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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岱爾莊謀殺案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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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新線索

8 新線索

白羅看著她的背影,有感而發:
「我沒有隱瞞任何事,我知道的線索和你知道的一樣多。你也可以自行判斷呀,這是個推論的問題。」
「到樓下去問僕人話了。我把該注意的重點都告訴他們了。傑派的表現實在令人不敢恭維,他辦起事來簡直毫無條理可言。」
依照他的指示,我像站崗一樣杵在彈簧門旁,心中不免揣測,他要我守在這裏究竟有什麼目的。我眼睛逡巡了眼前的長廊,突然靈機一動:除了辛西亞及英格沙普先生之外,其他人的房間都在左邊這一列——是因為這個關係嗎?我是不是該向他報告哪些人曾在這裏進出?
「親愛的白羅,」我設法解釋:「我不知道你對包斯坦醫生的行蹤這麼有興趣,我不認為那有什麼重要性啊!」
「太棒了。」
「一件事?那是……」
「你到這裏究竟要做什麼?」我忍不住心中的好奇。
「你沒有隨便走動吧?」
「但應該有聽到什麼聲音吧?譬如,轟隆一聲巨響,啊,老弟?」
「沒有,先生。不過後來我想起來,小少爺們,(約翰和勞倫斯在她心目中還是「小少爺」)有個化妝舞會專用的箱子,就在閣樓上,箱子很大,先生,裏面滿滿的都是舊衣服或奇形怪狀的服裝、道具;我突然想到,裏面好像就有一件綠色的衣服。所以,請你轉告那位比利時的先生好嗎?」
「所以英格沙普先生極不願在此時又被舊事重提,是不是?」白羅說道。
「什麼事,荳克絲?」
到了那家公司門口,車停妥當,白羅跳下車子,逕往裏面走去。數分鐘之後,又見他輕快地踏步而來:
「她們兩位的確不在那裏。」
「別這麼彆扭,」白羅鼓勵我敞開來談:「有什麼好怕的?心裏想什麼就說什麼,千萬不要低估了你的直覺。」
「所以呢?」
我從來沒有看過他這般沮喪,他鬆開我的雙肩,無意識地順手整理旁邊的燭台,口中仍不住自言自語:
「你沒聽懂我的意思。因為大家都知道你在幫我辦案啊!所以我要找的幫手,一定能和我們有任何的關聯。」
於是,我好比是不動門神,忠心耿耿地守護著這塊區域。然而時間分秒流失,什麼人也沒出現,什麼事也沒發生。約莫過了二十來分鐘,白羅才過來找我。
「你還是會忍不住幫我忙的,你自己知道。你放心,我不會為難你,我只要你站在我這邊就好了。你會幫我的,我只要求你做一件事。」
接下來我就再也無法套出他半句話了。
「你有我啊。」我抗議道。
「所以就是突發奇想,想再做一次分析。」
「當然囉,那時候晚餐剛剛結束,他一身髒污,原本不想進屋子裏來,但是英格沙普先生硬是請他進來。」
「這個嘛,朋友,我想你一定多少猜得到。你也知道,現在我們已經排除了英格沙普先生的嫌疑,情勢也跟著轉變了,我們必須重新面對全新的狀況。我們已經知道有一個人沒去買毒藥,我們也不再考慮那些刻意栽贓的線索,所以現在,我們來討論真正的情況。據我研判,星期一晚上,除了凱文帝斯夫人之外——當時她正在和你打網球——家裏的每一個人都可能冒充英格沙普先生。然後,再看看他自己的說法,他說他把咖啡放在大廳的桌子上就離開了——今天在驗屍審訊上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問題,而如今看來,它其實可以有不同的解讀。我們必須查出是誰最後把咖啡端上去給英格沙普夫人的,或是咖啡放在桌子上的時候,有誰曾經走過那裏。依照你的說法,只有兩個人確定沒有接近過那張桌子,一個是凱文帝斯夫人,另外一位是辛西亞小姐。」
「既然如此,」我吁一口氣:「那我們就可以放棄何沃德小姐了。其實,我會懷疑到她身上,都要怪你,就是因為你批評她在驗屍審訊上的表現,我才會產生這番聯想。」
