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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史賓諾莎的賊

作者:勞倫斯.布洛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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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20章

我走出埃博爾的公寓,順手把門閂的按鈕按上,這樣彈簧鎖在我關上門之後就不會鎖上。我沿著走道經過電梯走向樓梯間,然後下了七層樓到4B。
我打開電燈,平常如果沒有拉上窗簾,我一定不會這麼做,但是靠路的這一面,離得最近的房子也在河的對岸,誰會看得到我?
十分鐘之後我就出來了,再度把門鎖上,又爬了七層樓回到埃博爾的公寓,輕鬆地開門、關門、鎖門。我脫下彪馬鞋和身上的衣服,這次把床邊的鬧鐘定在七點,然後又回到床上。剛開始我睡不著,於是起床在衣櫥裡找到了一件浴袍穿。我突然發覺我平常吃得不夠多,於是走到廚房把剩下的黑森林蛋糕吃完,順便喝掉那一瓶牛奶,然後才回到床上睡覺。
她陪我走到門口,向我保證她一定會到。「我很想聽聽你是不是會用到我告訴你的話。」她說,「上面的鎖也要開。對,就是這樣。你知道嗎,你讓我想起一個人。」
這種事不管在現實中還是夢境裡都會發生。昨天下午我來找瑪麗琳.馬爾蓋特的時候就注意到了。我已經四處看過,知道開關就在第一把椅子附近的牆上。我進了店裡之後就直接走到開關前,把刺耳的警報器關掉。
「他有歐洲人的風度,」波莫倫斯太太說,「總是面帶微笑,會和你聊一兩句。他怕熱,有時候看他走路的樣子就知道他腳痛,但是你絕不會聽到他抱怨,不像我認識的一些人。」
兩點半,管風琴的音樂響起,這時客人應該都到了,但是會遲到的人還是會遲到,所以追悼式晚了十分鐘才開始。我在牧師的書房裡消磨這十分鐘,來回踱步,也許就像牧師在布道前的預演。
鬧鐘把www•hetubook.com•com我從睡夢中吵醒,我不太記得夢見什麼了,好像是我到哪裡闖空門,鬧鐘的鈴聲到了夢裡竟然變成了警鈴聲。在夢裡我拚命想把警鈴按掉,最後終於從夢裡掙脫,把真正的鬧鐘關掉,這時鬧鐘已經響了好半天了。
這次我沒穿黑色的皮鞋。我穿上彪馬鞋,又戴上手套。
當然我提醒自己,今天舉行的還不是真正的葬禮,真正的葬禮可能還得等一陣。但是只要今天的追悼式能照我希望的進行,或許能讓我的老朋友早點得到安寧,即使是靈魂上的而非肉體上的。我在他的屋子裡待了一個晚上,他就是在那間屋子裡被殺的,老實說我並沒有感覺到他不得安息的靈魂。我不是個敏感的人,有些人對這種事很敏感,如果在客廳可能會感覺到埃博爾的陰影就在身邊,就在地毯上哭喊著要復仇。雖然我感覺不到那些東西,但也不敢說它們真的不存在。
我走出來之後,她把門關好又上了鎖。我沿著走道來到埃博爾的門口,挑開自動鎖,走進他的公寓。裡面的東西就像我走的時候一樣,當然現在暗了一些,因為沒有白天的光線從窗外照進來。
「斯蒂廷納的兒子?」
