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鴛鴦神探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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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紅珍珠

粉紅珍珠

「金斯頓.布魯斯小姐在嗎?」
「這是我自己的一個小發明,」湯米說,「但是看它的外形,只不過是一台普通的照相機。」
午餐後,羅拉女士以輕鬆而好奇的語氣加入了談話。調查進行得怎麼樣啦?陶品絲恰到好處地強調客廳女僕涉嫌的可能性最大,而她的注意力也未真正集中在羅拉女士身上。儘管羅拉女士很可能將茶匙或者其他小東西隱藏在她的衣服裏,然而,陶品絲卻相當肯定,她沒有拿走那顆粉紅色的珍珠。
講到這兒,金斯頓.布魯斯上校面露欽佩。而湯米對女僕的國籍問題卻十分漠然,他平靜地說:
「布倫特先生,我聽說您是位私家偵探,辦事雷厲風行。」
陶品絲跟隨著金斯頓.布魯斯上校。他氣得吹鬍子瞪眼,邊走邊咆哮著指責有些人令人厭惡、厚顏無恥。他們走進寬敞的飯廳時,家裏的成員都已坐在餐桌邊。在場只有一個人陶品絲沒見過。
湯米說著,迅速走進羅拉女士的房間。他徑直跑進那間浴室,拿起一大塊香皂。這時,警官剛好上了樓梯。
他拍了墜子、放墜子的桌子,同時還拍了幾張房間的照片。然後「魯賓遜小姐」被派去和個人們談話。面對金斯頓.布魯斯上校以及貝茨夫人那焦急萬分的面孔,湯米感到責無旁貸地要來點權威性的發言。
他停了下來,眼睛盯著這位不速之客。
「就在走廊那邊。」
「人哪,總是喜歡大驚小怪。」她嘀咕道。
「我想你對她已是瞭如指掌了,」湯米嘲諷道,「只看她鼻子的形狀你就知道!」
「這倒是,」湯米說,「我當時想,真是一把稀奇古怪的破壞性工具。主張絕對禁酒的姨媽居然把它做為禮物送給我,真是太幽默了。」
不一會兒貝茨夫人衝進房間,身後跟著她的丈夫。她身材高大,聲音洪亮;而漢密頓.貝茨先生則顯得陰鬱和柔順。
「啊,先生,必定是有人在另一邊鎖上了門。」
「客廳女僕格拉蒂.希爾。」
湯米還來不及按門鈴,一位蓄著整齊白鬍、有著誇張軍人舉止的高個男子便開了門。
「沒有,」金斯頓.布魯斯小姐說,「我們沒報警。報了警之後才發現那蠢東西其實是滾到壁爐下面什麼的,那就很糗了。」
「反正還有艾蜜塔姨媽去年聖誕節送給你的那把獲得專利的瓶塞鑽。」陶品絲的話猶如及時雨。
「這整個事件太令人難過了,先生,確實太令人難過了!」
「雷厲風行,」湯米說,「正是我的名號。貝茨夫人,請允許我向您問幾個問題。」
「嗯?」
「我們不必著急,」他說,「艾柏會說我正忙著和蘇格蘭警場通電話來拖住他們。陶品絲,馬上回到你辦公室去,立刻開始打字。這會使辦公室顯得繁忙和活躍。不,我想,你應該正在速記我的口述內容。在通知艾柏把被害人送過來之前,我們先看看來者是誰。」
「我們該談談正事了,」他輕鬆地說,「你需要我們——小姐的姓氏是——」
「我出去還是不出去,都與你毫不相干。」她冷冰冰地說。
「金斯頓.布魯斯,」那女孩說,「我們住在溫布敦。昨天晚上,住在我們家的一位夫人丟了一顆貴重的粉紅色珍珠。當時聖文森先生也和我們一塊吃晚餐,在餐桌上,他碰巧提到你們的偵探社。今天上午,我母親叫我來見你,詢問你們能否為我們查清此事。」
