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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那則短訊的不是巴克利小姐。當我說出我的姓名時，她一點反應都沒有，甚至一點印象都沒有，臉上毫無表情。再說，她告訴我們，她打開報紙只不過想看看潮訊而已，可是那一頁上並沒有潮汐時刻表啊。」

「別發火，我的朋友，你的確很有成就——你和你妻子。」

「你也有這種感覺？」我驚訝地問道。

「你會成功的。」我給他鼓勵。

「她的聰明跟她的芳容一樣出色，」白羅說，「我們別爭了，朋友，看，前面就是巴克利小姐說過的車行。只要進去問幾個問題，很快就能知道真相。」

「他當然不會有嫌疑的。」我熱心地說。

「哈，真有意思，沒錯，是有一種類型的人，自負、歇斯底里，想要以死裏逃生的離奇故事，引起別人的興趣，而且繪聲繪影跟你說一些根本沒發生過的事。沒錯，大家都知道有這樣的人。這種人甚至會為了證明確有其事，不惜嚴重自戕身體。」

「你為什麼認為不是巴克利小姐而是別人看了那則消息呢？」

「你對我的影響真是不可小覷，海斯汀，你有一種專門把事情搞錯方向的本事，連我也幾乎跟著你錯下去。你是一個完完全全值得敬佩的人，忠實可敬，容易受騙，可以被任何惡棍矇騙。你是那種會把錢投資到可疑的油田和根本不存在的金礦上的人。而那些騙子就是靠著成千上百像你這樣的人維生。啊，這樣看來，我得好好研究查林傑中校才是，你喚起了我的疑心。」

「那不容易，他們當中任何一人可以隨便離開其他人，從無數的窗戶——休息室、吸煙室、客廳或者寫字間，一眨眼就來到必經之路上，開了槍又立刻跑回去。不ｈｅｔubｏok.ｃｏm•cｏm過我的朋友，在這齣戲中，目前我們甚至還沒能力列出『出場人物表』。是有一位可敬的愛倫，和她那位我們還未見過的丈夫。他們和那幢房子都很親近，也可能暗中懷恨妮可；還有住在門房小屋裏我們並不認識的澳大利亞人；也可能還有其他人，像妮可的什麼親戚朋友等等。妮可自以為他們完全可信，所以沒有對我們提起。我總覺得，海斯汀，在這一切背後一定有某項還未浮出枱面的線索。我有個小小的想法，巴克利小姐知道的比她告訴我們的要多。」

「是什麼？」

「對，」我想了想說，「我覺得這個辦法很好。」

「我們是否該查證旅館那三個人的不在場證明？」

「再來就是金髮英俊的賴哲勒先生。他有什麼可疑之處呢？他有那麼華美不凡的汽車和那麼多的錢，跟這個案子可不可能有牽連呢？查林傑中校——」

「妮可小姐是那種人？不，你自己也注意到，海斯汀。為了使她相信她身處險境，我們費了多少口舌和力氣。一直到最後她還半信半疑地把這件事當成一齣鬧劇。她是她那一代的人，這個小鬼。不過萊斯太太的話倒很有意思，她為什麼要說這些呢？即使那是事實，她為什麼要說出來？這並沒有必要，幾乎是失禮了。」

「不過有一件事我們可以辦得到，那就是讓殺手更難行兇。我們可以使小姐警覺起來，並且在她身邊安置一個完全公正的見證人。能越過這兩重防線來行兇，那必定是個非常聰明的兇手。」他頓了一頓，用一種迥然不同的語氣說：「可是我所擔心的是，海斯汀——」

「是的，」我說，「這倒是事實，我m.hetubook.com.com看不出她硬把這件事拉進談話裏來，有什麼理由。」

「他沒問題的，」我趕忙說，「這點我可以肯定。他是個如假包換的男子漢大丈夫。」

「我所擔心的是他恰恰是個老謀深算的行家。這種想法叫我很不安。嗯，我根本無法放心。」

「告訴我，白羅，」我說，「你為什麼堅持要她找堂妹來同住？」

「白羅，」一到路上我就說，「有件事你應當知道。」

「我親愛的白羅，」我不禁氣憤地喊了起來，「你簡直在胡言亂語！像我這樣一個跑遍全世界的人——」

「要是我真像你說的是容易受騙的傻瓜，我怎麼會在阿根廷有成功的事業呢？」

「我也很緊張啊。你知道，我的朋友。那份《聖盧先鋒週報》，被攤開再折到——你猜哪一頁上？是一則短訊，『皇家旅館的住宿旅客中有赫丘勒．白羅先生和海斯汀上尉。』假設——讓我們假設有人看過這則消息——他們知道我的名字，人人都熟悉我的名字——」

「電報？」我滿懷希望地說。

「是的。」

「接下去是那位太太，妮可的知心朋友，那位有雙怪異眼睛，而且給人一種失落的聖母瑪利亞——」

「當然。不過這我不急。我寧願就專業問題跟他討論，從這個角度來判斷這個人。」

「不，不，到目前為止，她給我的印象是坦率直爽的。我相信，在有人企圖取她性命的這些事故上，她所把知道的全告訴了我們。但還有別的，別的一些她相信跟案子毫不相關的事。我就想知道這些貌似無關的事情。因為我——我盡可能謙虛些——要比那個黃毛丫頭遠為高明。我，赫丘勒．白羅，可以看出她所看不到的m.hetubook.com.com關聯，我可以從中得到線索。可是現在我極坦率而謙卑地告訴你，海斯汀，我實在一點頭緒都沒有。在我能夠找到一線邏輯之前，一切都處在夜幕之中。一定還有什麼——在這案中我還沒抓住的因素。到底是什麼呢？我要查下去，一定要查出我所不知道的究竟是什麼。」

