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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之犬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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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死亡之犬

一、死亡之犬

醫生的眼睛瞇了起來。
八月九日。過去真的存在著某些文明。當時我們什麼都不是嗎?若是那樣的話,這確實太奇怪了,而我是唯一知道這件事的人……
她停了一會兒,接著說道:
親愛的先生——我只見過你兩面,但是我覺得我可以相信你。不管我的夢是否為真,到後來它們變得越來越清晰了……而且,先生,所有夢境中有個夢是真的,亦即死亡之犬,這絕對不是在做夢當時我告訴過你的(它們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水晶守衛太快向人揭示第六個神蹟……罪惡侵蝕了他們的心靈。他們擁有隨意殘害別人的力量——而且他們用不正當的手段——殘暴地殺害別人。他們沉醉於貪婪的力量中。看到這種情況,我們這些仍然純真善良的人知道,再這樣下去我們將不能完成圓環,並回到永生的神蹟中。擔任水晶守衛的其中一人被迫採取了行動。老年人將要死去,年輕人經過輪迴之後將會得到重生,他對著大海鬆開了死亡之犬(小心不要關上圓環),大海翻起犬一樣的波浪把陸地全吞沒了……
「這只是推測,僅此而已。」他輕鬆地說道。「告訴我,你有沒有注意到當她提及水晶房子時,做了什麼樣的手勢?」
「她說了些什麼?」
「是的,會用到水晶。我會要求她凝視水晶。我想結果一定非常有趣。」
「那是當然。不管怎樣,如果你姐姐知道些什麼內幕,我很高興你能轉告給我聽。」
「不,不是,她在這個村子裏。羅斯醫生——你還記得羅斯醫生嗎?」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她的聲音轉為低沉,並流露出難以言喻的敬畏意味。
然而有些時候,我會夢到大海下面有一片陸地,人們曾經生活在那裏,而且他們的文明遠遠超過我們現在……
他抬起頭來,尖叫一聲:
我們正要去拜訪的那棟小房子,正被包圍在一望無際的大海中間。
「什麼事發生了,修女?」醫生用低沉的聲音問道。
「我是誰?」
「晚安,醫生。我明天就要離開這兒回鎮上去了。」
但是在這個節骨眼上,任何理由都不能阻止他了。
她點點頭。
「噢,親愛的,她這個人非常不聰明。你知道她還在這兒嗎?」
她服從了命令,動作看起來很呆滯。她的眼睛似乎很深邃,彷彿在注視著她自己內心裏的幻覺。
「我暫時離題一下。有一種東西叫做冬青樹,它在自然狀態下是一種蔬菜,但是它又可以在實驗室裏透過合成和化學方法製造出來。」
「好吧,」他說道,「要解釋這件事,得先回述戰爭剛開始時我自己的一段經歷。」
說這些話時,他正和我握著手,我感覺到那隻手顫抖了一下。他很快就恢復了正常。他的嘴唇往上一裂笑開了,並露出了長長的尖牙。
當她說出這些話時,右手放到前額上,手指頭在那裏描繪一些圓形。
她搖搖頭。
「沒什麼特別的事,真的,」我猶豫著要不要解釋,「只是有一天晚上,我和一位朋友吃飯,他向我描述了你們修道院受損的牆面。」
「沒什麼,」羅斯說道,「你累了,你需要休息,我們要跟你告辭了。」
「戰爭剛開始的時候,我姐姐收留了一大群比利時難民,大約有二十人左右。」
「我從沒有被施過催眠術,醫生。但是從另一方面來說,在禮拜堂祈禱的時候,我的靈魂經常從我的軀體裏掙脫出來,我可以連續好幾個小時都像是死去一樣。毫無疑問地,這是一種神聖的狀態——院長修女說:『這是一種神賜狀態。』」她喘著氣。「啊!是的。我想起來了,我們都叫它神賜狀態。」