「您知道,這事沒什麼大不了的。即使明天我們請警察來,他們也會認為那顆珍珠只是掉了,而且我們正在設法尋找。另外,我還得告訴您,今天上午,我們已要求所有的人都不准離開這棟房子。」
「我來告訴你我們會在勞雷爾莊發現什麼,」陶品絲毫不在乎湯米的情緒,「滿屋子的勢利鬼,一個個都想往上流社會裏鑽營,那父親——倘若有父親的話,一定有個什麼軍銜。那女孩在那種生活圈子裏隨波逐流,並且因此輕視自己。」
這時,桌上的蜂鳴器響了起來。這是個信號,告訴他們外面辦公室來了位客戶,正被辦公室小弟艾柏攔在那兒。
「呃?」
「我要見的是金斯頓.布魯斯小姐。」
「在這種時候,」陶品絲說,「恐怕不能允許你出去。」
一想到要面對面地詢問那些個人,他就感到恐懼萬分,神經緊張。
「請您進來這裏好嗎?」
「我最清楚是誰拿了那支茶匙,」她下結論道,「就是那位恐怖的社會主義青年。他熱愛俄國人和德國人,卻仇視英國人,不是他還有誰?」
「嗯!千真萬確,親愛的先生。世上我最瞧不起的莫過於勢利之徒。嗯,我剛才說過,貝茨一家人到我這兒來度週末。昨天晚上,我們正在打橋牌,就在那個時候,漢密頓.貝茨夫人身上那條項鍊墜子的釦環斷了,因此,她把它取下來放在一張小桌上,準備上樓時把它帶走。然而,最後她竟忘了這件事。布倫特先生,我必須解釋一下,那個墜子上鑲嵌著兩顆小鑽石,中間夾著一大顆粉紅色珍珠。今天上午,那墜子仍然放在那張小桌上,而那顆大珍珠,價值和_圖_書連城的珍珠,卻被人挖走了。」
「您確實是這樣想的,」陶品絲平靜地說,「您一直等到看見那位偵探駕車離去。您認為時機已到,便來到這兒想見見她。再者,這也是再清楚不過的——如果是你自己拿了那顆珍珠,你根本不可能如此苦惱。」
「貝茨夫婦,我們一家——我太太和我女兒,以及羅拉女士。聖文森也和我們一塊兒進餐,晚餐後。雷尼先生來待了一會兒。」
「我當然會,立刻就告訴你。目前,我們的一位親密老友羅拉.巴頓女士正在我們家做客。她是已故卡羅偉伯爵的千金。而現任伯爵,她的兄長,有一天曾在上議院發表一篇震撼人心的演講。我剛才說過,她是我們的親密老友。我幾位才剛來英國的美國朋友漢密頓.貝茨一家非常渴望與她見面。我對他們說:『這再簡單不過了,她正住在我家。你們可以來這兒度週末。』你知道美國人有多仰慕有爵位的人物,布倫特先生。」
「那就勢必要進行大搜查,」金斯頓.布魯斯上校打斷湯米,「沒錯。布倫特先生,我全權委託您,請您從頂樓到地窖仔細搜查。」
這時,她正走進國際偵探社(牆上貼著醒目的橫幅——布倫特的超級偵探大師團)的密室,她發現丈夫正俯伏在地板上的一片書海中。
陶品絲咳了一聲,湯米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他審慎地觀察著那扇門,關上、又打開。門轉動得靈活無比。
「但是你勸阻了她?」
「或許不是吧,」湯米說,「但不管怎樣,我還是買了一架非常好的照相機。我可以用來拍腳印、放大底片等等。好了,mon ami,動動你的灰色腦細胞。你對這些東西有何高見?」
魯賓遜小姐遵照吩咐辦了。
湯米最後看了一眼已經整齊排放在櫥櫃上的書。
「她跟隨我們好多年了,照我們看,她是絕對誠實的。但是,當然,誰也不知——」
