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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岱爾莊謀殺案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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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包斯坦醫生

9 包斯坦醫生

「我……我想我沒有。」
「這個時候提起不愉快的事情,真是對不起,夫人。但是我有一個小小的想法,」(「小小的想法」都快變成他的口頭禪了)「想要請教你一兩個問題。」
「你一點就通嘛!」瑪莉不改平靜無波的口氣,「所以,你應該清楚你沒有權利命令我,也無權干涉我和誰做朋友了吧?」
說著,她忍不住又噗哧一笑,便旋風似地消失在林間。
是啊,沒錯,這件事發生在任何人身上,絕對是場殘忍的惡夢。是個家裏的人?當然,一定是這樣的,除非……
辛西亞吁一口氣,把帽子一摘,席地坐下。林間透出的些許陽光在她赤褐色的頭髮上,發出金黃色的光芒。
「什麼事?」
約翰哀求地瞥了瑪莉一眼,臉上滿是受創的表情。
「海斯汀先生。」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我表情僵硬地告訴她:「不過,我不知道這有什麼好笑的,求婚不是件開玩笑的事。」
「他走了。」
我有點著惱了。
「幹什麼!」她的語氣未見緩和。
說到這裏,我心中又浮出另一個可怕的念頭——包斯坦醫生可能還有一個同謀!我急急祈禱約翰不要也這樣聯想才好。我偷偷瞄了他一眼,他雙眉緊蹙,陷入深思之中,我猜他大概還沒有想到這個可能性,頓時感到安心不少。
「我告訴你,瑪莉,我不會善罷干休的!」
「是啊,聽說她已經通過一項高難度的考試。」
「他要我和你單獨在一起的時候才說。」
「請說。」
沒有錯,所有的事證都互相吻合。
「我自己會看著辦。」
她隨即拂袖而去,約翰緊追而上,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不是,剛好相反,在房間另一端。你問這個做什麼?」
「你心裏不高興,是不是?」經過莊園時,他憂心地問道。
「哦,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不,這我就不清楚了。我說閂死了,意思是門被扣住了,我無法打開,不過我想那裏所有的門都是從夫人臥室裏面門閂住的。」
「既然如此,他應該是有點東西的。要不然這個世界光怪陸離的事情這麼多,如何了得。」
我壓低聲音,把話說得字字慎重其事,然後刻意用眼角餘光注意他的反應——所謂「營造氣氛」的把戲我最在行了。
「不可能!」
「我不知道為什麼,但是她和他都受不了我。」
「然後呢?」
「嗯,但這樣做太冒險了。」
「嗯,這樣說來也有可能。」約翰說,「可是,他是怎麼把毒藥放入可可奶的?可可奶又沒有放在樓下?」
「是的。」
大家默契十足的沒有提到命案的事情,餐桌上談的都是戰爭或關於外界的話題,但是,在荳克絲上完起司和餅乾而且離開房間後,白羅突然向前對著凱文帝斯夫人說:
我原本預期白羅會大失所望,但相反地,大感意外的反而是我。他說勞倫斯的反應和他的預期相符,而且,他感到非常高興。我不願再自取其辱,遂忍住好奇不去探問。白羅轉到另外一個話題上去:
「『找到另外一個咖啡杯,從此你就可以高枕無憂了。』你確定不清楚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我認真地問他。
他的聲音都快喊到沙啞了。
「有件事我拿不定主意,想聽聽你的看法。」
「那你要我怎麼回覆白羅?」
我不由戰慄起來。
我只能搖搖頭。
「會嗎?就怕一拖再拖,直到我們都抬不起頭來了,還不能了結。」
