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是的，我敢肯定。那人很驚恐。到底是什麼嚇著他了？絕不是我。一定有人在月台上朝我們走來——他認識的某個人。」
「是的。」我說。我抓住機會將他一軍：「他的頭是短頭型的。那可是很難裝的。」
這話正中警官下懷。
「你不認為他口袋中沒有車票有點怪嗎？」
第二天，另一對先生、女士來看房子，發現樓上一間房間躺著一具屍體。詹姆斯太太證明就是昨天來看房子的那位女士。房屋仲介也認出她是卡斯蒂娜太太。法醫認為她死了約有二十四小時了。《每日家計》直接下結論說，地鐵站的那個男人殺了那女人後畏罪自殺。然而，地鐵站那人是兩點死亡的，而那女人直到三點還活得好好的，因此，唯一合理的推論就是：兩者毫不相干。在那男人身上發現的那張看房證明書只是生活中常見的巧合。
我高興地看到梅多斯警官的筆晃了一下。很顯然他不會拼寫「短頭型」這個詞。
真是巧合嗎？我很懷疑。當然我有我的偏見——地鐵事件是我獨享的秘密——但兩者間必定有某種聯繫。兩件事中都有個面色黝黑的男人，顯然是僑居海外的英國人，此外還有其他一些巧合。考慮了那些因素，終於促使和*圖*書我「邁出一大步」，去了蘇格蘭警場，求見負責米爾莊事件的警官。
「很難說清楚，戰時我在醫院做過事。我見過醫生處理病人。醫生那種專業、冷靜，從那人身上一點也看不出。另外，醫生不會在身體右側摸心臟。」
「一個忙得不可開交的醫生經常不習慣讀報。他可能忘了這件事。」
我並沒有這樣說。但從這時起，我覺得警官已不可冀望。
這就是《每日家計》刊登的詳情，「找到褐衣男子」是他們每天的戰鬥口號。平均每天有五百人寫信到報社說他們發現了這個人。而只要有裁縫鼓吹男士做褐色西裝，那些臉色黝黑的高個子青年們便開始口出惡言。地鐵站中那件被草草解釋為巧合的事，在人們的心目中逐漸淡忘了。
我鼓起勇氣說道：
由於疏忽，我走到了雨傘遺失部，因而我的請求費了好一段時間才被受理。最後我被領進一間小房間，見到了梅多斯警官。
詹姆斯太太是尤斯塔．佩德勒爵士的園丁之妻，也是米爾莊的看管人，她住在朝向馬路的小屋內。她做證說，那天下午約三點左右，一個女士來看房子。那個女士拿出房屋仲介的證明書，詹姆斯太太按常規給了她房間的鑰匙。那間屋子離詹姆斯太太住的小屋有段距離，而詹姆斯太太沒有陪客人看房子的習慣。幾分鐘後，來了個年輕男子。詹姆斯太太說他是個高個子，寬肩膀，面色泛黃，眼睛淺灰。他鬍鬚刮得很乾淨，穿了套褐色西裝。他告訴詹姆斯太太說，他是來看房子那位女士的朋友，他剛才在郵局打電報耽擱了一會兒。詹姆斯太太給他指了路，沒有多想什麼。hetubook.com.com
坐在角落的男人溫和地說：
「世界上最容易的事就是丟車票。你自己也丟過吧。」
「你知道那個死在地鐵站的人吧？那人口袋中裝著一張到馬洛看房子的證明書。」
「沒有，」我承認道，「我沒回頭。還有，屍體從下面的鐵軌上弄上來後，就有一個自稱是醫生的人上來檢查。」
我改變話題。
「但沒有錢包。」
「或許這位年輕小姐可以簡要談談她對這事的看法，警官。」
但第二天一早，令人驚訝的事情發生了。弗萊明一家訂了《每日家計》。《每日家計》自做主張地刊登出：
「他不是什麼醫生。」
「這沒什麼奇怪的，」警官冷冷地說。
「噢！」警官說，「你就是貝丁費小姐，你曾在審訊中做證。是的，那人口袋中有證明書。很多人都有證明書，只是他們碰巧沒被殺死。」
