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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在營業的最近的報攤在哪裡？」

我又花了些時間讀了點那本書，覺得很古怪。我翻回書前空白頁的地方，讀吉卜齡致萊德．哈格德的題字。我想像著吉卜齡坐在他英國薩里郡家中的書桌前，把筆沾上墨水，俯身在書上題下給摯友的話。我闔上書，將它在我手上翻來翻去。

「我想也是，」她的聲音聽起來充滿渴望，「只是我們似乎該主動做點什麼。」

「確定它登出來了吧，我想。」

「我說過了，這是你的鑰匙，我想你那兒還有我的鑰匙吧，卡洛琳，請還給我。現在就還，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我們登的廣告會出來，伯尼，在私人廣告欄。」

「沒錯。」

「別傻了。」我再度拿起書，發現自己下意識地翻著扉頁，想起稍早我也做過一樣的動作，坐在我自己的公寓裡，手上拿著類似的酒，臉上因為順利偷到東西而泛著得意的紅暈。現在，我又偷了這玩意兒一次，但卻再也感覺不到那種令人發昏的興奮了。

「我能有什麼選擇呢？伯尼。我不能開一家貓美容店，天哪。貓咪會自己打理自己。」

「我在做夢，」蘭蒂說，「這不是真的。」

我們剛才已經聽過收音機了，沒有任何對於波洛克謀殺案的報導。我說報紙可能也不會有什麼消息。

「是波洛克藏的？」

「波洛克的公寓。」

「是的。」

「為什麼他殺了她卻沒有拿書？」

「那是我魅力的一部分。」

「我可以買份報紙，」卡洛琳提議，「已經過十一點了，《紐約時報》應該已經出來了。最早的一版。」

沒想到電話卻偏偏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一會兒之後我又坐回椅子裡，這時我已穿上乾淨的衣服，用自己的刮鬍刀好好地刮了鬍子。

我把酒喝完，什麼都不再想。

「當然不是，你們兩個正在玩紙牌，你們把燈關掉以免打擾到貓。你還會在什麼時候穿著你的名牌睡衣，卡洛琳？伯尼喜歡那張坐臥兩用椅嗎？」

我起身去接電話。有一秒鐘我什麼話都沒有說，然後才開口，「喂？」和*圖*書

「也許剛才是打錯了，或者是變態，我沒聽到沉重的呼吸聲，不過也許他是個新手。」

出於習慣，我在離阿伯巷幾個路口遠的地方就下了車，剩下的路程步行。我按了鈴，卡洛琳幫我開了大門，然後在她公寓門口迎接我。她雙手放在臀部，眼睛盯著我看，「你真是充滿了驚喜。」她說。

「也許是打錯電話。」

「用不著，不管是不是有人看到它，不管電話會不會響，我們所能做的只是坐著等待事情的發生。」

「貓應該會喜歡吉卜齡，」我說，「記得《如此故事》嗎？『我是一隻踽踽獨行的貓，所有的地方對我來說都如此相似。』」

………

「他們沒辦法弄到。」

事情開始越來越順了，我可以感覺得到。

「當我初見你時，」我說，「我以為你是養狗的人。」

「有道理。」

「你是對的。」

「可以這麼說，我本來以為會找到一雙名牌皮鞋，結果你瞧我找到什麼。」

「嗯，因為你的店啊。」

「不是他幹的，他沒有拿到那本書。」

「我還沒完全想清楚，卡洛琳。」

我坐起來，鑰匙在鎖孔裡轉動。坐在我身旁的貓興奮地打著哆嗦。當另一把鑰匙插|進另一個鎖裡時，卡洛琳在沙發上緊張地急忙小聲叫著我的名字。

「老實告訴你，我從來不怎麼喜歡詩。以前我有一個愛人總以為她是埃德娜．文森特．米萊，那使我對這玩意兒倒足胃口。你在哪兒找到這本書的？」

「龐帝克的後備箱裡有沒有呢？」

「有趣的對話。」卡洛琳說。

「不是要問廣告的事。」

門被打開的時候，我們兩個都已經站在地上了。一隻手伸向開關打開了我們頭頂上的燈，我們站在那裡眨著眼。

「對你來說是個驚喜吧？」

「他們也不知道。」她遞給我一杯酒。分量比我想hｔtps://m.ｈetｕbｏok.cｏｍ•com像中的多了一點，但是我並沒有反對。她的緊張會傳染，使我不得不借助藥物治療。我的藥便是威士忌，喝完了就上床。