「噢,了不起的荳克絲!我們這就去看看箱子,雖然檢不檢查結果都一樣,不過看看也不打緊。」
「千萬不要叫我幫助你,因為我做不到,我絕對不會伸出半根指頭指……指……」她的舌頭突然結結巴巴起來。
「可可奶,從老夫人臥房裏的小鍋上蒐集到的。」
「沒錯,因為你打心底認定是他下的毒手。」白羅慢慢說著,「我換個方法問你好了,在你心底的最深處,你真的認為英格沙普夫人是被她先生毒死的嗎?」
「那次只是拿她做幌子罷了。因為,我不想說出自己心中真正想的那個名字,而何沃德小姐的份量和我想的那個人相當接近,所以就用她來代替,虛晃一招。」
我腦中確是一片空白。
約翰按鈴叫車子開到門口,十分鐘後,我們已經穿過偌大的莊園,沿著高速道路向泰敏斯特飛馳而去。
看到他像個小朋友一樣懊m•hetubook•com.com惱、洩氣,我連忙找個理由安慰他:
隔天,英格沙普夫人出殯。到了星期一早上,我起的比平常晚,下來用早餐時,約翰把我拉到旁邊,私下告訴我英格沙普先生決定搬出去了,暫時住在史岱萊特大樓,等風波過去後再做打算。
「什麼因素?」
白羅大力搖起頭來。
「他可精明的很。」白羅若有所思地說著。
「趕快,立刻到二樓的左翼去,走廊那裏有道彈簧門,你就站在門的這一邊,千萬不要離開,我等會兒再回來找你。」
「那天你親眼看到他來這裏?」
「所以荳克絲不知道箱子裏有假鬍鬚。」我們離開餐具室走進大廳的時候,白羅思忖著說。
「沒錯,我是說過這些話,而且至今我還是堅信不移,你一定覺得這根本是胡說八道,是不是?」
事不宜遲,我想立刻動身前往村子裏去找白羅;但是才走到半路,就碰上他了,他正朝史岱爾莊過來。我立刻把荳克絲告訴我的事情說給他聽。
白羅用力搖著頭,我無可奈何,只得停下。
「直覺是個很奇妙的東西,」白羅暝想著:「既理不清楚卻也忽視不得。」
「是的。就剪成英格沙普先生的髮型,而且我還在箱子裏找到一兩根剪斷的纖維,這件事絕對不單純。」
早餐過後,荳克絲神秘兮兮地過來找我,問我有沒有空,說是有事情要與我談談。
「啊!」白羅仔細端詳她的反應。「何沃德小姐,我再問你一個問題,請你務必實話實說。」
「你是對的,我忍不住,我一直都在注意家裏的動靜——希望能證明自己是錯的。」
眾人陸續離開房間,白羅對我打一個暗號,要我跟著上樓去。到了二樓,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把我拉到一旁:
「所以,老弟,你要充當我的好助手。」他說。
「但是你卻不採納我對阿福烈德.英格沙普的直覺?」
「好是好,就是不知道你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
「別在意了,白羅,這有什麼大不了的?可能你剛剛在樓下扳回一局,興奮的情緒還沒過去,才會失手碰倒桌子。告訴你,那番話真的是語驚四座。英格沙普先生和萊克斯太太之間一定還有隱情,所以他才會死不認帳。現在你打算怎麼辦呢?那兩個蘇格蘭警探跑到哪裏去了?」
「你知道自己為什麼那麼強烈憎恨英格沙普先生嗎?因為你想勉強自己去相信你願意相信的事,因為你想壓抑、擺脫你真正的感覺,其實這個直覺告訴你的是另外一個名字……」
「我們不能心照不宣。」
我深思這句話,回道:
「雖然洗清了阿福烈德.英格沙普的嫌疑,」白羅繼續指出:「但是我已不得不提早攤牌了。若讓人以為我一直把目標鎖定在英格沙普身上,兇手就不會產生戒心,但是現在他一定會加倍小心……是的,加倍小心。」他話鋒一轉,突然問我:「告訴我,海斯汀,你都沒有懷疑過誰嗎?」
凱文帝斯家人當然飽受困擾,蜂擁的記者無時無刻不包圍著巨宅,他們雖然不得其門而入,但不時手持相機在村落四周巡獵,以備不期然突襲哪個不知死活的史岱爾莊人。總而言之,我們的生活已暴露在大眾的注目之中。蘇格蘭警場的人來來去去,總是在勘察、總是在訊問,眼光無比犀利,口舌始終緊閉,但他們究竟進行到什麼程度,沒有人知道。這件案子他們到底有沒有具體的線索?會不會最後被列在懸案檔錄裏處理呢?
