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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的懺悔錄

作者:葉靈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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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阿珠

五十五、阿珠

「可憐的小孩子有什麼罪呢?他的那種無理由的懷疑,完全是他的親戚們的一種策略。我見這樣下去大家沒有好結果,大家沒有幸福可言,從那時起,便暗自下了和他脫離的決心,不願再受這樣的罪了。」
「到了這年的冬天,」陳艷珠指著抱在奶媽手裡的孩子,繼續著說,「便養了阿珠。在這一年中,我們的生活完全變了。自從搬了家以後,便很少像以前那樣整夜的在外面跳舞,只是偶爾和幾個朋https://m•hetubook.com•com友去逢場作戲,而且從來不浪費了。家裡只用一個娘姨,有時總是我親自去買小菜。他雖然不再像以前那樣無理由的發脾氣,但是管我管得更緊,後來不許我一人出去。我說我想找個機會做事,而且對於經濟上也有幫助,但是他不答應,反說我侮辱他;說我不安貧賤,心變了。他說他目前的情形不過是暫時的現象,完全是為了我和家裡m.hetubook.com.com鬥氣,他並不是真的沒有飯吃的人。」
「他心裡當然很難過,但是我心裡比他更難過,可是我不能不這樣做。兩人在一起,大家都沒有好結果,我橫豎總被人家瞧不起,寧可這樣爽爽快快,清清白白的走開了。」
「我一切都忍受著,朋友中訕笑我的也有,可憐我的也有。回想以前自由的生活,真的如在夢中了。這是我自尋的,我只怨自己的命苦,該受他的折磨,什麼都不開口。」hetubook.com.com
「誰都將我當成了禍水,完全抹殺了他過去和我的關係,以及我的地位。他自己雖然並不露出這類的意思,但一面將我關在家裡,一面對我也漸漸的冷淡了。」
「生活在這種情勢之中,當然沒有什麼幸福和快樂可言。」
「夏天,他將我送到他姑母的家裡,他自己和兩個親戚回香港去。他雖說此次回去,務必要解決他和我的事,他寧可和家裡脫離關係。我知道此去一定凶多吉少,而且他要受人包圍。果和-圖-書然,回去不久,就聽說他和家裡決裂了,要登報脫離關係,但是他父親卻不許他離開香港,一面托人來勸我,語氣好像肯給我一點錢,勸我斷絕關係,至於他自己,則一去杳無消息。我忍不下這樣的侮辱,而且知道是絕望了,便咬緊牙齒,下了決心,留了兩封信,一封給他的父親,一封給他自己,將孩子丟在他姑母的家裡,向朋友借了一點錢,悄悄地到北京去了。我只帶了我自己原來的衣服,他買的東西一點都不帶。
「自從養了阿https://m.hetubook•com•com珠以後,他不知聽了什麼人的閒話,對於我和小孩子忽然存一種難堪的誣蔑,好的時候還好,不好的時候便冷言冷語的嘲笑,在小孩子身上洩氣。」
「在那時候,他家裡已經知道他在上海和我同居著,反對得很厲害,要他和我斷絕關係,否則便不供給他的費用。他父親的幾位朋友跑來勸他,言談之間對我很不客氣,好像是我在迷惑他,一切都是因我一人造成的一樣。只有他的姑母,就是現在住在愚園路的,比較能諒解我,但也是幫了他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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