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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蕭蕭

作者:徐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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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者把咖啡拿上來,話因此打斷。但接著她說:
我想不會。至少比別人可能性要少,最要緊的還是白蘋在這點上不會同我撒謊。於是我拿起了電話:
我聽見她擱上了電話。
「是我的神經過敏。」我說。
「那麼是要我為你付茶賬了?」
但就在這短短的阻隔中,我開始悔悟我對於這禮物接受的荒唐,但這已成無法挽回的事實。
電話擱上後,不到半點鐘,銀色汽車已經停在立體咖啡館門前。
「參加一個很正式的宴舞會。」
「好孩子」,這聲音使我悟到我面部的表情是多麼幼稚與天真了。
「還有比你紅葉還光榮的禮物嗎?」
「一點不差。」
「是從賭窟到教堂的紳士。」
「是的,」我說:「僅次於你給我的紅葉。」
「謝謝你。」
「……」我沒有說什麼,但我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心可震動了,難道史蒂芬對我說的話是這樣可靠嗎?
「又是寂寞在你身邊麼?」
「奇怪了!」
「不,」我說:「有四千元在我身邊。」
「不想同我當面談談麼?」
「你可是已經做了史蒂芬的太太了?」
她的聰明把我壓倒,我高興的情緒驟消,我說:
第二天,史蒂芬早點後就去了,我約他五點鐘在立體咖啡館相會,我就到銀行取那張他借我的支票,拿了錢,根據白蘋的當票上地址,到那家當鋪裡去取鑽戒。中飯後,又到南京路配購一隻合於那只鑽戒的盒子,我選中一隻白綢銀邊的。三點半的時候,我在立體咖啡館裡打電話給白蘋。
「不要奇怪。」我說:「但是你可不可以把那天整個的時間www.hetubook.com.com都讓我們一同消耗呢?」
「要還我那四千元嗎?」
「不想。」
「誰?」白蘋來了。
「並不。」
於是我把白綢銀邊的盒子拿出來,我說:
「沒有把送給你的禮物當作我的賭注吧?」
「那麼再見了。記住三月十八日下午。在立體咖啡館。」
果然又是銀色的女郎,她竟打扮得同前天一樣。
那麼白蘋會不會就是史蒂芬現實中的史蒂芬太太呢?
「請白蘋小姐說話。」
「是誰呢?」白蘋的聲音。
「今天是不是允許我有光榮送你一件禮物呢?」
「自然。」
「啊!原來是四千元的賭注贏回了我的本錢。」
「遵命。」
以後我始終沒有一個人去會白蘋,但是今天我要約她於三月十八日去參加史蒂芬的宴舞會。
「你不願意接受這個禮物嗎?www.hetubook•com•com
「是你一個人麼?」
「這才是好孩子。」她笑得像百合初放。
「又是立體咖啡館。」
「你高興嗎?」
「幹什麼呢?」
「收我這份禮。」她用圓大的眼睛注視著我:「讓我們談其他的事情。」
「不要驚奇,……」話未完,她就搶著先說:
「是別人的謠言還是史蒂芬酒後的瘋話?」
「現在可輪到我有光榮送你比較永久的禮物了。」
「當然是你的愛人了。」
「自然。」她說:「我馬上來。」
「想花去它麼?」
「假如你以為我是這樣,那麼我真為你可惜送我光榮的紅葉,你怎麼沒有想到我不會把它送給別人呢?」
此後我總怕一個人去會見白蘋,在第三天,我籌了一筆款,購買了一隻與白蘋送我的相仿的鑽戒,裝在我那天購得的綢銀邊的盒子裡。本來想拿到立體m•hetubook.com•com咖啡館去約白蘋,但終因我心裡的畏縮而不果,同時我也不願意在我交給她的時候讓史蒂芬看見,所以我只好同史蒂芬到百樂門去,就在我同白蘋跳舞的時候,我說:
「是的。我知道你也該來個電話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她目光威脅,還是我自己有意識不到的情緒在支配我,我伸手拿這只白綢銀邊的盒子,禁不住說:
「原來你四千元與紅葉,是當做賭注押在我『紅心』上面的。」我半笑半刺地說。
「一杯咖啡。」她對侍者說了,又用低迷的笑容說:「我先謝謝你。」
她坐下後,我說:
「當然。」
最後,史蒂芬來了。我們開始有輕鬆的談話與快樂的笑。這一天一夜,除了我時時後悔這份袋中的禮物外,我們大家都是快樂的。
「現在我把鑽戒送你,」她手晃著咖啡的杯子,眼睛注視著杯中的波紋www.hetubook.com.com,把鑽戒遞給我說:「一個舞|女的心有時候可以同它一樣的純潔。」
我立刻吐煙在我的面前,讓我與她之間永遠有這樣的阻隔。
「可以。」
「是的。」她說:「假如你因此生氣的話,我仍舊感謝你,因為你還沒有當我是一個舞|女……」
「那麼我謝謝你。」我說:「還有,會見史蒂芬不要提起這件事。」
「真的把別人送你的東西這樣輕易送掉嗎?」我笑,但不很自然。
「想的。」我說:「但日子是十八日下午三點半。」
我乃把我袋裡的禮物交了給她,在我回到家裡的時候,我一方面好像還清了一筆債一樣的輕鬆,另外一方面則好像我允諾了一筆更大的借款。
「……」我沉默了,抽起煙,我吐煙在我眼睛的面前,讓我與她的當中,多有一點迷濛的距離。但是她吹開了這煙霧,說:
「那麼謝謝你。」
「沒有。」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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