這句話根本是狗屁不通,我已經懶得回應他了。我心中暗自決定,如果我再有什麼重大、有趣的發現——毫無疑問,我絕對會有新發現——我也要擺他一道,任誰都不說,好讓他對最後的結果大吃一驚。
「什麼?」白羅猛地抓住我的肩膀。「包斯坦醫生星期二晚上曾到這裏來?確定是這裏?而你竟然沒跟我說?為什麼你沒告訴我這件事?為什麼?為什麼?」
「你認為那副假鬍鬚,就是『那副』假鬍鬚?」我壓低嗓子探問。
白羅搖搖頭,並未做聲。
「看吧!我就知道你會嘲笑我。」
在白羅的要求下,何沃德小姐蠻讓人難堪地點頭同意過來聊聊。
「不對,不對,你搞錯了。何沃德小姐絕非思慮不周或短視衝動之人,她心理平衡的很,是優秀、典型的英國務實派人士,你說她是理智的化身也不為過。」
「天哪!」何沃德小姐大聲嚷著,「我不是一再強調他是個敗類?我不是一再說過他一定會將她謀殺在床?你們難道看不出來我恨他入骨嗎?」
「啊?別這樣,為什麼不行?」
「何沃德小姐不會因為英格沙普夫人的逝世而獲利。因為沒有任何謀殺行為是沒有動機的。」
「說的沒錯。」英格沙普邊點著頭邊回答說:「可憐的艾蜜莉都還沒入和圖書土為安,我怎麼忍心讓這些惡毒的謠言再出來興風作浪呢?」
白羅點點頭說:
「我總感覺,」我一向靈活的舌頭,這會兒卻像打了一個結:「我們未曾懷疑過她,那是因為她當時不在史岱爾莊;但是,其實她工作的地方距離這裏不到十五哩,坐車子的話,半小時就可以到達,有誰能保證命案發生當天她沒溜回來?」
「可以的,老弟,」白羅出其不意地飛來一句:「我可以保證。我一接下這個案子,馬上就打電話到她上班的醫院問過了。」
「某個聰明絕頂的人。」白羅冷冷說道:「你知道嗎,就算有人發現了那副鬍子,也不會讓人心生疑竇,因為把一個假鬍子放在那裏非常自然。是的,那個人一定非常聰明,但我們一定要比他聰明;我們要聰明得讓他一點都不覺得我們聰明。」
「話雖如此,但是告訴我也無妨啊!」
「哦……啊,是的。」他彷彿有點迷惘,所幸不一會兒就回復神智:「對了,海斯汀,我有一件事要請你幫忙。」
「你乾脆直接說我缺乏智慧好了。」我挖苦他。
「沒錯,完全改觀……完全改觀……」
「當然可以,她對她向來忠心不貳啊!」
「我告訴你為什麼,」白羅插話進來:「村子裏蜚言流語不斷,說他們……」
「那不是已經化驗過了嗎?」我如墜五里霧中:「不但包斯坦醫生做了檢驗,而且你自己也認為裏面不可能有番木鼈鹼。」
約翰在吸煙室裏,白羅足下不停地直奔過去。
「你和何沃德小姐好像談得很有默契,」我口氣很不好,「你大概不知道,我在旁邊卻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這絕對是毫無根據的惡意中傷。」阿福烈德.英格沙普語氣激動起來。
「但是毒蠅紙含的是砒霜,不是番木鼈鹼。」白羅還是溫和地說著。
「你是什麼意思?」她尖銳地反問,「不要以為聽了你一番解釋,我的立場就會動搖,門兒都沒有。我承認他不是到藥房買番木鼈鹼的人,但這不代表什麼,我敢說他是用毒蠅紙下的毒,我一開始就是這麼說的。」
我們一起來到空間不大的晨室中,關上了門。
「什麼小小的想法?」
