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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師公館謀殺案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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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普瑟洛上校一定是認為……」
「有些與妻子住在一起的不也是?」瑪波小姐喃喃說道,「我記得……」
今天下午,拉蒂絲尤其像個幽魂。她是個漂亮的女孩,身材修長,皮膚白皙,神情茫然。她從法式落地窗飄進來,心不在焉地取下頭上戴著的黃色貝雷帽,用一種瓢渺、驚恐而含糊不清地低聲說:
村裏的人們對她褒貶不一,有人認為她不過如此,有人認為她是一位恪守道德的年輕女人,致力於早日成為史東夫人。她與拉蒂絲截然不同。
「你會告訴丹尼斯吧?」
她起身又飄然而去了,回頭說了一句:
「不曉得年輕的勞倫斯.瑞汀和拉蒂絲.普瑟洛之間是否確有瓜葛,」衛瑟碧小姐說,「看起來是那麼回事。您看呢,瑪波小姐?」
真奇怪,我們竟用了這樣的比喻。在場的女士,就沒人想到要用一個已平安放進搖籃、大家都能看得到的嬰兒來做比喻。
「是的,她有提過。」我承認道。
「哦,如果他不想我希望他死,就不應當把錢看得這麼重。難怪媽媽離開了他。我一直為她死了,你知道嗎?她是跟一個什麼樣的年輕人私奔的?他人好嗎?」
「不行,親愛的,如果你父親不准就不行。」
「午飯後就沒有見到他。我知道他是去你們那兒打網球了。」
我突然有一種衝動,想大聲說出這個詩句,看看在場的人會有什麼反應,但好在我還是克制住了。衛瑟碧小姐冷冷地說了一句:
「瑪波小姐,」我說,「你不認為我們都太過口無遮攔嗎?慈善不思邪惡,你知道。愚蠢的饒舌、惡意的閒言閒語,可能會給大家帶來無盡的傷害。」
格賽達真是一個十分令人頭痛的女人。剛才離開餐桌時,我還感到心情頗佳,想為英國國教男教友會準備一篇精采有力的演講稿,而現在我卻感到心神不定,煩亂不已。
「當一個未婚男人的秘書啊。」衛瑟碧小姐用一種可怕的聲調說。
我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句丹尼斯編造的打油詩。
「女孩子心眼最多。」普萊絲.雷里夫人斥責說。
她說這話時,直盯著格賽達,我突然感和*圖*書到一陣惱怒。
「他說是你邀請他的。」
「我一向認為他是個愚蠢的人,」瑪波小姐說,「這種人常常判斷錯誤,還固執己見。你記得以前開藍野猪旅館的喬.巴克奈嗎?他女兒與貝里那小子的事鬧得滿城風雨,結果是他那位盪|婦妻子不忠。」
「我知道他非常富有,」瑪波小姐說,「但他的脾氣也非常暴躁。有一天,他與普瑟洛上校大吵一場——」
「的確不愧是普瑟洛上校,但是我看不出有什麼荒唐之處。」瑪波小姐說。
「那是你父親來這兒之前的事了。」
「如果真是病了,也病得太突然了,」哈娜小姐說,「因為今天下午三點鐘,我還看見她在她的花園裏走動,看起來健康得不得了。」
「真奇怪,」衛瑟碧小姐說,「他竟然隻字未提。」
「這可憐的男人一定會糊里糊塗被纏住。他就像一個沒出生的嬰兒一樣純潔無辜,你明白這一點。」
「哦!親愛的,」瑪波小姐說,「我認為已婚的男人才是最壞的。還記得可憐的莫利.卡特吧?」
「是的。我看見她經過花園,繞到你書房的窗戶前。」
「他也正在畫我吔。」格賽達說。
「噢,」拉蒂絲說,「我希望他沒有去。他到那兒找不到任何人。」
大家面面相覷。
「當然,」瑪波小姐說,沒理會她的抗議。「你把每個人都看得很善良。」
我突然想起拉蒂絲.普瑟洛一向有點冒失。我納悶,她怎樣與考古學家的秘書克拉姆小姐相處。克拉姆小姐是一位健康的二十五歲年輕女子,動作不拘小節,有著紅潤的膚色、動物般的活力和一張似乎老是有話要說的嘴巴。
「也許她病了。」雷里夫人推測道。
「當然了,」我說,「現在,女孩子也能擔任男人的職務了。」