女人在空屋中被扼死hetubook.com.com
五分鐘後，那男人又回來了，交回了鑰匙，並說那房子恐怕不適合他們。詹姆斯太太這時沒見到那位女士，以為她先走了。但她覺察到那個年輕男人很沮喪。「像見鬼了似的，我以為他病了。」
「是的，我當時沒特別注意，只覺得哪裏不對勁。但回家後，我察覺了，才知道當時為何他的動作那麼笨拙。」
「這在我看來不太可能，」警官說，「不過，你能形容他的樣子嗎？」
我理解了他的暗示，起身要走。
我在自尊心受損和闡述觀點的強烈欲望之間躊躇。我把自尊心扔到一邊。
「早安！」我緊張地說。
「早安，請坐，我知道你想告訴我們一些你認為對我們有用的事。」
「你怎麼知道他不是，貝丁費小姐？」
於是「蓄意謀殺的判決又回鍋了」警方（和《每日家計》）忙著找那「褐衣男子」。由於詹姆斯太太很肯定那位女士進屋子時屋裏沒別人，而直到第二天下午之前，除了那年輕人也沒別人進去過，所以唯一合理的結論就是他殺了倒楣的卡斯蒂娜太太。她是被一條結實的黑帶子扼死的，很顯然沒來得及叫出聲。她提的黑絲網手袋中有一個華麗的錢包和一些零錢，一條漂亮的帶花邊手帕，沒什麼標記，還有去倫敦的頭等返程票。沒什麼重要線索。https://wwｗ•hetuboｏｋ.com.cｏm
「他很高，寬肩膀，穿著深色大衣，黑靴子，戴著常禮帽，留著黑鬍子，戴著金邊眼鏡。」
「好，貝丁費小姐，別在意。你既已提過問題並做了暗示，現在就和盤托出你的想法吧。」
「他根本就不是醫生。」我重覆道。
他的語調表明這是不可能的。我開始生氣了。
「你在審訊中說過，那男人不是自殺的？」
「你還有關於這人的事要說嗎？」他問道，我已起身要走了。
「嗯，」警官說道。他慢慢伸手去拿紙和筆。
「他褲子口袋裏有些零錢。」
一月八號午後一點鐘，一個穿著講究、略帶外國口音的女人走進奈茨比房屋仲介公司巴特勒．帕克先生的辦公室。她說她想在泰晤士河附近或租或買一幢近倫敦的房子。她用心看了好幾幢房子，包括米爾莊。她自稱為卡斯蒂娜夫人，住在麗緻飯店，但後來證明那兒沒有這麼個人，飯店的人也沒見過屍體本身。
「嗯，我覺得你太喜歡『怪』這個字了，貝丁費小姐。年輕的小姐都很浪漫，這點我知道，喜歡神秘的事，但我是個大忙人——」
梅多斯警官身材瘦小、頭髮薑黃m.hetubook.com.com，脾氣十分暴躁。一個穿便衣的警衛不惹眼地坐在角落裏。
地鐵事件續集上演
「你不覺得醫生事後從不露面有點怪嗎？」
我急切地讀著內文：
「有些人從不帶錢包。」
昨天在馬洛的米爾莊中有一轟動性的發現。米爾莊由尤斯塔．佩德勒爵士所擁有。屋內淨空，正待出租。據認在海德公園地鐵站中跳軌自殺的那位男人，口袋中正裝有參觀此屋的證明書。昨天有人在米爾莊樓上一間房間裏發現了一具年輕貌美的女屍，是被扼死的。她可能是外國人，但未被證實。據報導警方已有線索。米爾莊主人尤斯塔．佩德勒爵士正在里維拉度假。
無人前來認領該具女屍。經調查得出下列事實。
「他的手在那人的上身亂摸，他有足夠的機會從那人的口袋中取走任何東西。」
「事實上，警官，你早已事先決定這事一點都不怪了。」我挖苦道。
「什麼？」
「去掉大衣、鬍子、眼鏡，就無法再認出他了，」警官咕噥道，「他可以在五分鐘之內輕鬆地改變相貌——如果他正是你所說的那種自滿的小偷。」
「他連錢也沒有。」
「你沒見到這個人？」
「他那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