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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羅出擊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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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商失蹤記

富商失蹤記

「好啊,我的朋友,」白羅招呼道,「進展順利嗎?不過請別告訴我,你們在那湖裏找到了達文海姆先生的屍體,因為我不相信會是這樣。」
「他屋裏還有別的衣服不見了嗎?」
「這使我對解開此案抱有很大的希望。」白羅平靜地表達自己的意思。
「那麼說,先生,你不打算搜集有價值的情報來進行偵查了?」
「照你這麼說,失蹤還要分門別類了?」我笑了起來。
「我很認真。啊,千真萬確,但我希望傑派不會忘了我委託他調查的那件事。」
「當然知道!這很明顯。」
白羅聳了聳肩膀:「好了,不管怎麼說,如果那枚戒指是在附近一帶發現的,那麼,也有可能是達文海姆本人把它扔掉的。」
「或許吧。」白羅小聲說,「我要閉上眼睛,好好想一想了。」
「這麼說,倫敦有的是麻雀了。不過,不管怎麼說,我是不會請這些吱吱喳喳的小鳥來解決達文海姆先生的問題。」
「那麼我們就不必從他的家庭生活中尋找答案了。他有什麼仇人嗎?」
趁著白羅沉浸在白日夢裏的時候,我拿出一張紙,不停地在上面亂塗亂畫,以此自娛。我朋友的聲音喚醒了我,他已經從他的沉思冥想中清醒了過來,看上去容光煥發,精力充沛。
「也許出自什麼考量,」傑派說,「您知道嗎?就在湖的那邊有一條小路,通向山上,步行不用三分鐘就可以走到一個——猜那是個什麼地方——石灰窯場!」
我清了清嗓子。
「達文海姆先生是什麼時間離開院子的?」
我掩飾著我的興奮:「要我給你讀一讀這些要點嗎?」
「我親愛的朋友,」白羅說,「你犯了一個錯誤。你不允許有這樣的事實存在:一個下定決心要幹掉自己的人——或者用一個委婉的說法,要使自己消失的人——會有一顆聰明絕頂的腦袋,是一個做事周密的人,他可以運用自己的聰明才智,將所有的細節都認真計算好,精心安排好。那樣的話,我就不明白他為什麼不會成功地騙過警察。」
我們倆抬頭看著白羅:「你是怎麼想的,白羅?」
「你說洛溫與達文海姆先生有仇。你的意思是說,洛溫在生意場上曾有一兩次佔過達文海姆先生的便宜。假如那些生意往來是對洛溫有利,是他賺了達文海姆先生的錢,他怎麼可能對那個被他佔了便宜的人心懷仇恨——說被佔便宜的人會心懷不滿還比較可能。不管兩人有什麼樣的過結,懷恨的那一方都應該是達文海姆先生才對。」
「順便說一句,他的一位園丁說,他看見一個人沿著院子的一邊向種植玫瑰的花園走去了。書房的窗戶打開時,正是對著玫瑰園那個方向,達文海姆先生離開院子時經常從玫瑰園經過。但是那人當時離得很遠,又隔著黃瓜藤架,所以他不敢肯定他所看到的真是他的主人。另外,他也說不出精確的時間,大概的時間應該是在下午六點鐘之前,因為園丁在那時正要收工回家。」
「你去請達文海姆夫人辨認一下。」我的朋友微笑著說。
「我不敢苟同。我會立刻逃走,那才有機會生存下去。我事前有充足的時間來安排好這一切,我會接洽一艘小船等著我,發動機器後,我會在身後一片喊叫捉拿聲響起之前,逃到世界上最隱密的角落裏去。」
「你們正在搜捕達文海姆先生,目的是要將他逮進監獄。因此,你做夢也不會想到,他是否有可能已經被關進了監獄。」
「有意思,非常有意思,這件事很有意思。」白羅喃喃低語道,「請繼續講下去,我的好朋友。」
