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救救他吧！
吉羅楞了一下，然後爆出一陣大笑，語意深長地輕叩著腦袋，說了一句：
「她還沒有恢復意識，可憐的婦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倒減少了她許多的痛苦。醫生說雖然危險期已經過了，但是她醒來後必須盡可能讓她保持平靜。我想，她現在的情況是遭受打擊後又摔了一跤而引起的。要是她的大腦因此失常的話，那就太悲慘了。不過若真是那樣，我可一點也不會感到奇怪……真的，一點也不會。」
這位祕書的話使我感到心裏暖洋洋的，他的話似乎為我除去了心頭上一個不可說出的沉重負擔。
「你不是已經斷了我的路了嗎，我的朋友？」
「那又如何？」
「呃，呃，」白羅說，拍著她的肩膀。「鎮靜下來吧，孩子，我看你是知道的囉？第二個問題：你可知道雷諾先生的真實身份？」
「嗯，再見，白羅先生。我很高興你後來也同意小雷諾是有罪的。」
「您真厲害，真了不起！您是世界上最最偉大的偵探。」
「照這樣來看，他是一把給了他的母親，另一把給了那位貝拉．杜維恩，還有第三把他一定留著自己用了。不，海斯汀，我擔心的是，刀子的論點也不會有助於免去他的死刑。」
「我怕，我們得退出了。吉羅那混蛋，他的言行太不像話，可是他確實聰明！要指望這個人犯下錯誤，機會可不多呢！」
最後他回過神來了，突然說道：
「那麼一定是有幫助了，嗯？」
「掩護誰？您是說他母親嗎？啊，從一開始我就懷疑她。因為繼承大筆遺產的人是誰呢？是她。要穿著寡婦的喪服裝模做樣還不容易？他們還說，當他被捕時，她就這樣倒了下去！」她做了一個戲劇化的姿勢，「再說，斯托納先生，那位祕書，不用說一定是幫著她的囉。他們兩人狼狽為奸，也許她年紀確實比他大，可是只要女的有錢，男人才不會在乎這個呢！」
但是白羅並沒有讓和圖書他把話套出來。
白羅好奇地看著信。信是外國人的手跡，字體細長，有點兒斜，可以確定是出自女人之手。白羅沒有拆信，而是把它放進口袋裏，接著就站起來。
但是斯托納的表現未如我期望。
「我也不相信呢，小姐。」白羅柔聲說。
這下子輪到阿于特先生聳肩了。
「比如說……」
「馬上去，我們叫一輛車吧。」
「可是他為什麼不說出來呢？我真的不懂。」
「Toque！」
「坦白地說，依我看來，有好幾個疑點仍模糊不清呢。」
經過一層層的手續後，我們被帶進了檢察官的辦公室。他熱情地跟我們打著招呼：
「是真的，我回去過，先生，但只是匆匆來回而已。是為了一個旁證，可是我卻認為對偵查行動會大有幫助。」
白羅聳聳肩。阿于特先生點點頭，歎了口氣。
瑪塔對他看了一會，然後把頭伏在手上哭了起來。
我們從英國乘傍晚的渡輪過海，次日早晨就抵達了聖奧梅爾（在法國南部），傑克．雷諾已被移送到那裏。白羅馬上去探望阿于特先生。他沒有反對我跟他一起去，因此我也就隨他前去了。
「那請原諒了，我一點兒也不這麼想。傑克．雷諾是無辜的。」
「他的表現真奇怪。」斯托納嘟囔著，「我知道這件事還有好多背後的隱因，但那個吉羅根本想不到這層，因為他是個門外漢。不過整個事件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提到那一點，還是少說為妙。如果雷諾夫人不想把事情張揚出去，我會照著她的暗示辦的。她是問題的中心人物，我一向對她的判斷力相當佩服，我的立場也不宜過問；可是傑克的這種態度令我想不透，任誰都會感覺他是想要人家認為他有罪呢。」