鬧鐘響之前我就已經醒來了,很快地沖了澡,找到一把安全的刮鬍刀刮鬍子。在這屋子裡我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自己滑進了一個老朋友剛剛放棄的生活,但是我沒讓自己想太多。我泡了一杯即溶咖啡,喝完咖啡後。穿上衣服,然後又穿上那雙皮鞋,把彪馬鞋塞進手提箱,連帶我昨天找到的一本書。
時間終於到了,我從手提箱裡拿出兩本書,然後又扣上手提箱,把它留在房間的一個角和-圖-書落。我沿著走廊走到眾人聚集的大廳,穿過主廳旁邊的通道,登上一個兩尺高的檯子,在講桌前站定。
我謝絕了第二杯咖啡。我起身要走的時候,已經八點半了。「謝謝你的幫忙,」我真心向她道謝,「希望在追悼式上能見到你。」
她孤單地活著,真的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她的老公摩爾現在正在天堂的成衣廠辛勤地當裁縫。
我看了一下追悼式的場地後,告訴她要怎麼安排座位——我假設他們不會一進來就搶位子。然後我要她和克萊去迎接客人,而我自己就到大廳後面一間像是牧師書房的房間等著。
我把床邊的鬧鐘定在兩點半,然後爬進被子裡,關掉床頭燈睡著了。
那把瑪麗琳用來指著我的槍我也沒拿,她果然把槍放回老闆的抽屜了,我讓它就留在原處。
他的床很整齊。我在想,在他生命的最後一天早上,起床後一定是自己把床整理好的。
現在如果來一杯陳年的法國白蘭地一定不錯,可我還是選擇了牛奶。十點左右,我把客廳的燈關掉,然後走到臥室脫掉外衣。
我把手摸過的地方擦乾淨,橡膠手套跟我的服裝太不協調。出來之後我鎖上門,拉下鐵門,把鎖再掛回去。
「如果一個人開始去恨他所遇到的所有可惡之人,那他就沒有力氣去做其他的事。但是如果他輕蔑這些人,他可以毫不費力。」
我看著所有的人,深深吸了一口氣。
「你認識他?」
卡洛琳的電話沒有人接,我想打電話給丹妮絲,想想又算了。我沿著第二十三街走,經過切爾西旅館,旅館外面的牌子上不是小兒科、足科醫生的名字,而是一些曾經在這裡下榻過的作家的名字——托和*圖*書馬斯.沃爾夫、狄蘭.托馬斯。我在第七大道向右轉,走進市區,偶爾會經過教堂,它們嶄新的裝飾就好像在慶祝這個季節。美麗的清晨,我對自己說,可能找不到比今天更好的一天為埃博爾.克羅舉行葬禮了。
再說哪個白痴會去偷美容院?
沒有人注意我。天氣不錯,看來會是美好的一天。我穿著正式,而且看起來顯然值得尊敬,看到我的人一定會以為我用的是普通的鑰匙。
我搖頭。「已經不止一個人告訴我,我們長得很像。」
我喜歡這些句子,叔本華的東西只要一點點就可以讓你想半天。我很想放點音樂來聽,但是現在開燈就已經夠危險了。
開門也沒費什麼工夫,雖然多花了一點時間,但也不是特別困難。
門縫底下沒有光,裡面也沒有聲音,門上只有一把鎖,你可以輕易地把它卸下來,拿到馬戲團當棉花糖賣。我進了門。
我們坐在厚承的椅子上,她小小的公寓裡塞滿了家具,而且到處擺著孫子的照片和一些小雕像。大概有二十分鐘她都在讚揚死者和數落生者,大樓裡其他的鄰居一一被她譭謗了一番。
我從公園走去搭乘地鐵,一點半左右到了圓石丘,二十分鐘之後到了救世主教堂。我見到了傑西卡.加蘭德和她的同居男友,他叫克萊.梅里曼,是個手長腳長的傢伙,全身上下只有骨頭,笑的時候只看到他的兩排牙齒。我告訴他們我的計畫,他似乎有點跟不上,但傑西卡馬上就明白了,她畢竟是埃博爾的外孫女,不是嗎?
