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皇家旅館
「你誤會了，我的朋友。我對那位女孩或許感興趣，是的，但我對她的帽子更覺得興味無窮。」
「這是一顆打過的彈頭，我的朋友。剛才我們在閒談時，打在陽台上的就是它。一顆發射過的子彈！」
「對男人是絕對的！白羅。」我說，「我該說，這答案是非常肯定的。你為什麼對這個女子這麼感興趣？」
突然間，不知為什麼，他站了起來，邁下台階走進花園。這時，出現一位女孩，向我們這邊匆匆走來。
「是呀，是呀。可是，白羅，我們總該準備啟程了吧？去倫敦的快車已經在十二點開走了，下一班……」
我很有興致地打量著她。她那頭蓬蓬的黑色頭髮使她像個小精靈。其實她整個人就像個精靈。小小的臉蛋，豐富的表情，活像一朵紫羅蘭。那雙深藍色的大眼睛，還有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韻味。莫非她是有些放浪的人？她的眼睛下方還掛著黑眼圈呢。
「我感興趣？」
「是呀，可以安慰你們在溫布敦的挫敗。」白羅說。
「我本來應該在旅館裏喝酒的，」巴克利小姐說，「我猜他們一定在找我了。」
「好的，不加冰塊。」
「所羅門群島上大概還有食人族吧，有嗎？」白羅神情愉悅地問。
「我不懂你在說些什麼，難道這樣戴帽子不好嗎？」
「他看起來好像還不錯——是不錯。」我說，「光憑這一面之緣來說。」
「是的，我在想去年冬天我就在那個地方，還有那個案子……」
「你真是的，白羅。」
「但不像這一頂！」
要是我，可不會用上「謙虛」這個字眼。看來我這位朋友的自負並沒有因年紀增長而有所消減。他往後一仰靠在椅背上，拈著鬍鬚，只差沒發出一種自我陶醉的「唔……唔……」聲。
我停頓了片刻，想弄清楚白羅所說的「好人」，究竟是指哪一種人，我猶豫不決地同意了。
「你這樣想嗎，我的朋友？」
「我就知道他們等急了，好小子——喬治！我在這兒呢！」
我笑了。他說話時，正好有一顆小石子打在我們身旁的陽台上。他那迅捷的聯想力叫我覺得有趣。他彎腰拾起那玩意兒，繼續說道：
我更仔細地打量了這頂帽子。
「可是，白羅，部長那麼稱讚你！」
「真有趣，你一定有很豐富的想像力。不，沒有什麼揮之不去的東西。就算有，一定也是些善良的幽靈。這些天來，我三次倖免於慘遭橫死，所以我覺得一定有種神力冥冥中庇佑著我。」
「那多不舒服呀！」
「弗雷蒂想喝酒都快想瘋了。過來吧，女孩！」
「多淒涼！你一個人住在那兒嗎，小姐？」
「嗨，如果有一杯美味的巧克力該多好！」他喃喃地說，「但是在英國，人們是不做這種飲料的。不過英國人有些習慣倒也叫人覺得有趣。比方說，女孩子的帽子脫脫戴戴，真可愛，真輕鬆……」
「瞧，在利茲又有兩個人得這種病死了。」
「可是，黃蜂是鑽不出這樣一個洞來的。」
「我親愛的白羅！我怎麼知道呢？來和_圖_書，把帽子給我，那小姐會需要這頂帽子。讓我拿去還給她。」
我看著他，打心眼裏痛惜他如此固執。偵破了部長委託給他的案子以後，他那早已蜚聲國際的聲譽不是會更添光芒嗎？不過，我又不得不欽佩他的堅決態度。
「一頂挺好的帽子，」我困惑地說，「不過也是相當普通的帽子。許多女孩都戴這種帽子。」
「這位是查林傑中校，呃——」
「鎮靜些，海斯汀，鎮靜些，拜託！老是那麼衝動，見到風就是雨。我們今天不去倫敦，明天也不。」
