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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師公館謀殺案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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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訴你們什麼?」
「她們所需要的,」格賽達說,「是生活中的一小點墮落。這樣一來,她們就不會忙於刺探別人生活中的不堪了。」
齷齪的三角戀愛。我不情願地對瑪波小姐肅然起敬。她沒有被矇騙,反而是,她對真相的懷疑帶有相當的準確性。我完全誤解了她對格賽達意味深長的一瞥。
「我感到我必須抗議,」我說,「可是格賽達,我希望你的言詞謹慎一些。」
「希望您喜歡我們的小教堂。」
沉思到這裏,這時書房窗戶的一聲敲擊喚醒了我。我起身走去。普瑟洛夫人站在外面。我打開窗戶,她不等我邀請便走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穿過房間,一下子坐在沙發上。
她的客廳光線明亮,我第一次有機會細細地打量她。
「親愛的,當然不。」
最重要的是,我勸她別做什麼魯莽的事情。離開她的家庭和丈夫是一件很嚴重的事。
「哦!我知道,我知道。您以為我沒有反反覆覆想過這一切嗎?我真的不是一個壞  女人,我不是。事情並不……並不像您想的那樣。」
她打斷了我:
「別裝清高了,連恩。你非常清楚,對於一個年輕男人來說,遇上嫁給老夫的迷人少妻,簡直就是個天賜的禮物。一定另有原因。並非我不迷人,我不是毫無魅力的。」
她非常平靜地說:
「我實在無可奉告。她沒有告訴我。」
她朝離去客人的方向做了一個鬼臉,然後看著我笑起來。
我接受了邀請。「小扉」以前是一位英印混血兒上校的官邸。房子裏已看不到黃銅餐桌和繃甸雕像,我不禁感到一陣輕鬆。房子佈置得十分簡樸,但卻有一種精緻的品味。室內的氣氛讓人感到和諧而寧靜。
「真的嗎?那麼,你們都談些什麼呢?」
「當然是因為他知道你是個已婚的女人。」
即使在這陣明顯的驚慌煩亂之中,她的嘴角也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那種笑,只有當一個女人看見某種和_圖_書美妙美好的事物時,才會散發出來。
「您是一位已婚的女人——」
我從未想到普瑟洛夫人會與此事有牽連。普瑟洛夫人總是使人聯想到凱撒的妻子——一個嫺靜、自律的妻子,沒有人會懷疑她陷入情網。
「如果有什麼我可為您效勞的……」
「我們彼此相愛……」
「我希望你不會這麼容易上當才好,連恩。無論我說什麼,你都會相信。」
她膽怯地問:
「真希望我知道怎麼辦。太難了。不,任何人都幫不了我。但還是得謝謝您的誠意。」
「我想,在您看來這是非常不對的事吧?」
我陰沉地說:
我冷冷地說:
儘管如此,她走後,我還是頗感不安。我覺得以前我錯看了安.普瑟洛。現在,她給我的印象是個不顧一切的女人,那種一旦激|情爆發便義無反顧的女人。現在她就是衝動、強烈、瘋狂地愛著勞倫斯.瑞汀,一個比她小幾歲的年輕人。
說完這話,她離開了房間。我看了一眼手錶,急忙外出去進行那天早些時候就應進行的拜訪。
「啊!但正如親愛的瑪波小姐所說,您太不諳世事了,親愛的牧師。告訴我,她早就認識荷大克醫生嗎?」
「她從不會弄錯。那種老處女總是對的。」她停頓了一會兒,很快地斜著眼睛瞥了我一眼,又說道:「你是信任我的,對嗎?我是說,勞倫斯與我之間並沒有什麼。」
她的聲音和悅、低沉,但非常清晰,字正腔圓。她又加了一句:
我不曉得有人在畫室裏,裏面沒有引起我注意的聲音;我想我的腳步在草地上也不會弄出聲音。