「是呀,精的像鬼一樣。老實說,我星期二晚上看到他那副可憐兮兮的狼狽相時,哈,心中真是痛快極了!沒看過有人搞得這麼慘不忍睹的。」我詳細描述包斯坦那天的遭遇,「他就像個衣衫襤褸的稻草人,從頭到腳都是爛泥巴。」
白羅結束他的發言,全場鴉雀無聲,杳無聲息。傑派似乎是眾人之中最不感到驚訝的人,他站起來率先發言:
我遲疑了。說實話,那天早上我腦際中的確閃過一兩次荒唐的謬想,雖自知它十分無稽,但是那個想法卻不曾真正消失過。
「我不會再問了,我的想法得以獲得證實那就夠了。至於我……我也有自己的直覺,我們腦海裏揣測的目標其實是一樣的。」
「他的確是有戴假鬍鬚,先生。」荳克絲笑著回答說:「我記得很清楚,因為那是他向我借了兩束黑毛線做成的,遠看時和真的一樣。至於樓上是不是有一副假鬍鬚,我就不清楚了,可能是最近才買的吧!我知道箱子裏有一頂紅色的假髮,除此之外,應該沒有其他的假毛髮才對,他們大部份都是用炭筆來畫。但是那些髒污很難洗乾淨,有一次辛西亞小姐打扮成黑人,噢,簡直是大災難。」
「海斯汀,他這一走,大家都可以鬆口氣了。」老實的約翰往下說:「先前我們懷疑兇手是他的時候,大家的關係就已經糟透了,現在我們知道錯怪他了,雖然感到歉疚,但我說真的,見了面卻反而更加尷尬。當初我們懷疑他,並非無的放矢,別人也不會責備我們枉下斷語或是找錯目標,但是事實上我們對他的確是刻薄了些。現在既然證明我們是錯的,按理說,我們應該主動向他示好,不過這可真不容易,他雖然洗清了罪嫌,但不表示我們就會比較喜歡他。唉,這些事簡直是剪不斷理還亂。我蠻感謝他自己知趣說要搬出去,這樣對大家都好。你知道嗎?還好我爸爸沒有將史岱爾莊留給繼母,否則難保不會落到他手中,我無法想像他變成這裏的主人之後會是什麼局面。至於母親留給他的錢,我們不會在意。」
「我從來不說謊話。」何沃德小姐答道。
「好,」他急促地說:「我們必須馬上動身。凱文帝斯先生呢?」
「非常謝謝你,先生。他真是個好人,和倫敦來的那兩個警探完全不一樣——那兩個人一天到晚只會四處刺探、問問題。我一向不認同外國人,但是從報紙上的報導中我發現,他們這些勇敢的比利時人和其他逃難的外國人很不一樣,而他尤其是個講話很有風度的紳士。」
好個荳克絲!她憨直和-圖-書的臉龐仰看著我,我心裏想,她真是那種舊傳統的忠心家僕,然而他們這種人卻正在快速凋零。
「何沃德小姐,你還記得海斯汀剛到的那一天,你對他說過什麼嗎?他向我提過一次,其中有一句話令我的印象非常深刻。你曾經對他說,要是任何你所愛的人被謀害了,雖然你未必能拿得出證據,但你絕對可以憑直覺知道誰是兇手?」
我沒有回應。
「不要逃避這個問題。」
「沒錯,因為你的直覺並不是指向英格沙普先生。」
白羅凝神注視著我一會兒,然後大出我意外地斷然搖頭拒絕。
交代完畢,他便趕去跟上那兩位警探。
「你看,」他婉惜地說:「你就是缺乏直覺。」
伊薇.何沃德低下頭。
「是的,你只是希望是他下的毒手,你相信他有這個能力下毒手。但是你的直覺告訴你不是他,你的直覺告訴你不止如此……要我繼續往下說嗎?」
「這是什麼?你看!」