「我想,你可能有興趣認識安楚瑟先生。他知道一些關於比利時的事情,最近他還聽說了你們修道院的事情。」
「你說什麼?」
「老樣子。她正坐在那裏,雙手交疊茫然出神。雖然她會的英語並不多,但已足夠聽得懂我跟她講的話,但她仍然時常對我不理不睬。」
「這一區的護士住在這裏,」羅斯醫生解釋道,「我已經安排她和瑪麗.安吉莉修女一起住。這樣一來,瑪麗修女就可以受到很好的照料了。」
「難道這些都是真的,」她說道,「所有的事情。環形城市,水晶人——所有的事情。通通都是真的。」
羅斯嚇了一跳。他忘了考慮到修女的信仰,但是他巧妙地改變話題。

「我的夢從沒停過——一直都沒停過——你懂嗎?夢看起來比生活還真實。」
我到達特雷納的第二天,故事就再次發生在我身上。當時我和姐姐正在陽台上喝茶。
「晚安,修女,」醫生用法語說道。
「是的——過去發生過許多奇怪的事情。像火光是怎麼出現的——在片刻之間被人們看見——然後又再度消失。既然你不該探望水晶裏頭的世界,那就這樣吧,用你的手拿著它——就這樣。看著它——專心地看著它。是的——專心——再更專心。你記起來了,是不是?你記起來了。你聽到我對你說的話。你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你聽到我說的話嗎?」
這位羅斯醫生,他是我們的弟兄。他知道了第一個神蹟,也知道了第二個神蹟的外形,雖然神蹟的意義只有少數「上帝的選民」知道。他要向我學習第六個神蹟。我至今一直在拒絕他——但是我越來越虛弱了,先生,一個人不該在適當的時機來臨前得到力量。世界要被死亡的力量摧毀前,必須要經過許多個世紀……我求求你,先生,你是個善良和熱愛真理的人,幫幫我……在時候已晚之前。hetubook.com.com
他的聲音低沉而平和,顯然是為了鼓勵她說下去,卻又不會打亂她的思緒。
「你有沒有被施過催眠術,修女?或是進入過恍惚狀態?」
羅斯笑了。
「是的,越是奇怪的東西,我越是喜歡。」
她心不在焉地呆滯答道:
「真巧。事實上,我要去的地方正是特雷納。我姐姐住在那兒。」
「純粹是個人的興趣。當然了,我會對這個病例做記錄的。」
「啊!你是這麼認為?我們非常認真地在思考這些——這些瘋狂而凌亂的思緒。只有從醫學角度來看,它們才會真的有意義。」
「或許吧,」我小心地答道,「告訴我她的事。」
「裏面是什麼呢?」
「但是在寫作過程中(我不知道你是否能理解),我內心產生了更強烈的興趣。我很想知道事實的真相。在現場是看不到什麼異樣,只有兩面牆還立在那兒,其中一面牆上面有個燒焦的黑印,那黑印形狀正好像是一隻巨犬。
「看來似乎是這樣。」羅斯醫生說道。
不過,這當然都是胡說八道!所有的事情都有合理的解釋。醫生相信了瑪麗.安吉莉修女的幻覺,這只不過是說明了他的精神也有點不正常。
他尖銳地斜視著我。
「嗯,是的。我的意思是說——我覺得他可能是個好人。」
她突然抬起頭來,目光銳利地盯著我。
「呃,修女,我沒想過——」
「你夢到水晶了嗎?」
「真奇怪!」
「沒關係,」他說道,「這不是一個關於德軍暴行的故事,也許它有可能是,但結果確實不是。事實上,這可以說是靴子穿錯腳的故事。那夥野蠻人朝著修道院前進——他們到達那兒後,故事就開始了。」
「親愛的先生,我無意把它們公諸於世。」
「是的——存在了一萬五千個滿月——我是說,存在了一萬五千年。」
「那麼海是代表什麼?」
照這麼說來,羅斯的興趣純粹是專業上的研究了?這點我很懷疑。
八月二十日。在瑪麗.安吉莉修女身邊安排一名護士。吩咐她若有必要的話,用嗎啡讓瑪麗.安吉莉修女保持鎮靜。我發瘋了嗎?當死亡的力量掌握在我手中時,我將會成為超人?
我任由信紙滑落下去。我腳下堅硬的地面似乎沒往常那麼堅硬了。然後我開始振作起來。那個可憐女人的信仰真的很虔誠,幾乎把我也感化了!有一件事很清楚,就是羅斯醫生,他對這個病例非常熱中研究,不過卻濫用了他的職業道德。我要再去拜訪他,並且——!
