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謀殺
「醫生說是那一類的東西。不管是什麼刀子，她把它拿走了，沒有留下任何兇器。」
我覺得這樣很愚蠢，並和白羅說了這個想法，但他不贊同。
「當然了，我按照慣例叫她供出事實，並警告她說話要小心。我們不能讓人說倫敦警方辦事不公。」
「啊！」白羅說道，「你的消息很靈通嘛，真是消息靈通！一定有人幫忙打聽消息吧。」
「你還沒見過她嗎？」
「我想，」白羅說道，「你會發現他說的話很有趣，而且可能也很有用。海斯汀，能麻煩你嗎？」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的朋友，不會是那樣的。我認識那位女士，她不可能做出這麼衝動的事。再者，她不可能隨身帶把刀子。很少有女人帶刀子的，珍．威金森更是不會。」
「尋求幫助。」我直截了當地說，「他一定遇到什麼棘手的案子，來找你幫忙的。」
「啊，」白羅說，「我想起來了。你來此有何貴幹？呃？不是來和老朋友敘舊的吧？一定不是。你是為這件謀殺案來的。你手上有兇手，有犯罪動機。說起犯罪動機，順便問一下，你認為犯罪動機是什麼？」
「說到報紙，」白羅說道，「我的朋友，你對這條新聞如何解釋？你還沒仔細看過早報吧？」
「謀殺？」
「是的，沒錯。就這一點而論，對她是很有利的。但十之八九是她的運氣好，她只是不小心刺中了要害。要知道，有的人總是福星高照。」
「一輛計程車？」
我個人認為，姿態低一點對傑派沒什麼壞處。但爭論下去也沒什麼用。何況我急於知道傑派來幹什麼？
「並不是認為。是有人認出她了。她也不是偷偷摸摸的，是坐一輛計程車去的——」
傑派曖昧地眨眨眼。
「那個電影明星？他和這事有什麼關係？」
我不由自主地重覆了一遍，那晚她在薩伏飯店說過的話又在我耳邊響起。
白羅點點頭。他伸手去拿報紙。毫無疑問地，那張報紙是傑ｈtｔps://m•ｈｅｔｕｂｏok.ｃom.coｍ派在等我們的時候翻開的，我們下來時匆忙把它放在一邊。白羅很熟練地將它由中間折回原樣，並用手把它撫平。儘管他的眼睛停在報紙上，但他的思緒卻陷在一個疑問中。
「他們說沒聽見。你知道，那間書房的門隔音效果很好。同時外面還有車輛駛過的聲音。而且那種刺法，會讓人很快死去。醫生說，從小腦底部一直刺進艇髓裏面——或類似之處——只要刺準這個部位，人就會立刻死去。」
「啊！ce bon Japp，」白羅說，「不知道他想做什麼。」
傑派點點頭。
「我明白了。」
「維多利亞四九四四九……」
「就這件事而論，是很合理的。」白羅鎮定地說。
「你這麼肯定？」
「我的天！」馬丁說道，「她真的那麼做了！我馬上到。」
他很熱情地與我們打招呼。
傑派氣呼呼地。我暗地覺得同情他，白羅有的時候的確會讓人發火。
「我一聽到這件事，就對自己說：『這裏面大有文章。』男爵為什麼找白羅先生談話？他在懷疑什麼？他擔心會出什麼事嗎？所以在採取確實的行動之前，我最好還是找你談談。」
「我真搞不懂你，白羅先生。你先前說話的口氣，好像那位女士根本不會殺人似的；現在你又說你對這一切都瞭若指掌。」
我在那一刻突然想起布萊恩．馬丁前一天早上所說的話。他能預見即將發生的事嗎？我還記起珍曾說過「把他幹掉」的話。「超道德」，這是布萊恩．馬丁對她的評價，她是那種類型的人，是的。無情、自私、愚蠢。他的判斷多麼正確啊！
「很可能她並不打算殺他，但他們吵了起來，她就猛然拿出刀子殺他。」
他突然停了下來。他的眼睛雖沒離開
和圖書過眼前的報紙，其實卻是視而不見的。現在，他的表情改變了。他抬起頭來，用一種不一樣的腔調說：
