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危機四伏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危機四伏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五、克夫特夫婦

五、克夫特夫婦

「沒有印象。我想我不可能遇見他們。」現在她的口氣相當真誠,「別再提這些無聊的人吧,還是談談妮可。誰向她開槍?為什麼?」
我們走下台階,穿過一小片通往海邊的草地。
那人後退了一步,陡地轉過身向樓下走去。我們跟在後面。進了客廳,關上門後,白羅向那人微微鞠躬,說:
「我們到客廳去談好嗎?這樣可能會好些,我想。」
「運氣真背,對不對?但有什麼辦法!她只有一個想法,就是回到這裏來。她覺得如果我們能有一個自己的小天地,一幢小房子,一切都會大大改觀。我們去看過許多外表亂糟糟的簡陋木屋。後來總算運氣好,找到了這座小房子,它又端正,又安靜,與世隔絕,沒有汽車經過或是鄰居的留聲機吵聲。我馬上就租了下來。」
「我還能怎麼做呢,我的朋友?這樣做也許不夠高明,卻很安全。我不能冒險,反正現在有件事已經很明顯了。」
「有某種樂趣,」我冷冰冰地說,「你還是不要追求的好。」
「你來了就知道。」
「我也不知道是誰——還不知道,」白羅說,「不過我會查出來的。嘿,是的,我會查出來的,我是,你知道,一個偵探。赫丘勒.白羅是我的姓名。」
然後,在樓梯轉彎處,我們倆猛然停住了。一個男人正拾階而上。
「白羅,」我說,「你怎麼把手中的牌全亮了出來?」
「是的,你受了一場虛驚。我和我的朋友都是守法良民。」
「太抱歉了,太太,我真是笨拙,不過我有些朋友在塔維士托克,我想,你可能在那兒見過他們……他們當中有一個叫布坎南的。」
「正是。可是——」
「什麼事?」
有一對泳者正從海那邊走來,他們說笑著跟我們擦肩而過。
這一點我和白羅都感到意外。沒料到她竟會這麼說。
白羅立即顯出一副天真無邪的驚訝相。
「伊迪絲算是個隨身護士。」克夫特太太解釋說,「她每天上午來照料我。我們不喜歡請佣人。伯特自己就是個一流的廚師,在料理家務方面更是沒人及得上他。這些事情加上外面那個小花園,就夠他忙的了。」
「你猜這位是誰,孩子的媽?」克夫特說,「世界聞名的偵探赫丘勒.白羅先生。我把他帶來跟你聊聊天。」
稍後,出乎意外地,他站了起來。妮可正和喬治.查林傑在跳舞,弗雷蒂與賴哲勒剛剛停下來,坐回桌旁。賴哲勒才坐下又站起身來離去,萊斯太太一個人坐在那裏。白羅直接向她走去,我在後面跟著。
「咕咿!」
「你說對了,我的朋友hetubook.com.com,我對什麼都懷疑。我很擔心,海斯汀,十分擔心。」
澳大利亞人點點頭。儘管上了年紀禿了頭,但他仍然相貌堂堂。他的體格健壯,那張多肉的臉,下顎比上顎突出,是一張粗糙的臉,我自己這樣認為。他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雙銳利的藍眼睛。
「你不再有好奇心了,我的朋友。在以往……」
「哦,好吧,好吧,」白羅無可奈何地說:「我是愛德華時代,小說家所喜愛的那種堅強而寡言的男子呀。」
「太好了。」
「請吧,」她的聲音顯得冷淡、不感興趣。
「誰?我們的妮可?」
「嗯,倒也是。這麼說你還在繼續辦案?」
「不過怎樣呢?我聽得出這句話後頭還有個『不過』。」