我嘴上應著,很高興他沒有追問毒藥是如何放到可可奶裏的。
「是這樣的,以前艾蜜莉阿姨一直保證會照顧我一輩子,我想她那時可能是忘了或是沒想到自己會突然去世……反正我現在的狀況就是沒人聞問,前途茫茫,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你覺得我應該馬上就搬走嗎?」
她瞄向凱文帝斯夫人的眼神,讓我不由臆測連連。我發覺,這兩個女人間的情誼不深,然後我第一次想到和*圖*書,辛西亞今後要怎麼辦呢?雖然英格沙普夫人沒有為她預做打算,但是約翰和瑪莉應該仍會留她繼續住在這裏,至少等到戰爭結束後再說。我知道,約翰一向很喜歡她,一定會捨不得讓她走。
一絲溫柔的表情略過她的臉龐,我原以為她動搖了;沒想到她猛地轉身回道:
我略微敘述了白羅帶著可可奶去化驗那檔事。我才說完,約翰就等不及打斷我。
思及此,我突然想起我第一次和凱文帝斯夫人見面,是第一天到史岱爾莊的下午茶時間,當時她曾說過女人最擅長下毒之類的話,而且說的時候眼中不時露出狡黠的光芒。再想想看,她在星期二命案當天的下午顯得多麼焦慮啊!是不是因為英格沙普夫人發現了她和包斯坦醫生的事,揚言要轉告她的丈夫?而他們為了阻止她的告發行動,所以聯手殺了她。
「嫁給我吧,辛西亞。」
「哦,這當然,一切盡在不言中。」
「沒錯,我想約翰的確很喜歡我,至於伊薇,別看她作風魯莽,其實她連隻蒼蠅都捨不得傷害,何況是對人。但是勞倫斯就不同了,他只要能夠避免,就絕對不會和我說話。凱文帝斯夫人對我更糟,從來沒有以禮相待。她要伊薇留下來,就好說歹說地求她,但她從沒有要求我,而……而……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如果他想找咖啡杯,最好是去問荳克絲或是其他的佣人,這事是她們在管的,不是我。我完全不清楚咖啡杯的事,不過我知道家裏有一些不曾用過的咖啡杯,那些東西簡直是人間極品!是出自伍斯特郡的古窯耶!你應該不是這方面的玩家吧,海斯汀?」
「聽著,」我說,「我的推論也可能是全盤錯誤。還有,你要記住,這些話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我告訴他,白羅初次聽到包斯坦醫生在命案當晚到過史岱爾莊時,他激動的表現。
「你是什麼意思?」他用顫抖的聲音間她。
剛剛約翰先回屋子裏去,現在才過來加入我們,他原本隨和的臉上,掛上了少見的怒氯。
我心念一動,想到此時正是傳話的好機會。如果我現在不把握時機,白羅可能找時間自己就說了。我承認我的確不了解它的動機何在,但是我敢拍胸脯說,只要聽完勞倫斯的回應,我這邊再玩點小手段探探他的口風,我自然很快就會看出這葫蘆裏賣的什麼藥。心裏如此做想,我腳下便朝著勞倫斯直走過去。
不知怎地,辛西亞的悲傷戛然而止,她坐直身子,把手抽回,帶著幾分不屑地說:
我不等她說完,拔腿便衝下村子找白羅去了。
我轉身正準備向屋子走去,他突然又叫住我。
這倒是出乎我意料,我原來只是希望他注意到我冷淡的態度罷了。他話中的關切之情溢於言表,聽來還是頗為受用,我頓時軟化了。
「當然是他的事情。」
「是的,我有個口信要給你,是白羅交代的。」
「還有一件事,」約翰突然出聲,嚇了我一跳,不禁心虛起來,「證明你說的未必是事實。」
「我真的想娶你,而且我有……」
「還有更糟的嗎?」
「你的意思是,你還要繼續和包斯坦來往,完全不顧慮我的立場?」
「我知道,但是,還有誰比較可能呢?」
「但是可可奶無法掩蓋番木鼈鹼的苦味啊,這你如何解釋?」
「只是隨便問問,你要進來嗎?」白羅聳聳肩,不置可否。
瑪莉的聲音平靜到近乎冷漠。
「的確沒放在樓下。」我心不甘情不願地承認這點。
「哦?」
「下午茶結束之後,我想和你談談。」
「就說我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這對我等於是雞同鴨講。」
「要是毒是包斯坦下的,他為什麼還要提出解剖的要求?他不必多此一舉啊!威爾金醫生一定會欣然同意以心臟病突發這個理由了事的。」