「要是我當時和你在一起該有多好！」我深感惋惜。
突然我想到一個主意，笑了起來：
「哦，真是對不起，海斯汀，我想到別處去了。我在想你剛才提起的那個地方。」
「太對不起了，」白羅結結巴巴地說，「小姐，你太好了，我非常抱歉——哎喲，我的腳疼得厲害。哦，不，不，沒什麼，只不過腳踝扭了一下而已，過幾分鐘就會好的。不過要是你們能扶我一下，海斯汀，還有這位好心的小姐……嗯，讓這位小姐來扶我可真是不好意思。」
我把這個想法告訴我的朋友。他聽了以後說：
「想不到吧，海斯汀，」他說，「岬尖上那幢房子，就是我們一直讚美不已的那幢，就是這位小姐的家。」
「是非常奇怪。」
白羅沒理我，繼續慢慢地用指頭旋轉那頂帽子，說道：
我們坐在皇家旅館的小陽台上。這是聖盧最大的一家旅館，坐落在海岬上，俯瞰著浩瀚無邊的大海。小陽台下就是旅館的花園，到處是棕櫚樹。大海深藍悅目，天上萬里無雲。八月的太陽傾洩它全部之熱量一心一意地照耀著大地（這在英國實在難得）。蜜蜂發出嗡嗡聲，聽著使人心平氣和。所有這一切都好得無以復加。
他對我點點頭。
「我懷疑。」白羅說著彎下腰去把她忘在這兒的那頂帽子撿了起來，心不在焉地用手指頂著它旋轉。
「因為，天啊！我判斷不出來。對我來說，凡是年輕的事物都是美的。啊，青春哪，青春……這是我這年齡的悲劇。可是——我拜託你！雖然，你在阿根廷住久了，判斷力跟不上時代，欣賞的也還是五年前那一套，不過無論如何，你還是比我強。她很漂亮，是不是？男人或女人應該都會被她迷住吧？」
「沒事，我告訴你。只不過是腳踝扭了一下。疼過一陣子便會恢復的。」他齜牙咧嘴地皺起眉頭，「看吧，一會兒我就會忘得一乾二淨。小姐，千謝萬謝，請坐一會兒吧。」
「沒錯，」我說，「要是有人在你眼皮底下做案，儘管你已經退休了，那傢伙還是要倒楣的。」
「子彈？」
「這信本來昨天就應當收到的。」他說。
那姑娘在等白羅做自我介紹，但出我意料之外，白羅沒有說出自己的姓名。他站起來客氣地鞠了一躬，喃喃地說：
「我也是這麼想的，」白羅說，「要是你在，你的經驗一定會對我大有裨益。」
他點點頭，可是心不在焉。
「那倒沒有。可是我討厭牠們朝著我臉上飛過來。」
「不，不，你別急，完全不是那麼回事。」
「我的意思是，只差一和-圖-書吋，這個洞就不是穿過帽子而是她的腦袋。現在你明白我為什麼這麼感興趣了吧，海斯汀？我的朋友，你對我說不應當使用『不可能』這個字眼，你說對了。是呀，人終歸是人！但那開槍的人犯了一個重大的錯誤，那個殺人未遂的兇手，他居然膽敢在距離赫丘勒．白羅不到十二碼的地方開槍殺人！對他來說，這是大失策！現在你總該明白我們為什麼要到懸崖山莊去看那位小姐了吧？三天裏三次險些喪命，這是她自己說的。我們必須趕快行動，海斯汀，危險已經迫在眉睫了！」
「內政部長的日子不好過呢！」我笑了起來。
現在那裏出現了一個紅臉壯漢，他走起路來左搖右擺，兩手半握著拳，滿面春風，無憂無慮，一望就知是個海員。
「他對你的才能恭維備至。」
我睜大眼睛看著他，但他顯然不是在開玩笑。
「他可能是對的，也可能不對。政治家總是神經過敏。我在巴黎下議院看過……」
「馬丁尼酒，好嗎？」
「來點雞尾酒怎樣？」我提議，「現在正是喝點雞尾酒的時候。」
