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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找伊文斯?

作者:阿嘉莎.克莉絲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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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斯普拉格先生如是說

二十五、斯普拉格先生如是說

「陪審團審判時普遍表示同情,裁定為精神不健全自殺。但針對他立遺囑時是否精神不健全,我認為我們無法表示異議。我看任何陪審團都不會相信這一點。遺囑是律師在場時立下的,律師的意見是,死者當時頭腦清醒、理智健全。我想我們也不能證實有什麼不當的外力影響。薩維奇先生並沒有剝奪他親人的繼承權,他的親戚都是他很少見到的遠房堂兄妹,他們住在澳洲。」
「那是年輕的公爵諾……」她住了口,「我不該提名道姓的,那樣不太好。」
「這類海上旅行很危險,」斯普拉格先生一面說一面微笑著搖搖頭,「顯然,薩維奇先生被她深深吸引住了。他接受了那位女士的邀請,來到她在奇賓薩默頓的那幢小別墅,並住了下來。至於他多久去那兒一次,我還沒查清楚。但毫無疑問,在譚普頓夫人的影響下,他去那裏的次數越來越頻繁。後來悲劇發生了。他有段時間感到自己的健康狀況不太正常。他擔心自己可能患上了某種疾病……」
「瞧,自己瞧瞧你的愚蠢導致了什麼結果。」
「我深感驚奇。」斯普拉格先生說。
「令卡斯泰先生不解的是,這樣一份遺囑完全不符合薩維奇先生的個性。薩維奇先生根本不喜歡慈善組織,他一貫主張把錢傳給血緣親屬。但卡斯泰先生沒有文件來證明一這些說法。正如我向他指出的那樣,人是會改變的。要爭訟這份遺囑,得和慈善組織交涉,又要對付譚普頓夫人。同時,遺囑還必須接受檢驗。」
「沒錯,」法蘭琪答道。她稍停一下,深深吸一口氣後又說,「斯普拉格先生,整件事其實我都參和_圖_書與了。」
「那麼就告訴我吧。」法蘭琪說。
「你們這些聰明的年輕人必須倍加小心。」斯普拉格先生對她搖著頭說。
「正如我所說,薩維奇先生的親戚不住在這個國家,他們對此事知之甚少。是卡斯泰先生提出了疑問。他從非洲內陸旅行歸來,逐漸獲知此事的詳情,就到英格蘭來看看有什麼辦法解決這件事。我勉強地告訴他,依我看是無能為力了。實際擁有人在財產訴訟中十有九勝,而譚普頓夫人是擁有人,而且她已經出國了,我看哪,是到法國南部定居去了。她拒絕就此事做任何溝通。我提議請教一下法律顧問的意見,但卡斯泰先生認為沒有必要,他採納了我的意見,認為已經無能為力。而且就算當時想採取任何行動——這點我也覺得大有疑問——也已為時過晚了。」
「薩維奇先生是去年十一月從美國旅行歸來回到英格蘭的。如你所知,他是個鉅富,沒有近親。在這次旅行中,他結識了一個叫……呃,譚普頓夫人的女士。關於這位譚普頓夫人,除了知道她是個非常漂亮的女人和有個丈夫住在附近之外,就沒人再知道更多了。」
她產生一種如履薄冰的感覺。她可能隨時踏出一步,這場遊戲就終結了。
「總之,薩維奇先生精神嚴重沮喪地回到了奇賓薩默頓。他明白自己正面臨痛苦不堪且揮之不去的死亡陰影。我了解他家族的一些成員曾經死於癌症,他決心不再重蹈他們遭受的那種痛苦。他派人請來一位律師,他是一家著名事務所的重要成員。律師為他擬定了一份遺囑,後來薩維奇先生在遺囑上簽了字和_圖_書,送交律師妥善保管。就在當天晚上,薩維奇先生服用了大量的三氯甲烷,留下了一封信。信中他解釋自己寧願迅速地平靜而終,也不願痛苦而緩慢地死去。

