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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色列車之謎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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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坦普林女士的信

八、坦普林女士的信

「他們拿了錢以後,會罵你罵得更厲害。」
「好,好,我一定能勝任愉快,小姐,你的身材很好,最適合簡單的衣服了。小姐,您是位典型的英國人。有些人認為這麼說冒犯了他們,但小姐卻不會。一個優雅的英國人,沒有比這更討喜的了。」
「你認為從她身上可以榨出多少油水來?」蘭諾絲問道。
所以,值此正月的一個早晨,她從報上讀到一則消息,不禁睜大了眼睛連續發出幾一句「很好」。她身邊坐著她的女兒蘭諾絲.坦普林,有這位小姐在身邊,她母親彷如芒刺在背。這女孩毫無靈巧可言,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老,而她冷笑式的幽默感,常常弄一得別人不太舒服。
「我知道您說的話是對的,但我還是想這麼做。」
「親愛的,你怎麼老把話說得那麼難聽?」
她重拾平時的樂觀心情,甩掉了這種預感,全神貫注地和旅行社職員辦理手續。
「我完全聽從您的安排,我打出生以來一直很窮困,不懂打扮。現在我有了點錢,我想穿戴得好一點。」
「晚秋。這件衣服正適合小姐您穿。」
「我們可以撈點什麼……」蘭諾絲把母親的話接下去說完,接著露出母親不解的冷笑。
「你倒是快說啊,你已經提了三次了!」
雖然表面看來風情萬種,但是,坦普林女士此刻卻不是在想著自己的事,也就是說,她不是在想著自己的外貌,而是在專心思考著一個棘手的問題。
蘭諾絲看了一眼報上的新聞,完全沒有母親的激動之情,她將報紙遞回去。
坦普林女士對現狀還算滿意,不過看待金錢仍稍嫌貪戀。鈕釦廠的老闆留給她相當可觀的財產,但就像她常常說的,「因為這個那個原因」(「這和_圖_書個」指的是戰爭時期股價大跌,「那個」指的是坦普林子爵揮霍無度),眼前她的生活過得還算舒適,但僅僅是舒適,仍滿足不了坦普林女士。
她把歐陸版的《每日郵報》放下,凝神望著地中海的波濤。合歡樹的金黃色枝椏在她的頭上搖曳著,構成一幅美麗動人的畫面。她是一位金髮碧眼的女郎,身穿一件顏色相稱的睡衣。金髮可能是染成的,粉白膚色也許是上妝的效果,但眼睛確實是天生的藍色。四十四歲的坦普林仍可列入美女之林。
她從手提包裏拿出早上接到的信,這是坦普林女士寫給她的。凱瑟琳並不笨,她很明白信中的含義,對坦普林女士為何突然向一個早已遺忘的堂妹表示好意也瞭若指掌。她的堂姐並不是邀她去享福,而是對她有所冀求。為什麼不去呢?也許能互相提攜呢。「我接受邀請。」她說道。
「我要立刻給可愛的凱瑟琳寫信,讓她想起在艾之渥莊的往日時光。」
「現在可是查比了,他是一個昂貴的寵物。」
「查比可從來不……」
「我們總要為將來的生活做打算,因為某些原因,你知道,戰爭,還有你死去的父親……」
在她前面的那個男人突然轉身過來。她向前走近櫃台,跟服務人員提出她的需求,但同時她腦子還想著另一件事。那個男人的臉,看起來有點面熟。在哪裏見過他?突然間她想起來了,是早上在薩伏旅館她房間外見過的那個人。那時她在走廊上和他打了個照面。真巧,一天碰上兩次。她回頭看了一眼,感到很不安,不知道是為什麼。那個男人也站在門旁回頭看著她。一陣恐懼向她襲來,她預感到會有一場悲劇發生m.hetubook.com.com,好像死亡必就迫在眉睫……
「親愛的,」坦普林女士說,「你看……」
「這是最美的一件了。」凱瑟琳檢查著那些淡紫、灰、藍等精美布料說,「您說這件衣服叫什麼?」
她回到房間,眼神流露出堅定的決心。
「是的,孩子。我是想,如果我寫信給那個親愛的凱瑟琳堂妹,建議她到我們家來做客,那不是很美妙嗎?她一定很少和上流社會打交道,如果有了自己的人陪伴,對她比較好;請她來對她、對我們都有益處。」
不像山繆.哈菲德太太那樣寫寫改改,坦普林女士不費什麼力氣就寫了四頁信紙,而且再瀏覽一遍時,也不需改動隻字片語。
「請再讓我看一次那件淡紫色的晚裝。」凱瑟琳說道。
「親愛的,我知道。」坦普林女士道。「但數目可能沒有報上說的那麼大,報紙上登的不一定可靠。不過,就算是一半數目也夠多的了——」
「我也是這麼想。」
律師讀了信之後微微一笑。
「我知道,但這沒有關係。」
她沿著皮卡地里大道走下去,來到庫克旅行社辦些手續。她得等個幾分鐘,服務人員正忙著幫一個男人辦理前往里維拉的車票。她以前常覺得每個人總是正要遠行,而她生平第一次也可以跟「每個人」做一樣的事了。
坦普林女士把《每日郵報》、便服、小梳妝盒跟其他東西都收拾好。
坦普林女士拿起報紙遞給女兒,一邊指著報上那則她非常感興趣的新聞。
「可愛的小東西。」坦普林迷戀地目送著自己的丈夫。「我剛剛說什麼來著?對,對……」她又想起了自己的計劃。「我是想……」