這句最後的反駁一語中的。
「豪斯先生看起來憂心忡忡,」瑪波小姐說,「我希望他不要過份操勞。」
「做什麼?」我問。
每個人都好奇地湊攏來。
「還可能比這更糟呢。」格賽達一本正經地說。
「親愛的牧師,」瑪波小姐說,「你太不諳世事了。從我對人性hetubook.com.com的長期觀察來看,恐怕不能對人類抱持太高的期望。閒聊饒舌非常不對,也失厚道,但常常卻是真實的,不是嗎?」
「哦!」衛瑟碧小姐激動地叫喊道,「我差點忘了。我得告訴你一些消息。我看見荷大克醫生從樂思荃夫人的小木屋出來。」
「你們難道不認為,」我妻子說,「克拉姆小姐只是想要一份有趣的工作嗎?她只是把史東博士當成一個普通的雇主?」
「事情是這樣的——」
我與每人都握了手,然後在瑪波小姐和衛瑟碧小姐之間坐下。
好在這並不使她太擔心。
「普瑟洛上校把他趕出他的房子。好像是拉蒂絲穿著泳衣讓他畫畫。」
四位教區居民已經端著茶杯聚集在客廳裏。格賽達坐在茶几後面,極力做出一副輕鬆自然的樣子,但這讓她更顯得格格不入。
「告訴我?」
會場上出現了明顯的冷場。有兩位女士起身離去了。
「親愛的,」她說,「你還年輕,年輕人才會有這樣純真的心靈。」
「我說,這真令人做嘔,」哈娜小姐用她那一貫的直率態度說道,「那男人至少比她大二十五歲。」
眾人一時激動不已,接著瑪波小姐微微一笑,用責備的口吻說:
「你沒有看到我的唱片,是嗎?」她問道。
又有人來打擾了。這次是我的助理牧師豪斯。他想知道我與普瑟洛談話的細節。我告訴他,上校為他的「暴躁性格」而懊悔,但是他來訪的真正目的完全是為了另外一件事。同時,我直率地提出意見,告訴他必須服從我的裁決。看來,他很愉快地接受了我的看法。
「我總是認為他們之間有點什麼,」普萊絲.雷里夫人說,「那小伙子很愛在那兒晃蕩。可憐這女孩沒有母親。繼母總歸是繼母。」
「他的事被傳得滿天飛,」拉蒂絲說,「他和爸爸鬧得不愉快。爸爸太討厭了。」
「還住在同一層樓……」
瑪波小姐是一位銀髮老小姐,舉止溫和迷人,衛瑟碧小姐則尖酸刻薄、誇大不實。這兩人中,瑪波小姐要難對付得多。
「都傳些什麼——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問道。和_圖_書
一片沉默。顯然,四位女士中無人同意。瑪波小姐拍拍格賽達的手臂,開口打破了沉默。
「很浪漫,不是嗎?」心腸軟一些的衛瑟碧小姐說,「他是個很帥的小伙子。」
我說「飄然而至」這種說法是恰當的。我曾讀過一些小說將年輕人描寫成精力充沛、可以及時行樂、具有青春蓬勃的活力等等。但在我看來,我所遇到的年輕人全都一副靈魂出竅的模樣。
剛等我靜下心來,拉蒂絲.普瑟洛也飄然而至。
格賽達神秘地低聲說了一句,欲言又止。大家都急切地靠攏過來。
「你真為她會嫁給那個無趣的老禿頭嗎?」
其他的人卻顯出有點吃驚的樣子。
「真不愧是普瑟洛上校,但也真夠荒唐了。」普萊絲.雷里夫人說。
我歎了一口氣,意識到書桌上鬧鐘的指針已經指到四點四十五分,這表示早已過了下午茶時間,於是我向客廳走去。
「我本人可不這麼認為。不會是拉蒂絲。我倒覺得是另外一個人。」
「不可那樣說,拉蒂絲。」
「哦!是嗎?太糟了。不知道他們會等我還是撇下我先去了。我想我最好還是趕快去,看能否趕上他們。」
「到鄉下來,住在同一所旅館嗎?」普萊絲.雷里夫人嚴厲地問道。
「調皮鬼!」她責怪地拍拍格賽達的手臂。「親愛的,這樣做太不聰明。你編造這樣的故事,人們很有可能相信的。有時候這會使事情變得更複雜。」
「哦,是您呀!」
「我也是偶然聽說的,」格賽達繪聲繪影地說,「她的丈夫是一位傳教士——可怕的故事——他被野蠻人吃掉了,你知道,確確實實被吃掉了。她被迫做了酋長的妻子。荷大克醫生當時與一支探險隊在一起,救了她。」
這裏有一條小路從「老屋」穿過樹林,出口就是我們花園的門,所以大多數從那裏來的人都會走進花園的門,再往前經過書房的窗戶,而不是繞過一大段路到達前門。拉蒂絲從這兒來,我並不感到吃驚。但是,對她的態度,我確實有一點生氣。
「那位年輕藝術家瑞汀先生也惹了一些麻煩,不是嗎?」衛瑟碧小姐問道。