「我啊，我可不吃那一套。內政部長是個明理的人。他當然知道如果有我助他一臂之力，一切疑難都會迎刃而解。可惜他運氣不佳，赫丘勒．白羅已經辦完他最後一個案子了。」
「別客氣，」她說，「不過我總覺得你應當請個醫生看看。」
「但部長的要求……」
「跟我無關。我不屬於你們的警察系統，海斯汀。他要我以私人調查員的身份參加工作，我拒絕了。」
「這樣倒是方便又優雅。」白羅說著微微彎了彎腰。
「你是一個古老世家的唯一後裔吧，小姐？」
「對我非常合適，我的朋友。躺在海灘上曬曬太陽，還有什麼比這更悠閒舒適嗎？在聲名如日中天時急流勇退，還有什麼比這更瀟灑可敬嗎？當人們這樣提到我：『看呀，那就是赫丘勒．白羅——一個偉大、舉世無雙的人！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這樣我就滿足了，不再有更多的要求了。我很謙虛知足的呀！」
女孩看著他，說：
「你問這話是因為你很年輕，太年輕了，小姐。可是對我來說，我認為應該要把頭髮梳得又高又結實，再用一大堆夾子從四面八方把帽子緊緊地別在頭髮上。」
她對我一點頭，挽著海員的手臂，雙雙消失在轉角。
我總算看到了他一直想要我看的東西。那頂帽子在他手指上慢慢地旋轉，而那根手指頭正插在帽子邊沿上的一個小洞裏。他看到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後，便從洞裏抽出手指，把帽子遞給我。那是個相當平整的小圓洞，只是我想不出這個小洞有什麼含意——如果它真的有什麼含意的話。
白羅清了清嗓子，放下酒杯。
這時雞尾酒送來了。我們舉起酒杯，互相說些無聊的感想。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這倒相當時髦。在我的想像裏，還以為你身處神秘黑暗的古屋裏，家族的詛咒揮之不去。」
「英和-圖-書國海軍中校！我對英國海軍素來敬仰備至。」
「是呀，人總是人。雖然有時就像一條睡得又香又甜的狗，卻還是一叫就醒的。你們有句格言就是這麼說的。」
白羅微笑著從口袋裏取出一卷用橡皮筋紮住的郵件，從中抽出一封信遞給我。
他出神地微笑著，沒有回答。我又問了一遍。
「是的，我的朋友。我愈老愈孩子氣了，不是嗎？」
「呃——」她猶豫著，「那就多謝了。」
「不可能，」他回答說，「誰都不可能動搖赫丘勒．白羅的決定。」
白羅警覺地坐起身子。「倖免於死？那倒是挺有意思的，小姐。」
「他是不是對她很有意思呢？你是怎麼想的，海斯汀？」
「是呀，海斯汀，就是這頂帽子。」他把帽子舉向我。「你看得出我感興趣的原因嗎？」
「所以，他是這位小姐的朋友囉，」白羅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語，「是她某個朝氣蓬勃的朋友。他是怎樣的人呢？請你用專家的眼光判斷一下，海斯汀。他是不是你所謂的『好人』。是嗎？」
「這種『鸚鵡病』實在十分奇怪。」我翻動報紙時說著。
這正是我的想法，只不過難於出口罷了。白羅嘻嘻一笑，用指頭搔著鼻樑，湊過身來說：
「那就好。」
他伸出手來，掌心裏有一樣小東西。
小姐坐了下來。
這段話簡直不著邊際。
「我想也是，」白羅說。沒有一個身受其害的女士能說得像他這麼感觸良多，「一旦起了風可就苦了，叫你像得了偏頭痛似的。」
「小姐，我向你保證用不著麻煩醫生。有你的陪伴，心情好，就不痛了。」