「是這樣子的,先生,你今天會見到那位比利時先生嗎?」我點點頭。「先生,你知道他曾經問過我,夫人或是家裏任何一個人,誰有一件綠色的衣服吧?」
「我一定得在這裏安插個自己人才可以。」他若有所思地說著。
「既然如此,好吧。」我直言道:「聽起來有點不可能……但是,我懷疑何沃德小姐沒有全部吐實。」
這實在很傷人,我臉塌下來了。白羅連忙向我解釋:
「噢!」白羅接連說著:「噢!」他把假鬍鬚放在手掌心上翻過來看,仔細地觀察著。「新的,」他說:「還相當新。」
「靜靜地觀察。」
「直覺和智慧,只有一線之隔。」白羅語帶玄機地說。
「哦!」(他是高興,還是失望啊?)「你什麼都沒看到?」
「怎麼可能呢?噢,我好氣我自己,我平常不是這麼粗魯的,我左手只不過輕輕一揮……」(我很熟悉白羅的動作)「竟然就把床頭小桌給碰倒了!」
「沒錯,但是只有你還不夠。」
「你說的對。」她平靜地說:「剛剛說話的不是伊薇.何沃德!」她驕傲地抬起頭來,「現在真的伊薇.何沃德回來了!她永遠站在正義的一方!就讓罪有應得的人付出代價吧。」說完這番話,她神情篤定地離開了。
「話雖如此,英格沙普夫人還是可能那樣做過;怎麼說,她那份遺囑都是在她遇害當天立下的,很可能……」
她出神地望著他,做了一個肯定的手勢。白羅繼續:
白羅一把一把草率地將衣服抓出來放在地板上,其中的確有一兩件深淺不同的綠色衣物,但白羅搖搖頭全略過去,那些顯然不是他想要找的證據。其實,他從一開始就顯得漫不經心,好像根本不抱任何希望。突然間,他驚呼一聲。
「這句話有什麼意義?」
「真的嗎?不會吧,朋友!」
「不過我個人認為,」傑派說:「我寧願鬧出一籮筐的謠言,也不願意讓人用殺人罪名逮捕。我想,你的亡妻應該也會這麼想才對。今天要不是白羅先生出面澄清,我們絕對是逮定你了!」
「沒有。」
「我知道包斯坦醫生已經化驗過了。」白羅不動聲色地回答。
「我們只要心照不宣……」
「哦!」我說,甚感不解。「這樣子嘛……」我繼續說明其他的理由:「她對英格沙普先生那種恨之入骨的情結,很不尋常,這也是我懷疑她的原因,我總覺得她會為了和他作對,不惜用上一切手段。除此之外,我也認為遺囑被焚的事情她可能知情,說不定新遺囑就是她燒的,因為她錯以為它是早先那份受益人為英格沙普的舊遺囑。想想看,她對他簡直厭惡到了極點。」
「所以整個莊園以後就是你的了?」我問他。
泰敏斯特轉眼就到了,白羅請司機開到「化學分析公司」去。
「啊哈!」我說,望著窗外,「包斯坦醫生來了。我覺得你對他的觀察是對的,白羅,我很不喜歡這個傢伙。」
「我說對了,是不是?」白羅並不鬆口。
「你記得嗎,小姐,我曾經請求你幫我忙?」
「可是就隱瞞我一個人,對我實在很不公平。」
「一個秘密有兩個人知道已經夠多了。」
「也對,那個善良的傢伙腦袋是不太靈光。」我邊想邊說。
「是的,是的,你一定是會使魔法,才能看的出來。但是,這怎麼可能呢?那個想法太崎形、太不可能——兇手一定是阿福烈德.英格沙普。」
「你忘了嗎?我說她和約翰應該都沒有說謊時,你是怎麼回我的?」
「好了,」他說:「該辦的都辦好了。」