我把信遞還給他，心中ｈtｔps://ｗｗｗ•hetubｏｏk•ｃｏｍ•ｃoｍ深受感動。
「也許他在掩護著誰。」
「但願我也能像你那樣樂觀，」他慎重地說，然後轉身對著白羅說：「你的意見呢，先生？」
「我還沒有把這些疑點列表整理，」他說，「只是一種大致的印象。我喜歡那位年輕人，我不願意相信他犯了如此重大的罪行。順便提一下，針對這件事，他自己有什麼說法呢？」
「我同意你的看法，吉羅先生。」
「你認為他有罪嗎？」斯托納尖聲問道。
「那你認為傑克．雷諾沒有犯罪？」我急切地問。
白羅猶豫地搖著頭。
「你放心，你賺不了的！」
「可是斯托納當時人在英國。」我插嘴說。
他從口袋中取出了信封。
白羅面無表情地看了我一眼。
「我毫不懷疑有很多人是和你持相同的看法，」我大聲說，「不利於他的證據實在少得可憐，我敢保證他會無罪開釋，這是無庸置疑的。」
「但這太荒謬了。」我插嘴叫著，「首先，那兇器……」我停住了，說不定白羅不希望我洩漏太多實情。我又接著往下講，謹慎地選擇使用的字眼。「我們知道，那晚刀子不可能在傑克．雷諾手裏，這一點我想雷諾夫人是很清楚的。」
「我感到情況對他相當不利。」白羅平靜地說。
「雷諾先生？」她從手臂上抬起頭來，茫然地注視著他。
「關於兇器那一論點，我覺得很棒，白羅，」我們上樓時，我這麼說，「但當著斯托納的面我不便明說。」
信上的字跡模糊，顯然那是在相當激動的情緒下寫的。
「這樣說來……」
「我總得支持自己的朋友吧，」斯托納乾澀地說，「尤其是當他們遭到不公平的指控時。」
「當然好，那很容易。」
突然，我感到有隻手按住我的肩膀。我回過頭來，看到是斯托納。我們停下腳步，跟他打招呼，他馬上表示要和我們一起散步走回旅館去。
「可以再
hetubook.com.com用別的辦法……」我囁嚅著。
「你做得對，我們盡可能自己知道就行了。至於那支兇器，你的看法幫不了傑克．雷諾多少忙。你還記得，今天早晨我們從倫敦動身時，我離開了一個小時？」
他在讀信時面部抽搐著，然後把一張薄膜似的信箋遞給了我。
「你是這麼想的嗎？」
當您收到此信後，懇請前來援助。我實在無人可以尋求幫助，我願意不惜一切代價營救傑克。容我跪著向您懇求。
「你在這裏還有什麼事要辦，斯托納先生？」白羅問。
她的語調中隱藏著悻悻然的感覺。
親愛的白羅先生：
瑪塔皺著眉。
「當然沒有，我很了解這孩子。我承認在這一連串的事件中，有一兩點完全把我弄糊塗了，可是儘管他處理事情的方式很愚蠢，但我從來就不認為傑克．雷諾會是個殺人犯。」
「這些軟弱的罪犯！竟然不想替自己好好辯護一下，真奇怪！」
半小時後，我們來到瑪格雷別墅。瑪塔正站在門口迎接我們，她把白羅請進屋內，兩隻手緊緊地握著白羅的一隻手。
「怎麼樣，」白羅催促道，「同意嗎？」
「有人對我說，您已經搭船回英國去了，白羅先生。但我真的很高興結果不是這樣的。」
「世界上還有另一個女人正在受苦，海斯汀。」
「你知道你母親的真實姓名嗎？」
「不，可是我認為，他若想要證明自己無罪卻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們沿路走著，我不發一語，心情相當沉重。白羅表達的意思是夠清楚的了。我比之前更沒有把握，不知自己是否真有力量營救貝拉，讓她不用承擔犯錯的後果。倒是這次與吉羅不愉快的重逢，反而讓白羅看起來精神煥發。
他開始在他的文件中搜尋著，最後找到了信，把它遞給白羅。
「啊，我看這一點你不知道，現在請你仔細聽好。
和_圖_書」
我們馬上接受了邀請。
「你會救他的！」我確定地喊著。
白羅壓著嗓門說話，他那馴和的樣子看來使對方很高興。
「Toque！」
