。王副官表示,只要不反對田督軍,他們沒有意思干涉革命黨的事,且有時還可以合作。我不表示意見,反問他合作什麼?王副官取出這份帖子來,遞給了我,說田督軍請歐陽清先生,到南京的督軍府中見他。務必立即前去!」
「這有什麼好後悔的。不去就是不去!」
歐陽清跳起來:「什麼?他捉住了曹大功?」
「那還等什麼,現在就去南京。」歐陽清站起要走。
「看來這不是陷阱。」史蒂夫說:「因為我們和田督軍之間沒有結下仇恨,也無直接利害衝突,他不必設局陷害。而又從側面探知,田督軍和曹大功之間,過去有怨仇。當田督軍佔據了安徽省,曹大功自知不能在他勢力下生存,所以自動放火燒了藥廠。現在田督軍幫我們消滅曹大功,很有可能。」
陳武瞪他一眼,說:「他們多麼悲傷,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陳武本來是裝姿態,故意地假裝要走。這會兒他不走啦!
陳武又拍拍手掌,道:「好啦!好啦!不要哭了!且聽好消息!好消息呀!」
「喂!喂!不要走!不要走……和圖書」歐陽清攔住陳武。
「歐陽清,我有幾句正經的話,想對你說!因為我要是現在不說,以後恐怕沒有機會了。」
「差不多!」陳武口中吐出這句話。
方無雙插嘴道:「我們該去見田督軍,不能不去!」
「田敬堯?」歐陽清把請帖一丟,輕視地冷笑:「我對這種禍國殃民的軍閥,一點也沒有興趣。老陳,你怎麼變了,奉承起那種人,還像個革命黨人?」
「你不去,就不必問了。」陳武拉了史蒂夫就向外走。
歐陽清輕輕拍她的肩,不住地安慰,仍不見效,且她越說越傷心,淚水汩汩流下,變成淚人兒啦!……
「哪會這樣!你說話時機很多……」歐陽清心中很難過。
「哼!他會有什麼好事?難道捉住了曹大功,把這傢伙交給我?」歐陽清說。
陳武已發動所有的人員,找尋曹大功。可是這個人如一陣煙消失在大氣中,再費勁地搜查,也是白費氣力,毫無結果。
歐陽清抬起頭來:「什麼好消息?是不是捉到曹大功,阿方的病有救了?」
有一天,方無雙來看他,臉色凝滯,不苟言笑地說:
「你不問問明白,他為什麼請你去?」
「不去!」歐陽清決然回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