我在隨身筆記本上寫下「非常紳士」,「從不抱怨」。抬頭看的時候,我正好看到波莫倫斯太太在偷偷地瞄我。她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我,這似乎快m.hetubook•com•com讓她發狂。我顯然是誠懇的布魯克林牧師,傑西卡.加蘭德先前已經打電話告訴她,我會來為埃博爾.克羅的頌詞收集一些他的生平資料。她沒有想到我就是「斯蒂廷納的兒子」,昨天才和她一同搭電梯下樓。但是如果我是圓石丘的雷福倫特.羅登巴爾,為什麼看起來這麼眼熟?
太好了。我在黑暗中坐了幾分鐘,仔細聆聽外面的動靜,希望沒人注意到這個吵鬧聲,我想甚至沒有人聽到。這些老大樓裡的隔音設備很好,我確定沒有聽到任何聲音,又坐了一會兒後開燈穿上衣服。
偷這一家只花了半個多小時。我離開的時候,裡面的東西還是保持原狀,唯一的例外是警報器,我沒有再打開,免得我出門的時候它又響。抽屜裡的錢我沒拿,裡面只有幾個硬幣和一些小額鈔票。
我走到第十四街的一家咖啡館吃了一頓豐盛的早餐——培根、煎蛋、柳丁汁、新鮮的烤麵包,還有一大壺咖啡。我買了一份星期天的《紐約時報》,把那些沒有人會看的部分丟掉,拿著剩下的部分走到華盛頓廣場。我坐在一條長椅上,對那些熱心地向我兜售東西的年輕人置之不理,他們要賣給我的無非是那些會改變人心情的時髦化學藥品。我看報紙,偶爾看看過往的人群。廣場上的鴿子、滑稽的灰松鼠、爬單槓的小孩、推著嬰兒車的年輕媽媽,玩飛盤的青少年、要錢的乞丐、走路搖搖晃晃的醉漢,下棋的人、在一旁觀棋並搖頭咋舌的人,以及那些無視禁止標誌、隨處遛狗讓狗隨地大小便的人。毒販叫賣著貨品,就和賣熱狗、冰淇淋、義大利冰品、氫氣球和素食點心的小販一樣。我一眼看到了我心愛的小販——一個黑人,他在賣一和-圖-書種很大個、黃色、全身毛茸茸、嘴巴是橘色的鴨子,那是我見過的最蠢的東西,但就是有人在買,我實在想不出來為什麼。
最後我決定看看叔本華的《悲觀主義研究》,悲觀這東西在我心裡一點也沒有。那是一本便宜的版本,埃博爾或先前的主人在上面畫了很多線,而且看到感動處還在書的空白處上畫了一些零星的驚嘆號。
電梯裡的服務員和門口的警衛看都沒看我一眼,他們先前雖然沒見過我,但是現在是早上一般人的活動時間,在這幢陳舊的大樓裡總會有房客——不管是男的還是女的——偶爾讓陌生人過夜,然後在大清早把人趕走。
現在我只想看那本羅伯特.帕克的小說,我想知道斯賓塞這老傢伙又幹了什麼事,他跑步顯然不需矯正鞋墊,舉重也不會得疝氣。但是要在這裡找一本輕鬆的小說似乎要比發現一枚V鎳幣還難,其他看起來好像很有趣的書對我來說也不怎麼有趣,因為我看不懂德語,法語或是拉丁語。
瑪麗琳.馬爾蓋特工作的美容院在第九大道與二十四街以北,隔壁有一家叫切爾西康芒斯的餐館。美容院的門當然是關著的,就像我的書店,外面是一扇鐵門,門上吊了一把掛鎖。我站在門口,就在眾目睽睽之下用彈簧片把鎖挑開。
我四處翻看了一下,而不是像前一天那樣全面大搜查。我查看了一下臥室的衣櫥,又看了一次雪茄盒,然後又翻了書架,不是想找什麼,只是想找書看。
沒什麼影響,這附近的鄰居一定已經習慣了:店主只要打開店門警報器就會響,除非是三更半夜或是響太久沒人管,他們才會打電話報警,除此之外他們只會當它是正常現象而不會多管閒事。
我打開門,警報器開始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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