我在羅斯醫生的家裏找到他,並且向他自我介紹。他好像是個開朗的年輕人,但是他性格上的某些特質讓我很反感。看來想要全盤接受他這個人似乎不太可能。
「我一直沒有真正了解這件事情的真相——因為沒時間。但是,當時關於奇蹟的說法甚囂塵上——有一說是蒙斯的天使幹的。我把那個故事記下來,並添加一些感傷的材料,故事結尾還回歸到宗教主題。就這樣,我把文章寄到報社,結果在美國反應非常熱烈。在那個時候,讀者很喜歡這一類的故事。
「噢!」我有點驚訝地說道。
八月十二日。催眠的時候,瑪麗.安吉莉修女非常難以駕馭。但是又很容易進入恍惚狀態。對此很不能理解。
「這是你的想法?」我驚訝地問道。
「待會兒你可以自己去判斷。」他一邊回答,一邊微笑著。
如今很少有人知道康沃爾有個福爾布里奇。人們都以為福爾布里奇是在漢普郡。所以萊恩的話引起了我的好奇。
我點點頭。
她歎了口氣,這時羅斯走進房間。他愉快地問候她,並說明他希望她做些什麼事。「你們知道的,有些人具有一種從水晶裏頭看出東西的能力。我猜想,你或許真有這樣的能力,修女。」
八月十三日。今天瑪麗.安吉莉修女提到在「神賜狀態」中「大門必須關閉,以防別人進來控制軀體。」有意思——但令人費解。
我瞪著他。
「噢!」
我不舒服地挪動了一下。威廉.P.萊恩舉手叫我放心。
我注意到她在仔細地審視我。然後她突然說道:
「這裏的護士人很好。她告訴我你是那位好心女士的弟弟。當年我從比利時來的時候,我被送到你姐姐的那棟大房宅。」
「是的,但要控制雷電和暴風雨,我們不得不利用機械工具。」
「她的舉止是否正常?」我好奇地問道。
「確實會覺得古怪。」我同意道。
醫生站了起來,從壁櫥裏拿出一只玻璃杯,倒了半杯水,並從口袋裏拿出一罐小瓶子,往水裏倒了一兩滴東西,然後把杯子遞給她。
「人類是不應該看到未來的。你說得很對。但是看到過去——那就不一樣了。」
八月十八日。這麼說來,第一個神蹟只是……(這裏的字被擦掉了)……那麼,需要多少個世紀才能達到第六個神蹟呢?但是,這裏應該有一條通往力量的捷徑……
我鞠了一躬。她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她的眉毛皺在一起,臉上閃過一絲恐懼。
瑪麗和圖書.安吉莉修女按照醫生的吩咐,帶著奇特的敬意用手捧住水晶。隨後當她凝視著水晶時,她的眼睛漸漸變得茫然而朦朧,頭也垂了下去。她似乎睡著了。
「是的。」我說道。
還有一件巧合。有一位羅斯先生——據我了解,他是醫生的一個有錢親戚——在同一天晚上也突然去世了,據說是遭到雷劈。但是又聽說附近並沒有發生大雷雨,只有一兩個人宣稱他們曾聽到了一陣雷鳴。死者身上有一處「形狀奇特」的電燒烙印,而且他的遺囑是把所有財產都留給他的姪子,亦即羅斯醫生。
「那位醫生,他也是個好人嗎?」
「用水晶嗎?」
假設羅斯醫生成功地從瑪麗.安吉莉修女那兒掌握了第六個神蹟的秘密好了。我老覺得他是個無恥之徒——如果他確信那筆財產不能名正言順地留給他時,他會毫不客氣地要了他叔叔的命。但是瑪麗.安吉莉修女信中的一句話閃過我的腦海裏——「小心不要關上圓環」或許羅斯醫生執行時不夠仔細——或者是沒意識到要完成某些步驟,甚至不知道執行它們需要注意什麼。所以他利用的力量就回過頭來,關上它的圓環……
以前我曾想起這件事——在比利時的祭壇台階上……
「嗯,結果非常古怪,而且富有啟發性。看到水晶,她整個人身體都變僵了。她似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能死盯著那個水晶看。後來,她在它前面跌落於地,嘴裏還念念有詞——接著就昏迷過去。」
「我帶著好奇心聽農民們講述整個事件。他們已經把故事給濃縮了。在他們看來,這是一個百分之百的一流現代奇蹟。其中有個修女似乎有點名氣——一個正要嶄露頭角的聖徒——她曾進入恍惚狀態並且看到了幻影。聽他們說她具有特異功能,她召來閃電轟炸一個不虔誠的野蠻人——閃電把那個野蠻人劈個正著——而且還沒殃及周圍的事物。那真是個了不起的奇蹟!