之後,事情進展得異常迅速。湯米查看過損壞的墜子和那張放過墜子的桌子,貝茨先生打破沉默提及那顆失竊的珍珠計算成美元的價值。
「您也許可以把經過告訴我,上校。」湯米說,語氣中透出幾分不耐煩。
「雷尼先生,重新找到那顆珍珠可是件大事!這幢房子裏沒有任何人期望把這事弄得沸沸揚揚的。我們難道不能做出妥善的處理嗎?」
那女孩傲慢地望著她。
「是的,先生。我在清洗主人的浴室。」
「我倒真想知道,」他輕聲地說道,「究竟是誰把茶匙放進她的皮手袋裏的。」
看到貝茨吃驚的模樣,他略略感到幾分得意。
「沒錯。」湯米心情沉重地說道。
警官的眼睛閃爍著讚歎的神色。
「午餐已經準備好了,魯賓遜小姐。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用餐。這——」
「有一個廚師,她為我們工作才兩個月,但是她不可能有機會接近客廳,廚師的助手也不例外。再來就是女僕愛麗絲.卡明斯。她也跟隨我們多年了。還有羅拉女士的女僕,她是法國人。」
「我在想,會不會是她本人偷了那顆珍珠。」陶品絲沉思道,「來吧,湯米,我們趕快把這些書收拾好,開車直接上那兒去。對了,你這次準備扮演誰,又是福爾摩斯嗎?」
「愛麗絲小姐,你正在忙,是嗎?」
雷尼先生立刻篤信不疑。
「有時候不只美國人如此,其他人也一樣,布魯斯上校。」
「好,」湯米說,「我只想知道一件事:貝茨夫人對這件事的態度如何?」
過了一會兒,他們被引薦給金斯頓.布魯斯夫人。她是一位滿面愁容、柔弱無力的女人。金斯頓.布魯斯小姐則稍稍點了一下頭,表示相互都已認識。她的神情愈發顯得陰沉。
「只有那種胸無大志的人才會滿足於簡單的布朗尼相機。」
陶品絲立刻察覺到那女孩的嘴唇在顫抖,臉上流露出詫異的神情。
金斯頓.布魯斯小姐猶豫片刻,然後粗聲粗氣地說:
陶品絲看著他駕車離去,心中卻有幾分擔憂。湯米似乎非常有把握,而她自己卻並不那麼篤定。還有一兩件事她不十分理解。
「這些到底是什麼書?」陶品絲問道,隨手撿起一本,「《巴斯克維爾的獵犬》要是有時間,我倒想再讀一遍。」
就在此刻,金斯頓.布魯斯上校打開了門。
「我們最後才搜查他們的住處,」湯米安撫她說,「竊賊必定會把珠寶藏在最不惹人注意之處。」
勞雷爾莊是幢龐大的建築物,兩邊山牆延伸至高高的塔樓,看起來才粉刷不久,四周圍繞著十分整潔的花圃,那上面種滿了緋紅色的天竺葵。
「你究竟在幹什麼?」陶品絲問道。
「當時,她的舉止非常奇怪。」那年輕人說,「今天上午,她來告訴我珍珠失竊的事,並不停地說要去一家私人偵探社。她似乎急於說什麼,可是卻無法說清楚和_圖_書。」
「有理由懷疑她嗎?」
他抓起小提琴,手握琴弓,在琴弦上橫拖直拉。那陣陣刺耳的噪音弄得陶品絲痛苦地尖叫起來。
「我們還可以煞有介事地忙一陣子,」湯米說,「但是,我個人絲毫不相信我們會有一丁點機會找到那個東西。陶品絲,你還有你的二十四小時特別服務統統見鬼去吧!」
對面那個房間的門半開著。這是一個寬敞的房間,裏面擺著漆得潔白光亮的家具,掛著粉紅玫瑰色的窗簾。室內的一扇門通向浴室。在浴室的門邊站著一位苗條黝黑的女孩,穿著十分整潔。
「可敬的先生,我真不知道如何感謝您才好。羅拉女士也想向您致謝——」
碧雅翠.金斯頓.布魯斯驚叫一聲,掙脫陶品絲的手,飛一般地跑下樓梯。正在這時,前門又開了,來者是雷尼先生。