他用手在頭上比劃著用力插夾子的樣。
「真的？」我說，雖然我根本想不起什麼時候讚美過那棟房子——事實上，我幾乎沒太注意過那幢房子。「它看起來陰森森，孤伶伶地坐落在那裏。」
我記起來了。去年冬天，法國南方的藍色列車上發生了一起謀殺案。案情複雜神秘，但被白羅偵破了。他永遠是那麼審慎敏銳，而且永遠萬無一失。
「但內政部長說事情已經火燒眉毛了。」
「哦，倒也不是什麼驚人的事，只是些意外事故，你知道。」她猛然偏過頭，避開了一隻飛過的黃蜂，「這些該死的黃蜂！這附近一定有牠們的巢。」
「可是，不是這樣——我還不至於像你想的那麼癡呆！我們當然要把這頂帽子還給她的，不過還要晚一點。我們會送到懸崖山莊去。這樣我們就有個藉口，再看看那位迷人的妮可小姐了。」
「沒錯，我的朋友，『不可能』這種字眼不應當隨口亂用。呃，我並不是說即使有一顆子彈打在我腦袋上方，我還是會堅拒調查。人總是人呀！」
「不可能嗎？白羅？」
等我去叫了酒回來，發現白羅和那小姐已經談得十分投機了。
「你還沒完蛋！」我激動地喊了起來。
白羅拍拍我的膝蓋。
「我想，你不會是害怕了吧？信裏那一席話甚至可以打動上帝囉。」
「啊，我忠實的朋友，你的話當然和-圖-書也有道理。我的那些灰色腦細胞還是照常運作，我的方法、條理也仍未喪失。但我已經退休了，我的朋友，我畢竟是個退休的人啦，收手啦。我不是那種戲演完了還賴在台上謝幕十二次的名演員。我非常慷慨地說：讓年輕人有個機會一顯身手吧。雖然我懷疑他們到底有沒有什麼身手可顯，但也許他們真的有那麼兩下子。無論如何，應付內政部長這件沉悶的案子，他們總還是可以的。」
「你拒絕了？」
「當然。我禮數周到地寫了封信向他深致歉意，告訴他我已經完全荒廢了——你們是怎麼形容的？我退休了，完蛋了。」
白羅聽了說：
「遺憾之至。」
「呃——你自己看過了，何必問我？」
「它叫作『懸崖山莊』，」這小姐說，「我很喜歡它。但它是一所古老破舊的房子，而且就快垮了。」
「我可不像可憐的塞頓那架飛機是水陸兩棲的，不過，我是個世界主義者。對於英國人，如你所知，我向來佩服得五體投地。比方說吧，他們始終一絲不苟，就連看報紙也總是一字不漏，看得十分徹底。」
「沒錯，你沒必要向我覆述這封信的內容。你知道，親愛的海斯汀，我已經看過這封信了。」
巴克利小姐站了起來。
「昨天餐車廂上的菜單就是這麼寫著，我的朋友，所以這並非你的創見。」
「看出點什麼了嗎，海斯汀？」
「飛行員塞頓的環球飛行還是沒有消息。這些傢伙真勇敢。他那架叫『信天翁號』的水陸兩用飛機，一定是一項偉大的發明，如果他一命歸西可就太糟糕了。不過也許還有點希望，他可能降落在某太平洋的小島上了。」
「哦，算不上什麼世家。但我們姓巴克利的住在這兒已有兩三百年了。我哥哥三年前去世後，我就成了巴克利這一家族的唯一繼承人了。」
「不妙啊，」我歎道，「我們的休假就要到此結束了。」
「沒錯，像這樣的一顆子彈。」
我剛注意到這是個非常嬌媚的女孩時，視線就被白羅吸引過去，白羅路沒看好，結果一不小心在樹根上絆了一下，重重地摔倒在地。這時他正好和那女孩擦肩而過，我連忙跑過去和那女孩一起把他攙了起來。我雖然全部心思都在我朋友身上，卻也感覺到那女孩有頭黑色秀髮和深藍色的大眼睛，滿臉頑皮的神情。
「帽子裏的蜜蜂，」白羅說，「你們英國人的諺語。」