「一般人似乎都認為,牧師不可能像高尚的紳士那般為人處事。不是這樣的。」
「她沒有提到他,所我不知道。」
「連恩,你真的懷疑我與勞倫斯.瑞汀有什麼戀情嗎?」
她一臉懷疑地說:
「不——不想,」格賽達說,語氣中的猶豫超乎了我的想像。
「那我很高興https://m•hetubook.com•com。」
我們的話題再普通也不過——繪畫、書籍、古老的教堂。然而,不知為什麼,我有一種強烈的印象,樂思荃夫人想跟我談的,其實是某種完全不同的東西。
「我看見您了!」她帶著一種生硬的幽默叫喊道,「我非常興奮。現在您能把一切告訴我們了。」
哈娜小姐的話題總繞著人打轉,現在她滿臉狐疑,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趁她在猶豫著準備問下一句話的空檔,我道聲晚安便溜之大吉了。
「那位神秘的女士!她是一位寡婦,還是丈夫在什麼地方?」
我不喜歡這種事。
然而,我越來越納悶,究竟是什麼把樂思荃夫人這樣的一個女人帶到聖瑪莉米德來的。她顯然是個閱歷豐富的女人,但她卻甘願將自己埋沒在一處鄉村裏,這似乎有些奇怪。
我有一兩次碰到她用好奇躊躇的目光盯著我,好似她打不定主意。我注意到,她使話題盡量不涉及心事,根本不提及她丈夫和親戚的事。
「我親愛的格賽達,」我吃驚地說,「當然。」
我想我並沒有說服她。我的閱歷告訴我,規勸任何一個墜入情網的人是徒勞無益的,但我確實認為我的話給了她些許安慰。
我慌忙退出來,回到我的書房。我坐在椅子上,拿出煙斗,將事情前前後後細想了一遍。剛才的發現讓我萬分震驚。尤其是那天下午與拉蒂絲談話後,我一直確信,她與這位年輕人正逐漸情投意合。而且,我相信她自己也這樣認為。我敢肯定,這位藝術家與她繼母之間的戀情,她絲毫未曾發覺。
我妻子走過來吻了我。
「可惡的老處女!」門一關上後,格賽達就說道。
我拜訪了村子邊的一戶人家,然後從花園的大門回到牧師公館。回來的途中,經過了那個「危險地帶」——瑪波小姐的花園。可是,我看不出我去拜訪樂思荃夫人的消息如何會傳入她的耳朵,所以我感到很安心。
hetubook.com.com我又回到屋子裏,看見她身子前傾,低垂著頭,一副絕望的模樣。她又說道:
他們是藝術家勞倫斯.瑞汀和普瑟洛夫人。
「您會告訴我丈夫嗎?」
我打開花園的門時,突然心血來潮地心想,乾脆到勞倫斯.瑞汀借做畫室的花棚去,親眼看看格賽達的肖像是怎樣畫出來的。
似乎無話可說了,於是我便離開。但是當我離開時,心中仍然納悶不已。在聖瑪莉米德這個地方,我們對神秘的事情還沒有習以為常。
我在此附上一張簡圖(附圖一),以便揭示往後的事件。圖中只畫出了重要的標的物。
我走過去,坐在她的身旁。我說出一些符合職責的話,並力求帶著必要的自信,同時又不安地想起,就在那天早上,我還大聲地表示,說什麼沒有普瑟洛上校的世界將是一個更美好的世界。
她是位褐髮女人,臉色蒼白,有著一雙深陷的灰眼睛。她現在臉色緋紅,胸脯急遽起伏著,彷彿一座雕像突然有了生命。我眨著眼睛,看著眼前的這種變化。
「繪畫、音樂和書籍。」我誠實地說。
我點點頭。
星期三的晚禱像往常一樣人眾稀少,我在法衣室脫下衣服從教堂出來時,教堂已是空盪盪的,只有一個女人站在那兒凝視著我們的窗戶。我們有一些非常古老精美的彩繪玻璃,教堂本身也很值得觀賞。聽到我的腳步聲後,她轉過身來,我看見是樂思荃夫人。
一陣不安掠過我的心頭。一個英國國教的牧師絕不能處於一種所謂發威老虎的狀態。
「我不知道怎麼辦……我不知道怎麼辦。」
「我很不快樂,哦!我痛苦極了。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她的聲音提高了,語調有點歇斯底里。「您不知道我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打一開始與魯西斯在一起,我就陷入悲慘的生活。沒有哪個女人和他在一起會快樂。我希望他死掉……這個想法很可怕,但我真的希望他死www•hetubook•com•com掉。我豁出去了,告訴您,我豁出去了。」她突然吃驚地抬頭看著窗戶。「什麼聲音?我想我聽到有什麼人?也許是勞倫斯。」
