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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師公館謀殺案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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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倫斯只是冷冷地一笑。
「我幾乎可肯定,前天槍還在那裏。我記得把槍挪到一邊,去取一只舊煙斗。我想是前天,但也可能是再前一天。」
「哦!」她停頓下來。突然,她恐懼地睜圓雙眼。「是在那裏發……發……」
「一點也不。」
「你太太在家嗎?」荷大克問我,「我認為普瑟洛夫人想見見她。」
梅崎打斷他的話。
史萊克警官點點頭。
「別胡扯,丹尼斯。」我生氣地說。
「不,你不能。」我厲聲說。
「我在牧師公館大門那兒找到的。」
上校在室內轉了一兩圈。
「親愛的孩子,」梅崎上校說,「別用那種腔調與我們講話。你假裝幹了這樁謀殺案,但你知道另外有人也坦承自己幹了這樁謀殺案嗎?」
「沒什麼好講的。我,我那天下午碰見普瑟洛夫人——」他停頓下來。
「普瑟洛夫人。」梅崎上校注視著他說。
「有許多可以指控他的證據,」丹尼斯宣稱,「您問問瑪麗。就在兇案發生的前一天,他還希望普瑟洛上校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哩。不是嗎,連恩叔叔?」
「哦,倒不如說,我們認為——很傻吧?但這已經過去了。現在我想知道的,普瑟洛夫人,是真相,絕對的真相。」
「這樣看來,幾乎每個人都可能拿了那把槍,是嗎?」
勞倫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一會兒,我聽到外面的腳步聲,腳步聲停了一下,又退回去了。史萊克警官向我示意,我可以回到房間的另一邊。普瑟洛夫人又從窗戶進來。
「不知道。她也許記得。但我想,認真打掃並不是她所擅長的。」
「你們上哪兒?我也能去嗎?」丹尼斯問道。
「那件事我們全知道,」梅崎說,「你可能認為,你與普瑟洛夫人之間的心情是個無人知道的秘密,但事實上,這件事已眾所皆知並議論紛紛。無論在任何情況下,一切事情都會曝光的。」
「這是一個法國式的做法嗎?重構犯罪過程?」
「沒有,沒看見。」
「嗯?」梅崎上校問。
「你把槍放在哪兒?」
「我想你們會認為我差勁透了,是吧?」
「我認為,普瑟洛夫人與此案並無牽連,」史萊克說,語氣略顯遺憾。「她沒有時間,這是第一點,另外,女人從不喜歡帶著武器四處遊蕩。她們比較喜歡下砒霜。不,我認為不是她做的。真可惜!」他歎息道。
我盡量使聲音充滿熱情,但我已經對史萊克警官產生了厭惡感,所以他如果成功我並不感到欣喜。我認為,一個成功的史萊克比一個遭受挫折的史萊克更令人憎惡。
史萊克警官慢慢向我投來一道懷疑的目光,我感到渾身發熱。丹尼斯太亂來了。他應該知道,警察很少有幽默感的。
「您認為呢,上校?便條上根本沒有指紋。手槍上的那些指紋全都是勞倫斯.瑞汀的。在他把槍放在口袋四和圖書處晃蕩之前,槍上可能有其他人的指紋,但現在取不到了。」
「普萊絲.雷里夫人在家嗎?」梅崎問道。
「不,我不認為!」史萊克警官用一種令人洩氣的語調說。
「是的,我丈夫沒在那裏。」
「你都把槍隨處亂放嗎?」
勞倫斯仍然猶豫不決。
這些話立即令他痛苦。
「你們不是逮捕了連恩叔叔吧?」丹尼斯開玩笑地問道。
「呃——」我欲言又止。
「荷大克醫生那樣說嗎?」
「我們離開畫室,一下子便碰上了史東博士。安努力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我卻做不到。我與史東去藍野豬喝酒。然後,我想我得回家,但當我走到這條路的拐角處時,我改變了主意,打算走過去看看牧師。我覺得想找個人聊聊這件事。
