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一篇人性記錄
我認為，在我一生中，沒有什麼時候比那幾個星期的生活更快樂了。我丈夫的侄兒被捕，讓我覺得更安全了。一想起我將卡洛塔．亞登絲的信撕去一頁之事，我更是得意。
說來好笑，我的容顏依舊沒變。儘管經歷了那麼多可怕的審訊，原告對我說了那麼多難堪的話，以及嚴屬的盤問，我還是很漂亮。
白羅先生，我一直在考慮，覺得應該給你寫封信。我知道你有時會發表一些案件調查報告，但我想你還沒發表過由當事人自己寫的記錄。我也覺得，我想讓人人都知道，我究竟是怎樣殺人的。我依然認為計劃相當周密，要不是因為你，一切都會過去的。想起這個，我真有些難過，但我想你不得不那樣做。我相信，如果我把這個寄給你，你會將它發表，讓大家都知道經過。你會的，不是嗎？我想被記住。我確實認為自己是個相當奇特的人；這襄的每一個人都這麼認為。
卡洛塔．亞登絲將這事寫信告訴她妹妹真是太卑鄙了，她曾答應我不告訴任何人的。我看不出有什麼比我將信中那頁撕去，留下個「他」而不是「她」更聰明的做法了。這一切都是我自己想出來的。我自認對此相當自豪。人人都會說我沒頭腦——但我能想出那辦法來，可是需要真正的頭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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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現在得說再見了。實在很奇怪，我似乎一點也沒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我明天要見獄中的牧師了。
那個晚上，一切相當順利。我趁艾莉絲在巴黎的時候，拿走她的一把小刀，因為那把刀很好，很鋒利。她從未注意到，因為用完之後我又將刀放回原處了。是舊金山的一位醫生告訴我怎樣刺下刀子的，他一直在談論腰椎和骨槽的刺傷，他說要非常小心，否則如果碰到小腦與脊髓之間半球網狀的地方，一直刺入擬髓，可就危險了，因為那是神經中樞，如果刺中那襄，人就會立刻死去。我讓他指了幾次給我看，確定是哪個地方。我想有一天，也許會用得上。我對他說，我是想在電影中用這個素材。
原諒你的（因為我要原諒我的敵人，是不是？）珍．威金森
我比先前蒼白了、消瘦了。但不知怎麼回事，倒是很適合我。他們都說我相當勇敢。據說他們不再公開對犯人施絞刑了，是嗎？真是遺憾。和圖書
我非常仔細地計劃了這一切，當蘇格蘭警場的人過來，我就按一切計劃去做。我對所有一切也很滿意。我還想，大概他真的會逮捕我。但我覺得很安全，因為他們不得不相信晚宴上的所有人，我也不認為他們會發現我與卡洛塔互換衣服的事。
又及：你認為他們會將我列入「杜莎德蠟像館」嗎？
所以，正如我以前說過的，那次午宴是我最後一次見到珍．威金森。但每當我想起她，便好像看見她還是老樣子——站在薩伏飯店她的套房裏，身穿昂貴的黑色衣服，臉上露出嚴肅、專注的樣子。我相信那不是偽裝的，她確實很自然，她的計劃成功了，所以她再也沒有什麼不安和疑慮了。我覺得對於那三起殺人案，她毫無悔意。
當然，艾莉絲告訴了我，你曾叫她去問話。但我認為那是與布萊恩．馬丁有關。我不明白你用意何在。你並沒有問她是否去巴黎取包裹。我猜，你會認為她告訴了我之後，我就會起疑心的。事實上，這使我大吃一驚，我簡直不敢相信，你竟然對我所做的一切瞭如指掌，令人難以置信。
我在此再提供一封於她死後才送寄白羅
和*圖*書的信。這封信足以代表那個可愛但毫無天良的女士。
我是在美國認識默頓公爵的。我立刻明白，只要我成了寡婦，他就會娶我。很不幸的，他對離婚有一種很奇怪的偏見，我想設法改變這個，但沒有用。我必須非常小心，因為他是一個很乖僻的人。
我意識到，我的丈夫一定得死，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著手去做。你應該能想像得到，在美國，這類事好辦得多。我想啊，想啊……但我還是想不出該怎麼做。這時，突然我看到卡洛塔．亞登絲模仿我的表演，於是我立刻想到一個辦法。在她的協助下，我可以取得不在場證明。就在同一天晚上，我見到了你，我突發奇想，覺得讓你去說服我的丈夫是個不錯的主意。同時，我逢人便說些我要殺我丈夫的話，因為我注意到，你愈是傻傻地說出實情，愈是沒有人相信你。我以前和別人簽合約時，總是這麼做。同時，裝傻也是件好事。第二次與卡洛塔．亞登絲見面時，我提出了這個想法。我提議打個賭，她立刻就中了圈套。我要她在某個宴會上假扮我，如果她成功了，就可以得到一萬美元。她非常熱心，有好多主意都是她出的——關於換衣服等等。你知道，我們不能在我這裏換裝，因為有艾莉絲；也不能在她那裏換，因為有她的女僕。當然，她並不明白為什麼不能那樣。當時很尷尬，我只能說「不行」。她覺得我有點笨，但她還是讓步了，我們就想出了旅館計劃。我拿了艾莉絲的夾鼻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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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奇怪，當你走了楣運以後，厄運就會接連不斷了。我不得不迅速對付唐納德．羅斯，我的行動也很俐落，也許並不是很俐落，因為我沒有時間想出一個不在場證明。但我認為自己此後就安全了。
我確信以往絕對不曾有我這樣的女兇手。
當然，我很快意識到她也得除掉才行，這是很可惜的，但畢竟她模仿別人的表演也夠無禮的了。如果她的模仿不是正合我意，我也許早就生氣了。我很少用佛羅若，但我有，那就好辦多了，我當時靈機一動，你看，要是讓人們覺得她有服麻醉劑的習慣，事情就更好辦了。於是我就訂了一個匣子。我本來有一個，是朋友送的，我將她的姓名首寫字母刻在裏面。我還想放一些奇怪的首寫字母以及巴黎、十一月等等，這樣使人更難查出。我在麗緻飯店吃午飯的時候寫信訂購。然後我派艾莉絲去取。當然，她不知道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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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過後，我覺得非常開心滿足。我走運了，我覺得一切都會不成問題。公爵夫人對我壞透了，但默頓對我很好，他想盡快娶我，而且對我沒有一絲懷疑。
唐納德．羅斯的事純粹只是運氣差。我不知道為什麼他注意到我，好像巴黎是人而不是地方。直到現在，我也不知道帕里斯是誰——不管怎麼講，我覺得一個男人叫帕里斯這名字真夠傻的。
一兩天以後，我突然被阿根廷有關部門召回，所以此後竟再也沒有親眼見到珍．威金森就逮，只在報上讀到了對她的審判。出乎意料，至少出乎我意料的是，面對鐵證，她完全崩潰了。在她能以自己的聰明和表演自豪的時候，她不會犯錯；但當別人發現了她的秘密，讓她不再有自信時，她就會變成孩子一樣，再也無法繼續欺騙下去了。所以一經盤問，她就全盤崩潰了。
我只是覺得大勢已去了，你無法和命運抗衡的。厄運臨頭了，不是嗎？我在想，你會不會為你的所做所為感到遺憾。畢竟，我只是按自己的方式尋找幸福，要不是因為我，你根本不會跟這案子有關。我從未想到你如此聰明，你看起來可不怎麼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