「也許他跟這書一點關係也沒有，是為別的理由殺了她。」

「該死的，蘭蒂……」

「《拯救巴克羅堡》，我並沒怎麼讀，只翻了前面三、四頁，不過並沒有越來越好看的感覺。」

我的停車位還在七十四街等我，不過這回沒看到麥克斯和它的主人。我把點火線拆開，熄了火，把車鎖上，再快步走到西端大道搭上一輛往南的出租車。天空還下著毛毛細雨，不過我沒等多久就叫到了車，而且還是一輛大的切克，有讓我伸腿休息的空間。

「我發誓牠會看書，」卡洛琳說，「尤比對書沒什麼興趣，不過阿齊喜歡蹲在我肩上跟我一起看書，或在我懷裡一起看，你可以想像一下。」

「也許正如我剛才接電話時所說的，」我說，「不過是打錯電話而已。」

「也許他先殺了她，然後開始找書卻找不到。不過那公寓看起來不像被搜過的樣子，還是那麼整齊，只不過沙發椅上有具屍體。我是說，在我醒過來的那一刻是那樣子。今晚那兒一個人也沒有。」

阿齊發出像鋸子般的嚎叫。

我們面面相覷。沒有人去接電話而它響個不停。「你去接。」她說。

「蘭蒂，我……」

「真的是該死，的的確確是該死。我在電話裡聽出那是伯尼的聲音，我驚訝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掛掉電話之後我告訴我自己你們兩個也許是清白的，你們是朋友啊，我還問我自己幹嘛那麼偏執。但你知道他們說什麼嗎？卡洛琳，偏執歸偏執，但這並不表示沒有可能。」

把車放回去讓我感覺十分舒服，千萬別不在乎自己的幸運物啊，我對自己說。我想到有的球員在球隊一路贏球的時候，不願意換掉他比賽中穿的球襪。我想，不過現在正是我該換襪子的時候了，不管我是不是正在走運。該沖個澡了，換洗衣服也準備好了。

「蘭蒂，你不明白……」httｐs://ｗww.heｔuboｏk.cｏｍ.coｍ

「不，在衣櫥某一層的一個鞋盒子裡。」

沒有聲音。

「如果他們是警察呢？警察會叫電話公司跟他們合作的，不是嗎？」

我看了她一眼。「不過他們留下了粉筆做的記號，在沙發上和地板上，畫出屍體的位置，看著讓人心裡有點發毛。」我拿起書和酒，走向椅子。阿齊蜷在椅子上。我把書和酒放下，把牠移開，自己坐下，牠則躍上我的大腿，在我拿起書翻閱的時候，興味盎然地盯著瞧。

「我不介意走一走。」

「據我所知，那廣告在晨間版可能根本就來不及登呢。」

「有什麼不對嗎？」

我在第十大道上往上城開，左手放在方向盤上，右手放在旁邊的座位上，手指悠閒地敲打著。在四十街附近的時候我瞄了一眼油錶，剩下不到半缸油了。我覺得我應該對這輛車的車主做件好事，於是我轉到第十一大道，在五十一街的轉角口發現了一家加油站。我叫人把油箱加滿，並且檢查他們有沒有偷斤短兩。結果我發現他們想少給我一夸脫，又讓他們給補齊了。

「一定是，她下藥迷昏我，搜我的身，把書拿走，然後塞到衣櫥裡，在凶手出現在門口前及時把它藏好。當時在公寓裡的一定只有她和我兩個人，不然他就會看到她把書藏在哪裡。她讓他進來，他殺了她，然後把槍放在我手上，走出門去。」