「我可以和你們一起去嗎?」我問道。「我開始感興趣了。」
「你知道,克萊蒙,」他突然說,「我有一種感覺,這個案件一定會比我們所想的要複雜困難得多。該死,案件背後一定有什麼不對勁。」他哼了一下。「有某種我們不了解的東西。我們才剛開始,克萊蒙。記住我的話,我們才剛開始。所有的這些東西,鬧鐘、便條、手槍,都解釋不了什麼問題。」
「普瑟洛正坐在書桌旁,正如您發現他時那般。我走近他,摸了他。他死了。然後,我往下看,看見手槍掉在他身旁的地板上。我撿起槍,立刻就認出是我的槍。
「噢,放在我的住處客廳的一堆雜物中。在書櫃的一層架子上。」
「真奇怪。」
「一位亞契老太太每天早晨來『照料我』,他們是這樣說的。」
「你任何方式動過鬧鐘嗎?」
「快來,克萊蒙。」梅崎上校呼喚我。
「是的。」
史萊克警官欣然地走向門口。
「那麼,那麼我可以走了嗎?」
「沒有,我根本沒碰過他。不用碰也能看出他已經死了。」
勞倫斯皺起眉頭沉思。
「您知道他把槍放在哪兒嗎?」
「你真的記不起最後看見那把槍是什麼時候嗎?」
「你外出時會鎖門嗎?」
「誰在那兒照管你的東西?」
「而且不喜歡警察,」他說,「我警告她,盡我所能地對她施加法律壓力,但沒用。她不把我放在眼裏。」
我搖搖頭。這些東西當然解釋不了問題。
「啊!」史萊克警官說,「這倒是解釋了女佣說的某些事情。」
說到這裏,她的臉頰紅了。此時她可不好受。
「沒有。」
「這是毫無疑問的。」梅崎上校冷淡地說,「恕我冒昧,您通常在哪兒與瑞汀先生見面呢?」
「另……另外有人?」他結結巴巴地說,「是……是誰?」
「這麼說來,任何到你住所的人都可能看見槍了?」
「牧師?我,不,恐怕我無法告訴您。我沒有看見他。」
「沒有,再沒去過。您知道,這可能會在村子裏引起閒言閒m•hetubook.com.com語。」
梅崎上校點點頭。
「瑪波小姐說她後來聽到槍聲,」梅崎上校若有所思地說,「我們必須弄清楚她是否能確定時間。當然,那也許是與本案無關的一聲槍響。」
「如果她也去坦白自首,那我就真的要瘋了。」
「不在,先生。」女佣停了一下又說道,「她剛去警察局了。」
「您最後一次到他家裏是在什麼時候,普瑟洛夫人?」
「在,」我說,「格賽達在家。你們可以在客廳見到她。」
「我離開她後,就直接走到牧師公館,拐過房子的牆角,來到書房窗戶前。我小心翼翼地爬上窗台,指望聽到說話聲。但令我驚訝的是,屋裏安靜無聲。我往裏面掃了一眼,看見書房空無一人,便慌忙穿過草坪,來到畫室。勞倫斯幾乎是立刻就從畫室出來迎接我。」
「是的,所,你看,不管你願不願意,你的罪嫌已被澄清了。現在,我們要你協助我們,據實告以事發經過。」
他講完後,屋裏一片沉默。然後,上校用一種公事公辦的語氣說:
「我——」她結結巴巴地說,然後用乞求的目光看著梅崎上校。「荷大克醫生告訴我的話,是真的嗎?」
「那天晚上,我準備在畫室與勞倫斯,也就是瑞汀先生見面,約好在六點一刻。傍晚我丈夫和我一起開車去村子裏。我得買點東西。我們分手時,我丈夫隨口說他要去看牧師。我來不及通知勞倫斯,於是感到非常不安。我,哦,我丈夫在牧師公館,而我卻在牧師公館的花園與他見面,這真令人尷尬。」
「普瑟洛夫人,您知道瑞汀先生有一把槍嗎?」
梅崎說,他要到普萊絲.雷里夫人家去,史萊克同意一起去。
她站起身,史萊克警官為她推開窗戶,她跨到外面的平台上,拐過房子走向左邊。史萊克警官傲慢地示意我走過去,在書桌旁坐下。
他們同意了,於是我們一起出發。我們剛出現在牧師公館大門,就聽到有人大聲地招呼我們一聲「嗨!」。我的侄兒丹尼斯沿路從村子跑來,加入我們。
她嚴肅地點點頭。
「但是,我會弄個水落石出的,不會去蘇格蘭警場求助。史萊克是個精明的人,是個非常精明的人。他就像一隻雪貂,會用鼻子嗅出真相。他已經辦了好幾件漂亮的案子,這個案子將會成為他的『傑作』。有的人會到蘇格蘭警場求助,我不會。我就要在唐恩許這兒把案子弄得水落石出。」
「哦!」她渾身顫抖。
「謝謝你。」史萊克說,隨手將火柴放進口袋。