「嗯,」陶品絲說,「我倒希望弄明白這些偵探大師們在現實生活中是如何過日子的。」她隨手又撿起了一本書,「你會發現要當個宋戴克是多麼困難。你絲毫不具備醫學經驗,法律知識也有待加強,而且,我還從未聽說科學研究是你的專長。」
「沒錯,」湯米說,「你可能記起了『雷克斯與貝利案』,它首開先河地提供了類似的案例。」
「你覺得這想法如何?」湯米說著,仔細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與大師聚會半小時』,諸如此類的。你知道嗎,陶品絲,我不禁認為,在這行我們只能算是業餘,當然,從某種意義上講,我們難免是業餘。但是多學點技術也沒有壞處。這些書描寫的都是卓越的偵探藝術大師們的破案故事。我打算試試他們不同的辦案風格,再把結果進行比較。」
「還得再照一張相。」他說道,歎了一口氣。「愛麗絲小姐,你能把那個玫瑰色的窗簾向後捲起來嗎?謝謝。就這樣拿著。」
「嗯——是的。」
「她要我去報警,」金斯頓.布魯斯上校吞吞吐吐地說,「也就是說,在我們翻遍了所有的地方以確定那顆珍珠並不是掉了之後。」
那年輕人眼神銳利地盯著她。
他匆匆走出房子,到了車前,跳了進去。陶品絲也跳進車子坐在他身旁。
「我的確懷疑他,布倫特先生。就他所持有的觀點來看,我很肯定他這人做事毫無原則。趁大家都沉浸在打橋牌的樂趣中,悄悄地挖走那顆珍珠豈不易如反掌?當時,我們有好幾次全神貫注、緊張激烈的場面——我記得一次是叫賭倍無王定勝負;另一次是我夫人失誤地有牌不跟,使大家爭得面紅耳赤。」
「沒錯,」湯米說道,「正是歇洛克.福爾摩斯的格調。」
「天啊!這太神奇了吧?」貝茨夫人佩服得五體投地。
「怪女孩,」她走了之後,湯米說,「我實在摸不透她。」
金斯頓.布魯斯小姐聳了聳肩。
「此事確實有點蹊蹺。」她丈夫承認道,「嗯,你可以隨心所欲地追查線索。但是,無論如何別讓羅拉女士離開這幢房子一步……什麼聲音?」
湯米一言未發。取得瓶塞鑽之後,他們去了車庫,把車開出來,徑直向溫布敦駛去。
「我們不談政治好嗎?」陶品絲急忙打斷了他,「雷尼先生,您能否告訴我,為什麼您認為是金斯頓.布魯斯小姐拿了那顆珍珠?」
「我來自國際偵探社。」陶品絲簡明扼要地說,同時注意到雷尼先生那無法自控的慌張表情。「請坐,雷尼先生!」她繼續說道,「首先,我們都知道金斯頓.布魯斯小姐今天上午去了您那兒?」
「您說得對,上校。」
「聽著,你到底是誰?」雷尼先生粗魯地叫道。
「這可怪了!它剛才一定被卡住了。」愛麗絲說。
「啊!湯米,」她叫嚷道,「他們還沒有逮捕羅拉女士嗎?」
一分鐘後,那位女孩與鼎鼎大名的布倫特先生握了手。而陶品絲則坐著,裝模做樣地低著頭,手中拿著記事本和鉛筆。
「是呀,報警還是不報警才與我真正相關。」陶品絲平靜地說。
「所以,」湯米冷冰冰地說,「您懷疑的人就是雷尼先生了?」
「哎,我敢打賭,我用它照出的效果會遠比你的要好。」
臥室裏空無一人。湯米拿起他那套照相器材,陶品絲和愛麗絲在他的指揮下忙得團團轉。但是,他的目光卻反反覆覆地朝著剛才那扇門看。
一位骨瘦如柴的年輕人,站在台階上,一身邋遢的衣服極不合身,兩隻黑色的眼睛露出焦急的神色。
「我是搭計程車來的。」那女孩說。
湯米清了清嗓子。
湯米趕緊把小提琴放回櫥櫃,並一腳把書踢到辦公桌後面。