傑派的嘴巴張得更大了一些。
我依然心存疑惑,但接下來發生的事,使我不得不對我朋友過人的智慧產生由衷的敬佩。各家報紙都在頭版用顯著的標題報導了達文海姆銀行破產的消息,那位著名銀行家的失蹤,對揭開這家銀行金融業務的真相,造成了影響。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臉上浮起了詭秘的笑容。
我和白羅正在一起等待我們的老朋友——蘇格蘭警場的傑派警官——來共進茶點,我們坐在茶桌旁等待著他的到來。白羅剛剛將杯子和碟子小心翼翼地擺放整齊,房東太太做這些事情時總是將它們胡亂放在桌上,而不會像白羅這樣認真擺好。他剛趴在金屬茶壺上深深地哈了一口氣,又掏出一個絲質手帕將它擦得雪亮。茶壺已經燒開了,旁邊放著一個小小的陶杯,裏面放著些濃濃的甜巧克力。白羅總是將巧克力稱作是「你們英國人的毒藥」,而他放入自己杯子裏的卻比誰都多。
「我們沒有找到屍體,但我們發現了他的衣服——和他那天穿的完全一樣,對此你有何高見?」
「非常不可能,我親愛的朋友。和-圖-書首先,凱特沒有辦法處置屍體,如果達文海姆死了,現在他的屍體早該被發現了。其次,他典當那枚戒指的方式很公開,這就是說,他不可能是謀殺後得到那枚戒指的。第三,那個鬼鬼祟祟的小偷不可能是個殺人犯。第四,因為他從星期六就被關了起來,那麼,他怎能夠這麼精確地描述洛溫的相貌?其中的巧合太多了。」
「啊,我贏了!我該用這錢做點什麼呢?真內疚啊,這不是欺負傑派嗎?啊,有了!我們用它來享用一頓美食吧,我們三個人一塊兒!這樣,我也會感到些許安慰,這真是太容易了。我為此而感到羞恥,我打死也不願意搶一個小孩手的錢——真該死!我親愛的朋友,你為什麼笑得這麼開心呢?」
「好了,就像所有的人後來都知道的那樣,達文海姆先生從此未再出現過。星期天一大早,警察就接到了報案,可是沒有調查出什麼結果,達文海姆先生像是無緣無故地消失在空氣裏。他既沒去過郵局,也沒有人見他從村裏走過,在車站,警察也證實他沒有乘火車離開。他自己的車也停在車庫裏。如果他的車沒有離開車庫,如果他雇了一輛車在一個秘密的地點接他的話,那麼現在看到有這麼一大筆尋人的賞金,那個受雇的司機一定會到警察局報告他所知道的情況。事實是,在離他村莊五英里遠的恩特菲爾德,那天有一場小型的賽馬比賽,如果他是步行去車站,他可能會從人群中穿過去而不引起別人的注意。但是,從那以後,他的照片和詳細的報導都出現在各大報紙上,沒有人會不知道他的事情。我們當然已收到了來自全國各地的很多信件舉報案情,但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一條線索可以提供真正的幫助。
傑派拍了拍膝蓋說:「如果我不抓住你這句話讓你出醜,那真是錯失良機了。我和你打賭五英鎊:在一週之內,您找不到達文海姆先生,不管他是死是活。」
「是的。」
第二天,一封掛號信放在白羅的面前,他打開那一封信,一張五英鎊的鈔票飄落到桌上,我朋友的眉頭舒展開來:
「頭髮和鬍子是花白的?」
白羅將詢問的目光再投向了傑派。
「這不可能。」傑派喃喃低語道。
「而你要隨時向我提供案情的最新進展——包括那位工作勤奮、目光敏銳的米勒警官的調查結果,可以嗎?」
「是個湖。」
「幾乎是這樣,我有理由這樣認為。他很可能喪失了記憶力,可是一定會有人認出他來的,尤其是像達文海姆這樣的知名人士;然而身體是不可能像空氣那樣消失不見的,它們遲早會被發現,要嘛是被藏在人跡罕至的地方,要嘛是被藏在大旅行箱裏。謀殺終究會真相大白,同樣道理,攜款潛逃的職員,或者是躲避債務的罪犯在當今這個通訊發達的時代,無論逃到哪裏,一定都會被找到。如果他潛逃到國外,他也可以被引渡回來,港口和車站都會受到嚴密的監視,至於說藏匿在這個國家,他的相貌特徵就會出現在日報上,每個讀報的人都會認出他,他是在與文明為敵。」