「殺了我母親,對他有什麼好處呢?」
和圖書沒有錯,那道門是閂死的。」凱文帝斯夫人答道,面露訝異之色,「我在驗屍審訊時說過。」
「這樣啊!這個小櫃子的位置是不是很接近窗戶?」
「是不是番木鼈鹼,只是包斯坦的一面之詞,我們不能排除其他的可能性。記住,他可是當今世上最負盛名的毒理學家。」
「是呀,可不是嗎?」
她睜大了眼睛瞪著我。
「沒有,我……我沒去看。」
「沒錯,她還給我們看過,它們鎖在一個小櫃子中。我相信他們必須非常小心看管這個櫃子,因為他們離開房間的時候,身上通常都會帶著櫃子的鑰匙。」
勞倫斯認為他們只是佯裝忙碌,以便交差。瑪莉.凱文帝斯沒有表示任何意見。
「他當時至少說了兩次:『這樣案情就完全改觀了』。後來我就一直思考這個問題。你記得英格沙普先生曾說他把咖啡放在樓下大廳裏吧?包斯坦醫生不正是那時候進來的嗎?所以當英格沙普先生帶他穿過大廳時,他是不是很可能朝裏面摻了點東西?」
「沒有權利?我沒有權利嗎,瑪莉?」他聲音抖顫,伸出雙手:「瑪莉……」
「難道你猜不到嗎?」
「你不知道嗎?」
「這個你就錯了,」我和言悅色地繼續說:「剛好相反,約翰很喜歡你的。」
「沒有!」
「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啊?」勞倫斯雖然錯愣,但是絲毫不改本色,冷酷地望著我。
「你說的沒錯,毒不是下在咖啡裏的,我另有看法。」
「當今世上最負盛名的什麼?你再說一次。」
「不會的,不會的,你太悲觀了。」
「猜不到。」
直到現在,我才發現辛西亞是如此的美麗動人,而且比瑪莉更加迷人,瑪莉就不會說出這麼令人窩心的話。
「包斯坦醫生!」我悄聲說道。
「你有話要說嗎?」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樣子,我客氣地問她。
「不是,只是你沒有資格批評我,難道你忘了,我也反對你和某人交往?」
約翰退後一步,臉上赤紅的血色逐漸退潮。
我們已經走到李斯威小屋了。
「是的。」他想了一下「我真的不知道。我……我也希望知道答案。」
「是什麼?」
我又想起了白羅和伊薇.何沃德那段神秘的對話,他們若有所指的是不是就是這檔事?伊薇不願相信的是否就是這件「不可能的事」?
「有什麼事嗎?」一進到茂密的樹林,躲開眾人窺探的眼光,我迫不及待地問她。
「你就是要違抗我?」
她靜靜掙開他的手,轉頭說道:
「別傻了!」
我從夢境中驚醒過來。
辛西亞也回來了,我把椅子挪到她的旁邊,告訴她白羅有意拜訪她的藥局。
「我記住了。現在的女性已經可以擔當重要的工作,辛西亞小姐又相當聰明……噢,是呀,她頭腦靈活得很,這小不點兒。」
「毒理學家。他比誰都要清楚世界上的毒物,」我解釋道:「我的想法是這樣的:或許他已經找到一種讓番木鼈鹼失去苦味的方法;或者那根本就不是番木鼈鹼,是一種前所未聞的新毒物,只是中毒的症狀和番木鼈鹼相仿。」
「哦,」她聳聳肩膀,「原來你在乎的只是村子裏的蜚短流長。」
「我沒辦法不悲觀。無論走到哪裏去,後面都跟著那些陰魂不散的記者;到路上隨便晃晃,也會被那些大餅臉的白癡死瞪著看……這還不是最糟的咧!」
「什麼事情?」
「村子裏會有一大堆閒言閒語啊!我媽媽星期六才下喪,這會兒你已經和那傢伙公然出遊了。」
「有一點猶太血統有什麼不好,有他在,」她瞧了他一眼,「還可以啟發啟發你們這些平凡、蠢鈍至極的英國佬。」
「我是說,」白羅再進一步說明:「你確定它還用門閂閂上了,不只是鎖上而已?」
自從上次白羅交代我傳話給勞倫斯之後,我就一直苦無機會進行,然而這天,我在草地上散步,心裏hetubook.com•com還為著白羅蠻橫的態度憤憤不平時,突然瞧見勞倫斯在槌球場上,漫無目標地敲著兩個古樸的木球,手上使的是一枝歷史更加久遠的木棍。
「我不清楚。」
「我不是傻,我是誠心希望你嫁給我。」
莊園裏的命案,似乎變得遙遠而模糊,我又打了一個呵欠……
他還是搖搖頭。
我搖搖頭。
「你也沒有去看?」
「呃,真是個勤勞的小淑女,也相當漂亮,很像我在義大利看過的人物照片。我很想去她工作的藥局看看。你想我如果去拜訪她,她會帶我參觀嗎?」