「啊!」她停了一會兒,然後說道:「那是當然,他對我非常好。」
這是一個無力的回答。與其說她是在給我回應,倒還不如說是她在跟自己講話。接著她又看了我一眼,猶豫地問道:
或許是我的幻想吧,我覺得他回答之前猶豫了一下。突然間我有一種直覺,我感覺到他並不希望我參與。
「我們必須等她醒過來。不需要很久的,我想。」
「這確實是一個很有意思的病例。那位女士剛到這裏時,可以明顯看得出來她曾遭受過某種嚴重的精神創傷。再者,她同時還處於一種高度的精神亢奮狀態中,由於受到某個奇異事情的極度驚嚇,她因而產生了幻覺。她的性格可以說是異於常人。或許你會同意和我一起去拜訪她,她這個人確實很值得研究。」
「對於一個喜歡力量的人,力量意味著什麼呢?」他說道,「就是要把所有人的生命都掌握在他的掌心裏!」
「想當然爾,研究靈魂學的人會對它們產生興趣。」
我接受了這個建議。
「你非常震驚?」
「不,我夢到一個永遠不會存在的國家——永遠不會。但是,你知道它的,醫生,我已經跟你說了好多次。」她停了下來,然後突然說道:「或許這位先生也是一位醫生——是一位腦科醫生嗎?」
「我相信是這樣沒錯。」
那天晚上在醫生峭壁上的小住宅裏,我們對這次試驗的結果進行了一場討論。醫生清了清嗓子,把筆記本拿近了些。
「死亡。」
「我會的。」我誠懇地說道。
「吉蒂,」我問道,「你收留的比利時人當中,有沒有一個修女?」
她向前傾身。
瑪麗.安吉莉修女
我提及瑪麗.安吉莉修女時,他的注意力突然集中起來,顯然他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我把萊恩的故事告訴他。
「他們為什麼害怕?」
「不,不,我不能這樣做。試圖看到未來——那是一種罪惡。」
「你指的是不是瑪麗.安吉莉修女?」
「對,那是機械,但在本質上,它也是一種利用並控制自然的力量。雷電——暴風雨和發電廠,在本質上都是一樣的。」
後來,醫生的筆記本和日記都落到我的手中。我要在這裏補充一些細節,你們會明白這些事都是到了後來我才真的明白是怎麼回事。
我們離開時,她看起來似乎有點恍惚。
羅斯點點頭,目送護士的自行車走遠後,他走上房子門口的台階,用力敲了敲房門,然後走了進去。
或許,瑪麗.安吉莉修女可能還記得以前的事情——她的說法說不定是真的——環形城市存在於未來而不是過去?
「晚安,醫生。」
「告訴我水晶的事情。」
「那你的興趣是什麼?」
我馬上答應了。
他的笑聲聽起來,像在嘲笑別人有個好笑的缺點似的。
「我只記得他是個八十三歲左右的老頭。」
她跳起身來,但是半途又坐了回去,用手在臉上比劃著,同時呢喃道:
這個答案好像讓他很高興。他的眉毛舒展開了,並且開始講一些最近在幾內亞豬身上所做的試驗。
「好吧,」威廉.P.萊恩說道,「如果那裏沒有那麼特別的話。」
我有點尷尬。
她的手指似乎越來越僵硬,眼睛也閉上了,身體輕輕搖擺了起來——突然之間她猛然坐直,好像是驚www•hetubook•com•com醒過來似的。
「僅僅用她的意志力?」我微笑著問道。
我們到達那棟小房子之後,護士有些事情要請教羅斯醫生,所以他們走到一旁去,把我和瑪麗.安吉莉修女留在一起。
「我聽到一個非常奇特的故事。」
胡說八道——當然啦,這整個故事僅僅是幻覺罷了!