「所以,她不會去招惹查比,是嗎?」蘭諾絲說。https://m•hetubook.com•com
母親嚴厲地看著女兒,喃喃說道:
維吉妮亞出現了,輕輕地旋轉著。
然後他走過她們身邊,步下台階。
「小姐,你挑選的這些衣裳太好了。你真有眼光。今年到里維拉過冬,這些衣服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要罵就讓他們去罵好了。每個人都有他自娛的方式。他們畢竟是哈菲德女士唯一的親屬。儘管哈菲德女士在世時,這些人看不起她,也從未過問她的生活,但我還是不想讓他們一無所得。」
接待她的是一個身材瘦長的法國老婦,看起來很像個夢幻中的公爵夫人。凱瑟琳很天真地說道:
坦普林女士在里維拉是個有名的人物,在侯爵鎮上交遊廣闊。她是個生活經驗豐富的女人,有過四任丈夫。和第一任丈夫結合只是個錯誤,所以她很少提起他。那男人聰明、機敏,但也很快就死去了,於是這位寡婦就和一個鈕釦廠的老闆結了婚。但是這位男士三年後也過世了——那是發生在一個與酒友共聚的夜晚。第三任丈夫則是坦普林子爵,他把妻子羅莎琳帶到上流社會,這正是她的宿願。所以當她第四次結婚時,她仍保留了這個男人的姓氏。第四次賭注讓她第一次享受到婚姻生活的幸福。查理.埃文斯先生是個很漂亮的小伙子,二十七歲,具有一切吸引人的氣質,愛好多種體育運動,欣賞美食雅物;另外他還有一個特點:一貧如洗。
「簡直是無恥的覬覦,格雷小姐。我可以對你直說,按照法律,這些人完全沒有理由對遺囑提出任何要求。如果執意要爭奪遺產,沒有法官會支持他們。」
她只是略帶責備,因為她早已習慣女兒的快言快語及令人不悅的表達方式。蘭諾絲有一個壞習hetubook•com.com慣,總喜歡一語道破事情的真相。
凱瑟琳到達倫敦的第二天就收到她的信了。不管她看了信沒有,總之,她把信塞進手提包後,就去找哈菲德女士的律師了。律師事務所位在一棟古老的建築裏,幾分鐘之後,凱瑟琳見到了律師,他是一個親切的老律師,一雙藍眼充滿智慧,態度如慈父般和藹。他們花了二十幾分鐘討論哈菲德夫人的遺囑及法律上的問題。然後她給了他山繆女士寫來的那封信。
「所以我在想……」
「人們有時是非常愚蠢的。我要是山繆.哈菲德太太,我必定會懇求您慷慨饋贈。」
法國女裁縫興致勃勃。她有副藝術家的好脾氣,只是一大早就被一個阿根廷的胖女人給消磨殆盡。因為那女人堅稱那些設計式樣完全不符合她華貴雍容的特質,惹得她很不愉快。她用行家的眼光打量著凱瑟琳。
「我勸你還是打消這個念頭。」
是的,她一生中的秋天已經到來。她從來沒有體驗過春天和夏天,也永遠沒有機會體驗了。她失去的東西再也回不來。十年來,在聖瑪莉米德村裏,她一直過著奴役般的生活,而人世間的光陰卻荏苒而逝。
「什麼呀?」
「我真是個傻瓜。」凱瑟琳說,「我到底在幹什麼呢?再怎麼說,一個月之前我過得要比現在好多了。」
這位被叫作查比的人,微笑地看向她,深情地說道:
「『晚秋』。是的,這件衣服正適合小姐您穿。」
「但是他們不會體諒你這番心意,他們會以為你要收買他們,而且絕不會退回這些錢的。」
「那抱歉了!」蘭諾絲說道。
「噢!小鬼頭。」坦普林女士說道,略帶責備。
雖然律師百般不願,但她還是達成目的了。當她走到倫敦街頭時,內心感到很寬慰,m•hetubook.com•com這樣她就可以自由地運用金錢並籌劃未來。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一家有名的裁縫店。
然後這位夢幻般的公爵夫人突然變了一個人,她來回忙碌於模特兒之間,向凱瑟琳介紹著形形色|色的服裝。
「我記得,她是一個很善良的女孩。」坦普林女士喃喃說,想著心事。「她恬靜、純樸,不算漂亮,不是個調情高手。」
「那也未必呢,親愛的,」坦普林女士說:「這個叫凱瑟琳.格雷的小姐正好是我的一個堂妹。沃布斯特郡格雷家,艾之渥莊——正是我的堂妹,太妙了。」
這是一個愉快的上午。瑪賽、克洛蒂、維吉妮亞狀甚無聊且不屑地慢步繞轉,侷促難安地穿梭在那些恆久不變的人型模特兒中。公爵夫人站在凱瑟琳身邊拿著小筆記本記著。
「我正想和您談談這件事。我想留給死者的親屬一筆錢。」
坦普林不高興地瞪著她。
當凱瑟琳離開裁縫店之後,「晚秋」這個詞語又浮現在她的腦海裏。為什麼她升起了某種憂鬱的感覺?
「我想,」母親耐心地說道,緊皺著畫過的眉毛。「或許——哦,早安,親愛的查比,你要去打網球嗎?」
「克洛蒂,維吉妮亞,快,我的小天使們,穿上淺灰色連衣裙,還有晚秋服;瑪賽,乖孩子,就穿含羞草色的薄紗。」
「你穿那件桃紅色的衣服簡直美透了。」
「有什麼大不了?這種事多得很。很多小氣的老太婆會留給她們的忠誠伴護幾百萬英鎊。」
凱瑟琳搖搖頭。
「哈——,」蘭諾絲道。
「很好,」坦普林女士說道,「很好。」
「反正錢也不是留給我們的。」蘭諾絲說道。
「我知道。」
「是啊,」蘭諾絲說,「我才不相信他敢。他很清楚哪裏有奶可以吃。」
「您沒有這樣的義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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