「當然,我們的比賭中有這一條。」
「負責這件案子的米勒就是一個精明、機警的警官,你完全可以相信他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腳印、煙頭,甚至是一粒麵包屑,他有一雙能洞察一切的眼睛。」
「洛溫只做小筆的股票交易,然而他還有一兩次在股市上佔了達文海姆的便宜,雖然他們很少見面,或事實上就根本沒有見過面。這次,那位銀行家約他來見面,是想和他談南美股票的問題。」
「達文海姆對南美感興趣嗎?」
「大約在下午五點半鐘左右。」
「那做案工具呢?城裏的紳士們是不可能隨身帶著破鎖的工具,時時預備見機行事。沒有人會用削筆刀來撬開保險櫃的,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實!」
「很精闢。就像海斯汀說的那樣,人的屍體遲早會被發現的。」
「啊,從此以後,他不得不和假鬍子、假髮套為伴,也不得不重新裝扮起他原來的模樣。要帶著假鬍子睡覺可不是件容易的——它總會引起懷疑的,因此,他不能冒險和他的妻子同床共眠。你為我查證了如下的事實,在此之前的六個月,或者說自從他編造他從布宜諾斯艾利斯回來以後,他和達文海姆夫人就一直分居在不同的房間。知道了這一事實之後,我便確立了我的推論,各個細節都天衣無縫,非常吻合。這個園丁認為他看到他的主人繞過院子的一邊,他的話是很正確的。達文海姆到了湖邊停泊船隻的小屋裏,穿上了流浪漢的衣服——這一定是他事先瞞過男僕放在那兒的。接著,他將自己原來穿著的衣服扔和_圖_書進了湖裏,然後用一種很招搖的方式典當那枚戒指,又按計劃襲擊了一名警察,讓自己安安穩穩地被關進了看守所裏。人們做夢也想不到他會在那兒!」
「沒錯。」
那位警官表情愉悅起來。
「第一:所有的證據都顯示,是洛溫強行打開了那個保險櫃,第二:他與達文海姆有仇,第三:第一次回答警察的詢問時,說自己從未離開過書房,這是在撒謊,第四:如果比利凱特的話是真的,那麼洛溫絕對具有重大嫌疑。」
「我想是吧。達文海姆夫人偶爾提到他去年在布宜諾斯艾利斯度過了整整一個秋天。」
「我們就此事向達文海姆夫人和那家銀行的合夥人進行了調查,很顯然,那裏面有相當數目的有價證券和大量的現金,因為公司剛剛完成一筆數額巨大的交易,還有一些珠寶,達文海姆夫人的所有珠寶都保存在那個保險櫃裏。這幾年,她的丈夫突然熱中於購買珠寶,他幾乎每個月都花一大筆錢為她購買一件價值昂貴、非常罕見的珠寶。」
「首先他否認他離開過書房,但那個女僕一口咬定,後來他就假裝說他忘記了。他說只是從書房裏走出來,看看某種很不尋常的玫瑰。這種說法是很難站得住腳的。還有一個明顯對他不利的證據。達文海姆總是在他的左手小指上戴著一枚鑲有鑽石的金戒指,而那枚戒指星期六晚上在倫敦被典當了。典當戒指的人名叫比利凱特,他有過一項前科——去年秋天,因偷竊一位老人的手鍊而被拘留過三個月。他至少在五個不同的地方試圖典當掉那枚戒指,最後,他終於將它脫手了。之後,他喝得酩酊大醉,竟然動手打了一個警察,因此被關起來。我和米勒去拘留所看過他,他現在已經清醒過來了。我毫不隱瞞,當時就向他暗示,他可能會因謀殺罪而被起訴,他聽了這話嚇得要死。於是敘述了當天的情況,聽來非常怪異。
「我想,在幾天之內。便會出現一場嚴重的破產事件——也許會更快。這倒提醒了我,我們應該報答傑派的幫助,請你遞給我一張紙和一支鉛筆,好了。我這樣寫:『奉勸您立即取出您存在那家問題銀行裏的錢。』這會引起他的極大興趣!他的眼睛會瞪得大大的——大大的!到了明天,也許是到了後天,他才會真正理解這句話的深刻涵義!」