黎文騰夫人的信是這樣的:
但她明白形勢對她有利。斯普拉格先生是否會原諒區區一個牧師兒子的魯莽行為,這值得懷疑,但他對貴族的偏愛會使他寬待他們的無禮作法。果然,他恢復了慈祥的神情。
親愛的斯普拉格先生:
「根據遺囑,薩維奇先生給譚普頓夫人留下了七十萬英鎊的免稅遺產,其餘的捐給幾家指定的慈善機構。」
「是自殺案件嗎?」法蘭琪問。
「我希望你完完全全地告訴我全部情況,」法蘭琪大膽地說,「卡斯泰先生是……唔,如此地激動,弄得我莫名其妙。」
斯普拉格先生悲哀地搖著頭,眼中好像掠過這麼一副景象:那堆訴訟委託人應該明白事理,應該來找他,使他們的案件得以私下和解。
「你可以看出情況非常嚴重,」斯普拉格先生聲色俱厲地說,但嚴厲中揉有善意,「我相信一樁極其可疑的事正在進行。是否和莫爾特一案有關,還是和我的訴訟委託人卡斯泰先生……」
「像薩維奇先生這種閱歷豐富的人,應該不那麼容易上當。但是……」
「當時沒發生爭議嗎?」法蘭琪問。
「可以說認識吧。」法蘭琪說。
「你真是個大好人。」法蘭琪說。
只有兩位公爵可能會這麼做事。
「如果薩維奇先生的症狀使醫師難於判斷,醫師也許會很嚴肅地板著臉,提到某些價格昂貴的治療和_圖_書方式,並且安慰他說所謂癌症只是表示他的身體出了嚴重的問題。薩維奇先生聽說醫師們常常向病人隱瞞病情,他便根據自己的見解解釋這件事,自認為得了癌症,醫師的保證都是假的。他真相信自己得了這種絕症。
「唉!你們這些聰明的年輕人呀,你們這些聰明的年輕人喲,」他喃喃道,一面擺動食指,「你們給自己找了多少麻煩,法蘭琪小姐,說來您一定會大吃一驚,相當多的法律糾紛也許是起因於一場表面上毫無惡意、一時興起的玩笑。只不過高興過頭了點,但有時這種糾紛很難私下和解。」
您告訴我的關於莫爾特一案的情況,我太感興趣了。致以誠摯的問候。
「這類案件不像你認為的那麼簡單。」斯普拉格先生說。
終於,法蘭琪結結巴巴地問道:
「不,不,我說的是使用威脅手段的案件。薩維奇先生是個頭腦精明的生意人,但他顯然像個蠟像一樣受那個女人擺佈。我保證她精通此道。」
這根本不是她想要說的話。實際上,她可以閉口不言裝一陣子糊塗,但話已出口。斯普拉格先生要是還看不出他們冒名頂替的話,那他根本就不是一個律師了。「這麼說,你知道這件事的一些情況了,法蘭琪小姐?」
「我明白了,」法蘭琪說,「那麼沒人知道那位譚普頓夫人的情況了?」
「一個極富魅力的人,」斯普拉格先生說,「他把一大片……廣闊的世界帶進了我的辦公室。」
法蘭琪看著他,計上心來,迅速做了決定。
法蘭琪伸出手,斯普拉格先生把信放在她手上時似是在說:
「癌症?」hetubook.com•com
「唔,是的,確實如此,癌症。他無法擺脫這個念頭。當時他正和譚普頓夫婦住在一起。他們勸他去倫敦找專家諮詢,他也去了。說到這兒,法蘭琪小姐,我的頭腦很開通。那位傑出的醫師是這行的頂尖高手,他在驗屍審訊上發誓說薩維奇先生並未得到癌症,而且他也如此告訴過薩維奇先生,但薩維奇先生太迷信自己的感覺,聽到此話後也不願相信。嗯,法蘭琪小姐,鑒於我對醫學界的認識,我嚴正地認為事情也許出了差錯。
法蘭琪打斷了他的話,激動地問道:
「這件事太古怪了。」法蘭琪沉思地說道。
「你看我這兒有封信,半小時以前我才打開的。」
「你建議他做什麼呢?」法蘭琪問,「告訴我並不違反職業道德吧?」
就是凱曼夫婦,法蘭琪想道。
「他來向你諮詢薩維奇先生的遺囑,是嗎?」法蘭琪問。
「這個案子極其簡單,」斯普拉格先生說,「我可以簡略把事實告訴你,這些情況每個人都可以理解,而且我這樣做沒有人會反對。」
「這是怎麼回事?」他問。
我真是太遲鈍了,但我剛想起一件事,也許有助於您了解那天拜訪我時問及的事。艾倫.卡斯泰提過他打算到一個叫奇賓薩默頓的地方去。我不知道這是否對您有幫助。
斯普拉格先生重新坐回桌前。他在想:那位年輕的公爵……
斯普拉格先生搖搖頭,噘起嘴唇。
斯普拉格先生自我陶醉地在椅子上往後一靠。
「當然,」斯普拉格先生微笑了,「我建議他不必採取任何行動,什麼也不必做,也就是說,除非薩維奇先生的親戚準備花和-圖-書一大筆錢來打官司。依我看,他們不準備打官司,也沒立場打。我從不勸人把案子弄上法庭,除非有勝訴的希望。法律,法蘭琪小姐,是頭捉摸不定的畜牲,牠彎來拐去地,常叫那些毫無法律頭腦的人嚇一跳。我的座右銘向來是:私下和解。」
「是的,他一個月前到英格蘭時來向我諮詢過。你認識卡斯泰先生嗎,法蘭琪小姐?」
「這只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法蘭琪心虛地說,「我們……我們想找點事做。」
「那麼,」斯普拉格先生追問道,「是誰擅自做主要冒充我呢?」
「你是怎麼發現的?」
法蘭琪站起來,說:
「我認為你太了不起了,斯普拉格先生。」法蘭琪連忙誠摯地說,「我真的這麼想。一千個人中也沒有一個人有你這麼了不起。我的確深感羞愧。」
她熱情地握握斯普拉格先生的手,然後離開了。
「噢!」斯普拉格叫道,「這麼說,是你建議他來找我的吧,他想不起那個人是誰了。我沒能幫他更多忙,真是遺憾。」
「艾倫.卡斯泰是你的委託人?」
「不,不,法蘭琪小姐。」斯普拉格先生像個父親一樣地說道。「哦,但我真難為情。我想是黎文騰夫人告訴您的……她到底說了什麼呢?」
您忠實的愛迪絲.黎文騰
是哪一位呢?

「人都是奇怪的動物。」她伸出了手。「再見,斯普拉格先生。你真是太好、太好了。我深感慚愧。」
他拿起一本《貴族名錄》。
斯普拉格先生停了一會兒。
他的語音中含有一絲掙扎,憤怒的律師與慈祥的家庭律師正在交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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