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別耍滑頭！你們的師生關係，到底誰是師？誰是生？」
沈岩啞然了。事實就是這樣無情，不管你承認不承認，相信不相信，它卻照樣向人們宣告：以前的老師今天做了他學生的學生。這是真的，不容人置辯的。然而，是誰造成了這種顛倒？是誰在師生關係上打了如此特殊的烙印？
「快別這麼說了，我現在是學生，是你教的學生啊，彭老師！」
「稚鳳同志——」沈岩轉身追了過去，「你現在是老heｔｕbook•ｃｏm•cｏｍ師了，怎麼還那麼任性？同學們都反映，你的課教得不壞。現在國家急需培養出一批青年教師，你怎能剛上陣就退卻下來呢？」
「沈老師，真想不到你會考到這裡來。」稚鳳挽著一束輕柔的柳絲，由於過分的激動，聲音有點兒發顫。
「《抱玉人的故鄉》唄！」許剛滿有把握地揭開謎底，「那天彭老師引用這篇小說的一段話時，不是聲稱是她中學時m.hetubook.com.com的一位老師寫的嗎？現在我看清了，那篇文章署的就是你的大名，你就是她中學時的老師！」
「什麼小說？我不明白。」沈岩還在盡力遮掩。
一個害怕聽到的稱呼，終於從沈岩的口中喊出來了。或許是來得過於突然了吧，稚鳳似乎承受不住這聲音的衝擊，頓時低下頭，緊咬下唇，兩滴清淚奪眶而出。
「什麼？談個問題？」許剛的手臂絲毫沒有放鬆的意思，「你們倆在湖邊談了半https://www.hetubook.com.com天了，當我沒看見？快老老實實坦白，你們倆到底是什麼關係？」
「我不准你這樣喊！」由於焦急，稚鳳將手中的柳絲搖得簌簌作響，綠葉上的殘雨新露，搖落她一頭一臉，「你以前是我的老師，現在也是，將來——」
「哈哈，別瞞我了，」許剛詭秘一笑，「我剛才在閱覽室看到那篇小說了，你不老實坦白還行？」
儘管言出肺腑，卻不能留住稚鳳匆匆的腳步。沈岩追至圖書館大樓門口，忽然，www.hetubook.com.com一雙有力的手臂緊緊將他摟住了。沈岩回頭一看，原來是他的同班同學許剛——一個愛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小傢伙。
「不，從今後，你不能再喊我老師了！」沈岩堅決而誠懇地說：「你現在正在給我們上課，你是真正的老師，我就該喊你彭——」
兩天之後的星期六，校園東隅的月牙湖畔，飛花弄晚，殘雨籠晴。從圖書館大樓窗子裡洩下的如銀的燈光，透過岸柳的枝枝葉葉，將一雙頎長的側影投射到如鏡的湖面。抱玉岩前結
和-圖-書下的友情漫溢過月牙湖，滋潤著岸邊萋萋春草，綿綿新柳……「扯淡！我不是同你一樣嗎？彭老師正上著咱們的課，當然她是老師，咱們是學生囉！」儘管沈岩說得誠懇、認真，但總難掩飾住心中的不平靜。
「這還用問？師生關係嘛！」
「別打岔，」沈岩想奮力掙脫出來，「我要找彭老師談個問題，你快鬆手！」
「你幹嘛要折磨人？我現在就去找系主任反映，堅決不教你們這班課了！」稚鳳傷心地說著，拭去頰上的淚珠，扭頭向辦公大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