「他痴痴地愛著她,」克夫特太太說,「可是她不會嫁給一個鄉下律師。這點可不能怪她,因為他是個可憐蟲。我希望她嫁給那個善良的海員——叫什麼來著?查林傑。他年紀比她大又有何妨?許多時髦的婚姻比這差多了。安定下來,這就是她所需要的。現在她到處飄蕩,甚至跑到歐洲去,不是單槍匹馬就是跟那個怪怪的萊斯太太結伴同行。巴克利小姐是一位可愛的女孩,白羅先生,這點我知道得很清楚。但我為她捏把冷汗。近來她看起來不大高興,那副模樣像是失魂落魄,真叫我擔心!我有理由要關心她,對不對,伯特?」
「你太客氣了,克夫特先生,我們很高興有此榮幸。」
「前幾天萊斯太太不在塔維士托克。她在什麼地方呢?啊,我會搞清楚的。要瞞過赫丘勒.白羅談何容易。看,美男子賴哲勒回來了,她正把剛才的事告訴他呢,他在朝我們看哪。他很聰明,那小子,注意看他頭顱的形狀。啊,我真希望我已經知道——」
她揚起眉毛,冷冷地問:「有什麼理由我該告訴你嗎?」
「是妮可告訴你的?」
「這真叫我高興得不知怎麼是好了,」克夫特太太喊道,熱情地和白羅握了手。「我看過藍色列車那個案子的報導。那時幸虧你也在那列火車上。我還從報上看過你偵辦的許多其他案件。由於脊椎的毛病,我可以說是讀遍了所有的推理小說,沒有比這更好的消遣了。伯特,親愛的,叫伊迪絲把茶端上來。」
「這並不是那位小姐的想像力在做祟,我敢保證,這種事已不只這一回,過去幾天裏還發生過好幾件非常奇怪的事故。你可能已經聽說了——哦,不,你可能沒有聽說過,因為你是昨天才來到這裏的,不是嗎?」
「瞧,我和圖書的朋友,多簡單哪!沒有人看見我們來,也沒有人會看見我們走。我們可以放心地做任何我們想做的事情。比方說,我們可以割裂畫像上的繩子,讓它在幾小時後突然斷掉。而且假設不巧有人在房子前面看見我們進來,那我們也有完全合理的藉口——誰都知道我們是這戶人家的朋友呀!」
「這是個無人不知的名字。」
「在《聖盧先鋒報》上嗎?」
她向我們揮了揮手又飄然而去。
「好的,孩子的媽。」
「為了安全起見,我答應幫她帶一根特殊的鏈條——這種事可絕對不能再發生第二次,是吧?她對我說今天上午她要出去,叫我來量一量鏈條需要多長,如此而已,很簡單。」
我說我早已量好,於是我們就和這位新朋友一起離去。
「我就是這個意思,海斯汀。這件事不會是個迷路的精神病患幹的。我們必須把注意力集中在這個家庭的周圍。」
「你指的是——」
不久後,妮可從我們桌旁走過。她離開了她的舞伴,像一隻五彩繽紛的快樂鳥兒突然飛向我們。
「那麼,你要我做什麼呢?」
她突然笑了,一種文雅的、憐憫的、難以置信的笑。
「那幅畫掉下來可不是件好事。」克夫特先生說。
進門以後上了一段小樓梯,我們就來到一間舒適的小臥室。一張長沙發上躺著一位發胖的中年婦人。她有一頭撲灰的頭髮,笑起來很甜。
「迷人的小妖精,」我評論說。「跟她的朋友正好是個對照,呃?」
克夫特很健談,我們很快就感覺到這一點。他談起墨爾本附近他的家、他早年的奮鬥、他與他太太的相識、他們的同心協力,以及他最後的好運和成功。
她緩緩地說道:
「就這樣了。」
「你遲早會感覺到的,記住我的話好了。」
她的感激之情是那麼自然坦率,我不由得感到十分親切。
「我想知道,太太,跟你在一起的那些朋友叫什麼名字。」
他的方法直截了當。
他微笑著搖搖頭。
「進來吧。」克夫特先生說。
隔天是星期天。我們坐在旅館前的陽台上。大約十一點半時白羅突然站了起來。
「你來這裏當然不是為了工作吧?」克夫特先生精明地問,「說度假可能只是個藉口。」
他眼睛閃爍著往日的光芒。
「這要看你怎樣解讀『出事』這個詞了。」
「是的——昨天。」
「你認為做案的不是陌生人?」
「說這些幹什麼,米莉,」他說,「白羅先生,不知道你們是否有興致看一些澳大利亞的照片?」