「啊!」他若有所思地說道,「這樣就能解釋很多事情。」
「先生——你——你告訴我——你相不相信我是個瘋子?」
「和平常一樣。」她停了一會兒,接著說道:「任何事情在我看來,都不是真實的。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是月——還是年?我都搞不清楚了。只有我的夢在我看來是真實的。」
「是的,不過那種機制會是機械。」
我的興趣被勾起來了。
「過去?」
「迷信這種東西很有趣。我想我最好去見識一下那位具有特異功能的女士。她似乎沒死,帶著一大群難民逃到英國去了,我費了好大的力氣去追查她的行蹤,最後發現她去了康沃爾福爾布里奇的特雷納。」
第二天下午,我依約和醫生見面,然後我們一起去見瑪麗.安古莉修女。醫生今天的態度非常和藹。我想,他大概希望消除昨天他留給我的印象。
羅斯的語氣中有安撫之意。但是當他微笑時,我注意到他的犬牙異常突出,這讓我覺得他很像一頭狼。他繼續說道:
「它的樣子就像是一隻巨犬,」我回答道,「農民們都叫它死亡之犬。」
「犬。」
「你不必把我講的話當真,」他笑著說道,「我不希望你把我看做是一個神秘科學的研究者。最糟糕的是,我有個非常不好的缺點,我喜歡去證明事情的真相。」
護士是個開朗的矮胖女人。我們到達的時候,她正騎在一輛自行車上準備要外出。
她看起來似乎很痛苦。
他大笑道:
「很奇怪,是不是?當然啦,那夥野蠻人一直在那裏慶祝,並且拿著他們的炸藥到處耀武揚威。不過呢,他們似乎對炸藥一無所知。它們並非那種爆破力強大的傢伙。我問你,一幫修女對於爆破力強大的東西是怎樣想的?啊,一群修女,我應該這樣說才對。」
「她對我非常好。她是個好心人。」
「我猜想,她的心智一定完全瘋了。」我慢慢地說道。
瑪麗修女立刻回答道:
「你打算怎麼做?」我好奇地問道。
我搖搖頭。
「我一直在想,」我的興趣更加強烈了,「我必須去拜訪那位思想先進的女士。」
「這個嘛,我必須承認自己也無法解釋。後來我再引入這個字眼時,得到的就是很一般的答案——船。對於第七個神蹟,我先得到的答案是生命,第二次得到的是愛。對於第八個神蹟,我的到的答案是無。因此我認為,七就站那些神蹟的數目和總額。」
突然之間,我在其他來信中看到一封吉蒂寫來的信。我撕開信封。

「這麼說來,它們真的遭到毀壞了!」
然後他就大笑起來。
「那是萊爾德醫生。噢!羅斯醫生來到這裏只有幾年而已,他還很年輕,而且熱中於新的思想。他對瑪麗.安吉莉修女產生了極大的興趣。她有一些幻覺和能力,你知道的,從醫學角度來看,這顯然是非常吸引人的議題。可憐啊,她沒有地方可去——在我看來,她真是非常瘋狂——但是讓人印象深刻,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嗯,剛才我講到——她沒有地方可去,所以羅斯醫生非常好心地在村子裏照顧她。我相信他正在寫專題論文或是醫生要寫的某種文章,想當然耳,主題和她絕對有關。」
她慢慢地搖搖頭,打斷了我的話。
「但願你的研究順利成功,」我愉快地繼續說道,「下次我們見面時,請不要向我放出那隻死亡之犬!」
「因為那面受損的牆上有一個黑印。他們對它有一種迷信的恐懼。」
這就是我和這件事情直接有關的部份了。
八月七日。說服瑪麗.安吉莉修女讓我幫她做催眠。成功進入催眠和恍惚狀態,但是沒建立任何聯繫。
「太快了,」她呢喃道,「太快了。這樣不對……啊!是的,我想起來了!第六個神蹟……」
這是一張奇怪的臉——蒼白卻又晶瑩剔透的容貌,大眼睛裏似乎蘊含著無限的悲哀。
「怎麼回事?」她疑惑地問道,「我說了些什麼?」