「所以確是如此。」我們走出車行時，白羅說，「小妮可沒有說謊。而那有錢的賴哲瑞先生錯了。海斯汀，我的朋友，這一切真是非常有趣。」

「沒錯，」白羅若有所思說，「電報。」

我把萊斯太太對那次汽車事故的看法告訴他。

白羅大搖其頭。

白羅攤開雙手，說：「沒有。不管動機是什麼，正如我早先所預測的，不會是個明顯的動機。這正是那個行兇未遂的兇手不被發現的保證，這也說明了今天上午他為什麼敢如此大膽行動。從表面上看，誰都沒有理由盼望小妮可死亡。她的財產？懸崖山莊？房子在妮可死後將傳給她表哥，他會這樣迫不及待想得到這所已經高價抵押出去、而且非常破敗古老的老房子？他甚至不會想在這幢屋子定居。記住，他並不姓巴克利。我們當然得去見見這位查爾斯．維士。不過，這個想法太離譜了。

「你懷疑是那屋子裏有個人——」

「你可以上他家去呀。」

車行老闆立即多話起來，那是他見過最不尋常的故障。他繼續談到技術上的問題。我不懂機械，我猜白羅比我更不懂。不過有一些事實確實很清楚了。汽車被人動過手腳，破壞的方式十分簡單，要不了幾分鐘。

「巴克利小姐並不知道。」我笑著說。

「或許她想保護什麼人？」

「有一個問題很簡單，但是很www•hｅｔuboｏk.ｃｏm.ｃｏｍ有參考價值。如果今天中午十二點半查爾斯．維士在他辦公室裏，那麼在皇家旅館裏開槍的人便不是他。」

「如果不太遲的話，我們到郵局去發個電報。」

「不巧明天是星期天，」當我們踱回旅館去的時候，白羅說，「在星期一早晨之前我們無法去拜訪維士先生了。」

「現在我們做什麼呢？」

「你這就是讓自己難堪了，我優秀的海斯汀。在哪裏？是啊！在我們找出來之前，我們是不會知道的。」

「貝拉，」我說，「總是根據我的判斷行事的。」

「屋子裏的某個人或是進得了那屋子的人。而且對後者來說，這並非難事——窗子一直開著。無疑的，巴克利小姐的朋友們經常進進出出的。」

「你不覺得……」

「你認為她有所保留？」

白羅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郵局還沒關門。白羅擬好電稿發出去，他沒有告訴我電報內容。我想他是要我主動問他，但我偏偏不問。

「白羅，」我說，「聽你這麼說連我都緊張起來了。」

白羅停了下來，用力地向我揮動食指。

「這是件怪事。是呀，怪事。我歡迎各種怪事接踵而來。它們很有意義，很能提供線索。」

「想一想，」他說，「只要稍微想一想，海斯汀。我們有多少障礙，我們受到多少束縛！在罪行發生之後去搜捕兇手，那倒簡單！至少在我來說是易如反掌。殺人犯在行兇時，已經簽下了大名。但這次卻還沒發生什麼案件，再說，我們也不希望它發生。要在案發之前偵辦案子，這真是少見的棘手呢。

「無疑的，他曾經上過你所謂高尚的學校。幸而我是個外國人，不受這種偏見的束縛，能夠比較客觀地進行調查。但我也承認，很難發現查林傑ｈeｔuｂｏok.ｃom.cｏm中校跟這些事情有什麼關係。事實上，我現在還看不出他有什麼嫌疑。」

「她跟這件事有什麼關係呢？她告訴你她的朋友是個喜歡撒謊的人（她可真好心！）她為什麼要這麼說呢？是否擔心妮可會說出什麼來？或者她跟汽車事故有關係嗎？還是她只是以汽車的事做個例子，而她害怕的是別件事？是否有人破壞過那輛汽車？如果有的話，她是否知情？

「但願不會為時太晚。」他陰鬱地說。

「哪件事，我的朋友？」

「她是個膚淺的小鬼——不算。一個正經的人，一個罪犯，就一定知道我的名字，而且他會害怕，他會覺得奇怪。他已經三次企圖奪走那小姐的性命，而如今赫丘勒．白羅在這一帶出現。他會問自己：『這是巧合嗎？』一想到可能並非巧合，他便會恐懼了。接下去他會怎麼辦呢？」

「是啊，卻從不汲取教訓。」白羅悻然地說，「這雖然奇怪，卻正是事實。」

「你有沒有什麼想法？可有什麼可疑的人選嗎？」

我們走了進去。白羅說是巴克利小姐介紹他來的。他問了幾個有關租車的問題之後，很自然地把話題轉到不久前巴克利小姐車子受損的事情上。

「對，對。或者，如果他真的膽大包天，就會立即下手，不會浪費時間。在我還沒來得及調查清楚之前，砰！小姐死了。這種事情，一個心狠手辣的人是幹得出來的。」

「消聲匿跡，」我提出這種設想。

「線索！在哪裏？」

「我們的第一個目標是什麼呢？是小姐的人身安全。這不容易，是的，很不容易，海斯汀。我們無法從早到晚盯住她，甚至連派一個全副武裝的警察看護著她，都辦不到。況且我們總不能在一位小姐的香閨裏過夜吧？這件事何其難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