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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無選擇的賊

作者:勞倫斯.布洛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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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2章

「我想你也沒有。」
「『小到你得到走廊上才鎖得上門。』」
「哦。」他說著又看了門一眼,心裡一定在想:難怪這扇門擋不住我們。「現在的問題是,我捲入這件事是因為我是個演員。我以前常演反派,所以她找上了我,雇我去找你偷盒子。我把錢付給你之後,再把盒子交給她。」
「是啊。他這裡也不會有牌吧?很少有人獨自在房間裡玩牌。」
「卡特.桑多瓦爾太太。」我說,「我跟你提過這家人嗎,艾莉?當然提過,她先生很喜歡收藏硬幣,我垂涎已久。他還收藏了一把槍。他家的門鈴壞了,我進去的時候,他太太和他都在家。我跟你提過這件往事吧?」
「遲早吧。」
「盒子又不在你手上,伯尼。」他瞧著我,還是有股邪氣,「還是你拿到了?你把我弄糊塗了。你到底偷到那個盒子沒有?」
「是啊。」我說,「她只告訴你說要雇一個小偷,可是你怎麼知道我是幹這行的?」
「不無可能。」
「打電話給她,問她要不要那個盒子。」
「只有她能跟我聯絡,我是不能打電話給她的。」
「也許男的急著回去上班。」
「我知道,但這不公平,是不是?不過,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你到底拿到盒子沒有。」
「沒什麼。幫我打個電話給她,韋斯。」
「我做了這麼多年的賊,為什麼要改行?」
布里爾的房間比我們那間專做皮肉買賣的要好得多,當然也好不到哪裡去,部分地板上有地毯,有的家具只剩下兩條腿。我把帆布袋放在椅子上,機械地翻了翻布里爾的衣櫃,然後把帆布袋放在地板上,自己坐在椅子裡。另外一把有靠背的椅子看起來比較舒服,但艾莉已經坐上去了。
「是啊。我看起來像是穿著毛衣的妓|女。」
「床就是床。」
我看著她。
「也就是說你沒有……」
「是進來了。」
「如果沒有那個盒子,你會編一個的。但真的有那麼一個盒子,對不對?」
「不然你能怎樣?」這話問得有道理,我想。
真的有那個盒子。事實上,他真的在潘朵拉等了我半天,四千美元就放在他的屁股口袋裡。他一個勁地點酒,直到酒吧關門。第二天他才知道出事了。
我看著他。
「這是我和他之間的小笑話。」艾莉說,「我是伊萊恩.克里斯多福.韋斯。」
「她曾經帶我到那附近,把伯尼指給我看。」
我把眼睛閉上,想了一分鐘。「你根本沒有見過那個盒子,」我說,「因為你把盒子的外觀描述得很詳細,卻說不出來它到底是哪一種藍色。我問你的時候,你也沒有胡亂編個答案。」
「是和詹姆斯.加納演的那一部吧?我在裡面演出租車司機。」回憶起往事,他的眼睛裡有些朦朧,「沒錯,那是過去的時光。去年,上帝挺照顧我的,我真的去開出租車了,不是在電影裡,是在所謂他媽的真實人生裡。」他的手臂前後擺了擺,然後搓了搓肥厚的小手,好像在取暖,「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人還是得面對現實,對吧?重要的是她要那個盒子。」
「你可以當鎖匠啊。」
「我們好不容易才找上門逮到他,他應該把他知道的事告訴我們,不是這樣嗎?」
「好了,韋斯,你在演戲,是不是?韋斯利.布里爾會說『小姑娘』這樣的話嗎?」
「這麼說也沒錯。你有沒有想到帶一副牌過來?」
「沒有,你以前沒提過這個名字。怎麼了?」
「我真希望我能多知道些事情,」他說,「但我只是外圍的連繫人,有很多事我其實並不知道。」
「旅館能提供這種功能也好。」