「我有一個好主意。你能繼續留在這兒嗎?仔細搜查所有的房間,那當然要費點時間。試試看能否與那隻老鳥—m.hetubook.com.com—羅拉女士——談一談,但可別打草驚蛇。告訴她你在懷疑客廳女僕。但不管你做什麼,千萬別讓她離開這幢房子。我馬上開車離開這兒。我會盡早趕回來。」
他將頭埋在手裏,隨後問了一個最令人意想不到的問題。
「請進來好嗎?」陶品絲說。
那女孩緊繃著臉,顯得很不高興。顯然她和她母親對這件事的意見大相徑庭。她上這兒來是心不甘情不願的。
她往旁邊一站,讓他走了進來,隨即關上門。
「除了令嬡之外。」陶品絲首度開口說道。
「不曉得你對此事究竟了解多少,」他沉思地說,「讓我考慮一會兒。」
「我應該準備好一把『癮君子之友』牌瓶塞鑽,」他懊悔地說,「不曉得在哪兒能買到?」
「你知道,」他繼續說道,而陶品絲卻坐在那兒驚得目瞪口呆。「我經常有手沾滿肥皂泡時去開門,那當然開不了,因為手會滑。於是,我便思索愛麗絲當時為什麼在弄那塊香皂,弄得雙手那般滑膩膩的。你大概還記得,她當時抓起了一塊毛巾,目的很清楚,就是避免事後在門把上留下肥皂的痕跡。這事不禁使我聯想到,如果你是個慣竊,去為一位被人懷疑有竊盜癖、並經常在四處客居的貴婦人當佣人,實在是個不壞的主意。於是,我設法拍下了她以及那個房間的照片,引誘她拿著一塊玻璃片,然後,我便從容不迫地離開,到可愛的蘇格蘭警場去。我們沖洗了底片,成功地辨認了指紋,還有那張照片。原來,愛麗絲是個失蹤已久的朋友。蘇格蘭警場真能派上用場。」
湯米跨進浴室,眼前那奢侈時髦的設備使他驚歎不已。他旋即投入工作,以消除那位法國女孩滿腹的猜疑。
「我討厭把事情公諸於眾,我太太和女兒都站在我這一邊。後來我太太突然想起昨晚在餐桌上,聖文森曾談及你們的偵探社,還有你們那二十四小時的特別服務。」
金斯頓.布魯斯夫人口若懸河。
「親愛的金斯頓.布魯斯小姐,」陶品絲微笑著說,「從一開始,我就很清楚這件案子,我——」
「我知道那種鏡頭,」陶品絲說,「當你調整好快門、縮小光圈、計算好曝光速度、並把眼睛保持在水平位置時,你已經頭昏腦脹神志不清,而且渴望重新使用那種簡單的布朗尼相機。」
「我似乎讀過類似的案情。」上校贊同道。
他隨口找了個藉口打發走了愛麗絲。她剛一走出房間,他便一把抓住陶品絲急切地說:
「我想,您是雷尼先生吧?」陶品絲和藹地問道。
「我……我不認為。」
「這也正是我在思索的。」陶品絲答道。
「然而,不管怎樣說,」湯米繼續說道,「我想我還是可以擠出點時間到溫布敦去一趟。你能把地址告訴我嗎?」
「你不可以——不可以!我不出去就是了,但你別去報警。」她緊握住陶品絲的手懇求道。
「我正設法把這些書排放到櫥櫃的最上層去,」他抱怨道,「可是那該死的椅子竟然垮了!」
「我十分高興最終給了您一個滿意的答覆,」湯米說,「但是,我恐怕不能在這兒耽擱。我還有一個相當緊急的約會。跟我約會的是一位內閣成員。」
「哦!」湯米說,「難道我沒告訴你嗎?他們沒有逮捕羅拉女士。但是他們已經逮捕了愛麗絲。
「勞雷爾莊,艾奇沃思路。」
「嗯,能否請你協助我拍一些照片。我手中是一台特殊的相機,我正在拍這幢房子裏所有的房間。」
「怎麼啦?」
愛麗絲走過去為他們開門,而門的球形把手卻嘎拉嘎拉地空轉著。
他那敏銳的耳朵聽到外邊樓梯平台上隱隱傳來一陣腳步聲。他走到門口,但不見任何人影。
「不,我可以。」陶品絲說,「每當我洋洋得意時,我會情不自禁地搓手。這一點就夠我繼續下去了。我希望你準備好鑄腳印的石膏模型了吧?」