「淡黃色的女帽，式樣美觀……」
「白羅，」我說，「我覺得你墜入情網了。」
女孩把手一揮，介紹說：
「難道你不同意嗎？」
「那我們就這麼做呀。」她笑出聲來。
「我不要你形容它。你顯然還是沒看出來。簡直叫人不能相信，我可憐的海斯汀，你幾乎從沒看出什麼來，每次都叫我詫異。你用心點看呀，我親愛的老傻瓜，這不需要用到灰色的腦細胞，用眼睛就行了。仔細看，看呀——」
「可憐的人，他有他的難處。啊哈，是啊，麻煩多到他得跟最不可能的人選求助。」
「告訴我，白羅，」我說，「你ｈetｕｂｏoｋ•ｃｏm.ｃｏｍ難道不想重操舊業嗎？這種無所事事的生活……」
我斜眼打量著他，經驗告訴我，他的恭維是不可信的，雖然他顯得相當一本正經，不過他那一套我可是心裏有數。
「嘿，想想你自己剛才說的那些話吧。」
我覺得，英國南部再也沒有哪個濱海小鎮會像聖盧那麼令人流連忘返，因此，人們稱它為「水城皇后」真是再恰當也不過了。到了這裏，遊客便會自然而然地想起里維拉。在我的印象裏，康沃爾郡的海岸正像法國南方的海濱一樣迷人。
「你的意思是……」
「我懷念你那鮮活的想像力，海斯汀，」他沉思著往下說，「一個人總是需要找人解解悶。我的男僕，喬治，是個可敬的人，有時我想要跟他討論些問題，可是他連一點想像力也沒有。」
我的朋友巧妙地岔開了我的辯解：
「對極了，海斯汀！真是聰明絕頂！蜂兒自然鑽不出這樣一個洞，但子彈卻有這個本事，好友！」
我拾起從手中落下的晨報細看起來。政治形勢令人擔憂，不過卻引不起我的興趣。在中國又出了麻煩；有一則消息詳細報導了一個城裏謠傳的醜聞。大體說來，報紙上沒有什麼令人興奮的事。
小姐笑了起來，說：
「你有沒有注意到那隻黃蜂飛過去時，妮可小姐畏縮的樣子？軟帽裏的蜂——帽子上的洞。」
「她美得很，呃？」
我們正坐著的陽台有點老舊，一般人都坐在轉角的主陽台，峭壁直落入海的那一點。
我不解地看著他。
「那飛行員一定是個優秀的人。這種壯舉歸根究柢是為我們英國人爭光。」
「不知道她跑到哪兒去了，」他說起話來聲如洪鐘，連我們都聽到了，「妮可！妮可！」
「他請求你幫他解決一個難題——純粹是私人的幫忙。」
「好了，喬治，別目瞪口呆的。我們去找弗雷蒂和吉姆吧。」她對白羅笑道：「謝謝你的雞尾酒。但願你的腳踝快快痊癒。」
我的注意力還在政治新聞上。
我又翻了一頁。
「噢，我常出門。不過我不出門的時候，家裏總是高朋滿座。」
「他是對的。」白羅說著，謙虛地把眼光移到了別處。
我們一人一邊扶著白羅走到陽台上，讓他坐在一張椅子裏。我建議馬上找個醫生，但他堅決反對。
「他對她也許還沒有什麼意思。這頂帽子倒是挺好玩的。」
巴克利小姐取下她的寬邊呢帽扔在一旁說：
「白羅，」我叫道，「這真是對你最高的讚譽了。」
「這些蜜蜂黃蜂的——你不喜歡牠們嗎，小姐？你被牠們螫過，是吧？」
英國人很少這樣讚揚別人，查林傑中校的臉紅了。妮可．巴克利馬上扭轉僵局，說：
他直率地向白羅投下好奇的眼光，大概覺得白羅一點都不像是妮可的朋友。
我把信看了一遍，心裏不禁又愉快又激動。
「法國南方嗎？」
我們是昨天晚上才到這裏的，打算在這兒逗留一個星期。如果這種好天氣能延續下去，我們的這次休假必定更加完美無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