「有人想知道是誰登的廣告，現在他們聽到你的聲音，於是知道是你。」

在那個電話的半個小時之後，我們都上了床。不過我睡床，卡洛琳還是睡沙發。有鬧鈴裝置的收音機播出背景音效似的情調音樂，並且訂好在三十分鐘之後轉成曼托瓦尼的音樂。

「真的嗎？伯尼，我還以為是從傑弗遜市場圖書館裡借出來的呢。在公寓的什麼地方？一眼就可以看得到的嗎？」

「你聽我說好嗎？」

「一小杯就行了。」

「也許還是應該由我來接電話。」

「我可以跑到十四街去看一下……」

「當然是廣告的事，不然會是什麼？」

「沒有拿書。」

「我喜歡逗狗，但https://m.hetubook.com.com卻不想養牠們。你為什麼覺得我是一個養狗的人？」

「我想你是對的。」

「太遠了。」

我搖搖頭，把書放在一邊，移開阿齊，站起身來，「我跟貓一樣，」我宣布，「現在我要好好打理自己了，我要去沖個澡。」

卡洛琳和我只是站在那兒對看著。尤比已經躲到床下面了，阿齊站在沙發椅上試探性地喵了一聲。幾分鐘後卡洛琳走到門邊把門給鎖上。

「今晚我做的事已經夠多了。」

「也許，但警察對吉卜齡的那本書知道多少？」

有什麼東西在齧咬著我。在意識邊緣有一點模糊的想法……

「不，你聽我說，你這混蛋。我當時這麼想，自己去看看吧，米蘭達，你有鑰匙，過去看看，加入他們，你就知道自己原本有多傻了。或許更幸運的是，卡洛琳一個人在家，那麼你們兩個就可以說說笑笑，重修舊好，結果，你真是該死，卡洛琳。這是你的鑰匙，該死的。我再也不會破壞你們的好事了，放心吧。」

「而他剛好闖入了那樣的場景，所以決定陷害你，因為你恰巧在那兒。」

「還在下雨，而且實在太遠了，我們為什麼非要看到廣告不可？」

「格林尼治大道上有一個，不過他們不賣第一版的《紐約時報》，因為他們一兩點就關門了。十四街和第八街地鐵入口處有一個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報攤。」

當我聽到似有若無的腳步聲接近門口時，已經快要睡著了。我並沒有特別在意，畢竟卡洛琳住的是一樓，整晚都有不同的腳步聲逼近門口，只是經過而已，隨即便走上樓去。這回腳步聲停在門口，就在那個念頭進入我腦海時，我聽到了鑰匙開門的聲音。

「恐怕是這樣的。電話可得等上好一陣才會響呢，卡洛琳。」

「你完全搞錯了。」

我又喂了幾次，每次都用同樣冷淡的音調，結果倒是阿齊給了我一些回應。我瞪著話筒看了一會兒，說了最後一聲「喂」，然後說「再見」，掛上了電話。

她正想說些什麼，卻突然像烤麵包機裡的麵包一樣跳了起來。「我還要再喝一杯，」她說，「你要不要？和_圖_書」

「我知道，我這樣妄下判斷實在太糟糕了，至少你們都穿得好好的。伯尼，可憐的東西，你穿著短內褲會不會冷得發抖啊？你們兩個何不摟在一起取暖呢，卡洛琳？我一點都不在乎。」

及肩的栗色頭髮，高而寬闊的額頭，一張鵝蛋臉。大眼睛，現在比平常更大，一張嘴現在呈O字形。

「為什麼是我？」

「你怎麼知道書會在那兒，伯尼？」

「當你看到的時候就知道了。我開始相信你過的是多姿多彩的人生了，一開始你登一則廣告宣稱你有這本書，然後你打開一個鞋盒，書就在那兒。為什麼凶手要把書藏在那兒？」

「那倒是。」

「看得出來。」

「因為是要問廣告的事。」

「說實話，坐在這兒不動讓我覺得很幸福。我想坐在這兒，感覺很清爽。我想也許待會兒再喝一杯酒，然後就上床睡覺。我甚至不知道有沒有人會去看《紐約時報》的私人廣告欄，不過我相信不會有人搶著看早晨版的報紙，看有什麼人失蹤了，或有什麼醫學實驗在找志願者之類的。」

「幸好是我接的電話，效果截然不同。」

「是的。」

「貴賓狗工廠？」

我們試圖解釋些什麼，但卻毫無用處。她什麼都不想聽。她把鑰匙還給卡洛琳，把她自己的鑰匙塞進口袋裡，就像一陣風暴般地走了，摔門的力量足以震動廚房餐桌上的碟子。她怒氣沖沖地走下大廳，在走出這幢建築物之後用力地關上大門。

「伯尼，看在老天爺的分上……」

「天哪，」卡洛琳說，「蘭蒂，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們知道是你，伯尼，現在如果他們從電話號碼弄到地址……」

「你說的一點都沒錯，我一直以為你對自己很了解。這個年紀還有性傾向認同危機是不是太老了點？」

「你在片刻的沉默中聽出不少玄機嘛。」

我走到廚房去幫我們倆弄喝的，給了卡洛琳一杯，並且向她承認——開始我並不知道書會在那兒，而且根本不抱什麼希望。「當你不知道你在找什麼的時候，」我說，「你就像在探險一樣，因為你不知道你會發現什麼。」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