我對傑派可不像白羅那樣縱容。他一來拜訪，白羅就要傷腦筋了。其實我倒不是在意這個，畢竟白羅自己喜歡動腦筋，對他而言，那是一件很光榮和令人高興的事。我只是討厭傑派虛偽地裝成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我喜歡直爽的人，我對白羅說了自己的想法，他哈哈大笑。
「是的。」
我告訴了他。
「老兄啊，若是因此而被絞死，她可就不是福星高照了。」白羅說道。
「海斯汀，你是個直爽、勇往直前的人，是嗎？但你知道可憐的傑派得保住自己的面子。所以他就要裝糊塗了，這是很自然的事。」
「喂，哪一位？」
「告訴他，」白羅說道，「就說埃奇瓦男爵昨晚被殺了。如果他能立即來我們這裏見面，我們將不勝感激。」
「本來管家覺得奇怪，但又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於是他就下樓。大約十分鐘以後，他聽見前門關上的聲音。總之，她沒待多久。大約夜裏十一點的時候，他把大門鎖上。隨後他打開了書房門，裏面黑黑的，他以為主人已經上床睡覺了。今天早上，女僕發現了他的屍體。後頸髮根處被刀刺了進去。」
「真的嗎？那是為什麼呢？」
傑派好奇地望著他。
我拿起電話簿查看。這個明星在聖詹姆斯公園附近的一大棟高樓裏租有一間公寓。
「一個人外表上的東西，其實都是無關緊要的——但對人們來說有時卻很重要。它能讓人保持尊嚴。」
「你很肯定，」白羅說，「或許吧。你說她什麼都不肯說。隻字片語也不說嗎？」
白羅很不滿意地搖搖頭。
白羅只是笑而不答。
「啊！」白羅似乎很得意地說道，「『她真的那麼做了！』他是那麼說的？我就知道，正如我所料。」
「沒有叫喊聲嗎？什麼聲音都沒聽見？」
「錯了。我認為這是因為她的脾ｈｔtps://ｗｗｗ.ｈetｕbｏoｋ.ｃｏm.ｃｏm氣本來就是這樣。首先，她要讓你看到一個女人突然聽見丈夫死去時該是什麼模樣。然後，當表演的本能得到滿足後，她天生精明的頭腦會立刻想到要請一個律師來。至於故意演出那場戲，並且自以為演得很像，這並不足以證明她有罪，充其量只能說明她天生是個戲子。」
蒙塔古爵士昨晚在齊西克河畔的府邸，舉辦了一場很成功的晚會。出席人士有：喬治爵士、費斯夫人、著名戲劇評論家詹姆斯．布倫特先生、奧弗賴電影公司的奧斯卡．漢姆弗先生、珍．威金森女士（即埃奇瓦夫人）等人。
「他說什麼？」白羅問我。
這是一個典故，原來白羅曾抱怨過不同形狀的雞蛋會影響他的勻稱感。
「啊，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我只是覺得很巧。」
「你說你認識她，白羅先生？」
我以為他眼神裏含有詢問的意思；但儘管如此，傑派卻沒反應。
「是的，是那個女演員，你們知道，她很出名的。珍．威金森。她三年前和他結婚，他們的關係並不好，後來她離開了他。」
「啊！你們正要吃早餐？怎麼，白羅先生，母雞沒下方蛋給你吃嗎？」
「你說『確實的行動』是什麼意思？是逮捕那位男爵夫人嗎？」
「你的意思是因為她有罪，並且也知道自己有罪，所以才有如此舉動嗎？」
「她按門鈴，說要見埃奇瓦男爵。那是在十點的時候。管家說他去看看，她冷靜地說：『噢，你不用去了。我是埃奇瓦夫人，我想他在書房裏。』她一邊說一邊逕自走進去，打開了門，進去後又把門關上。
「一陣歇斯底里的情緒發作——她的反應就是這樣。滾來滾去，張開手臂，後來索性撲通倒在地上。噢！她表演得真不賴。我得為她說句好話，這是一場很生動的表演。」
「什麼人？」
「被他的太太？」我驚訝地喊道。
第二天是六月三十號。
白羅搖搖頭。
「你為什麼認為是她殺的呢wｗｗ.ｈｅtｕｂｏｏk•com.ｃom？」
傑派咧嘴笑了笑。