「啊——不,我想不能。」
我打開門,卻在門口尷尬地停下了。因為畫室裏有兩個人,一個男人正摟著一個女人熱吻不已。
然而,這種神情最終消失了。也許剛才完全是我的幻覺。我感到她不再需要我了,於是起身告辭。我出門時又回頭看了一眼,看到她正用迷惑疑慮的目光看著我。我突然又說了一句:
「但是你認為瑪波小姐在暗示這一點。於是你奮起為我辯護,太精采了!就像——就像一隻發威的老虎。」
她的衣著很講究,舉止又有著高貴婦人的優雅和自然。然而,她的身上有某種不和諧、令人迷惑的東西。你會覺得她是個謎。我想起了格賽達用過的那個字眼——「不祥」。這種說法當然很荒唐,但真是那樣荒唐嗎?我的腦海中突然湧起一個念頭:「這個女人無所顧忌」。
「你是指食人番的故事呢?」她問,「還是指勞倫斯可能給我畫裸體畫這種暗示?但願她們知道他給我畫畫時,我是穿著高毛領的厚斗篷——就是那種可穿去見教皇的服裝,一吋引起淫欲的肉體也看不見!事實上,一切都純潔無瑕。勞倫斯甚至從未想到與我調情——我不明白為什麼。」
「我想最好還是來,」她說,「您……您看見剛才的事了?」
情況就是這樣。但當我從那扇大門出來後,我就受到一陣襲擊。哈娜小姐非常善於一種猛烈笨拙的方式突襲。
我們都猶豫了一會兒,然後我說道:
「如果他與拉蒂絲.普瑟洛相愛——」
「我在欣賞那些玻璃窗。」她說。
我繼續說,盡量使我的聲音溫和些:
「您真是太好了。」
我向窗戶走去,窗戶正如我所料的沒有關牢。我走向窗外,向下面的花園望去,但那裏空無一人。然而,我幾乎敢肯定,我也聽到有什麼響動。或者,是她的和-圖-書肯定使我也這樣肯定的吧。
她個子很高,金黃色的頭髮略帶紅色。她的眉毛和睫毛很黑,是化妝之故還是天生使然,我看不出來。如果真如我認為的是化妝的效果,那她化妝的功夫真是一流。當她陷入沉思時,有幾分神似獅身人面像。她的眼睛是我所見過最奇特的眼睛——這雙眼睛幾乎是金色的。
她感激地看了我一眼。
我們談了一會兒教堂。她顯然是一位頗有教養的女人,對教堂的歷史及建築有所了解。我們一起離開了教堂,沿著小路回家,因為到牧師公館的這條路經過她的房子。當我們走到她家門口時,她愉快地說:
「瑪波小姐似乎不認為是這樣。」
「很遺憾,昨天沒見到您的夫人。」
我們倆都沉默不語。然後她說:
「瑪波小姐可能弄錯了。」
當她起身離開時,她謝了我,並答應好好考慮我的話。
「你確定不想要他與你調情嗎?」
「這太奇怪了!我還以為她會提到呢。看來她好像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是不是?」
「我實在看不出來。」
我仍然一言不發。她很快又說道:
但是,她的目光中一直有那種奇怪的急切與渴望,彷彿在說:「我告訴你好嗎?我想告訴你。你能幫我嗎?」
「我倒希望這樣。可是,親愛的,我確實得央求你,說話要當心,言詞要謹慎。你要記住,這些女人太缺乏幽默感,什麼事情都當真的。」
我有種以前從未真正看清她的感覺。我所熟悉那個嫺靜、自律的女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個氣喘吁吁、絕望無助的人。我首度意識到安.普瑟洛的美豔動人。
「您能指望我說任何其他的話嗎,普瑟洛夫人?」

附圖一
「進來坐坐,好嗎?告訴我您對我房間的佈置有什麼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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