不久,陶品絲與他在這個房間裏會合。
「哦!」湯米說,「這麼說珠寶可能只是掉了?」
她站在窗邊,望著街道,突然,她看見一個人從街對面一家門口的遮陽棚下走了出來,跨過街道,而後按響了門鈴。
「我們到另外一個房間去。」湯米說。
湯米輕蔑地望著她。
「衣著低俗,但十分引人注目。」陶品絲評價道,「湯米,馬上放她進來。」
「真是讓人難受,」他毫無忌諱地吐露道,「他們一直在勸她,從早到晚,無休無止,非要碧雅翠嫁給他不可。那是因為他有一天會繼承爵位。如果按我的做法——」
「我想我需要再練習一下。」湯米說,「剛才,我在那張車票上栽了跟斗,不是嗎?」
頃刻之間,那女孩的臉變得灰白。
「哦!查爾斯,」金斯頓.布魯斯夫人淚水盈眶地低聲說道,「你認為那麼做明智嗎?佣人們會不高興的。他們一定會辭職的。」
羅拉女士微微點了一下頭。緊接著,她的雙眼透過夾鼻眼鏡緊緊地盯著陶品絲。她個子高挺,身材瘦削,臉上掛著慘淡的微笑,嗓音溫柔,眼神非常銳利。陶品絲毫不回和圖書避她那凜冽的目光,也狠狠地盯住對方。羅拉女士垂下了眼睛。
「好了,」陶品絲說,「我所關心的只是那顆珍珠。您最好去和她談談。」
「一點也不假,」陶品絲說,「我認識那女孩。」
「那麼,最不惹人注意之處便是貝茨夫人的房間。」湯米繼續說道。
「怎麼搞的?」湯米警覺地問道。
湯米像受了委屈似地叫了一聲。他瞪了一眼她手套裏露出的一張藍色車票。那女孩的眼睛追隨著他的目光,然後微微一笑,把那張車票抽了出來。
「嗯,聖文森已訂婚並準備結婚了,這件事千真萬確嗎?」
「沒問題,」陶品絲說,「但是,你也別太有自信了。你忘掉了一件事,就是那位女孩。那個女孩有些不對勁。我查出她今天上午離開這幢房子的時間。她花了整整兩個小時才到達我們的辦公室。這真是荒謬。在與我們見面之前,她究竟上哪兒去了?」
他把湯米二人引進了後面的一間小房間裏。
接著,那令人耳熟的喀嚓聲又響了起來。他把一塊玻璃片遞給愛麗絲拿著,又收好三角架交給陶品絲,然後小心翼翼地收拾好照相機。
「媽媽,你是再清楚不過的,」她正說著,「她確確實實曾把一支茶匙藏在她的皮手袋裏帶回家來。」
她不再囉唆,直接把他領到她的房間去。在那兒,湯米再一次使用了那套特殊的照相器材。
「問題的關鍵歸結如下,」他說,「那顆珍珠要嘛仍在屋內,要嘛它根本不在屋內。」
「我並不認為這個案子涉及法醫學。」陶品絲說。
「你指的是這個?這是我從人行道上撿來的。我們家隔壁的小朋友收藏這些東西。」
「那麼我想,我們就偷偷地溜過去暗地搜查一下。」
一眨眼功夫,陶品絲就已走出房間,下了樓梯。客廳女僕格拉蒂.希爾正從後面走出來。陶品絲威嚴地打手勢叫她退回去。然後,她自己走到前門,把門打開。
陶品絲打開了書房的門。書房內空無一人,她跟著那人走了進去,並隨手把門關上。他轉身皺著眉頭看著她。
「非常準確。那麼,一同用晚餐的人呢?」
「雷尼先生是誰?」
「當然,」他懷疑地說,「我這會兒正忙得不可開交——」
金斯頓.布魯斯上校使勁拉開門,帶他們穿過大廳。正在這時,他們要去的那間房間裏傳出一陣清脆的講話聲,說話者就是上午去見他們的那位女孩。
「待會兒再回來。」在他經過她身邊時,陶品絲低聲說道。
「蘇格蘭警場的馬里奧警官。」湯米咧嘴笑道。
「那是因為,第一,我懷疑愛麗絲躲在樓梯平台上偷聽我們的談話;其次——」
「想必白天這個時候搭公車來這兒,一定很擁擠。」