這個極為唐突的問題,一時間弄得我們倆面面相覷。然後,傑派猛地大笑起來,「天啊,白羅,我還以為你有了什麼驚人的發現呢!就您的這個問題來說,我沒做過任何調查。」
「凱特的身子被一大堆石頭遮著,路上的人看不到他。就在他快要走到凱特這邊的時候,那人朝大路前後迅速張望了一番,在確定路上沒有人之後,他就從他口袋裏掏出一件小東西扔到了路旁的樹叢中,然後就急匆匆地朝車站走去。他扔到樹叢裏的那件小東西引起了躲在溝渠裏這個流浪漢的好奇心,他到那樹叢中搜尋了一陣子,終於發現那是一枚戒指。這就是凱特描述的經過。然而洛溫徹底地否認了這一切。當然,像凱特這種人的話,是絲毫也靠不住的。比較可能的情況是,他在那條小路上遇到了達文海姆,並將他身上的東西搶劫一空,之後將他殺死了。」
「玫瑰園的前面是什麼?」
「白羅,你這是在開玩笑吧?」
「上星期六,和他平時的習慣一樣,達文海姆先生乘坐十二點四十分的火車,從維多利亞到清賽德;他富麗堂皇、宮殿似的別墅就坐落在那裏。午飯過後,他繞著院落散步,給園丁各種各樣的指示。每個人都說他當時的言行舉止完全正常,和以往沒有異樣。午茶過後,他在他妻子臥室的門口說他要步行到村子裏去寄些信件,還說他約了一位名叫洛溫的先生來談生意上的事,如果洛溫在他回來之前到來,就先將他請進書房,讓他等一會兒。然後,達文海姆先生就從前門出去,沿著車道慢慢地走下去,出了大門。後來——就再也沒見他回來。從那一刻起,他就徹底地消失不見了。」
「怎麼樣?」我問,因為我覺得自己抓住了所有的重要關鍵。
「這麼說,我說對了一個關鍵問題了?」
「是的,有一兩艘方頭平底船停在湖邊。我想你是在揣測達文海姆先生是否會自殺吧,白羅先生?好吧,我要告訴你的是,米勒明天要去打撈那個湖,找看看。」
「當然。」
「什麼?」
「嗯!」他低聲說,「他留著帶波浪的長髮,鬍子和眉毛很濃。他的眼睛是黑色的嗎?」
「別再理會那些雞蛋了,它們愛怎樣就怎樣吧,」傑派不耐煩地說,「現在,請,告訴我們,他離開家後,朝哪裏去了——當然,如果你知道的話https://m.hetubook•com•com!」
「天啊!」我叫道,「您的意思是說,雖然在石灰窯裏可以銷屍滅跡,但那枚金屬戒指並不會消失,是嗎?」
我豎起了耳朵。在過去的三天裏,大小報紙上充斥著對達文海姆先生神秘失蹤案的報導。達文海姆先生是薩爾蒙的資深合夥人,他們兩人都是很有名氣的銀行家和金融家。上個星期六,在他從自己的寓所步行出門後,就再也沒有人見到過他,我希望能從傑派嘴裏聽到一些讓人感興趣的細節。
「這正是我所要表達的準確意義——只要把各種事實擺到我的面前,我就能做到這一點。我認為自己是一個可供諮詢的專家。」
「沒有。」我頗感奇怪地說,「為什麼這麼問?」「因為我必須勸你立即將錢取出來——但願不要為時太晚!」
白羅想了想說:「哎呀,我親愛的朋友,我接受挑戰。這就是你們英國人的做法吧。現在,請告訴我事實。」
「星期一早上,案情稍有進展,在達文海姆先生的書房裏,一幅肖像畫的後面有一個保險櫃,已被橇開洗劫一空,窗戶從裏面關得很緊。由此看來,一般的入室盜竊就被排除了。當然,除非屋裏有一個同夥,在事後又將窗戶關上了。另一方面,星期天的時候,大家已經知道了發生的事情,屋裏到處亂得一團糟,竊盜案很可能是在星期六發生的,直到星期一才被發現。」
「他星期六到恩特菲爾德的賽馬會上——我敢說賽馬賭博不是他的老本行——那天,他運氣不好,倒楣透了。後來他沿著到清賽德的路慢慢蹓躂著回來,就在他進村子之前,他坐在一條溝渠旁休息。幾分鐘之後,他注意到有一個人從村裏的那條路走來,『那人面色黝黑,大鬍子,穿得像個城裏的有錢人。』他這樣形容那個人。」
「不僅僅是湖本身,還有泊船的小屋!」
「你在達文海姆銀行裏沒有存款吧,我親愛的朋友?」