「真的有那個盒子。」我說。和-圖-書
「我不知道。」
「很好啊。」
「我只是個演員而已,而且星途走得也不順暢,壞事一件接一件。好不容易把酒戒掉了,謝天謝地,但我現在連臺詞都記不住。我還是有麻煩,只能即興演出,就像我這兩次見你時這樣,根據情境塑造角色,但除非是羅伯特.阿特曼導演的電影,不然你是不可能這樣表演的。我沒有演出的機會,我現在跟的這個經紀人其實更像個皮條客。」
「打電話給達拉。」
「我不管,你一定要告訴我們她到底叫什麼名字,不然……」
「你是說你以為……」
「找到真凶之後就不用了。不過,他們會再安個罪名在你身上,對不對?有這個可能吧?」
「否則呢?」
「就是被別人殺的。因為沒有人會用重物打自己的腦袋自殺。」
「桌子你檢查過沒有?那裡總該有張桌子吧,頂蓋可以伸縮的那種?」
「你會留在紐約嗎?」
「在法律上叫做一級謀殺。」
「媽的。」這一次他不怎麼想跟艾莉道歉了。坦白說,我也不覺得她會在意,我甚至不確定她有沒有聽到這句話。她的心思好像飛到別的地方去了。
她笑了。「你是個好人,就算是少點文學細胞,還是個非常好的人。」
「我認識一個賣馬票的人,但自從外圍賭馬風行開來之後,我就不知道他的死活了。至於小偷嘛,我只認識一個。」他朝艾莉點點頭,「頂多兩個,就這樣。」
「你說得一點也沒錯。」他轉向艾莉,很諂媚地鞠了個躬,「韋斯利.布里爾。」
「沒錯,我沒有……」
「很高興認識你,克里斯多福小姐。」
「『房間小得連老鼠都得彎腰駝背。』坦白說我到現在也不明白這句臺詞是什麼意思。房間小和老鼠彎腰駝背有什麼關係?」
「他用不著再對我說什麼。」我對艾莉說,「他告訴我們說是個女人,這就夠了。我什麼都明白了,真的。那個女人不認識別的壞人,只知道一個叫伯尼.羅登巴爾的賊。我知道她是誰了。」
「啊?」
「韋斯。」我說。
「這裡?不。」
「她跟我說的。」
「可能吧。」
「我覺得你比較像哺乳動物,這是我的心裡話。」
我說:「等一等。」
「你的頭髮,」韋斯利說,「難怪我覺得不太對勁。你染頭髮了。」
「媽的,狗屎。」他惡狠狠地說,好像剛剛真的踩到一坨似的,但突然又想起了有女士在旁邊,「對不起。」
「沒錯。」
「那倒是真的。我希望你能告訴我。她的名字已經在我的舌頭尖上了,是叫卡拉、瑪拉還是什麼?」
「這兩個人我記得很清楚。」我說,我很喜歡這種感覺,「他們也應該記得我,韋斯。我被逮捕那天見過他們,被送上法庭那天也見過他們,其實他們是可以不用出庭的。我誠實招供,配合警方調查,希望能得到減刑,實際卻沒什麼效果,原因是卡特.桑多瓦爾不肯配合。後來,一定是有人把他拉到一邊去,說如果每個人都和他一樣,一定要讓所有的罪犯都完成審判的形式,那所有的案子都別想結案。他大概是覺得有必要讓司法體系正常運作,好早些讓更多的壞人不能在街頭遊蕩。他和他太太出庭看我俯首認罪,然後被送到車牌工廠服刑。我想他親自出庭可能是因為,他親自到現場見到正義伸張可以增加他的知名度,而且我覺得他好像也認為這種事很刺|激。他對硬幣很痴迷,死也不肯原諒我跑進他們家,侵犯了住宅的神聖。」
那個叫羅倫的警察可能查問過他。但我只是說:「她叫什麼名字,韋斯?」
他看著我,前額皺起一條和*圖*書直線,在鼻子的正上方,就和頭痛藥廣告裡的大衛.簡森一樣。簡森演得很好,讓人真的以為他的腦袋裡有一隻小老鼠在鑽進鑽出。
「你好像不太能體會比喻的趣味。」
「伯尼.羅登巴爾。」他說。然後他看了艾莉一眼,臉上的笑意深了一些,伸出手取下頭上的褐色軟呢帽。「小姐。」他打了聲招呼,又把注意力轉到我這裡,「請讓我把門關上。沒有理由讓附近的鄰居、整層樓的買家和賣家參與我們的生意。好了,如果不介意的話,請允許我問一句,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韋斯,」我插話了,「我們來這裡不是要和你敘舊的。」
她皺了皺鼻子。我提起帆布袋,和她一起出了房門。我們在查爾茲打過電話,確定了布里爾不在家,但我還是敲敲門以防萬一。他門口的那道鎖我只要兩秒鐘就可以打開,但結果是根本用不著我的專長。