湯米心中暗自詛咒陶品絲不負責任地捏造了這個超值的服務,但他卻答道:
湯米對她的挑戰毫不理睬。
「他連碰都沒碰過!」金斯頓.布魯斯小姐怒氣沖沖地說,「我一直盯著他,如果是他拿了,我不可能沒看見。」
她的話被打斷了。剛才與這女孩意外遭遇,陶品絲一點也沒聽到前門的鈴聲。使她大吃一驚的是,居然是湯米回來了!只見他正輕鬆地跳著跑上樓梯。她看見樓下的門廳裏站著一位高大結實的男子,他正取下圓頂硬禮帽。
「很顯然,」雷尼先生說,「你並不想請我吃午餐。那好,我立刻就走。」
「不曉得,」他咬牙切齒地說,「這扇門為何會被卡住?」
「什麼波特哩。他會做的事情,你一件也做不來。」
「正是,」陶品絲說,「我要是你,我就絕對不會對那女孩貿然大試身手,她像針一樣銳利。而且,她也很不快樂,可憐的女孩。」
湯米肯定地答覆她無須待在這兒,於是,貝茨夫人離開了房間。
她抓起一條毛巾又試開了一次。這一次,門的把手卻一下就可以轉動。門輕鬆地打開了。
「貝茨夫人,我希望您不會反對我的助手查看您的衣櫥吧?」
「或許沒有,」湯米說,「但我想用一用我新買的照相機!這照相機的鏡頭應該是有史以來最精密的。」
「是的,除了我女兒。」上校贊同道,「她自告奮勇立刻上你們那兒去,請你們處理這件事。」
「想想看,」陶品絲終於回過神來開口說話,「那兩個年輕呆瓜全拿書裏描繪的那種笨拙方式相互猜疑。但是,你離開房子時,為什麼不把你的想法告訴我?」
來人是位女孩,年紀與陶品絲相仿,高高的個子,皮膚黝黝黑,一臉桀驁不馴,一雙眼睛目空一切。
「我應該是波特。」陶品絲說。
「哦,呃,是的。」上校答道,滿臉困惑不解。
他躊躇片刻,然後說:
「這是一個老把戲了,但效果卻很不錯。把一塊肥皂切成兩半,挖出空間藏好珍珠,再把兩半合緊,最後用熱水將接縫處弄平滑。先生,你幹得好!」
「她一聲不吭地走了,」警官鄭https://www.hetubook.com.com重其事地說,「她是個老江湖,知道什麼時候遊戲該結束。珍珠在何處?」
「我一直在恭候您的光臨,」他小題大做地解釋道,「您是布倫特先生,沒錯吧?我是金斯頓.布魯斯上校。請到我的書房來好嗎?」
「這是我的機要秘書,魯賓遜小姐。」布倫特先生揮了揮手說道,「在她面前你可以暢所欲言。」隨後,他的身子靠在椅背上,眼睛半睜半閉,以極為疲憊的腔調說:
「那麼,」湯米若有所思地說,「我今天應該當一回名探宋戴克了。」
「羅拉女士,這位是魯賓遜小姐。她正熱心地協助我們。」
「布倫特先生,這是愛麗絲,」她一本正經地說,「羅拉女士的女僕。」
他倆走近那設計得極為精巧的窺視孔。透過它,對外辦公室的情況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誰發現了那個墜子?」
「聽著!」陶品絲說,「我敢斷定,佣人們都沒問題,但是,我卻從那位法國女佣口中打聽到一些消息。好像是一年前羅拉女士住在這兒時,有一次她和金斯頓.布魯斯家的一些朋友出去喝茶,回來時,一支茶匙從她的皮手袋裏掉了出來。大家都認為,那茶匙一定是偶然落進皮手袋裏去的。然而,談到這種失竊案,我相當胸有成竹。羅拉女士的周圍總是有一大群人。她身無分文,我推測,她和那些仍然看重爵位的人一塊出去只是為了好玩。茶匙事件也許純屬偶然,或許又不僅僅是偶然。但是,在她待過的不同家庭中,竟然發生了五起不同的盜竊事件。有時是些不值錢的玩意兒,而有時卻是貴重的珠寶。」