「或許吧。」
「是的。」她滿臉困窘。
可憐的辛西亞突然聲音一啞,哽咽地哭起來。
我不知道是怎麼鬼迷了心竅……也許是她的美貌吧,看到她坐在那裏,陽光在她的髮上閃爍跳躍,著實教人心動,或許是因她完全不可能涉案,讓我有著難得的輕鬆與舒暢;也或許只是對她年輕而孤寂的心,有著一股無法壓抑的憐愛……不管是什麼原因,我向前挪了挪,拾起她靈巧的手,笨拙地脫口而出:
「不管你有什麼,你並不是真心想娶我,況且,我也不想嫁你。」
我也向四面八方看了一下然後壓低嗓子。
「沒錯,我很確定他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警察!」我急喘道,「你是說他們已經逮捕了他嗎?」
「那還用說嗎?當然!就拿現在來說吧,你沒有看到那些蘇格蘭警場的人成天在家裏進進出出的嗎?活像魔術箱裏的玩偶跳上跳下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夠靜下來;還有,報紙也天天在炒這個頭條新聞,我說啊,那些記者都該去死!你知道嗎,今天早上就有一大群人擠在大門口張望,像是到杜莎德夫人的恐怖屋免費參觀人皮面具一樣,這能不令人反感嗎,是不是?」
「哈囉,海斯汀。你有看著那個小老頭安全進到小屋內吧?真是個奇怪的人物,他真的很行啊?」
想到剛才的種種,我不禁氣惱自己何必無端自討沒趣。
「這點我還想不透,」我坦白告訴約翰,「但是我可以告訴你,連白羅也是這麼想的。」
沒錯,命案其實從未發生過,它只是一場惡夢,事情的真相是,勞倫斯用一根槌球棒敲死了阿福烈德.英格沙普,但荒謬的是,竟是約翰大驚小怪地四處嚷嚷:「我告訴你,我不會善罷干休的!」
「討厭你?」我驚訝地輕呼出聲。
「我倒是注意到了。」勞倫斯突然插話,「我剛好看到閂子閂得好好的。」
「胡說!我只是不喜歡那傢伙成天跟我們糾纏不休。他是個波蘭裔的猶太人哪。」
「這些惹人煩的警察,真不知道他們怎麼辦事的,竟把帕們家裏裏外外都翻了一次,每一個房間、每一個角落,無一倖免,這實在是太過份了!以為我們不在屋裏,就可以趁機為所欲為。下次讓我撞見傑派那小子,一定不會讓他好過。」
「是嗎?」
「知道什麼?」
「你真是體貼,我很感動,」她說:「可是其實你並不想娶我。」
辛西亞點點頭。
她的雙眼似火,聲調如冰,難怪約翰的臉會頓時泛上紅潮。
「白羅?是嗎?你怎麼知道?」
「凱文帝斯夫人就不希望我留下,她討厭我。」
「說的沒錯,這就是關鍵。我原本也想不通,現在才恍然大悟。你還看不出來嗎?如果包斯坦就是兇手,他當然會把可可奶的樣本調包,再拿去化驗,這對他而言太輕而易舉了,而且,化驗結果當然是不含番木鼈鹼!沒有人會去懷疑他,或想得到他把採樣調了包——當然,除了白羅之外。」我懷著遲來的讚佩說著。
「哦,這樣就不用再問了。」白羅一副洩氣的樣子。
和圖書我們邊走邊談,這會兒已穿過了花園的門口。我們聽到不遠處人聲此起彼落,原來大家已經在楓樹下開始喝下午茶,就和我第一天來的時候一樣。
「海斯汀先生,你對人很親切,而且見多識廣……」
「我已經傳話給勞倫斯了。」我說。
「我要傳的口信是……」我依舊沉聲說道:「『找到另外一個咖啡杯,從此你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這時我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對了,口信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可不可以全部再覆述一遍給我聽?」
我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全新的念頭。我快速地思考斟酌一番,愈想愈覺得有理。不論是白羅神秘的行徑或是他言語中的暗示,全部都密切地吻合,前後連貫。我怎麼那麼傻,先前竟從未思及這個可能性,這個假設會讓大家多麼感到解脫啊!