「你在這裏——在家裏。你已經小睡了一會兒。你還做了夢,不是嗎?」
她的眼睛轉向了我。淡淡的紅暈慢慢染紅了她的臉頰。
「我明白了。」
「什麼?在這棟房子?」
「告訴我那個城市的事情,」他說道,「那個環形城市,你是這麼說的吧?」
「福爾布里奇?康沃爾的福爾布里奇?」
(記載到此停止)
「你是怎麼知道她的?」
八月五日。通過「上帝選上的子民」,我發現瑪麗.安吉莉修女指的是那些繁殖人種的人們。顯然他們受到最尊貴的敬意,並且擁有比神父還崇高的職位。可以拿早期的天主教來做比較。
「是水晶的房子……」
「你們覺得我是個瘋子,醫生。在我的夢裏,水晶是神聖的象徵,我甚至把它當成第二個上帝,為信仰而死的水晶之師,他的門徒被追捕——遭到殘害……但是信仰依然存在。
「那麼,它是真的——它是真的發生了。我記憶中的東西都是真的。它們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是一些可怕的噩夢。發生了!它真的發生了!」
「我打算做一個試驗,修女。」羅斯以誠懇的口氣說道。「這個試驗可能會抹煞掉那些令你痛苦不堪的模糊記憶。我要求你再次凝視這個水晶,然後我會對你說一些話,你就回答別的事情。我們用這種方法繼續下去,直到你疲憊為止。把你的注意力集中在水晶上,而不是我所講的話。」
「非常正確,而且她還在那兒畫圓圈,非常類似天主教徒在畫十字架。現在我要告訴你一些有趣的事情,安楚瑟先生。在我病人凌亂的思緒中,經常會出現『水晶』這個字眼。我做過一個試驗:我從別人那兒借來一個水晶,某天我出其不意地把它擺出來,藉此測試我病人對它的反應。」
我歎了一口氣。他要描述的這件事是發生在一九二一年。回憶當時的戰爭幾乎是每個人都不願面對的事情。感謝上帝,我們正要開始遺忘那場戰爭……不過,據我所知,威廉.P.萊恩的戰爭經歷一旦敘述起來,是叫人無法置信地冗長。
我們一起出發。目的地是一棟位於村子近郊的小房子。福爾布里奇是一個風景如畫的地方,這裏大部份地區都位於東岸的福拉河口,而西岸卻太陡峭了,不適宜蓋房子,不過那裏還是有一些小村舍緊緊依附在峭壁旁邊。醫生的小房子正好位於西岸峭壁的最邊緣處。從那兒往下望去,你可以看到福拉河的巨浪拍打著黝黑的岩石。
「她把手放到前額上。」
「我並不希望歸納出這樣的答案。將來你會同意有人確實可以透過某種機制而殺害我們大家的。」
「我可以參與嗎?」我問道。
「真的?」
「有些精神失常方面的知識,目前還沒有正確的解釋,因此瑪麗.安吉莉修女是一個很值得研究的課題。」
我只是隨口問問,沒想到卻引發出乎意料的結果:羅斯整個人似乎都僵硬了,臉脹得通紅,而且說話的態度也慢慢改變了——變得更為正式而專業。
「別再逼自己難過了。」
「嗯,如果有時間的話,我一直想要拜訪那位女士。我希望她可以親自跟我敘述那個可怕的故事。但是我一直忙得抽不開身,於是這個願望就在我腦海裏慢慢給淡忘了。總之,我差不多把康沃爾這地方忘得一乾二淨。事實上,我連那個故事都幾乎忘光了,直到你剛才提起福爾布里奇時,我才又回憶起來。」
她靜靜地發呆了一會兒,似乎在琢磨腦海裏的某個思緒,然後說道:
我感覺到在這聲感歎的背後除了滿意之外,或許還有放鬆。
我想,我是在八月二十九日收到下列這封信的。信是寄給我的,不過卻透過我嫂子轉交,字體歪斜是外國人的筆跡。我帶著某種好奇心撕開了信封。信的內容如下:
「戰爭一開始的時候,我敢說你應該知道,那時我在比利時採訪,因此要到處走動。嗯,那兒有一個小村莊——我就稱呼它X好了。在X村莊裏似乎有一間馬廄,但是我可以確定那兒有一間很大的修道院。你們怎麼稱呼那些穿白衣的修女——我不太清楚她們職稱的名字。不管怎樣,這些都不是重點。這個小村莊正好位於德軍入侵的路上。那些德國槍騎兵來了——」