就在這時,他後面通向臥室的門忽然砰地一聲關上了!這突然的響聲打斷了他的講話,更使愛麗絲嚇了一大跳。
「我不太確定你見得到她。」陶品絲鎮靜自若地說。
湯米轉移了話題,說他要立刻與貝茨夫人談談。在金斯頓.布魯斯夫人、她的丈夫和女兒一起走出房間去找貝茨夫人後,湯米沉思著吹了一聲口哨。
湯米費勁地站了起來。
這是一個大膽的揣測,沒想到竟然奏效了。察覺到對方那極度驚愕的神情,陶品絲立即單刀直入地說:
「一定是風吹的。」陶品絲說。
「這太明顯了吧,我親愛的華生?」陶品絲說。
那女孩說道,站起身來。她的眼神迅速閃現一絲得意,陶品絲完全看在眼裏。
「我知道了,」湯米說道,稍微有點困惑。「你們沒有報警嗎?」
她挑釁地望著他們,下巴抬得高高的。
儘管如此,湯米仍然十分惱火,感到一籌莫展。
湯米極有風度地接受了這番稱揚。他與陶品絲一塊走下樓梯。金斯頓.布魯斯士校向他飛奔過來,熱情洋溢地握著他的手。
「聖文森曾向我介紹過貴社的輝煌業績。我本人也曾留意過你們的廣告。你們推出的二十四小時特別服務,是一個了不起的概念,這也正是我所需要的。」
「哦!」
「我想,」湯米說著,把那塊香皂遞給了警官,「你會在這裏面發現的。」
不久,陶品絲開始著手搜查整個房子。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湯米仍然不見蹤影。而更使陶品絲焦急不安的是,雷尼先生也沒再回來。陶品絲走出一間臥室,突然與碧雅翠.金斯頓.布魯斯撞了一個滿懷。她穿戴整齊,正準備下樓。看樣子,她正要出去。
「那好,我們恭候您的大駕。再見。」
「哎呀,才不會哪。您還需要我留在這兒嗎?」
「都被你搞砸了。」陶品絲憤怒地說。
「如果珍珠不在屋內,那就可能在任何地方;相反的,如果它還在屋內,那必然被藏在某個地方——」
「咻!」湯米長長地噓了一聲口哨來發洩心中的不快,「那隻老鳥的房間在哪兒,你知道嗎?」
湯米站起身來。
「我們將竭盡全力讓你滿意,上校。」他說,「我想看看您的客廳,以及那張曾放過墜子的桌子。我還想向貝茨夫人提幾個問題。這之後,我要和個人談一談——或者我的助手魯賓遜小姐會去處理這件事。」
「一個討厭的傢伙,徹頭徹尾的社會主義者。人長的挺帥,當然,還有一點華而不實的雄辯才能。不瞞您說,這個人,我根本不信任。危險人物一個。」
「請把它記下來,魯賓遜小姐。」
「確實如此!」上校備加尊崇地說,深為湯米的氣魄(或許吧)而感到折服。
他指著櫥櫃的最下層。那裏面放著一件充滿未來主義色彩的晨衣,一對土耳其拖鞋和一把小提琴。
「沒錯。麻煩您說明一下僕佣的情況,還有,請告訴我昨天晚上在此用餐的人有誰?」
「我想這樣就行了,」他最後說道,「魯賓遜小姐,麻煩你去大廳把那套特殊的攝影器材拿來好嗎?」
「我完全理解。」
「那麼,待會兒見囉,」他說,「我會盡快趕回來。」
「我博學的朋友,你忘了,」湯米接著說,「宋戴克不到最後關頭是絕不會攤牌的。而且,陶品絲,你和你那位好友珍妮.史密斯上次不也擺了我一道嗎?這一次,我們算是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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