「我不太確定。我想……對了,我想我看見過槍在他家的一個架子上。你是不是把槍放在那裏,勞倫斯?」
她搖搖頭:
「你是指瑞汀先生的罪嫌澄清了?是的。現在,普瑟洛夫人,您的話又是怎麼一回事呢?哎,怎麼回事?」
「我想,也許我和-圖-書丈夫不會留太久。為了一探究竟,我沿花園後的小路過來,走進花園。我希望沒人會看到我,但是瑪波小姐當然一定在她的花園裏!她喊住我,我們交談了幾句,我解釋說,我要去叫我的丈夫。我覺得有必要說點什麼,不知道她是否相信我。她的表情顯得相當古怪。
「很有個性。」我說,對瑪麗比較有好感了。
然而,這樣還不足讓丹尼斯洩氣。他拿出幾根燒過的火柴。
不知怎地,我不太喜歡這樣做。這使我感到不舒服。但我當然還是得照辦。
「是的,我真的沒有想過這件事。槍就放在那兒。」
「最好別問她是否聽到室內有槍聲,」我說,「因為如果您這樣問,她會否認。就說是森林裏的槍聲好了。那是她唯一會承認聽到的槍聲。」
「他常常到老屋來。他給拉蒂絲做畫。我們,常常在他做畫結束後在森林裏見面。」
他停下來。
「噢!大約三週前。我丈夫和我在那裏與他一起喝茶。」
「沒有,為什麼要鎖門呢?我沒有什麼可讓別人偷的。這兒沒有人鎖門。」
她用乞求的目光看著荷大克醫生,於是這個軟心腸的人走近一步。
「不太記得了。」
「在那之後,您沒有到過那裏嗎?」
她看見勞倫斯後很吃驚。而他呢,躊躇地向她走近一步。
「瑪麗是個性格倔強的女孩。」我說。
「你把所有情況告訴我們怎麼樣?」警察局長建議道。
「你注意到他的屍體半遮著的記事本上的便條嗎?」
「胡扯。她根本沒有。她不可能,這是不可能的。」
「你認為她會記得槍最後一次出現在那裏的時間嗎?」
「沒有。」
「夠了嗎?」她的聲音突然變了。「這太可怕了,不得不告訴你們這一切。而且,而且這沒有錯。沒有,確實沒有。我們只是朋友。我們——我們忍不住互相關心。」
「我們要找的就是這種女人。哦!史萊克來了。」
當勞倫斯.瑞汀到達時,我被喚進書房。他顯得憔悴,而且,我認為,疑心重重。梅崎上校還算客氣地與他打招呼。
「我們為什麼要逮捕他?」史萊克問道。
「但我還是把她制服了。她聽到一聲槍響,只有一聲。那是在普瑟洛上校來後很久。我沒辦法問出她準確的時間,但最後我們根據送魚的時間確定了。魚送晚了,送魚小弟來時她責備他,但小弟說,反正才差不多六點半而已嘛。在那之後不久,她就聽到槍聲。當然,可以說,這時間不準,但給了我們一個頭緒。」
「最近誰到過你的住處?」
「沒錯。」
「我想,她的聽覺非常靈敏。她經常以『碰巧聽見』做開場白,說人閒話,因此我認為她並不聾。」
「你是說路盡頭的房子嗎?是普萊絲.雷里夫人的。」
門開了,荷大克醫生和安.普瑟洛走了進來。
這個天真的孩子吃驚地瞪大眼睛盯著https://m•hetubook.com.com我。
「我知道該怎麼應付。」史萊克警官說,然後離去。
勞倫斯想了一下:
梅崎上校緊閉雙唇,擺弄著一把拆信刀。史萊克在看便條。就在這時,我提到瑪波小姐的推論。史萊克仔細地審視著便條。
「我想就是如此。」
「在門口,女佣告訴我牧師出去了,但一會兒就回來,還說普瑟洛上校在書房裏等他。哦,這下我又不想走開了,以免看起來好像我害怕見他似的。所以我說我也要等,並走進書房。」
警察局長點點頭。
「那就是您沒有看見您丈夫的原因。他在書桌旁,在房間的一角。」
「哎呀,這只是個玩笑,」他說,「連恩叔叔只是說,任何一個殺掉普瑟洛上校的人,就是為世界做了一件好事。」
「我們想在這兒當場問你幾個問題。」他說。
「我會告訴你們。我想你們知道——知道一切。」
「當然,可能如此。」我同意。
「聽著,」他對警官說,「我告訴您的那個腳印怎麼樣?」
「我真的認為,梅崎,」他說,「普瑟洛夫人吃不消了。她各方面都受到震驚。」
「是園丁的。」史萊克警官簡短地說。
「嗯。」梅崎應了一聲。
「知道。他曾告訴過我。」
「看來如此,是的。」
「以我的名譽擔保。」梅崎上校說。
「等史萊克問完女佣後,我們去問問她。她也許聽到了什麼。她不聾,是嗎?」
