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奈頓？」德瑞克猛地站起，皺了一下眉頭，警覺了起來，幾乎是輕聲地自言自語道：「奈頓？他來找我做什麼？」

奈頓也站了起來，吃力地說道：

「一筆費用？」

「哪一天？」

「沒那麼可怕吧？我向你保證，我的臉皮很厚。」德瑞克嘲弄地挑高了眉毛。

「噢，噢，我相信他說到做到。照理說我不該跟一個美國百萬富翁對抗。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賄賂方式了，十萬英鎊！如果我要求二十萬英鎊呢？那會怎麼樣？」

「很清楚。」奈頓說，他站起來猶豫了一下，脹紅臉補充說，「我……如果您允許我表示一下意見的話，我會說：凱特林先生，我非常高興您這樣回答。」

職員走進辦公室，幾分鐘之後又回來了。

「我受委託向您說明范奧丁先生給您的一筆費用。」

「好吧，」德瑞克說，「別擔心，這不是你的錯。現在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能回答我嗎？」

「不，」奈頓道：「但是這——」他停了下來。

奈頓顯然有點緊張。德瑞克敏銳的眼光立即就發現了這一點。這位秘書要完成的任務顯然是十分棘手。他只是木然地應付著德htｔｐs://m.ｈetｕｂｏok•cｏｍ•cｏm瑞克漫無邊際的閒談。一口酒也不喝，舉止拘泥又生硬。德瑞克最後只好單刀直入了。

德瑞克．凱特林很少情緒失控。他那神閒氣定、凡事蠻不在乎的性格在很多場合裏，幫助他解決不少困境。即使是現在，在離開米蕾兒的公寓後，他很快就冷靜下來了。他需要冷靜思索。這是他有生以來最為困難的時刻，一些始料未及的事情發生了，他卻不知該如何處理。

「那我將向我的主人稟報。這是您的回答嗎？」奈頓平靜地說。

「一筆費用？太有意思了。」

奈頓清了一下嗓子。以正式的口吻消除自己的尷尬。

「我長話短說。」

帕維特壓抑地咳了一聲，又出現了。

「是的，先生。」

屋內至少有兩分鐘的死寂。德瑞克皺起眉頭沉思。十萬英鎊！這將使他和米蕾兒無憂無慮的生活下去。另外，這也說明了范奧丁已經知道點什麼內情。否則他不會平白無故地拿出這麼多錢。

「帕維特，」德瑞克說道，並把自己在傑米街的地址寫給了他。

「我可以繼續往下講了嗎？」

「我想在十四日那天ｗｗw.ｈeｔｕｂooｋ•cｏｍ•ｃｏm去尼斯，聽說有一班『藍色列車』？」

「十萬？美元嗎？」

「要帶他來見您嗎，先生？」

「十四日。哪班車最好？」

「可是，如果我不接受這筆慷慨的款項呢？」他用一種冷淡而嘲弄的口氣問道。

「當然是『藍色列車』。坐這班車在加來可以免去海關檢查。」

「十四日，」職員說，「很快就要到了。『藍色列車』的票經常在幾天前就賣了。」

「是的，有三個位置還空著，我可以給您訂一個，您貴姓？」

「請繼續。」

德瑞克回過頭來，巧合，真是少有的巧合！他與米蕾兒開玩笑時說的話又湧現腦海。「灰眼女子的影像。」「但願今後不要再和她相遇。」可是現在又再次見到她了，不僅如此，還將和她一起到里維拉。

「請便。抱歉，我略微失態，那是因為我那可愛岳父的立場，跟今天早上比起來好像稍微讓步了點，讓步應該不是強人或金融鉅子的作風。看來他已意識到，他的處境並不像他自己認為的那麼有利。」