傑派遺憾地搖搖頭:「好吧,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不過,如果能在那湖裏找出解決的辦法,那也不是件壞事。」
「您的意思不會是說,您根本不必從您的椅子上站起來,就可以把這個案子調查清楚吧,白羅先生?」
「案情模糊不清,其實是一個好的徵兆,如果一切事情都清楚明白,請不要相信它,那一定是有人故意設計安排的。」
白羅將盤子裏的麵包抹上黃油,一口吃掉了十分之八英寸,然後語氣尖銳地說:「請用詞準確些,我的朋友。你指的『失蹤』是哪一類?」
樓下傳來了上樓的急切腳步聲,幾分鐘之後,傑派興高采烈地推門進來。
「你知道他現在的藏身之處嗎?」
「但是他們很難騙過你,是不是?」傑派帶著他的幽默衝著我眨著眼睛,「他們不可能矇騙過你的,白羅先生。」
「我有理由相信,」我說,「在現在這個時代,任何人想要失蹤不見,幾乎是不可能的。」
「達文海姆夫人為她丈夫的失約向他表示歉意。在她看來,這似乎很難相信,因為她知道他親口說過要等一位客人的。洛溫先生對此感到很遺憾,後來就離開了。
「什麼?」
「他的家庭生活有問題嗎?丈夫和妻子的關係還好嗎?」
在我們的早餐吃到一半的時候,門突然被撞開,傑派闖了進來。他的左手裏拿著一張報紙,右手裏拿著白羅的那份電報,他把那份電報摔到了我朋友的面前:「你究竟是怎麼知道的,白羅?這些情況你怎麼會預先得知呢?」
傑派把這件事牢牢記在心裏。像是為了讓這個玩笑增添氣氛,在第二天上午十一點左右,一封電報送到了白羅手裏。經過他的允許,我打開電報讀了出來:「從去年冬天開始,夫妻已經分居在不同的房間」。
「我剛才正將我所能想到的案情要點記下來。」
「比利凱特?但警察早已有他的犯罪記錄了。」
「那麼,你總不能否認,他說他從未離開過書房是在撒謊吧?」
「希望我沒有來晚,」他向我們打招呼道,「說實話,我一直在和米勒討論案子,達文海姆先生失蹤的案子是由他負責的。」
「噢,當然了——如果你那麼想知道的話,我可以進行調查。」
「加在一起,這可是很大的一筆財富啊,」白羅沉吟道,「那麼洛溫的情況怎麼樣呢?那天傍晚他與達文海姆要談的是什麼呢?」
傑派咧了咧嘴:「還沒有,但已對他進行嚴密的監視。」
「我同意你的看法,如果凱特講的是事實,洛溫就難以否認他涉嫌重大,正是這一點才使這件案子很有意思。」
我停頓了一下。
「恰恰相反,目前很難說清楚。」
「沒有,他的男僕確信這點,他的其他衣服都沒少。另外的情況是,那天一個曾負責關臥https://m.hetubook•com.com室窗戶的女僕報告,說她看見我們逮捕的洛溫經過玫瑰園,走進了書房,時間大約是當天下午六點一刻,那是在他離開達文海姆家別墅前的十分鐘左右。」
「那麼第二點呢?」
「不是這個意思,那些情報本身都是很有用的。危險在於,它們會被看得過於重要。很多細節並無多大用處,只有其中的一兩個地方才是問題的關鍵所在。一個人必須依靠他的大腦,」他拍了拍他的前額,「依靠這裏面的聰明才智。『感覺』會使人誤入岐途,一個人必須從大腦裏面來尋找事實之間的聯繫,而不是從外部的表面現象。」
「你對第四點做何解釋?」
「看在上帝的份上,趕快告訴我們吧!」
「他當然是朝他藏身的地方去了,啊,這位達文海姆先生,也許思維方式有點怪異,但他的點子卻是第一流的。」
「我不否認。但他也許是嚇壞了。請記住,那個失蹤者的衣服剛剛在湖裏被發現。根據一般的常識,如果他說出實話,對他才會有利。」
白羅竭力想做出謙虛的樣子,但並沒有成功:
「啊,求求你,告訴我,到底是什麼?」
「大約一刻鐘之後,一個身材高大、膚色黝黑、長著濃密黑鬍子的男人按響了門鈴,他說他和達文海姆先生有約,他姓洛溫。這樣,根據那位銀行家的吩咐,他被領進了書房。等了差不多有一個小時,達文海姆先生還沒有回來。最後,洛溫先生拉鈴叫人,說他不能再等下去了,因為他必須趕火車返回城裏。