「使我大傷腦筋的是,沒人聽到槍聲。如果那時開了槍,有人一定聽到過槍聲,無論他們認為是從哪兒傳來的。史萊克,你最好與女佣談談。」
「原諒我,安,」他說,「想到我所做的事,真是難過。」
史萊克警官向警察局長耳語,後者點點頭。
「那麼,普瑟洛夫人,您能告訴我們,您剛才往室內看時,牧師在室內的什麼地方?」史萊克警官問。
警官的樣子像是進行過一場艱苦的搏鬥。
「一開始,這個案子看來對普瑟洛夫人不利,」上校若有所思地說,「比對瑞汀要不利得多。那位老太太雖提供了她沒隨身帶槍的證詞,但這些老太太常常會弄錯。」
僕人也很少有什麼幽默感。我在內心裏狠狠詛咒丹尼斯惹事生非。這件事以及鬧鐘的誤會將使警官一輩子懷疑我。
「有關——有關普瑟洛夫人的事您不是在欺騙我吧?你們真的不懷疑她?」
「您曾經拿過那把槍嗎?」
「希望如此,我有信心。」我說。
「我嚇了一跳。我的槍!然後,我一下子就得出結論。安一定在哪時偷拿走了我的槍,為了她自己而準備,便在痛苦不堪時結束生命。也許她今天就帶著槍。我們在村子分手之後,她一定回到這兒,然後——然後,哦!我當時那樣想真是瘋了。但是,我當時就是這麼想。我將槍偷偷放進衣袋,離開了。剛到牧師公館的大門口,我碰見牧師。他客氣又正常地說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些要和普瑟洛會面的事,突然間,我有想放聲大笑的衝動。他的舉止是那樣稀鬆平常,而我卻緊張萬分。我記得我胡言亂語喊了幾句,並看見他的臉色驟變。我相信,我當時幾乎失去理智。我離開後走啊走的,最後我再也受不了了。如果安幹了這件可怕的事情,我至少得負起道義責任,於是就去自首了。」
「經過就是如此嗎?」梅崎上校問道。
「至於你的槍,你最後看見槍是什麼時候?」
「我一直是個傻瓜,」他說,「一個十足的傻瓜。我竟然一時會以為是她幹的——」
「奇怪的是,我們不相信她的說法。可說,我們也不相信你的。荷大克醫生肯定地說,兇殺案不可能是在你所說的時間發生的。」
這是一個完全出乎預料的進展。當我們往回走時,梅崎抓住我的手臂,低聲說:
「普瑟洛夫人,您說書房空無一人嗎?」
「隔壁的房子是誰的?」上校突然問道。
「我得問你一兩個問題。首先,你以任何方式觸摸或移動過屍體嗎?」
「你已檢查了便條上的指紋吧?」警察局長說。
她有點羞澀地笑了一下。
「我真的沒有什麼要問您的了,普瑟洛夫人,」他說,「謝謝您如此坦率地回答。」
她和荷大克一起離開房間,勞倫斯和他們一起走了。
看來場面有點僵了。
「那麼,很好。我希望您是對的。我曾答應這位牧師(他瞥我一眼)說我會——會立刻離開。那天晚上六點一刻,我與普瑟洛夫人在畫室見面。我告訴了她我的決定。她也同意這是唯一的選擇。我們——我們互相道別。
「咻!」他說道,「你雇的人脾氣可真火爆啊,先生。」
他繼續盤問:
我們都相當興奮。
「是的,普瑟洛夫人。正是當他坐在那裏的時候。」
「哎呀,」他說,「我相信這老太太是對的。瞧,長官,你有沒有看見,這些數字是用不同的墨水寫的。我敢打賭日期是用鋼筆寫的,不是的話,我就辭職!」
「夫人,您是說,您沒有看見他?」警官問道。
「哦!很多人。總有人進進出出,前天有一些人來喝茶聚會。有拉蒂絲.普瑟洛、丹尼斯和他們的一群朋友。後來,不時來一兩個老太太。」
「普瑟洛夫人,給我們據實示範一下您當時的動作,您不介意吧?」
我沉默無語,但我並不同意他的看法。我相信既然瑪波小姐已這樣說了,那麼安.普瑟洛就是沒帶槍。瑪波小姐可不是那種會弄錯的老太太。她有一種百發百中的神奇本領。
他滿腹委屈的望著我們離去。我們來到普萊絲.雷里夫人家整潔的前門,警官用一種我只能說是公事公辦的態度敲了門、按門鈴。一個俏麗的女佣前來應門。
「您不認為也許是另有他人穿了園丁的靴子?」
「我根本沒有動過鬧鐘。我好像記得一個弄翻的鬧鐘擺在桌子上,但我根本沒有動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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