德瑞克點了一下頭。奈頓進來了，他發現德瑞克很可親，情緒看來也平穩。「很高興你來看m.ｈｅtｕｂooｋ.com•com我。」他說道。

德瑞克點了一下頭。他對這些當然都很了解。

德瑞克走到側桌旁，拿起滿手的郵件。不用看就知道，除了帳單還是帳單。但是催帳的口氣還是很有禮貌的。他很了解，一旦離婚的消息傳出去，這種有禮貌的口吻立刻就會發生變化。

「請把這張支票兌換一下，帕維特，然後到皮卡地里的庫克旅行社去取一張火車票，我是以你的名字訂票的。」

「范奧丁先生明確地對我說，如果您拒絕這個提議，那麼他就要弄垮您。」

「下週我要去尼斯。」

「事情非常簡單：正如您所知，凱特林夫人將要訴請離婚。如果您不提出反對，那麼在手續完成的那一天，您將得到十萬元的費用。」

德瑞克感到有點意外。奈頓的開場白不在他的預想之中。他遞給了奈頓一支煙，自己也點燃一支，然後用他那特有的嘲弄口吻說道：

德瑞克突然把煙熄了。

德瑞克尖銳地瞪著他。

「繼續說，」他親切地說道，「我可以想像我那親愛的岳父交代的事辦起來都不會太愉快。」

帕維特走了。

他感到一陣戰慄。他其實有點迷信。那時他笑著說，這和*圖*書個女人可能給他帶來不幸。真會是這樣嗎？來到門口他又回頭看了她一眼，她正在和職員談話。他沒有記錯。這是一位淑女，真正的淑女。不算年輕，也談不上漂亮，卻有著一雙灰色的眼睛，彷彿能夠看透周圍的一切。在這位女士的面前，他彷彿產生了恐懼的心理，隱約有種神秘的宿命感。

職員點點頭，辦好訂票手續，客氣地道再見後，便又去招呼旁邊的一位女士。

「好吧，」他痛快地說，「我那可敬的岳父大人又要對我說些什麼了？是他派你來的吧？」

「是的，」奈頓小心地說，「我……我希望范奧丁先生派的是別人。」

凱特林挑了挑眉，仍一派輕鬆愉快地說道：

奈頓客氣地聽著德瑞克嘲弄的發言，臉上的木然表情依舊，直到德瑞克說完，他才冷言道：

他沉思默想，在街上踱步。他眉頭緊鎖，神情已難再瀟灑起來。他腦海裏浮現出許多解決的辦法。大家都說，德瑞克．凱特林並不像表面看來那麼笨。他知道有很多辦法可以使他擺脫困境，但走得通的只有一條路。他畏縮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重病就得下猛藥。他非常了解自己的岳父，要結束德瑞和_圖_書克．凱特林和魯絲．范奧丁之間的戰爭只有一個方法。德瑞克不禁詛咒起金錢以及自己竟受金錢所操縱。他走在聖詹姆斯街，經過皮卡地里街，朝著圓環的方向閒逛過去。當走過庫克旅行社的時候，他放慢了腳步，但是沒有進去。他還在思忖著。突然間他點了一下頭，猛一轉身——轉勢之猛，害他撞上一對在他後面散步的情侶——又回頭走進了旅行社。旅行社裏人很少，很快就有人來接待他。

「請您再看一下，是否還有臥鋪。」德瑞克說，「如果沒有……」他沒把話說完，古怪地笑了一下。

「有位奈頓先生想見您。」

德瑞克站起來，倚靠在壁爐旁。

「不！」德瑞克說，「好笑的是你錯了。你可以告訴我的岳父，叫他拿著他的賄賂金下地獄去吧！夠清楚了吧？」

「凱特林先生，我跟您坦白說。」奈頓認真地說，「范奧丁先生派我當這個差使，讓我的處境很尷尬。」

他回到住處後對僕人道：

「事情就是這樣了。」他輕聲地說道。

德瑞克沒做聲。奈頓離開屋子之後，德瑞克還陷在沉思當中，嘴邊上掛著一絲詭異的微笑。

「英鎊。」

奈頓沒看他，聲音生硬卻又實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