「總比在大街上做好一點。最後一對好像有點太匆忙了,是不是?」
「咱們走。」我說,學著電影明星那樣挑了挑眉,「難道你想在這兒賺個二三十嗎,小女孩?」
「我知道盒子在哪裡了。」我說,「打電話給她。」
「大家都這麼做啊。你不相信有人會在這裡睡,對不對?」
「你沒有殺弗蘭克斯福德。」在我敘述了我的經歷之後,他這麼說。
「我想也沒有,因為你根本不相信有這麼一個盒子。你沒偷到手,但你有沒有看到它在那裡……」
艾莉眨了眨眼。「你等一等。」她說,「你不覺得伯尼有權利知道她的名字嗎?知道是誰害他到今天這般田地嗎?他捲入了一樁跟他沒關係的謀殺案,每次出門都得冒很大的風險,現在還被逼得要化裝……」
「皮的,藍皮裹住的,好了,隨你怎麼說,反正你弄到手了。你殺了弗蘭克斯福德,這倒是她沒想到的,但就我對她的印象來看,她並不覺得弗蘭克斯福德這樣的好人應該遭到殺身之禍。不過沒關係,她更在意你脫身之前有沒有拿到那個盒子。如果你拿到了,她還是很樂意付錢。」
我靈機一動,用我們的鑰匙插|進去,門竟應聲而開。旅館裡常常是一把鑰匙適用一系列的房間——比如說三〇五、四〇五和五〇五,就用同一種鑰匙——但許多老旅館房間的鑰匙孔鬆了,差不多的鑰匙都可以打開,比例之高,可能會讓你大吃一驚。
「太好了。我以前好像沒見過這位小姑娘。」
「魯思.海托華。」我說。
「但你那麼聰明、那麼能幹,隨便動動腦筋……」
「這是幹什麼?」
「我明白你的感受。」
「大概不行。如果有地方的話,我真想踱踱步。我想起了我上次演的戲,『這房間還真小……』」
「這也就是她要找我的原因。」
「她是這麼交代的。」
他的眉頭皺了起來。「她叫我雇用你啊。」他說,「指名要你,伯納德.羅登巴爾。我是個演員啊,伯尼,我自己怎麼會知道誰是賊?我不認識做你們這行的。我常演壞人,但這並不表示我常跟壞人混在一起。」
房間很小,放了床就沒多少地方了。那張床看起來頗有風塵之色,使用頻繁。艾莉輕輕地坐在床沿,卸掉臉上的濃妝,理了理頭髮,讓它看起來自然些。
「那這件事了結之後,你會怎麼辦呢?」
艾莉皺了皺眉,眼神轉過來向我求救。但我的腦子一直在轉,好不容易才理出點眉目。布里爾不認識我,也不知道我是個賊。但那女人卻指定我去幹那件事。她找上布里爾,是因為他是演員,常演下流社會裡的人物。她不知道那種人究竟是什麼德行,除了我也不認識別m.hetubook•com.com的小偷。但她知道我是誰、住在哪裡、長什麼樣子、做什麼事為生。
「我不知道。」
「我進過他的辦公室,」我又重複一遍,「但他不在。昨晚,我弄到了你的地址。」
「哦,是啊,你想會有人願意發執照給竊賊嗎?保險公司跟鎖匠打交道的時候,都是把他們當罪犯處理的。」
「你很喜歡這種化裝表演?」
「他們根本不知道。」
「太太比先生年輕很多。當時她四十歲左右,所以現在應該是四十五歲,長得很好看,不過我覺得她臉上的稜角明顯了點,但也許她那時的態度很果決,線條才那麼明顯。她的頭髮還是先前那個顏色嗎,韋斯?」
「沒法詐賭。」
「房間有多小,約翰尼?」
「我想也不是。你現在已經陷進去了,是不是?殺了J.弗朗西斯。這真的讓她大吃一驚,她不認為你有暴力傾向。我告訴她說這可能是自衛。不過,偷東西時殺人,在法律上這好像不能算是自衛。」
「當然是殺弗蘭克斯福德的人啊。人不是你殺的,盒子你也沒偷到,但有另外的人在你抵達之前殺了人、拿走了盒子,所以事情才會變成這樣。」
他的聲音和說話的態度現在完全變了。魯尼恩式的用語不見了,原先會在喉間迴蕩的聲音也沒了。語音抑揚頓挫,節奏輕快,這可能是演戲的需要,也可能是因為他是同性戀,也許兩者都是。
「藍皮盒子。」我說——別問我為什麼。
「總之你還要再做賊。」
「也不是你殺的。」
「提過。」
「那倒是有。我很仔細地檢查過,但沒找到什麼藍盒子。」
「我真不明白,」她說,「你要一直開鎖偷東西嗎?」
「喂,伯尼。」他突然笑了起來,「可以叫你伯尼吧?你認識我嘛,我很久沒演壞蛋了。叫我韋斯吧。」
………