「你可以搞清楚吧!」白羅緊追不捨,好奇地問道。
「也許吧——但是,你完全忽略了另外兩個最重要的關鍵所在。這兩個要點無疑是貫穿整個案情的線索。」
「也許他是當場見機行事。」我爭辯說。
我瞪大眼睛望著白羅。他臉上帶著無動於衷的笑容,我想,此時向他提出更多的問題也是枉然。
「我呀,」我說,「我不會離開倫敦向外地逃跑,我會留在這個大都市的中心地帶,坐著電車或公共汽車四處兜風,十有八九不會被人認出來,這是最安全的做法。」
一直到第二天傍晚,我們都沒有聽到傑派的任何新消息。大約九點的時候,他邁步進了我們的房間,從他的表情上,我立刻猜出他帶來了新消息。
「這樣做很無恥,對不對?我這種做法簡直像是在搶小孩的錢!」
白羅輕輕地將他盤子裏的每一片蛋殼碎片撿了起來,放在杯子裏,接著將大蛋殼蓋在那些碎片上面。完成了這項工程之後,他看著整潔的桌面,臉上露出了笑容。接著,他容光煥發、熱情洋溢地對我們說了起來。
「他如何解釋這件事?」
「我嘛,當然了。說實話,我調查此類案子是結合嚴密的科學態度和數學運算般精密的推測,加上嚴謹的工作及責任感。啊,在新一代的偵探中,這種敬業精神已是很少見的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親愛的朋友,如果你能將這個問題弄清楚,我將不勝感激。」
白羅搖了搖頭。
「聽著,我的朋友們,你們都是聰明人。請你們問自己一個如下的問題,就像我曾經向自己發問一樣:『假如我是這個人的話,我應該到哪兒藏身呢?』海斯汀,你會怎樣回答?」
「在我看來,」我說,「一切事情都好解決了,這是一件多麼可怕的罪行啊!」
白羅點點頭:「保險櫃裏丟的是什麼東西?你對此有何看法?」
「第一,達文海姆先生在最近幾年不停地購買珠寶,這種熱情值得懷疑,第二,去年秋天,他去了布宜諾斯艾利斯。」
「我的朋友,你在幹什麼?」
「你怎麼會這麼想呢?」
我笑了笑,很難表示不贊同,回到房間時,我臉上還帶著笑。
「我的朋友們,如果我想要在警察的鼻子下面抽身,你們認為我該藏到哪裏呢?躲到監獄裏去!」
「湖邊有泊船的房子嗎?」
我站起身,找到白羅要的那份報紙,白羅仔細地看著。
傑派盯著他看了幾分鐘,但白羅好像是忘記了我們兩個人的存在。傑派衝我難過地搖搖頭,自言自語道:「可憐的老傢伙!戰爭給他留下的後遺症太深了!」說著,他輕輕地踮著腳離開了房間。
「你終於可以條理清楚地思考問題了。」白羅讚許有加地說。
那位警官點點頭:「是的,白羅先生,對此你有什麼看法?一眼就能看出案情的真相嗎?」
白羅遺憾地看了看我,輕輕搖搖頭:「我可憐的朋友!遺憾的是你不具備這方面的天賦!你從來就沒有注意到最關鍵的細節!另外,你的推理都是錯誤的。」
「嗯?」
「在金融界,他有很多的競爭對手。毫無疑問,他打敗過很多人,那些人不會對他有什麼太好的印象。但是,還不至於和-圖-書就為此原因而把他幹掉——如果說有人想除掉他,那麼他的屍體在哪裏呢?」
「讓我來重新解釋一下你的四個要點吧。第一:洛溫先生不可能知道他有機會打開保險櫃。他來見達文海姆是要談生意,他不可能預知達文海姆先生會出去寄信而不在家、他洛溫會被單獨留在書房裏。」
「我該說他的家庭生活相當平靜和正常。達文海姆夫人是個性情溫和、頭腦簡單的女人,依我看,是那種沒有什麼個性、很平常的人。」
「有這種可能,」白羅乾冷冷地說,「那麼,那位洛溫先生被捕了嗎?」
「但他為什麼要扔掉它呢?」我爭辯道。
白羅微微笑了笑,扭頭對我說:「海斯汀,請遞給我那份《每月簡報》,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那上面印有這個失蹤者非常清晰的照片。」
傑派也笑了,白羅對我們倆皺了皺眉。