「這是有人寄給我，要我轉交給您的。」他解釋道，「可是您沒有留下地址，因此我無法轉寄。」
「沒什麼，有事隨時吩咐。」
「啊哈！白羅先生，」他輕快地叫道，「你從英國回來了？」
「吉羅先生，在整個辦案過程中，你一直不停地刻意羞辱我，所以你一定得受到一番教訓才行。我準備跟你打賭五百法郎，我會比你先找到殺害雷諾先生的兇手，你同意嗎？」
白羅挺直了身子，目光嚴厲。
他一步一步地回顧著案情，就像那天動身前往英國時他對我所說的那樣。瑪塔聽得入了神似的，他說完後，她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阿于特先生靠著椅背，搖晃著頭，悲哀地想著灰暗的前景。
「你這不是看到了嗎？」白羅說。
「小姐，」白羅平靜地說，「如果你打算找我一起想辦法的話，有些事情我必須先弄清楚。首先我要問你一個問題。」
「事情不會走到這一步的。」我彷彿被刺了一下地叫道。
「既然這麼奇怪，那不是值得讓人好好思考一下嗎？」白羅委婉地暗示著。但是吉羅不屑聽他的，他神情輕鬆地轉弄著手杖。
「什麼問題，先生？」
吉羅茫然地瞪著他，又嘟囔著說：
「啊！Sapristi！你難道要我創造奇蹟不成？不，別再說了。我們來看看這封信裏到底寫了什麼？」
白羅試探著這麼說，一面注視著她。
「真是一件令人痛苦的案件，」檢察官歎了一口氣說，「我對雷諾夫人深表同情。」
「唔，好吧，我同意！你說我對你態度傲慢，呃，有一兩次，你的態度才使我惱火呢。」
我們和-圖-書正要離開警察局，不料卻迎面遇見了吉羅。他看上去比以往更是狂妄不羈，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
「我不想賺你的錢。」
她迅速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不顧面子地跪在他面前，並用十足的法國腔調說道：
「那麼我們明天見吧，非常感謝您撥冗接見。」
「這是他說的，但是有誰知道是不是真的？」
「等等。」白羅拉住了他不讓他離去，「要是雷諾夫人恢復了知覺，請你立刻叫人給我送個信好嗎？」
「謝謝你告訴我，十分榮幸。」白羅說，「再見，吉羅先生。走吧，海斯汀。」
「請救救他吧，」她喊道，「我非常愛他。啊！救救他，救救他……救救他吧！」
「呃，我是試著去尋找傑克．雷諾把金屬片製成紀念品的那家公司。那不難找到。好了，海斯汀，他們為他訂做的裁紙刀不只兩把，而是有三把。」
檢察官蹙著眉。
「唔，嗯，坦白地說——當然，這是私底下說說的——您是否能歸納出什麼別的結論啊？」
「這提醒了我。我這裏有您的一封信，白羅先生。我看看，我放到哪兒去了……」
瑪塔．多布勒
「啊，您來了您真好。我簡直絕望透了，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他們甚至不讓我到監獄去看他。我痛苦死了，我簡直要瘋了。有人告訴我說，他並沒有否認犯案，這是真的嗎？可是那真是瘋了，他不可能做出這種事的，我怎麼樣也不會相信的。」
「的確，」斯托納說，「等她恢復後，一定會把一切都解釋清楚的。嗯，我得跟你們在這裏分手了。」
「我想，這案件離結案不遠了。」
「我搞不懂他。他似乎無法替自己做任何辯護。要他回答問題可真是困難哪！他只是籠統地一概加以否認，除此以外，固執得連一句話也不多說。明天我還要偵訊他，也許你希望在場吧？」
「你要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