「別這麼沮喪,約翰。」我試著安撫他,「事情總會結束的。」
「照你這樣說,那道門或許同時被上了鎖也說不定?」
「我一直找你都找不到。」我撒了個謊。
「太可惜了。那些杯子都是屬於古瓷品的上乘佳作,光用眼睛欣賞就是一種享受,更別說用手把玩了。」
「在他那個年代,他是舉世公認最優秀的偵探。」
「我想她一定會很高興。那個小地方很有意思。」
同謀!這怎麼可能呢?像瑪莉.凱文帝斯這麼斯文貌美的女人,怎麼可能會是殺人兇手呢?可是話又說回來了,古來多少絕色佳人,不都是以下毒留下千古罵名的嗎?
「當天晚上你進去英格沙普夫人房間的時候,你並沒有去留意門是否閂上了,是不是夫人?」
「這樣解釋也說的過去,」約翰承認我的說法有理,「不過,我還是不了解他有什麼動機……」
然後她快速走出林蔭之中,留下約翰一人兀自站在那裏,好像變成了一座石像。這時,我故意大步踩著枯枝黃葉向前走去,一路霹霹啪啪,引得約翰轉過身來。還好,他以為我只是剛好路過,沒有起疑。
「太好了,歡迎之至,你告訴他最好是下午茶的時候到,我會幫他準備一杯好茶,配上好點心。他人很好,不過有點滑稽,前些天看到我的時候,還幫我把衣服上的領針拿下來重新別一次,說是沒有戴正。」
難怪阿沃德小姐會提出什麼「心照不宣」的話,我也終於了解她那句說了一半就接不下去的「但是艾蜜莉也會……」意指為何了。我完全能理解她的心情。站在英格沙普夫人的立場來看,她一定情願自己冤沉大海,也不願意讓家庭醜聞曝光,敗壞凱文帝斯家族的名聲。
「才沒有。」我冷冷回他一句。
「沒有就好,這樣我就如釋重負了。」
接下來,我突然想到必須立刻到村子裏走一趙,去找包斯坦醫生。總得有人留意他的動向,而且,我也必須設法安撫他,不要讓他查覺我們對他的懷疑,白羅就很倚重我在人際關係方面的長才。事不宜遲,我連忙出發。到了村中,我找到一間小房子,窗戶上張貼著「出租公寓」的牌子,我知道包斯坦醫生就是住在這裏,於是伸手敲了敲門。來應門的是一位老婦人。
「難道你還不知道?」她說。
「可是他們都很愛你呀!辛西亞乖乖,」我發自內心地表示,「我相信你錯怪他們了。你看,約翰,還有何沃德小姐……」
我笑了。
午餐後白羅央求我陪他一起回去,我不情不願地答應了他。
「你有沒有想過,海斯汀——噢,這簡直就是一場惡夢——到底是誰下的毒手?有時候,我不得不認為這整件事只是個意外,因為……因為,誰會這麼心狠手辣呢?現在,英格沙普先生已經排除了嫌疑,那已經沒有人是可能人選了嘛,沒有人……我是說,除非……是個家裏的人。」
她遲疑著,臉上漾起難解的表情,似笑非笑,老成如山岳,又盈滿了青春的氣息,仿佛古埃及的獅身人面像突然揚和圖書起笑意。
此時,午餐的鈴聲響起,勞倫斯和我走向屋中。白羅應約翰的邀請留下來用餐,已經就坐定位。
「請教我?沒問題。」
午茶過後,我邀辛西亞一同散散步,於是我們隨興向林子走去。
辛西亞遲疑片刻,用手拉址身旁的雜草,然後開口說:
「他愛整潔幾乎已經愛到病態的程度了。」
「用門閂閂上的嗎?」
這次辛西亞真是大出我的意外,竟然哈哈大笑起來,連連稱呼我是「可愛的傻蛋」。
「您真是太配合了,夫了。我想要問的是:你曾經說過,從辛西亞小姐房間通到英格沙普夫人臥室的內門是閂死的,對不對?」