「很簡單,」白羅笑著說,「那天夜裏巴克利小姐https://www.hetubook.com.com受了驚。一幅畫掉下來砸在她的床頭。她可能對你說起過了?」
「噢!太太,你可不能輕易相信報紙說的。」
「有人藏在這家旅館的花園裏朝巴克利小姐開槍。」
「你是什麼意思?」我好奇地問。
一分鐘後我們便來到房子前面的草地上,附近沒有任何人。白羅走到峭壁邊張望了一番,然後向那幢房子走去。走廊上的法國式窗門正敞開著,我們直接走進客廳,白羅沒在客廳停留。他打開門進到大廳,在那裏登上樓梯,我一直跟著他,白羅直接走進妮可的臥室,在床沿上坐了下來,兩眼發亮,向我點頭。
「那可憐的小女孩差點被砸死。」克夫特太太感觸深刻地說,「她是個精力充沛的女孩。當她住在這裏時,這裏就顯得生氣勃勃。我聽說鄰居們不大喜歡她。不過英國這些封閉的地方就是這樣。他們不喜歡生龍活虎般的女孩,難怪她不常來住。她那個長鼻表哥是別想說服她永遠在這裏安頓下來——呃,我不知該怎麼說。」
白羅天真得像個孩童似地攤開雙手,臉上堆滿了他最拿手的迷人笑容。
「你喜歡他們?」
裏面也應了一聲:
「我真希望她沒說那句話。」我慢慢地說,「『在死亡邊緣翩翩起舞』,我不喜歡。」
「太太過獎了。」
「在那之前,我想,你住在朋友家裏,在塔維士托克。」
「啊!」白羅說:「先生——我想您是克夫特先生吧?」
「沒錯!」
克夫特先生有點突然地從椅子上站起來。
「拒絕回答問題的樂趣。」
他們走掉之後,白羅走到一扇不顯眼的小門。鉸鏈有點生鏽了,門上倒還能認出幾個字:「懸崖山莊,私人產地」四周看不見任何人影,我們悄悄地走了進去。
「可是,可是——」
「我來自我介紹。我是赫丘勒.白羅,請您指教。」
「這是個嶄新的感受吧,小姐?」
「你這個疑心鬼!」
「你們知道,」他說,「我是來給巴克利小姐送些黃瓜和番茄。她那個園丁很沒用,是個懶骨頭,什麼也不種,孩子的媽和我真是看不下去。鄰居之間總該互相照應才是!我們種的番茄吃不完。鄰居就應該和睦相處,你們不認為嗎?我像平時一樣從那扇落地窗進來,把籃子放在地上。正要轉身回去,卻聽見樓梯上有腳步聲,還有男人說話的聲音,不由得心生疑惑。雖說這一帶不大有小偷,但畢竟還是有可能,我想我最好還是來確定一切都沒事。然後,我就碰見你們兩個在下樓梯,讓我嚇了一跳。現在你說你是那個名偵探,這究竟www•hetubook•com.com是怎麼回事?」
「可以嗎?」他把手放在椅背上,然後坐了下去。「我迫不及待想趁你朋友跳舞時跟你講句話。」
「她真美。」白羅突然說。
那天晚上旅館裏有個舞會。妮可.巴克利和她的朋友們一起進晚餐,見到我們,她容光煥發地打了個招呼。
「可是我確實看過你已經退休的報導——說你開始要永遠度假下去。」
「好人,」我說,「純樸謙遜,是典型的澳大利亞人。」
她那雙灰色的大眼睛因驚訝和恐怖而睜得更大了,她的瞳孔,那膨脹的黑瞳孔也擴張開來。
「當我遇到感興趣的案子時。」
弗雷蒂.萊斯穿著白色舞衣。她舞姿優雅傭倦,與妮可的活潑生動迥然相異。
「你們究竟在這裏幹什麼,我倒想知道?」
他也停住了。他的臉在陰影裏看不清,但他的舉動卻說明他也受了驚。他先開口,用威脅的語氣大聲說道:
萊斯太太搖搖頭。
克夫特鬆了口氣:「只是這麼回事?」
「難道你不喜歡?」
「太太,我不知道你的朋友是否已經對你講過這事。如果還沒有,就讓我來講吧:今天,有人想謀害她。」
「對呀,怪有趣的。」
「他們很熱情,很友善。」
