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搬走了
他姑母住在愚園路億定盤路轉角相近的一所灰色洋房中，建築相當的舊了，大約是自己的產業。到了那裡，敲開了門，韓斐君並不進去，只是叫一個僕役模樣的人，將行李搬了進去，說了一聲：「我等一刻再來罷！」隨即就叫車伕開到環龍路去。
得到的是這冷酷無情的回答。
「我知道的。明天上午我等你來，我順便將行李送到姑母家去，我們便一道去看她罷。」
「和*圖*書是的，桃花村十八號。」他說，隨即看著手錶，十一點還沒有到，好像很焦急的模樣。
「陳小姐在家嗎？」韓斐君急急的問。
「好的。」
「在家嗎？對她說有客人要看她。」
第二天早上起來，我便放下了一切應做的事，從家裡直接到他的旅館裡去。到那裡後，時間還早，十點還沒有到，但他已經將行李整理好，旅館的賬目也結算好了，只
和-圖-書在等我來了便要出發。「你怎樣說？」
我知道陳艷珠是一個雖然不能統治自己的行動，但頗能統治自己的感情的人。她肯答應韓斐君來看她，決不會沒有準備；也許她要坦白的將她的態度，最後一次的向他宣佈吧？
「陳小姐？七號房間的中國人嗎？」
桃花村是沿街的一排三層樓洋房，十八號卻是最後的一幢，陽台上掛著出租房間的英文招貼，好像是俄
和-圖-書國人經營的分租房屋。
揪了門鈴，出來的是一個白衣的侍者。
「今天早上。」
他只是微笑，好像顯得很興奮。隨即叫茶房雇了一輛汽車，一同下樓去了。
「她已經搬走了。」侍者說。
「大約十點左右來，好嗎？」我說。
「她已經搬走了。」
這天晚上，一直談到十點多鐘，他才放我走了。臨走的時候，我覺得這種喝酒遲眠的舉動，對於他身體的健康實在不宜，便勸和圖書他說：
「什麼時候搬的？」我搶著問。
「你什麼時候來呢？」他又問我。
「你起來這樣早嗎？」我問他。
從他那裡出來，我便一徑回到自己的寓所。在車上，想到韓斐君的生活也許有重行振作起來的可能，便不禁為他的前途欣慰。一個英俊有為的青年，僅僅為了戀愛上的挫折，便頹靡不振，那未免將人生的路看得太狹了。我固然也希望陳艷珠真能和他重歸於好，但如果二人不和圖書能根本完全諒解，與其第二次再踏覆轍，不如目前不要再去接近那一點。
「你該好好的保重自己。既然有改變生活的決心，身體的健康是第一要緊的。你明天還要早點起來，今天該早一點睡罷。」
想到這裡，我一面為韓斐君擔憂，一面卻又以自己參與這樣一種場面而高興。雖然自己並不是局中人，但僅僅參與其間，已足以使我獲得許多可貴的人生體驗了。
我故意的問：「她住在環龍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