「她看起來,就是那種可以詛咒你的人——如果你明白我的意思。」她說。
「這些結果很有意思——非常古怪。當問了『第六個神蹟』時,我們得到好幾個不同的答案:毀滅,紫色,犬,力量,然後又是毀滅,最後是力量。後來你也注意到,當我倒過來問時,就得到以下結果:問了毀滅,得到的答案是犬;問了紫色,答案是力量;問了犬,答案是死亡;再問了力量,答案是犬。就這樣了,不過在第二次重覆問到毀滅時,我得到的答案是海,這個答案似乎非常突兀。問了『第五個神蹟』時,我得到的答案是藍色、思想和鳥,然後又是藍色,最後是非常富有啟發性的一句:通往心靈的入口。『第四個神蹟』得到的答案是黃色,後來是光,而『第一個神蹟』的回答是血。我推論每一個神蹟都對應一種特定的顏色,並且很有可能是一個特定的象徵物,例如第五個神蹟的象徵是鳥,第六個神蹟的象徵是犬。不過我想,第五個神蹟所代表的可能是通常所說的精神感應——亦即通往心靈的入口。第六個神蹟毫無疑問代表了毀滅的力量。」
然而,這是我首度感覺到自己像個瞎子似的完全不明白。我站了起來。
「告訴我,先生,你的朋友有沒有說過——那些牆被毀壞成——什麼樣子?」
他說對了。五分鐘之後,瑪麗.安吉莉修女突然醒了過來。她的眼睛夢遊般地睜開來。
「但是,第七個神蹟還沒有引導出來。」我突然靈光一閃,說道:「因為第六個神蹟已經是毀滅了!」
「十三個正常的月份那麼久。是的,就在這一萬五千個滿月當中——當然,我是水晶房子裏面第五個神蹟的女祭司。就在第六個神蹟到來的第一天……」
「你還常常在做夢?」
「是的。」
「只待到後天。」
但她用一種痛苦而困惑的神情望著他。
「是嗎?」
「你夢到自己的國家——比利時?」
信紙從我的手中滑落。
她熱切地轉向他。
「是的,」我說道,「你也知道那個地方?」
她躺回到椅子上,不停地顫抖著,眼睛也閉上了。
「不——事實上,她——嗯https://www•hetubook.com•com,令人非常信服。聽她說話時我有一種感覺,她確實做過她宣稱要做的事情——製造了一個巨大的奇蹟。她似乎非常相信自己真的做過那些事情。這就是為什麼——」
「醫生,我不明白。為什麼我會做這些夢——產生這些幻覺?我依歸上帝時只有十六歲。我從沒旅行過。但我卻夢到了城市、奇怪的人們,以及奇怪的習俗。這是為什麼?」她雙手都壓在額頭上。
「我在說些什麼?我在胡說八道。這些事情從沒發生過。」
他只回答說他討厭那個地方。接著就問我知不知道那裏有一棟叫做特雷納的房子。
「當然可以。沒什麼問題的。」他補充道:「我想,你不會在這裏逗留很久吧?」
「發生了好可怕的事情,」我讀到,「你還記得羅斯醫生在峭壁上的那棟小房子嗎?昨天晚上它被一場山崩壓平了,醫生和可憐的瑪麗.安吉莉修女都遇害了。沙灘上的殘骸也非常可怕——全都堆成一團奇怪的東西——從遠處看就像是一隻巨犬……」
我不打算全盤詳述這次的試驗。醫生在引導中故意摻雜了許多無關緊要又毫無意義的話。有的字眼他重覆了很多遍,有時得到同一個答案,有時卻得到不同的回覆。
「啊!」
「是的,我做了個夢。」
「我瘋了嗎?我不知道——我記得一些事情——我忘記了某些事情……」
「這就是為什麼你說她的心智一定瘋了。的確是這樣沒錯。但是若從另一個角度來考慮這個問題。假如她真的製造了那個奇蹟——假設她以個人的力量毀壞了一棟建築物,並且殺了好幾百個人。」
她發出一聲顫抖的尖叫。
「附近的農民被那個黑印嚇得半死。他們稱呼它死亡之犬,而且天黑之後,他們不敢從那兒經過。