「去,去!」白羅顯得頗不耐煩:「這種推論好像在玩扮家家酒。如果何沃德小姐真有這種能耐毒死英格沙普夫人,她就有那個本事偽裝得忠心耿耿。來,我們必須想點別的理由。首先,你說她對英格沙普先生的憎m.hetubook.com.com惡太過激烈,這點我完全同意;但是由此延伸的推論,就太過牽強了。事實上我也想過這個問題,而且我相信我的推論是對的,只是目前暫且保留不說。」他停下來思索片刻,開口又說道:「我認為,有一個無法改變的因素,讓我們想栽她是兇手也栽不成。」
「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鬆了一口氣,心裏無端地感到輕鬆起來,瑪莉.凱文帝斯確定沒有嫌疑了。
白羅處理可可奶這件事,讓我深深迷惑,既找不出理由也看不出脈絡。但是我對他深具信心——我有一陣子曾經懷疑他的能力,然而,在他漂亮地洗清英格沙普先生的嫌疑後,我對他的信心已完全恢復。
白羅不改高盧人的好事多禮,先是向她問好道早,然後說:
聽到他這麼說,我心中有說不出的暢快,但是他的話題一轉,又讓我心涼了半截。
何沃德小姐將埋在手中的頭抬了起來:
白羅一臉茫然。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凱文帝斯先生,我有要事必須立刻到泰敏斯特去,有新的線索。我能不能借用你的汽車?」
「有嗎?」
「海斯汀,這女人頭腦精明,而且有心,她會是我們最得力的助手。」
「我說了她什麼?」
「『找到另外一個咖啡杯,從此你就可以高枕無憂了』,這樣說對不對?」我問,又是一頭霧水。
木箱幾乎已經掏空了,箱底上平平擺著一副黑色的假鬍鬚。
「儘管交代。什麼事?」
「不要再問我了,」何沃德小姐表示:「我不會告訴你的,我不會承認的,即使對我自己我都不會承認,我一定是瘋了才會那樣幻想。」
「哦,原來如此。你覺得約翰如何?」
他躊躇一番,將假鬍鬚放回箱中,再將地板上的衣服堆放在它上面,大致回復原狀,然後便興高采烈下樓去,直接前往餐具室,找到正在擦拭銀器的荳克絲。
「如果可以的話。」
「沒錯,你有沒有注意到,那副假鬍鬚被修剪過?」
「何沃德小姐,」白羅嚴肅地說道:「這件事不值得你如此。」
「那有什麼差別?砒霜也和番木鼈鹼一樣,都能讓可憐的艾蜜莉送命。反正人是他害的,用什麼方法對我來說根本不重要。」
「喂,白羅,」我試著和他談話:「你現在可不可以告訴我,我們趕著去泰敏斯特要倣什麼?」
「也不能說是懷疑啦,」我小聲回答:「只是個很可笑的念頭。」
「是的,」他認真地看著我,繼續表示:「你一定能發揮很大的作用。」
「沒有,我杵在這裏像塊石頭一樣。沒有任何動靜。」
「我完全清楚,」白羅接著說:「而且和我那個小小的想法不謀而合。」
白羅總算點點頭,好像相當滿意了。
突然他眼光一閃,似是有了新的決定。
「正是!承蒙開導,可以吧?」
「荳克絲,我們已經看過箱子裏的東西,非常謝謝你告訴我們這個消息。裏面真的放了些好東西。那些行頭經常使用嗎?」
「如果我們是錯的,那樣最好,」白羅繼續說:「那對我來說最好不過了。但是,如果我們是對的話呢?假如我們是對的,何沃德小姐,你要站在哪一邊?」