他不再說話了。傑派好奇地望著他。
我們有好幾年沒和蘇格蘭警場的探長打交道了。
「依我之見，這是一種愚蠢的做法。不過，繼續說吧，那位夫人怎麼表示？」
「律師不在，她拒絕說話。她的僕人打電話給她的律師。我留兩個手下在那裏守候，然後就到你這來了。我想在繼續調查之前，還是先來和你談談，看看你能否提供一些線索給我。」
「確實如此。她可真是個傻子，就那麼明目張膽地走進去，還報上自己的姓名。」「這就奇怪了。」
九點半的時候，僕人稟報說傑派探長在樓下急著想見我們。
「還沒有。」白羅笑著說，「我可愛的傑派，一大早來，有何指教？」
「我們聽人家說的，白羅先生。」他不動聲色地回答道。
「昨晚埃奇瓦男爵在他攝政門的府邸被人謀殺。被他的太太用尖刀刺入脖頸致死。」
「當然我很肯定。但我想要盡可能多知道一些事實。你知道，這件案子一定會被大肆宣揚。這不可能是什麼秘密的事。所有的報紙都會滿版報導的。你也知道報社是怎麼做事情的。」
「不過，她絕對不是無辜的。這一點我敢肯定。」
「因為聽說你昨天去攝政門找過埃奇瓦男爵。」
「是的，」白羅若有所思地說道，「這是很有可能的。後來呢？」
「啊！已經見過了。勘查現場之後，我們第一件事就是去薩伏飯店。可不能冒險讓她溜了。」
我腦子裏千頭萬緒。這時，傑派說話了：
「是小刀嗎？」
「是的。我認識她。」
「想和另一個人結婚。一個星期前，有人聽她這麼說過。她還威脅說要雇一輛車，去把他殺掉。」
傑派驚訝地看了一會兒，才恢復正常。
「啊！我的朋友，她說了些什麼？她說了些什麼？」
「啊！後來她醒了——假裝醒了。然後不斷地哼哼哈哈，繼續演戲。那個面孔呆板的女僕給她聞溴鹽。最後，她清醒過來可以說話了www•hｅｔｕｂｏｏｋ.ｃom.cｏm，就叫人去請她的律師過來。她說沒|有律師在場，她什麼也不會說。先是歇斯底里，然後又是律師。先生，這我要請問你你了，這合理嗎？」
「這與命案又有什麼關係呢？這種消息是事先送到報館的，你應該明白。你應該知道她並沒有在那裏，或者她晚到了——十一點左右。老兄啊，你不要以為報紙上面登的都是金科玉律。尤其是你，應該比誰都明白這一點。」
「我怎麼說？」我捂住話筒，低聲問白羅。
「對我來說已經不早了，我已經工作兩個小時了。至於說我為什麼來你這兒——原因嘛，又是謀殺。」
幾分鐘以後，布萊恩．馬丁略帶睏意地接了電話。
「透露點消息吧，白羅先生？」他終於鼓起勇氣問道。
「我要拜託你，」白羅繼續說，「讓我打電話給一個人，請他來這裏。」
「你還沒回答我，」他說道，「既然一切都進展順利，你為什麼還來我這裏？」
「布萊恩．馬丁先生。」
「也就是說，要知道確切的刺入位置，恐怕得懂一些醫學知識。」
「啊，」白羅溫和地說，「那麼，你當時並不相信她的歇斯底里是真的？」
我把他的話一字不漏地重覆一遍。電話另一端傳來驚訝的叫聲。
「啊！」白羅說，「那麼，你——」
「不是埃奇瓦男爵請我去的，是我要求他見我的。」
白羅猶豫了一下。
「我可以回答你這個問題。」他慢慢地說道，「但是，我得按照自己的方式來回答你。」
「世上巧合的事是不少。白羅先生，我知道你是守口如瓶的人，這一點，我早就領教過了。但這件事你會告訴我吧？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埃奇瓦男爵會請你過去談話嗎？」
白羅一臉困惑而嚴肅的樣子。
他俯下身子看桌上的報紙。他的手指著社會版上的一則消息，傑派大聲讀出來。
「你又怎麼想呢？我可不會被這種小把戲騙住。她根本沒昏倒，她才不會呢，只不過是裝模作樣而已。我敢發誓她還覺得很好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