「你告訴我說,達文海姆夫人不是個非常聰明的女人,但我認為,如果你把她帶到拘留所,讓她和那個名叫比利凱特的人見上一面,即使是智商再低,她也一定會立刻認出他來,儘管他已經剃掉了鬍子和那些濃密的眉毛,而且還把頭髮留得很短。一個女人再笨也還是能夠認出自己的丈夫,即使整個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被蒙蔽了。」
「什麼?」
「天啊!」白羅一見我便開口說,「你們要取笑老白羅,是嗎?」他用手指著我,「你們不相信老白羅的聰明才智?啊,別搞錯了!我們來探討一下這個小小的問題吧——雖然目前還不能完全解決,但它已經初顯端倪了。」
「啊哈!」白羅叫了起來,「現在我們已經抓住了問題的核心!一切都解決了!」我盯著他。
白羅平靜地笑著對他說:「啊,我親愛的朋友,接到你的電報之後,事情就一清二楚了!從一開始,我的印象就是,那個保險櫃失竊的情況太明顯了。珠寶、現金,還有證券,所有這些東西都被安排得太妥當了——為了誰呢?那位達文海姆先生正是你們所謂的『頭號嫌疑犯』!可以確信,這,一切都是他自己安排的——還有,他近幾年來購買珠寶的那種熱情也是。這一切是多麼簡單啊!他將他挪用和侵吞的銀行公款轉化成珠寶!他很可能再用仿製的贗品來代替真正的珠寶,將那些價值昂貴的、真正的珠寶用另外一個名字存在一個安全的地方,那將是一大筆他後半生要慢慢享用的財富。當所有的人都被蒙蔽並誤導的時候,他從這件事裏解脫出來,利用他晚年的大好時光來享用那筆數目可觀的財富。他做好安排之後,就約了洛溫先生——他在過去的幾年裏,曾極不謹慎地同這位人物交鋒過一兩次——他在保險櫃上鑽了一個洞,留下口信說,請將客人領進他的書房,然後便從院子中走了出去。他到哪裏去了呢?」白羅說著,停了下來,伸出手,又拿了一顆煮熟的蛋。看著雞蛋,他皺了皺眉。「實在是不像話,」他喃喃低語道,「每一隻母雞下的蛋大小都不一樣!在早餐桌上,怎樣才能吃到大小一樣的雞蛋呢?商店裏出售雞蛋時,至少應該分成大小形狀都一樣的,再成打賣出來!」
「湖!」我鄭重其事地說。
我們兩個有了共識,都對這種猜想感到滿意。我們轉頭看了看白羅,他好像陷入了沉思,眉頭緊皺著,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像是正在竭盡全力克服痛苦,我感到他那敏銳的頭腦正在說服自己相信這個事實。他會做什麼樣的反應呢?我們不久就會得到答案。隨著一聲歎息,他緊張的神情鬆弛了下來,轉身向傑派問道:「我的朋友,你能告訴我,達文海姆先生和他的妻子是否住在同一間臥室,同榻共眠?」
「它們當然要分門別類,所有的失蹤都可以劃分為三類。第一類,也是最常見的,就是自己走失,故意失蹤;第二類,就是被到處濫用的所謂『喪失記憶力』的病例——實際生活中發生的此類失蹤很少見,但確有此類事情發生;第三類,就是謀殺,是使一個人的身體消失。按你剛剛所說的,你認為這三類失蹤都是不可能的嗎?」
傑派歎了口氣說:「你有一週的時間可以考慮。」
傑派點點頭:「我不能說你錯了,但陪審團不會相信一個囚犯的話。在我看來,奇怪的是,洛溫為什麼不用一個更聰明的辦法處置那枚戒指?」
「我不是告訴你了,達文海姆是個聰明人嗎?他在很久以前就開始準備他的不在場證明。去年秋天,他根本沒去布宜諾斯艾利斯,他在忙於塑造一個叫比利凱特的人,這計劃進行了三個月。因此,一旦東窗事發,警察就不會有絲毫的懷疑。要記住,他這是在為一大筆財富下賭注,同樣也是為了他的自由而賭。做這樣的犧牲是很值得的,只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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