「一個滿月有多久?」
我請他停止這種令人費解的言論,並且好好給我解釋一番。
「不,他不是。」
「嗯,」我們走到外面,這時羅斯說道,「你有何看法?」
「我不能完全否認這種可能性,說不定有人真的可以放出某種巨大的毀滅性力量,並利用它去達到某些目的。在我們看來,這種力量似乎非常不可思議——但是在現實中,也許並非如此。」
醫生輕輕把水晶從她手裏拿出來,放到桌子上。他翻動她的眼皮,然後坐回我身邊。
他迅速地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接著說道:
「喝下去。」他威嚴地命令道。
瑪麗.安吉莉修女正躺在一張靠近窗戶的長椅上。我們進來時,她轉過頭來。
「先生,告訴我——趕快——趕快告訴我!那塊黑印是什麼樣子?」
「它們被炸毀了,」我回答道,然後又補充說:「每到晚上的時候,農民們很害怕從那兒經過。」
「好哇。我也想知道你是如何看待她的。我們先去拜訪羅斯醫生。喝完茶後,我們就到村子裏去,怎麼樣?」
「我還記得。就在那些台階上,我真的還記得。我記得它是怎麼造成的。我按照我們以往使用的方法施展了那種力量。我站在祭壇的台階上,命令他們不要再前進,我要求他們和平地離開,他們卻不聽從,儘管我警告了他們,但是他們仍然繼續前進。所以——」她向前傾身,並且做了一個古怪的手勢。「所以,我向他們釋放出死亡之犬……」
「頗能引發各種聯想,不是嗎?接下面還有更奇怪的事情呢。當她從昏迷中醒過來後,整件事居然都忘光了。我向她展示了水晶,並問她知不知道那是什麼。她回答說,那應該是預言家使用的水晶。我問她以前有沒有見過水晶?她回答道:『從來沒有,醫生。』但是我在她眼中看到疑惑。『什麼事讓你感到困擾嗎,修女?』我問道。她回答說:『它看起來非常陌生,以前我從來沒見過水晶,但是——我覺得它很熟悉,有些事情——如果我能想起來的話……』努力回憶過去顯然讓她心力交瘁,所以我就不讓她再多想了。那是兩個星期以前事。我在等待時機。明天我要做一個更深入的試驗。」
我第一次知道這件事情,是從美國報社的通訊記者威廉.P.萊恩那兒聽來的。當他準備要回紐約的前夕,我和他在倫敦一起吃飯,碰巧我告訴他次日我要到福爾布里奇去。
「好的——那兒有三個圓環。第一個圍環給神的選民,第二個給女祭司,最外面的那個給神父。」
事情就那樣說定了。
「非常奇怪的話。她說:『水晶!這麼說來,誓約仍然有效!』」
「我的觀點是:要到達同一個目的,常常會有兩種途徑。不可否認地,我們的途徑是人工方式。不過還有另一種途徑。例如印度托缽僧人可以達成的驚人事蹟,便是無法用現行任何簡單方法來解釋的。我們稱之為超自然的東西,其實只是還沒被了解的自然法則而已。」
「晚安,護士,你的病人怎麼樣?」醫生喊道。
「今天你感覺怎麼樣?」醫生詢問道,並在她身邊坐下來。
「我得去問問我姐姐,」我說道,「關於那個故事,她可能聽到了什麼傳聞。當然了,那些比利時難民早就被遣送回國了。」
「容許我為你介紹一位朋友,這位是安楚瑟先生。」
當我再次拿起水晶,並把它放在瑪麗修女的手上時,我注意到她的手在觸摸水晶時的虔誠態度。水晶就躺在她那纖弱的手掌中間,安置在那黑色的天鵝絨上。她美麗的眼睛凝視著它。短暫的沉默後,醫生說道:
我把從萊恩那兒聽來的故事又講給姐姐聽。她非常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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