「但是艾蜜莉也會……」她說不下去了。
「不是的,這樣不對。關於那份遺囑我心中已有點譜,目前只能告訴你這點——遺囑中並沒有留下任何錢財給何沃德小姐。」
「結果呢?」
「完全不會。」
「白羅先生,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他語帶興奮:「你果然是寶刀未老!你說的那些證人,我想應該都沒有問題吧?」
「沒錯,沒錯,你發現了嗎?」我的精神立刻大振。
知道英格沙普即將搬離,大夥的心情都很輕鬆,所以我們吃了一頓自案發以來最愉快的早餐。洋溢青春活力的辛西亞,此時又恢復往目的亮麗;其他人,除了勞倫斯仍然陰鬱寡歡外,也是一片祥和喜樂,大家全都敞開心胸準備迎接一個嶄新而光明的未來。
「現在不常用了,先生,只是少爺們偶爾還會舉辦化裝晚會,有幾次真的很好玩。勞倫斯先生最厲害,非常爆笑,我永遠忘不了有一天晚上他打扮成波斯國王的模樣,自稱是來自東方的什麼君主,還手持一把紙裁成的彎刀,然後對我說:『小心,荳克絲,我的彎刀鋒利無比,要是你膽敢有半點不敬,惹毛了本王,當心我刀起刀落,你的人頭就落地了。』那天辛西亞小姐的裝扮很野蠻,他們說像是『阿帕契』還是類似發音的民族,我倒覺得像是那種法國的殺人魔頭,看起來好逼真啊!你實在想不到一個漂漂亮亮的女孩,竟然可以把自己打扮成一個惡棍,一點都認不出原貌呢。」
「你覺得她痛恨過了頭?」
「哦,沒錯,當然先得繳些遺產稅。不過我父親將大半的錢都花在這棟房https://www.hetubook•com•com子上了;勞倫斯因為也會暫時住在這裏,所以也得分擔一部份。我們這段時間內手頭會很緊——我跟你說過,我現在財務有問題——還不知道錢要從哪裏來呢。」
白羅沉重地搖搖頭。
「是這樣的,你還是認為英格沙普夫人是她先生下手毒害的,對不對?」
「有什麼事,白羅先生?」何沃德小姐頗不耐煩地說,「有話快說,我還有事。」
「不知道是誰把它放進去的?」
雖然我不了解白羅為什麼如此篤定,但我還是接受了他的解釋。
「沒有。」
「我是很蠢沒有錯,」英格沙普咕噥說著:「但是探長,你不了解,有人不斷中傷誹謗我……」他眼光一撇,瞄向伊薇.何沃德。
「或許英格沙普夫人立過一份有利於她的遺囑?」
驗屍審訊後各大報洋洋灑灑的盡是有關這件悲劇的消息。聳動的大標題、被害人家屬生平簡歷、指桑罵槐的社評,還有警方已掌握新線索的結語等等,各種消息一應俱全,全家上下無一倖免都是媒體追逐報導的對象。此時,前方戰火稍歇,前線無戰事,記者就緊咬著後方的懸疑命案不放,把「史岱爾莊謀殺案」炒得沸沸揚揚,家喻戶曉。
「你下次有機會和勞倫斯獨自在一起的時候,請你對他說:『白羅要我捎個口信給你,他說:「找到另外一個咖啡杯,從此你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就這樣,多一字少一字都不行。」
「不行,老弟。」
他好像整個人要發現了。
「但是,至少有一件事你是對的。在我們可以說服自己並符合邏輯地證明某人的清白以前,絕對不要放棄對任何人的懷疑。以何沃德小姐為例,你說得出理由證明毒死英格沙普夫人的絕對不是她嗎?」