「我們立即決心出外旅行,」他說,「我們一直想回到這個古老的國家,看看能不能找到我妻子的親戚——她的老家就在聖盧這一帶。可是我們一個也沒找到。然後我們就到歐洲去旅行:巴黎、羅馬、義大利的湖泊地區、佛羅倫斯等等,我們都去過。在義大利一次鐵路事故中,我可憐的妻子受了重傷,真慘,不是嗎?我帶著她遍訪名醫,但他們眾口一辭,都說無法可想,只有讓時間來治療,也就是長時間地臥床休息。她傷了脊椎骨。」
他站起來很快地一鞠躬,我們回到座位上。
「比利時人,但這無妨。這位是我的朋友,海斯汀上尉。」
「噢!」他緩慢地說,「你就是那位偵探。我讀過描寫你的文章。」
說完最後一句話,我們已經來到了小木屋。他學起鳥叫來:
「我會的。」
「別問這種叫人難堪的問題,伯特,」克夫特太太說,「否則以後他就不肯再來了。我們是單純的人,白羅先生,你今天來,給了我們很大的面子,我是說你和你的朋友。你不知道,你給我們帶來多大的樂趣。」
「不,另外一個。她是個惡魔嗎?還是好人?或者只是性情抑鬱?無法說得上來,她是個謎。也或許她什麼也不是。不過我告訴你,我的朋友,她可是個火引喔。」
他轉身離開房間,我跟隨著他,誰也沒說話。我想我們都覺得m.hetubook.com.com有些事情需要好好想一想。
「你指的是什麼?」
接下來的事就沒什麼好提的了。十分鐘之後我們告辭了。
「咕咿!」
「來,我的朋友。我們來進行一次小小的實驗。我很確定賴哲勒先生和那位太太已經開車出去了,而且妮可小姐也跟他們在一起。現在是個好機會。」
「我想,你目前大概是住在這裏,白羅先生?」克夫特太太問道,支撐起身子來倒茶。
「來吧,」克夫特先生托著茶盤再度出現,「茶來了,孩子的媽,今天是我們生命中的大日子啊。」
「啊,是的,太太,我來這兒度假。」
「在死亡邊緣翩翩起舞,」她輕快地說。
「你已量好鏈條的精確長度了嗎?」白羅轉身問我。
「不,太太,是我碰巧親眼看見的。這就是那顆子彈。」
「什麼機會?」
「知道什麼?」見白羅沒有了下文,我這樣問。
「很高興見到你們。不過,這是怎麼一回事?你們到此地有何貴幹?出了什麼事?」
「是的,一次非常驚險的死裏逃生。」
「真是太不幸了!」
「我想請你,太太,照看好你的朋友。」
他將子彈遞給她時,她往後一縮。
我看著他,一聲不吭。他歎了口氣說:
「呃?我還在澳大利亞時就看過了。你是個法國人,對不對?」
「啊,沒錯,那時你在園子裏做事,還在我們經過時向我們道午安。」
「對。」
她穿著石榴紅的薄紗舞裙,裙裾拖在地上,露出雪白的頸項和圓滑的雙肩,上面是一顆漫不經心的小黑腦袋。
那個人臉色明朗了一些。
「啊,原來你是故意不問的。」
「我知道,這句話太接近事實了,這小傢伙倒真有點勇氣。沒錯,她是有勇氣。可是,不幸的是,現在她所需要的不是勇氣,而是謹慎——一點都不能出差錯!」
「別在人家背後說長道短的,米莉。」她丈夫說。
「啊哈,」白羅說,「無風不起浪,相信太太的直覺吧!這麼說,查爾斯.維士先生愛上了我們那位小朋友?」
「他們,好像太過『典型』了,」白羅若有所思著說,「裝鳥叫,又堅持給我們看那些照片,這是不是表演得太徹底了?」
「昨天我是不是看過你們?」克夫特說,「那是昨天傍晚。你們走過我們的小屋子。」
「知道星期一我就會知道的事。」他轉過身來含糊地說。
「是的。想不到,真想不到你就是我久聞大名的赫丘勒.白羅先生。請問白羅先生,你可有空?如果你不忙的話,我很想請你現在跟我回去喝杯早茶——澳大利亞式的。我想讓我老婆也見見你。她在報紙上看過一切有關你的事。」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