「你不能就這麼放過他啊,伯尼。」
「牌不是小偷的標準配備。」
「我想也是。」我朝布里爾笑了笑,「她丈夫是CACA的領袖,這不是什麼廁所裡說的髒話,而是民間反犯罪組織之類的縮寫。這裡面全都是心智高尚的害蟲,他們的訴求從加強街頭巡邏的警力到調查政治、司法腐敗,無所不包。那渾蛋曾經用一把槍指著我,我想把身上的錢給他以求脫身,卻毫無用處。他甚至想控告我行賄,但他不是警察,沒有法律規定說不能賄賂平民百姓,至少我沒見過有這種法律,不過仔細想想這也很難說,好像什麼事情都可以找到法律制裁,是不是?我當然不知道他是CACA的人,只知道他在華爾街大賺過幾筆,他收集的錢幣在通貨膨脹中更能保值。韋斯,他是不是還在收集硬幣?」
我們說了一會兒話,沉默片刻,又聊了起來。她問這事了結之後,我打算做什麼。
「艾莉,在某種程度上,我覺得你好像以為自己在看電視,想著在影片結束、進廣告之前,我會改邪歸正。這會讓觀眾高興,但未免太不切實際了。」
絕大多數進入坎特伯蘭旅館的人,不是手裡拎個皮箱,就是身旁有個女人。我最特別的是手裡拎了個帆布袋,身旁還有個女人。我那個帆布袋很不體面,身旁的女人也一樣。她穿著緊身牛仔褲、淺綠色的毛衣,對沒戴胸罩的她來說,衣服實在緊得有點過火。她還故意把頭髮弄得很亂,塗上了深色的唇膏和好幾斤重的眼影。反正,她看起來很豔俗。
我登記住宿資料的時候,櫃檯服務員還從頭到腳好好打量了她一下。我登記的名字是班.G.羅帕夫婦,來自堪薩斯市。帆布袋上有個大寫的R字圖樣,增強了不少說服力。我放了兩張十美元紙幣在登記卡上,趁他找錢的時候,艾莉很快把一個信封放在櫃檯上。服務員好像找了我六塊四毛四,然後,他看到了上面有布里爾名字的信封,眼睛眨了眨。「這是哪兒來的?」他糊塗了。hetubook.com.com
「好了,」她說,「我們終於進來了。」
「她是不是還住在老地方,韋斯?公園大道,對不對?我一時之間記不起地址,但我可以畫出那幢公寓的平面圖,告訴你我是在哪裡被抓的。」
「沒有人會改行的。」
「沒有。」
「在一部老電影裡。」
「國家教過我縫郵件袋、給車牌上色。或許你聽了會大吃一驚,但我得告訴你,出了監獄,這兩門手藝都派不上什麼用途。」
「我可沒告訴你她叫什麼名字。」
「你一向獨來獨往?」
「盒子?」
「你應該可以做點別的,伯尼。」
「完全不切實際。我快三十五了,開鎖偷東西是我唯一的專長。我在《簡單工藝自己動手》之類的雜誌上看到很多的工作機會,比如切肉、剝皮,但對我來說不怎麼適合。我不太可能洗手不幹,在家裡養南美栗鼠,或是在後院種人參。我現在唯一找得到的工作時薪兩美元,但就算我耐著性子勉強去做,還是會在賺到十美元之前就會拍拍屁股走了。」
「那麼小啊。」
「那倒是。」
「達拉。」
「你就認出我來了?」他有點得意,「哪一部?」
「我知道怎麼在紐約做這行買賣。東西偷到了,我知道怎麼脫手、誰會收贓、怎麼討價還價。這裡的警察認識我,長遠來看,這是好事,沒什麼妨礙,雖然你可能不這麼想。反正有很多理由讓一個賊留在他習慣的地盤。如果有辦法的話,我甚至會避免在曼哈頓以外的地方犯案。有一次我跑到了哈里森,那是在溫徹斯特……」
但他只是直勾勾地瞧著我。「羅登巴爾?」他說,「我真是不敢相信。你是怎麼找到我的?下面的人沒告訴我說你在等我啊。」
「你見到彼得了嗎?」
「雇你的那個女人,」艾莉說,「知道伯尼是賊?」
「你等一等。」
「花了那麼多工夫,都白費了。」她說。
「沒有。」
不知道為什麼我看了艾莉一眼。她伸直了脖子,好像是故意裝作很專心的樣子。「達拉.桑多瓦爾。」我說,「對了,這個名字你有印象嗎?」
「他什麼時候會回來?」
她告訴他可以叫她艾莉,他則對她說可以叫他韋斯,事實上她已經這麼叫他了。他還說沒人叫他韋斯利,因為他的全名是約翰.韋斯利.布里爾。他的母親覺得他很像衛理公會的創始人,完全沒有想到他最後會變成一個演員。他一進演藝界,就捨棄了約翰這個名字。艾莉說,去掉頭一個名字是正確的做法,如果留了個縮寫字母,人家會覺得他怪怪的。艾莉舉了幾個例子,比如G.戈登.林迪、E.霍華德.亨特。韋斯利則列出了J.埃德加.胡佛,說這些名字有點不正常。他們倆聊得很熱鬧,而我只想到F.司各特.菲茨傑拉德,但覺得這個例子好像不符合艾莉的理論。