「不是,不是,不是!」何沃德小姐激動地狂叫,雙手猛烈揮動:「不要再說了,噢,不要再說了!我是亂想的,那不可能是真的,我不知道是誰把這麼放肆……這麼惡毒不堪的念頭放進我的腦海……」
「什麼?」
我們直接穿越花園旁的落地窗進到屋裏,大廳中空無一人,我們遂直奔閣樓。閣樓上果然有個木箱,是上等實心木做的,手工精巧,上面釘著古色古香的銅釘,裏面裝著形形色|色的奇裝異服,東西多的盈滿而出。
「當然沒有問題,是現在就要走嗎?」
我很高興白羅對我的肯定。我常常覺得白羅並沒有看出我真正的才能。
「這裏有一張他們的名單,名字、地址全在上面。你得去跟他們談談,我知道;你會發現他們都很可靠。」
「是……的,實在太過激烈了,我真懷疑她的理智是不是會被蒙蔽。」
「重要性?還有什麼比這件事更重要的?原來包斯坦醫生星期二晚上——也就是命案當晚——到過這裏。海斯汀,你知不知道,這樣所有的事情都會完全改觀,完全不同了。」
「難道你忘了,你自己也曾向威爾斯先生提過這種可能性?」我說。
「哦,這個你就留著自己想,反正你絕對可以找到解答的。只要記得告訴他,然後看他的反應是什麼就好了。」
我完全同意白羅的看法。
他抿著嘴對我微笑。
「醫院的人說她星期二下午當班,下班前醫院忽然來了一大批新病患,人手臨時調配不過來,所以她自願留下來值晚班,醫院也甚表歡迎。這證明這部份她沒問題。」
「但是,她對英格沙普的恨意的確強烈到幾近瘋狂呀。我的想法是——看來是有夠荒唐——可能她原本想毒死的是他,誰知道陰錯陽差,竟然是英格沙普夫人喝下了毒藥,成了枉死鬼。不過,話說回來,我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這種情節簡直是荒腔走板到極點。」
「你說沒問題,就沒問題。」傑派壓低他的音量:「真是太感激你了,要不,我們又要白忙一場了。」話畢,他對著英格沙普先生說,「先生,請原諒我這麼問:為什麼你在驗屍審訊上不願意明說呢?」
「何沃德小姐來了。」白羅突然說:「她正是最理想的人選!但是自從我幫英格沙普開脫罪名之後,恐怕我已列入她的黑名單了。沒關係,試試無妨。」
「帶點東西來化驗。」
白羅誠懇認真地與我的眼神相對,還是搖搖頭。
「何沃德小姐?¬」
「化驗?是什麼東西?」
「是的,記得。」何沃德小姐點點頭。「而且我還告訴你,我很樂於幫你送阿福德烈.英格沙普上斷頭台。」
「他嘛,不太適合。」
「先生,」傑派精神奕奕地對著約翰說:「我想去英格沙普夫人的臥房看看,還要找幾個僕人問話,可以吧?你不用親自陪我們,我會請白羅先生帶路。」
「你放心,我一定會告訴他的。」我承諾道。
「這些晚會一定很有趣。」白羅溫和地說著:「我猜,勞倫斯先生那次裝扮成波斯國王時,臉上一定戴了箱子裏的假鬍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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