我不曉得拉和*圖*書蒂絲是否打算在我的書房待上一個下午。
「但卻放蕩不羈,」哈娜小姐說,「一定是的。藝術家!巴黎!模特兒!裸體!」
格賽達生氣地說她根本就沒有純真的心靈。
「畫她穿泳衣的樣子,」普萊絲.雷里說。「不太好。」
「沒有。」
「是星期三。」我說。
「格賽達在嗎?」
「我敢說,普瑟洛夫人已經夠盡心的了。」哈娜小姐說。
「她與荷大克醫生一定是老相識了,」雷里夫人說,「他一直對此守口如瓶。」
「可是不是畫你穿泳衣的模樣,親愛的。」瑪波小姐說。
衛瑟碧小姐向瑪波小姐低聲耳語道:
「沒有哪個好女孩會那樣做。」
「不曉得她後來下場如何。我想安很快也會與什麼人鬧出風流韻事的。安討厭我,她對我很親切,但她討厭我。她漸漸老了,她很苦惱。你知道,到了這樣的年紀,你的脾氣會變得很古怪。」
「丹尼斯在嗎?」
「我是邀請過。不過我約的是星期五,但今天是星期二。」
「調皮鬼。」哈娜說,寬宏大量地接受了這個玩笑。
飽經風霜、性情活潑、窮人聞之色變的哈娜小姐也大聲直率地說:
「是有關他給我畫畫的事。爸爸發覺了這件事。為什麼我就不能穿著泳衣讓人畫畫呢?如果我能穿著泳衣去海灘,為什麼就不能穿著泳衣讓人畫像呢?」拉蒂絲停了一下,又說下去:「太荒唐了……爸爸不准他進屋子。當然,勞倫斯和我只能對此抗議一番。我要到你的畫室裏來完成這張畫。」
說完後便不屑地閉上了薄薄的嘴唇。
「煩死人了。我不知道是放在什麼地方了。我把狗也弄丟了。我的手錶也不知丟在哪兒了,但這沒多大關係,反正手錶自己不會走。哦!天啊,我好睏。不知為什麼,我十一點鐘才起床啊。但是生活叫人筋疲力盡,你說是嗎?哦!天啊,我得走了。我三點鐘要去看史東博士的古墓。」
我打斷了這些令人不快的回憶。
「哦,真糟糕!」拉蒂絲說,「那就表示,我這是第三次忘記我的午餐約會了。」
我瞥了一眼鐘,並說現在是三點三十五分。
「當然,沒有與妻子住在一起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已婚男人往往惡名昭彰。」衛瑟碧小姐說。
他離開時,我對他的惡感並沒有減少,我為此頗為後悔。我確信,一個人對他人產生非理性的好惡,與基督精神非常不符。
「普瑟洛上校罵他是白癡。」
我絕不會說瑪波小姐是那種輕信別人的人。
如果你要來牧師公館,就得有碰見牧師的心理準備吧?
瑪波小姐點點頭。
瑪波小姐似乎若有所思。
「我想你會在花園的畫室裏見到她的,她正坐著讓勞倫斯.瑞汀畫畫呢。」
我可以想像得到,老屋的氣氛也許不太令人愉快。大約五年前,普瑟洛上校再婚。新夫人容貌異常出眾。我向來猜測,她與繼女的關係不會太好。
瑪波小姐總是明察秋毫。整理花園是個很好的幌子,拿望遠鏡賞鳥的習慣也常讓她別有收穫。
「你們還記得上次有個女人來到這裏,說她代表某個福利機構,但帶走捐款後便杳無音信,後來才知道她與福利機構毫無關係。一個人往往容易輕信別人,並根據他人的地位來判斷他們。」
「小拉蒂絲告訴過你她的麻煩嗎?」瑪波小姐問道。
「我們正在談論史東先生和克拉姆小姐的事。」格賽達用一種甜蜜溫柔的聲調說。
三個女人的聲音立即升起來,七嘴八舌地談論起唱詩班男孩的出遊、上次母親聚會上令人遺憾的事件和教堂的資金短缺。瑪波小姐向格賽達眨眨眼睛。
「哦!天啊,」拉蒂絲說,歎了一口氣。「每個人都很討厭。我感到筋疲力盡,一點勁兒也沒有。如果我有錢,我就要出走,但是我沒錢,做不到。如果爸爸有錢又死掉就好了,這樣我就能隨心所欲了。」
我隨口應了一聲「會」當我意識到我根本不知道該告訴丹尼斯什麼時,已經來不及了。但我知道,這應該沒有什麼關係。史東博士的事引起了我的沉思。他是一位有名的考古學家,最近待在「藍野豬」旅館,監督開掘一座墳墓,它就位於普瑟洛上校的土地上。他與上校之間已經發坐了好幾次爭執。他約拉蒂絲去看掘墓,這倒是很有趣。
她走進來,一下癱坐在我的一把安樂椅上。她隨意地撫弄著頭髮,凝視著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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