她說沒關係。
「誰?」
「這是什麼意思?」
「我想會的。我和圖書在別的地方會瘋的。這是我的家啊,我認識的人、各種關係都在這裡。」
「她知道伯尼住在哪裡,長什麼樣子,對不對?」
「每個人都該有點長處吧。」
「別廢話了。」艾莉說,「你怎麼有膽子對我們說那個女人希望對她的姓名保密?」
來人把鑰匙插|進鎖孔,打開門。沒錯,是他。韋斯利.布里爾有一對溫和的褐色眼睛,但始終不肯迎接我的目光。我張開雙手放在腰際,準備在他昏倒的時候抱住他,在他奪門而出的時候攔住他;如果他想動粗,我會毫不客氣地在他下巴上揍一拳。
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到浴室檢查了我的假髮和便帽。這偽裝好像沒什麼用,海奇太太根本沒注意到我的髮色變了。
「誰?」
腳步聲終於響起。從電梯走出來的腳步聲沒有停在隔壁,而是直接停在門前。門後就是我們。我深吸一口氣站起來,步履沉穩地移到門邊。
韋斯利愣愣地看著我。
「這又不是玫瑰花床,真的有人在這種地方做|愛嗎?」
「你怎麼知道要找我?」
我盯著他,當然,他還是在迴避我的目光,眼神和以往一樣射向我肩膀的後面。
「我不能說。」
我想了想。「先找個新的公寓,」我有很多話要說,「我是不能留在原來的地方了,就算那些房客還沒把那公寓弄得像貧民窟一樣,我也待不住了。這下全大樓的人都知道了,全都認識我。我得搬到別的地方,換個名字租個新的公寓。這是我這輩子都別想甩掉的小麻煩。」
「伯尼……」
「去坐牢。」我說。
「我為什麼要胡亂編個答案?」
「我?殺人?我根本沒見過他。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說我陷害了你。但如果弗蘭克斯福德不是你殺的……」
「真愛。」艾莉說。
我聳聳肩,艾莉說它早在那兒了。服務員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把它塞進了三〇五信箱。
「那是假髮。」
「沒有。」
布里爾開始冒汗了。前額上淨是一滴一滴的汗珠,他用食指把它們抹去,不是用整隻手,這動作很熟悉,我在電影裡看過很多次了。
我閉上眼睛。「冷靜點,好不好?你先停一會兒。」最後一根倒鉤鬆開了,鎖很柔順、很溫和地打開了,像朵花瓣,像個柔順的少女。我睜開眼睛瞧著艾莉,然後朝韋斯利.布里爾和氣地笑了笑。
「她是怎麼認識伯尼的?」
「你確實應該保密。」
「你自己查吧。」
說完這段話後,我們就沒怎麼開口了。時間流逝的速度和漫長的中世紀一樣。等待之際,我們隔壁的房間裡卻生意興隆。好幾次我們聽到走廊上有腳步聲,屏息靜坐,都以為是布里爾回來了。結果,開的卻是隔壁的門。沒多久,床的彈簧就開始搖了起來,吱吱嘎嘎的,然後,床不搖了,響起走向電梯的腳步聲。
「你不是為了這件事才來找我的嗎?那個惹了這麼多風波的藍盒子在哪裡?」
「《中間人》。」
「真的?看起來很自然。」
「我所有的長處,都只能讓我做個賊。艾莉,我過得很不錯,有些事你好像不明白。我一年只花幾個晚上作案,其他時候都可以輕鬆過日子。這樣不好嗎?」
「就是說盒子被他們拿去了。」他說。
「我在電視上看到你。」
「不切實際嗎?」
我們的房號是五〇七。我拿起帆布袋——坎特伯蘭沒有為人提行李的服務人員——艾莉跟著我一道走向電梯,屁股很職業地扭來扭去。電梯裡的老人叼著雪茄,一聲不吭地把我們送到五樓,讓我們自己去找房間。
「那你是怎麼——哦,當然,你是個賊啊。」
「我正是這麼想的。」
「我知道,我進過他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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