「說的沒錯,一堆好奇的眼睛,像蒼蠅一樣揮之不去。」何沃德小姐抱怨著。
「但是,包斯坦醫生不是已經化驗過了嗎?」
「你認為世界很亂嗎?」我問。
約翰向四周看看,壓低了聲音:
「午安,」我滿臉堆笑地問好,「請問包斯坦醫生在嗎?」
終於,白羅「小小的想法」也有失靈的時候,我在一旁禁不住幸災樂禍起來。
「你有什麼權利批評我?」
「瑪莉!」
「那他怎麼說?他是不是茫無頭緒?」
「為什麼幸西亞小姐今天沒一起來用午餐?她怎麼了?」
勞倫斯似乎不為所動,鬱鬱寡歡的表情一成不變。他知道我要說的是什麼嗎?
「我相信。它畢竟是一項責任重大的工作。我想他們那邊一定有不少毒性劇烈的毒藥吧?」
「走了?死了嗎?」
「平常她每個星期三休假,星期六中午會回來午餐,除此以外,其他的日子她都要上班。」
「嗯,是呀……約翰是喜歡我沒錯,但我指的是勞倫斯。其實我並不在意勞倫斯對我的態度為何,但是待在一個沒有人愛的地方,確實不好受,不是嗎?」
「不,約翰,不是家裏的人,那怎麼可能!」
「不,警察把他帶走了。」
「是的,就是這個意思,而且……」
「毫豪無頭緒,你呢?」
然後,我立刻知覺到,我現在的處境是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因為就在十二呎之外,約翰和瑪莉.凱文帝斯正面對面激烈地爭吵著,他們顯然完全沒有察覺到我就在附近,因為約翰一直在重覆那句把我從夢中驚醒的話:
「好吧!」
「瑪莉,」他的語氣現在已經平靜下來,「你真愛這個包斯坦嗎?」
「才不會。」
「當然不是玩笑,也許下一次就會有人欣然接受你了。再見了,謝謝你讓我笑得如此開心。」
「她每天都去醫院嗎?」
我們兩個沉默了一下,然後辛西亞斜眼瞄了凱文帝斯夫人一眼,壓低聲音對我說:
「天哪,當然不用!我相信他們也捨不得你離開。」
「你說的沒錯,」其實我也不確定自己的推論是否正確,「但他真正的動機我們不清楚,他或許認為,這一招更能保證萬無一失。或許日後忽然有人起了疑心,於是檢方主動進行偵辦,將屍骨挖出來進行化驗,到時事跡就會敗露,他也就無法自圓其說了。因為所有的人都不會相信,一個聲譽隆盛的毒物專家會輕易被矇騙,將中毒案件誤判成是心臟病突發死亡。」
「她今天銷假回醫院上班了。」
「話是沒錯,但有這個可能吧?」
「還有,他怎麼知道那是她的咖啡?不對不對,老兄,這樣說不通!」
「不了,我現在就要回去,不過我會繞遠一點從森林那邊走。」
「什麼是另外一個咖啡杯?」勞倫斯問。
史岱爾莊四周的森林蓊鬱,宛如畫境,懶洋洋地穿越其間,對於才頂著烈陽走過一大片廣闊草地的我,真可說是莫大的享受。這裏沒有一絲風息,啁啾鳥鳴孱弱而抵抑,我循著小徑慢走,卻在一株高聳參天的古山毛櫸前摔了一跤。我笑了,一時,對芸芸眾生油然生起博愛慈悲之心,甚至對白羅守口如瓶的謬舉也坦然釋懷了;我決定與人為善,與世不爭。然後,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呵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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